吕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不是他想出这个风头,而是担心孙权一旦恼怒,追究下来,发现他隐瞒了童谣之事,这可是欺君之罪,更担待不起。
“陛下,晴空响雷,乃是天威也,此必是天助我大军讨贼必胜!”
吕壹小心翼翼地答道,“古语云:雷霆雨露,俱是天恩!雨泽皇城,应天恩降于建邺,气数聚于东吴,陛下继承大统,乃是天意!”
“哈哈哈,好,果然是天佑大吴!”
孙权闻言转怒为喜,他继承帝位,不像刘备打着大汉的旗帜,更没有曹魏的禅让之由,本来就缺个,多少有些尴尬,吕壹这番解释,合情合理,也去除了他隐藏心底的一个痼疾,禁不住龙颜大悦。
欣喜之余,又皱眉道:“古槐焚于天火,这又如何解释?”
吕壹答道:“古槐虽毁,来年必有新芽生发于土中,此乃应我大吴扎根于土,开枝散叶,昌荣茂盛之兆也!”
“好好好!”
孙权连说三个好,抚掌大笑道,“妙哉,吾大吴有天公保佑,何愁大业不成?
看来这天象要应在淮南一战了!”
“陛下万岁万万岁!”
一众武长出一口气,纷纷拜倒在地,称颂赞贺。
陆凯等人本来还心有不安,听了吕壹一番解释,众人喜上眉梢,个个暗自点头,甚至觉得吕壹所说才应天象,那童谣和另一种猜测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借机扰乱江东民心。
曹魏取汉之后,改为土德,甚至将年号定为“黄初”,孙权初争火德,后该木德,就是打着为大汉报仇的旗帜自立,吕壹的解释,正好应了木克土之说,这一番解释,倒也无懈可击。
群臣恭贺之余,平日对吕壹痛恨的许多人这一刻也觉得他面目不如原先那般可憎,今日如果不是他反其道而行之,巧解天象,不知道又有几人要被孙权给斩了。
吕壹也是暗中捏了一把汗,所幸他早有准备,找了几人重改变原本说法,本想私下里讨好孙权,却不得不在朝堂上当众说出来,不知道其他人作何感想。
就在众人各怀心事之事,忽然外面侍卫匆匆进来:“禀奏陛下,潜山失守,魏军正往石亭而来,请陛下增兵支援。”
“岂有此理!”
短暂的喜悦瞬间消散,所有人大吃一惊,孙权更是拍着桌子站起身来,喝问道:“潜山守将何在?”
侍卫答道:“正在营外候旨。”
“叫他进来!”
“遵旨!”
不多时,薛普披头散发,自缚而进,这是他第一次面圣,惶恐不安,跪伏在地,静说不出话来。
只听一个苍老低沉而又冰寒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汝是张乔还是薛普?”
“罪臣薛薛普。”
“张乔何在?”
“回陛下,张乔与末将反冲魏寨,被魏军杀死”“张乔勇烈而死,汝是临阵脱逃?”
薛普话未说完,便被孙权冷冷打断。
“陛下饶命,陛下”薛普心中一沉,赶忙以额触地,悲呼解释:“臣二人奉命看守潜山,见魏军来,便佯装抵挡不过,暂退山中,谁料魏军并未离开潜山,反而占据险要,就在山下屯兵”“住口!”
孙权一声厉喝,“朕命尔等看守潜山,放过魏军乃是诱兵之计,却未叫你二人擅离职守,既然潜山失守,不知夺回失地,反做逃兵,汝何其不知羞也?
如此乱朕军心,败吾士气,成何体统?”
薛普吓得满头大汗,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如果强自辩解,便是孙权用兵不当,污蔑天子他更不敢,若不解释,就要坐实擅离职守和临阵脱逃的罪名。
正期待有人能为他求情之时,却听孙权沉喝道:“来人,将此懦弱无谋之将推出去斩首。”
“是!”
“陛下,臣冤枉,冤枉啊,请陛下饶命”薛普大惊,赶忙喊冤,但侍卫却不容他解释,将他架起来带出门外,自始至终,群臣低头不语,没有一人敢上前求情。
故意放过魏军是孙权的计策,却反被魏军利用,孙权这是恼羞成怒,迁怒于人,薛普即便无过,也必须要承担这个后果。
众人心知肚明,这时候如果为薛普求情,只会惹火烧身,连传令的陆凯都低头不语,其他人更不会为了一个偏将去冒险。
三通鼓响,军令施行,群臣才心中一震,意识到潜山失守之后的危机。
张休出列奏道:“陛下,魏军不去偷舒城,反来攻石亭,该马上曾兵防守石亭山险要,以防魏军突袭。”
“嗯!”
孙权目光阴鸷,缓缓坐下来,扫视左右,“留将军,命你带两万兵马去守石亭山,险要之处备以柴木大石,若魏军来攻,可塞断其路,将其消灭与石亭山中。”
留赞匆匆领命而去,群臣却神色紧张,潜山失守,左翼防线不稳,仅靠一个石亭山,还不足以保护中军,曹爽必定还会增兵,又该如何抵挡?
第1290章 罪首伏诛
虽说斩了薛普,但孙权自知丢失潜山的危机,沉默之后言道“今潜山被魏军所占,夏侯霸连日攻打羡溪甚急,魏兵愈发势大,如之奈何?”
陆凯方才就在思索对策,上前奏都:“陛下,今诸将虽多物故,然尚有年少英雄,何虑于曹魏?
可命吕据为正将,步协、严圭为副将,留略为先锋,以舒城兵太史亨为救应,起兵五万以退夏侯楙。”
吕据是大司马吕范次子,吕据曾经多次征讨山越,各处深险僻峻之地,由他领兵用计,皆能取胜,还曾随太常潘濬讨伐五谿,屡立战功,足以领兵。
孙权略作思索,依陆凯所奏,即命诸将领兵往石亭以北,会合舒城兵马攻打潜山。
众将离去,原本有些用计的大堂显得空旷起来,孙权双目一阵失神,想起当年江东武齐备,战将过百,谋士如云,拜将出征无不争先,尚为此吵闹不休,如今想要布兵,却不知该用何人。
多年来的变化,后代凋零,东吴似乎也和他一般步入年迈之境,心中没来由失落起来,叹道:“昔日从朕诸将,皆老迈物故,不能再用矣;若复有昔日甘兴霸、太史子义等英雄,朕何虑曹爽乎?”
众人闻言纷纷低头,他们大多都是东吴功臣之后,自知本事不如父辈,本就心有余力不足,见孙权如此感慨,更觉羞愧难当。
正尴尬之时,忽然侍卫匆匆而进,面带喜色:“报陛下,张承领水军于巢湖大破魏军,生擒韩综。”
“韩综?”
孙权一怔,霍然起身,“快宣!”
片刻之后,张承大步而入,见礼之后抱拳道:“陛下,臣领水军击败魏军,俘虏千人,缴获战船五百,器械无数!”
“很好!”
孙权大喜,旋即面色一沉,急问道,“韩综何在?”
张承知道孙权最恨韩综,早就将其一并带来:“正押在营外。”
孙权一咬牙:“将此贼押进来!”
潜山失守,也与韩综有莫大的关系,如果不是为了抓住韩综,孙权也不会故意放魏军经过,哪料领兵的却是夏侯楙,偷鸡不成蚀把米。
方才情形紧急,加之羞恼成怒,险些将此事给忘了,没想到偏巧不巧,韩综却被张承抓住,真是天意除恶。
不多时,韩综被五花大绑押进宫殿,只见他浑身湿透,乱糟糟的头发上海沾着水草,显然是落水被擒,活脱脱一个被捆起来的大虾。
噗通一声,韩综见到孙权和东吴众人,根本站立不住,直接瘫坐在地上,脸色发白,嘴唇颤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孙权扶案大骂道:“韩综逆贼,汝父为江东立下大功,朕念旧恩,不查汝之过,汝却反投敌国,屡犯边境,杀朕军民,当真狼心狗肺,万死难赎罪孽。”
韩综嚅嚅应道:“陛下,我,臣,罪臣知知知,知错”“大吴无尔这等贼子!”
孙权挥手怒喝,气得满面涨红,指着韩综抖抖索索,“汝屡次害我江东,似你这等不忠不孝之徒,还有何面目去见韩将军?
挫骨扬灰,难解朕恨,来人,将他凌迟处死。”
“啊?
陛下,臣,臣再也不敢了”韩综吓得浑身颤立,抖若筛糠,连声求饶。
陆凯言道:“陛下,韩综罪该万死,但念在韩将军当年为江东立下大功,不如留其全尸吧!”
“全尸?”
孙权一声冷哼,脸色铁青,“这未免死得太轻松了些,那些因他枉死的士卒百姓如何能够心安?
就在数日前,此贼险些坏朕大事,总不凌迟,也该车裂或腰斩!”
“陛下,陛下”韩综趴伏在地上,一个劲地哭嚎求饶,但没有人为他求情,只在讨论如何处死。
正当众人争论不休时,孙峻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奏道:“陛下,臣有一法,既可保韩综全尸,又能解陛下心头之恨。”
“卿有何计?”
孙峻阴冷残忍地瞥了一眼瘫软的韩综,低头奏道:“陛下,臣知民间有一种瓯烹之法:先将人装入瓦瓯之中,只露出头颅,再将此瓯置于大锅内,以水煮之,可三日三夜蒸烤而不死,最终全身血肉全熟”孙峻话还未说完,群臣便一阵恶寒,惊恐地望着孙峻,离他近的几人更是下意识地退了几步,想不到此人竟然如此狠辣,这可比凌迟还要残忍。
“哈哈哈,此法甚妙,就依次行事,由孙爱卿亲自”“陛下,呃啊”孙权话未说完,便听韩综一声哀嚎,头颅勉强抬了几下,便倒地寂然不动了。
孙峻急忙跑过去俯身查探鼻息,片刻之后脸色阴沉,咂咂嘴,回身失望言道:“陛下,韩综因惊恐过度,吓死了!”
“哼,真是便宜他了!”
孙权一怔,无奈地缓缓坐下,摆摆手,“活罪难惩,死罪不可载免!将其叉出去,碎尸万段,抛入江中喂鱼。”
众人心中凛然,知道孙权这是余恨未息,韩综被吓死,总要让他有个发泄之处,再也不敢有人来求情。
正各怀心思之时,又有金甲卫士急匆匆进来奏报:“起奏陛下,老将丁奉方才带着十余人出营,斥候见其往北石亭而去,是投魏军去了。”
“啊?
定老将军这是为何?”
“丁将军竟去投敌了?”
“这,怎么可能?”
一时间,大堂上议论纷纷,刚刚经历韩综一事的群臣大惊失色,心中愈发惶恐,难道江东真要人心涣散了?
自从一干老将死后,唯有丁奉筋骨强健,武艺高强,与朱桓威望不相上下,朱桓不久前战死,丁奉已经成为军中第一人,如果他去投敌,必定导致军心大乱。
“哈哈哈哈”众人不安之际,却见孙权忽然大笑起来,都莫名其妙,纷纷抬头看着他。
陆凯等人更是惊恐不已,难道几次受到刺激,将孙权被气疯了不成?
这可是两军阵前,交战正酣,如果孙权再癫疯失智,这对江东来说可是雪上加霜,从此一蹶不振,甚至带来灭顶之灾。
第1291章 狭路相逢
群臣惊愕忧虑之时,只听孙权大笑道:“丁承渊非反叛之人也,只因方才朕一时感慨,失口误言老将无用,忘了丁将军在列,其必不服老,故领兵去与魏军交战了。”
众人这才恍然,松了一口气,纷纷赞扬丁奉老将威猛,如昔年廉颇,至今军中未有其敌手,果真令人佩服。
陆凯奏道:“昔日赤壁之战有黄公覆,苦肉计为国争先,今日石亭有定老将军老当益壮,丁将军亲去,夏侯楙必败矣!”
孙权微微点头,即刻召近侍传旨:“以丁奉为先锋大将,将夏侯楙所部驱逐出潜山境内。”
此时前军吕据已经领兵到了石亭,留赞将吕据接入帐中,禀告军情,魏军已经分兵占住石亭山北路口,双方正在对峙。
吕据言道:“魏军新来,当趁其立足未稳先发兵攻之,若待后军赶至,退敌难矣!”
留赞道:“魏军分兵把守夹石、挂车两处山隘,十分险要,难以进兵,这该如何是好?”
吕据略作沉吟,言道:“魏军乘胜而来,锐气难当,当以奇兵胜之。”
留赞还要问,吕据已经下令道:“严圭、步协二将听令,命你二人连夜各引三千军伏于石亭山东西两侧,明日听到鼓响,便来冲杀。”
“遵命!”
二将引军到山中去埋伏。
吕据又对留赞言道:“明日留将军引一千兵去搦战,却佯输诈败,魏军连胜,必来追赶,可诱到山前,某擂鼓为号,将军领兵反击,如此三面夹攻,必获大胜。”
留赞大喜道:“将军如此妙计,非但灭了魏军,还能夺回石亭山险要,夏侯楙再要发兵,为时已晚矣。”
石亭山以北,徐质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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