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十余合,眼看朱芳赶至,于诠拨马
便走。
庞洪哪里肯舍,口中大骂,随后追赶,不多时便到了一片荆棘林,虽然被大雪覆盖,但看到凌乱的脚印,庞洪心疑,不敢再追。
见于诠领兵穿越逃走,赶紧令人四下查探,原来并无伏兵,看来吴兵一心逃窜,没有时间埋伏了,于是留下一名哨马向朱芳报信,自己领兵继续追赶。
顺着地上凌乱的马蹄印和脚印,追了一阵,眼看许多吴军就在前面,庞洪追赶更急,于诠为了保护步兵,不得不停下来与之交战。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庞洪的一杆枪如同蛟龙出海,尽是杀招,逼得于诠节节败退,又是十余合,于诠再次不敌逃走,一路上看到吴军将厚重的铠甲兵器丢弃,奋力奔逃
。
庞洪见状不由大喜,就算步兵轻装简从,也无法逃过骑兵的追击,这些士兵丢盔弃甲,手无寸铁,岂不是只能引颈就戮?
这几次与于诠交手,双方互有损伤,但吴军骑兵不过千人,几次消耗,已经显得势单力薄,眼看大仇要报,庞洪追得更急,死死咬住吴军奋勇追赶。
一路之上于诠几次停下阻挡追兵,甚至留下弓箭手拦阻,但都被庞洪杀散,走走停停,不知道转过多少山坳,吴军的骑兵已经不足五百人,插翅难逃了。
正当庞洪咬牙猛追之时,忽然探马追赶前来,言道:“少将军,朱将军说吴军败走,恐怕有诈,请少将军放慢速度,等候步兵前来。”
庞洪怒道:“于诠骑兵只剩数百,一触即溃,那些步兵更不堪一击,若等他赶至,吴军早逃到数十里之外,这大雪茫茫,足迹掩埋,焉能追得上吴军?”
庞洪知道吴军丢弃盔甲,轻装逃命,朱芳同样也是步兵,恐怕行进速度还不如吴军,只怕是越追越远了,近在眼前的仇敌,他怎能放过?
传令兵哪敢和庞洪辩论,唯唯诺诺不敢答话,只好说道:“朱将军提醒,将军追敌,险阻处小心埋伏,要仔细查探,方可追之。”
庞洪冷笑一声:“吴军狼狈逃窜,片刻不停,已被我杀破了胆,哪里还有余暇埋伏?吾已知晓,叫他不必挂虑。”
传令兵只好说道:“将军千万小心!”
庞洪带兵再追,此时已到了下午,雪势又渐大,吴军的脚印模糊起来,庞会心焦,催促士兵加速前进,追了一阵,见脚步又清晰起来,看样子走过不久,不禁大喜。急追一阵,脚步愈发凌乱,转过一片干枯的柳林,左边山坳,右边一片田地,全被大雪封住,见许多吴军正簇拥在一起,往一道山谷中通过,由于山路下寨,只能排队通
过。
庞洪见状,不由大喜,冷笑道:“哈哈哈,我看你们还往哪里逃?”吴军见魏军又追来,一阵骚乱,于诠带领着四百多惨骑拨转回马,指着高声大骂:“庞洪小儿,吾不与你交手,是因汝兄弟已死,给你们庞家留下一条血脉,汝只顾赶来,
步步紧逼,未免欺人太甚。”
听于诠提起庞业之死,庞洪气得哇哇大叫:“于诠狗贼,今日便叫你死于马下,为我兄弟报仇。”
于诠叹道:“如此吾今与汝决一死战,只可惜庞家一门,就要绝后了啊!”庞洪气得手指一阵颤抖,双目圆睁,挺枪骤马,直取于诠,于诠催马挥刀来迎,这一次两人在雪地中又厮杀起来,一个为逃兵争取时间,一个为兄弟报仇,杀得难分难解
。
战马在雪地中不断打滑,两人厮杀险象环生,斗过三十合,于诠便显得狼狈不堪,头盔掉落,好几次差点被庞洪枪尖刺中。
庞洪见胜券在握,逼迫更甚,杀得于诠节节败退,勉强撑过十合,终于不敌,大败而逃,此时吴军已经尽数进入山谷之中,沿途之上尽是衣甲、头盔。
庞洪随后追赶,将后面的一百多吴军冲散,见于诠纵马进入山谷,衔尾而追,山谷中道路崎岖,战马滑倒,庞洪挺枪就刺,于诠急忙爬起来,脱掉铠甲,大步奔逃。此时后面的吴军骑兵已经被部下杀死,只剩于诠一人在山谷中跌跌撞撞逃窜,庞洪杀得性起,催马直追,但他的坐骑在山路上也行走缓慢,地形被大雪覆盖,看不清楚,
跌跌撞撞,反而不如步行来得快。
“贼子休走!”见于诠快要逃远,庞洪又急又怒,干脆也翻身下马,丢了钢枪头盔,抽出宝剑大步来追于诠。
此时天色昏黑,庞洪才刚追出十余步,忽然山顶上传来一阵清脆的梆子响声,只见山上石乱木滚滚而下,瞬间便阻截后路。庞洪见状大惊,身后只有十几人跟随其他的都被木石阻断,不由心中一沉,慌叫道:“哎呀,我中计了!”
第1220章 气急败坏
后路被断,庞洪知道大事不妙,和几十名士兵乱成一团,再回头的时候,却发现于诠已经不见了踪影。
“快走!”此时唯一的生路就是继续往前,庞洪急忙向前狂奔。
但为时已晚,只见两边山岭上出现无数吴军,张弓搭箭,乱石滚落,士兵们纷纷中箭倒地,庞洪奋力拨开箭矢,却被一根木桩砸中,跌倒在地。
不等他起身,箭如雨下,石块滚滚而落,夹杂着大片的雪块,转眼之间便将他和跟随的士兵全部埋葬。
轰隆隆
山坡上木石兀自滚落,积雪被冲开,坡上一片狼藉,留下的痕迹触目惊心,随着石块静止,山谷中也没有了动静。
夜幕降临,寒风呼啸,吴军静静地望着山谷,却没有欢呼,因为山下已经来了无数魏军,将这一片山头团团围住。
于诠从另一面的山坡爬到山顶,看到山谷中堆满了碎石血泥,着力夸赞了一番两名负责埋伏的校尉。
“兄弟们,此次吾等将魏军先锋兵马几乎全灭,斩杀庞会二子,已经足够了!”
冒着寒风,于诠挥舞着宝剑大喝着,扫视山下越来越多的魏军,大笑道:“此次魏军受创,定不敢再冒雪追击,吾等幸不辱命!”
“幸不辱命,幸不辱命!”
吴军纷纷举着兵器大喊,声音在风中远远传开。“接下来”于诠转身,夜风吹得他单薄的衣衫作响,他却似乎没有感觉到一点寒冷,朗声道,“我们各自守住山头,杀一个够本,杀两个便是赚的,舍身报国,虽死
无憾!”
“舍身报国,虽死无憾!”
“舍身报国,虽死无憾!”
山坡之下,朱芳望着严阵以待的魏军,急切却又无奈,刚才山谷中的动静他正好看到,但为时已晚,只有两百多跟随庞洪的士兵退出来,其他的都被困其中。
此时听着山顶上吴军的呐喊,山谷内没有了任何动静,朱芳便知道庞洪必定凶多吉少,这该如何向庞会交代?
“将军,我们要不要攻打?”
天色已晚,山顶上的人影渐渐模糊,虽然将这座山三面包围,但难保吴军会连夜逃进深山里去,强行攻山恐怕又有伤亡。
“报”正在此时,一匹流星探马飞奔而至,到了朱芳面前,马匹老远便开始减速,差点跌翻在地。
斥候控制着马匹,半天才停稳,问道:“庞将军有令,天色已晚,不必再追了!”
“可”朱芳神色黯然,欲言又止,停顿片刻,才说道,“少将军轻敌冒进,中了埋伏,已经”
“什么?”那斥候吃了一惊,瞪大眼睛,“该不会是少将军他,他战死了?”
“唉”朱芳颓然低头,“正是!”
“啊?这”斥候大惊失色,他可是清楚知道昨晚庞会的情形,如果再让他知道庞洪也死了,这还了得?
呆愣片刻,他也不敢停留太久,赶紧打马而去,一路上想着该如何向庞会委婉说明情况。
朱芳命人点起火把,严密监视山上吴军的动向,他们一旦有所动作,马上就去后山包抄,要是再将这些人放走,庞会可能连自己都杀了。
半个时辰之后,便看到远处一片火龙正在急速靠近,正是一队骑兵冒雪飞奔而来,朱芳知道定是庞会赶来,急忙上前迎接。
轰隆隆
骑兵飞驰而至,马蹄翻卷着大片的雪花,庞会当先而行,远远看到朱芳,便嘶声大喊道:“吾儿何在,吾儿何在?”
朱芳听庞会的声音已经完全变调,沙哑尖锐,如同厉鬼咆哮,走到近前,见他浑身是雪,嘴角挂着一串血迹,大概是听到庞洪战死的消息吐血昏死,跌落马下所致。
“将军慢些!”朱芳心中思索,快步上前将庞会的马匹拉住,扶着庞会下马。
庞会差点站立不稳,扶着朱芳的肩膀,火光下眼神十分骇人,沉声道:“吾儿何在?”
朱芳神色黯然:“少将军他”
庞会咬牙切齿,摇晃着朱芳:“吾儿现在何处?”
“被困山谷之中”朱芳回头指了指那一片黑黢黢的山谷,“少将军领骑兵追敌,待我赶到之时,他已经被困其中”
“洪儿,洪儿”
庞会嘶声咆哮着,跑向了山谷,朱芳赶紧带人紧随其后保护。
庞会跌跌撞撞跑到山谷口,只见滚石断木早已堵死,积雪混着泥土夹杂其中,没有任何空隙。
“洪儿!”庞会大叫着,冲上前用手扒拉着碎石,嘴里不住念叨着庞洪的名字。
“将军”朱芳等人大惊,急忙上前劝阻。
“挖,快挖”
庞会猛然转过头来厉声大喝,脸上的肌肉不断抽搐着,双目变得血红,厉鬼般骇人。
朱芳等人不禁后退数步,庞会这是要失去理智了,慢说庞洪可能被砸成肉泥了,就算让士兵挖掘石块,将庞洪的尸首找到,又有何用?
看到庞会神志有些癫狂,朱芳知道劝说无益,忽然灵机一动,言道:“将军,埋伏少将军的吴军就在山上,若不早将其消灭,恐会连趁夜逃走。”
“吴狗!”庞会身躯一震,抬头看着山顶上,此时黑夜中几乎已经看不到人影,后退几步,大声道,“马上上山,将所有吴兵抓来,我要将其千刀万剐!”朱芳无奈,只好传令士兵连夜上山,本来他想将吴军困在山上,他们又冷又饿,明日一早再攻山易如反掌,但现在庞会失去理智,与其挖那些石块,不如干脆抓捕吴军来
得实际。
片刻之后,三军准备,鼓声划破沉沉的雪夜,魏军每五百人结成一队,开始往山上进攻,庞会亲自到山脚下指挥,催促着士兵上山。
山顶上吴军早有准备,看到魏军冲到一半,便将剩余的石块、树木全部推下来,黑夜之中,山坡上火把乱舞,阵阵惨叫声传来,但士兵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爬山。终于等到山上木石弓箭消耗完毕,魏军爬到山头,举着火把与吴军厮杀,庞会也按捺不住,抽出宝剑爬上了山坡。
第1221章 失智癫狂
朱芳看庞会已经丧失理智,怕他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赶紧派人向后方的诸葛诞报信,刚才庞会带来的人马正是诸葛诞的援军。
分派人手继续守着山脚,朱芳也带人上到山顶,此时战斗已经结束,吴军尽数被杀,没有一人投降。
“洪儿,看为父为你报仇啦!”
山顶之上,夜风将火把拉扯得极长,火焰不是发出呼啦啦的声音,庞会拿着宝剑,对着地上死去的吴军不断挥砍,声音也渐渐嘶哑。
每一剑下去,血肉飞溅,对死去的人如此凶残,那些魏军也有些看不下去,有朝一日他们很可能也会战死沙场,想到有人会如此作为,更觉庞会做得出格。
朱芳犹豫一下,还是上前劝道:“将军,敌军已死,不该再如此破坏其尸体,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如此未免有违人道!”
“你说什么?”庞会霍然抬头,不知何时竟然双目泣血,面色十分恐怖,吓得朱芳连退数步,竟不敢再劝了。
朱芳却不知道,庞会上次在洛阳出战,身负重伤,回到许昌诊治之后,大夫告诉他今后不能再行房事,他这次带两个儿子出战,就是想早让他们出人头地,建功立业。吴军断了归路,此时全军反击,大好的功劳等着他们去挣,魏军全军上下无不欢欣,庞会自知这其中的好处,便将二子从许昌唤来,就是想等剿灭吴兵之后能够加官进爵
,再风风光光成亲,开枝散叶。
谁料才首次出战,一日之间便痛失二子,丧子之痛还不算最惨痛的,而是他这一脉已经彻底断绝香火了,初时的臆想和现实的残酷,让庞会倍受打击,渐失理智。
“呵呵哈哈哈哈”
看着周围呆愣的士兵,庞会一阵冷笑,又张开双臂仰天大笑起来,他的声音本就嘶哑,此时怪笑,真如同夜枭鬼魅一般,令人浑身发毛。
“于诠,于诠”笑了一阵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