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强想要笑一下,却发现嘴唇干得动也动不了,含混说道:“老二就是这个倔脾气,等此时妥善解决之后,他必须请兄弟们免费大吃一顿。”
“怪我,怪我”吴雄神色惨然,“老子一世英名,就毁在这山沟里了,你们说说,好端端的,搞什么镖局,造什么反?好好在泰山吃香的喝辣的不好么?”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后悔也没用,”吴强无力地摇着头,吞咽着仅剩的一点口水,“你代表兄弟们去投降,只要他们给兄弟们一条活路,什么条件都好说!”
吴雄无声地摇摇头,抬头看着骄阳,长叹一口气,将身上的褂子扯下来,绑在了马鞭之上,拄着大刀歪歪斜斜站起来。
所有的贼军都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只见吴雄将大刀插进草地之中,举着马鞭和白褂子一步一步走向南面的山坡,所有人的目光渐渐发亮,有了期待之色。
南面山坡上有一杆“孙”字大旗,便是东吴征北都督孙奋所在之处,吴雄这是准备去投降,便意味着马上就有吃喝,不必再苦等受罪了。
那边吃喝的吴兵也都停了下来,几十名士兵来到山脚下,手持兵器严阵以待,等到吴雄走近之后,才大声喝问。
“泰山吴雄代表八万兄弟,来降!”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吴雄的牙缝里蹦出来的。
“随我来!”行伍中走出一位将领,有两名士兵押送着吴雄进入山中。
半山腰一片山崖之下,阴凉清爽,几块大石上铺着青草叶,不但摆满了吃食,还有两坛酒,孙奋正和诸葛融几人在这里纳凉闲聊。
吴雄见状,不禁心中大怒,用力地吞咽着唾沫,脚下更觉得绵软无力,肚子也忍不住再次叫起来。
“吴雄,你终于愿降了?”孙奋看到吴雄,一边的眉毛忍不住挑起来,瞟着吴雄,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可要先吃饱再谈?”
吴雄原本苦干的嘴里忽然生出许多口水,舌底仿佛开了喷泉一般,涌出一股股津液,清了清嗓子,却不为所动,冷声道:“先让我兄弟们吃饱,再谈!”
“好样的,够义气!”骆统忍不住起身叫好,端着一碗酒过来,“若能与吴壮士同殿为臣,实乃荣幸。”
“哼!”吴雄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大声道,“不让兄弟们吃饱喝足,俺就算饿死,也绝不喝一口水。”
“这倒简单!”诸葛融站起身来,向吴雄抱拳道,“壮士只管回去禀告吴强,只要你们将战马和部下喽罗分离开来,马匹由我们接管,马上就有饭食送上。”
吴雄略作犹豫,咬牙点头:“好!”
诸葛融又笑道:“既然诸位诚心来降,大家以后都是一殿之臣。吴壮士安排好之后,孙将军将为三位豪杰在此处设宴压惊,还请阁下将另外二位兄弟一并叫来此处。”
“一言为定!”吴雄一抱拳,将褂子扯下来披在身上,转身下山而去。盛曼等吴雄走后,上前言道:“将军,贼军将战马分开,正好趁其虚弱之际将之消灭。如此既得了坐骑,又铲除贼患,岂不一举两得?”
第1095章 阴差阳错
盛曼的计策,让孙奋神情一动,他们出战的目的就是得到那些战马,现在吴雄已经答应将贼军和马匹分开,而贼军正疲惫不堪,正是出手的好机会。
不过山谷中有近万人,密密麻麻沾满了坑谷,真要将他们全部杀掉,孙奋还是觉得太过残忍,犹豫着看向诸葛融:“军师意下如何?”
诸葛融看了看山下的贼军,转头问盛曼:“盛将军,今早出战,所部大概损失多少兵马?”
盛曼一怔,神情尴尬,低头道:“属下一时犹豫,错失机会,只怕十不存一。”
“啊?怎,怎会如此?”孙奋吃了一惊,盛曼带了三千精兵去诱敌,今早一直忙着围困贼军,还没来得及汇报军情,想不到盛曼竟是惨败。
“是末将之过!”盛曼一阵咬牙,言道,“属下见贼军追击甚紧,便想停下来阻截一阵,失去先机,反被贼军冲散,也不知道其他士兵能否侥幸逃命。”“吾也未曾料到盛将军会损失如此惨重,”诸葛融闻言也脸色微变,盛曼所部的损失超出他的想象,轻叹一声道:“倒不是我故意责问盛将军,只是这两日接连作战,贼军虽
败,但我们也有损伤。如今看来,我盛将军所部损伤最重,为了将来大计,眼下徐州各部都在招兵买马,军中又缺少领兵之将。以我之见,杀贼不如降贼。”“军师言之有理!”一旁的骆统也道,“昔年曹操得青州兵而席卷天下,那臧霸、孙观等人不也是泰山贼?其为曹家所用,立下赫赫战功,这吴强三人也是泰山贼之后,武艺
高强,又有万余人,若能安抚招降,加以编制,至少也有数千精兵,且贼军善骑,可选骑术精良者便入骑兵阵营,这才是长久之计。”“不错!”诸葛融点头道,“贼军虽困而降,只为求生,若再斩杀,必定暴起而反,又要折损兵力不说,还让孙将军背上反复无义、残忍嗜杀之名,一旦将来进兵中原,敌军
必定殊死抵抗,还有何人敢来投降?”“对对对,不能杀,千万不能杀!”孙奋一听关乎自己的名声,马上下定决心,正色道,“本将军决定招降泰山则,吴强三位头领武艺不错,先拜其为将,将来立功在封赏。
”
诸葛融笑道:“将军深谋远虑,必成大事。泰山三杰被迫而享,必定心中不服,稍后到来,先好言安抚,再见机说服。”
“一切但凭军师交涉!”孙奋一想到马上就有三名猛将入帐,又有万余战马,数千骑兵,不但补充了损失的兵力,还多出许多来,乐得眉开眼笑,暗骂魏军无能,将这么大一块肥肉送到了自己口
中。
不多时,山下传来一片喧哗之声,人喊马嘶,远远便看到贼军一阵骚动,战马向西,贼军向东,如同潮浪一般向各处分开,想必是泰山三杰已经传令下去。不多时吴强和吴雄、尹基三人在士兵的带领下再次来到山崖,三人齐齐跪地行礼,孙奋大喜,亲自上前将三人搀扶起来,先命人为他们各准备了一坛酒和一碗肉饭,就在
山崖下狂吃海喝起来。
酒肉转眼便被吃完,三人打着饱嗝擦着嘴,脸上的气色也恢复了许多,此时酒宴早已重新摆设,邀请他们在青石之上同席而坐。
吴强有些受宠若惊,抱拳道:“俺等不过是落草之人,岂敢与将军同坐?”
孙奋笑道:“你我先前虽有厮杀,但本将敬三位是英雄,岂能与寻常草寇可比?请坐!”吴强等倒也不是矫情之人,相视一眼,便都坐在下首,三人吃喝一顿,饥饿感消失之后,顿时觉得心情也舒畅了许多,见孙奋又如此礼待,连吴雄,也不如先前那般冷漠
。
酒过三巡,诸葛融才问道:“三位在泰山之中数十年,与魏军并无冲突,为何突然反目?”“唉,说来话长啊!”吴强见问,不由长叹一声,摇头道,“实不相瞒,自从臧伯父入朝之后,我们泰山派便不受官府管制,门下弟子也有约束,自食其力,并不扰民,故此
才能相安无事,但半月前,我们组建东岳镖局,却被泰山郡屡次阻止,真是岂有此理。”
诸葛融疑惑道:“镖局之事,吾倒也听说,此策乃刘封所出,但是为各宗门帮派谋利,又能保护商队,并无危害呀,何以泰山郡要阻止?”吴雄在一旁怒声道:“那泰山郡守是个无用书生,腐朽顽固至极,他认为此事乃是刘封倡导,我们组建镖局,便是响应蜀军政令,大魏境内不能出现蜀令,故而三番阻挠。
”
“这”诸葛融也有些哭笑不得,自古官府和宗门基本都是互不干涉,只要宗门帮派不要干政,影响百姓,官府也任由他自食其力,这泰山郡守未免有些太迂腐了。
尹基也道:“为此事我们也曾托人说情,但那泰山郡守却是丁谧的亲信,不但没有通融,还变本加厉,扣押了我们的镖车,简直欺人太甚!”
诸葛融目光闪烁,笑问道:“如此说来,你们劫持那三千马匹,也是因此事而起?”
“正是!”吴雄咬牙道,“官府扣押我们的镖车,有兄弟探知前一阵有数批战马从泰山运过,我们便劫持了马匹,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嘿嘿!”
“哎呀呀,你们可知道,那些马匹,是本将军所购呀!”孙奋在一旁听到,委屈得大叫起来。
听来听去,自己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泰山派和泰山郡的过节,无意中打乱了他的骑兵计划,真是遭了池鱼之殃,有苦难言。
吴强一怔,抱拳苦笑道:“原来那是孙将军所购,真是失礼了。”
“咳,现在说起,为时已晚了!”孙奋惋惜地拍着大腿,连连摇头。
骆统怕吴强三人尴尬,忙说道:“如今三位壮士诚心来投,带来万余战马,也足以弥补先前的缺失了。”吴强却忽然起身道:“那三千劫持的马匹,其实还在,既然这并非泰山郡的马匹,我们定将其送还将军。”
第1096章 冰释前嫌
孙奋等人听说那三千匹战马还能找回来,不禁大喜,忙问道:“那马匹现在何处?”“唉,诸位将军有所不知,这战马确实是好,但有马固然好,养马却难呐!”吴强无奈叹道,“喂养一匹马,都赶得上我两个兄弟的饷钱了,要是良驹,更要精选草料专门喂
养,消耗巨大,我们山寨中有一万两千马匹,已经十分吃紧了,总师劫了那三千马,也无法饲养,故此便做个人情,送人了。”
“送,送人了?”孙奋眼睛瞪大,心疼得眼角一阵抽搐,“三千马匹拱手送人,你你你,你真是好大方呀!”
诸葛融却笑道:“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我想那得了马匹之人,也必有回报吧?”“不错!”吴强敬佩地看了一眼诸葛融,他已经知道这一切布置都是这个军师谋划,再次坐下说道,“那三千匹马,我们送给了苍山天鹰门,叫他们与我们一同起事,并设法
联合沿海各派人马,恰好魏军精锐调往荥阳,干脆趁此机会好好劫掠一番,为今后谋算。”
骆统皱眉道:“可即便如此,只怕你们终究还不是魏军的对手,听说夏侯楙已经领青州兵马南下了,想必不日即到。”
吴强叹道:“魏军强大,我们何尝不知?此次吾等决意离开泰山,便是想另谋出路,先趁机抢够钱粮,便远走海外,打算与沿海大小门派结盟,前往东海郁洲山。”
“原来如此!”诸葛融恍然大悟,原来吴强和苍山群寇的目标是东海中的郁洲山。郁洲山在琅琊郡东南方向,吴强等人一路从泰山郡到琅琊郡,沿着苍山、武水东进,通过利城到了海岸,便可前往郁洲山,这座岛孤悬海外,自从中原之乱以后便无人管
辖,倒是个不错的落脚之处。
盛曼还记着早上的失败,冷笑道:“谋划虽好,只可惜你们走错了路。”
吴强低下头,无奈叹道:“确实如此,当真人算不如天算,或许这便是天意吧?”诸葛融端起酒碗向三人敬酒,又问道:“昔年泰山臧宣高威震徐州,投靠曹家之后,屡立战功,如今子孙皆在朝为官,三位为何不肯为官为将,泽披后代,依然留在泰山之
中?”“哼,不提此事还则罢了,说起此事,俺们就来气!”一直低头喝闷酒的吴雄忽然抬起头来,擦了擦嘴,“当年臧伯父随曹军征战,立下功劳不假,但最后下场如何?却被曹
丕猜忌,收了兵权不说,还在朝中为闲职,郁郁而终,俺们可不愿受那窝囊气。”诸葛融微微点头,当年曹操死后,臧霸所部领的军众及青州之兵,以为天下将乱,大都鸣鼓擅自离去,退隐山林,等曹丕即位,猜忌先前士兵擅离是臧霸之意,想要图谋
不轨,便在东巡之时趁臧霸来朝而夺其兵,拜为执金吾,明升暗降,软禁在皇宫之中。
尹基也自嘲笑道:“再说了,俺们老子命不好,早早就战死沙场,没有功劳,就留下泰山这点家产,俺们留在山中,倒也逍遥自在。”
吴强兄弟和尹基之父吴敦、尹礼,曾和臧霸等一起聚众起义,以臧霸为帅,屯兵在开阳,后来曹操讨伐吕布,尹礼、吴敦等带兵相助吕布。后来曹操招降臧霸,令臧霸说服尹礼、吴敦、孙观、孙康等皆归顺于曹操,但在两年之后,尹礼、吴敦领敢死队万人袭击徐陵,被东吴徐盛领兵斩杀,早早便死,不能如
臧霸那般在后来杀敌立功。诸葛融听出三人心中的不甘和无奈,抱拳笑道:“诸位长辈,在下不好评断,但如今孙都督敬重三位英雄,有爱才拜将之心,三位若是诚心来投,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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