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有什么关窍?”夏侯楙铁青着脸,“必定是这阮籍贿赂了大将军,才至如此。”此时夏侯楙心中想的,却是阮籍到底给了曹爽什么好东西,竟能让曹爽如此轻易便将他派来青州,明明先前任命自己为青州刺史,却又要听阮籍之言行事,真是岂有此理
。
最让他恼怒的,还是邓飏和何晏等人,竟然没有劝阻,而且书信还是邓飏写的,如果不是盖着大将军的印信,他还真有些不敢相信。
“将军,我料大将军此举,必有深意!”郭奕结合前后之事,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稍事歇息之后,再将那阮籍请来,看他还有何话要说。”
“哼,某为青州刺史,焉能等他区区一个贬谪之官?”夏侯楙却不想再等,大喝道,“来人,将阮籍带来见我。”
“是!”外面的亲卫答应着,出门去传令。
郭奕皱眉思索着曹爽的用意,夏侯楙却在一旁脸色数变,想着要不要这将先前送邓飏的诗句先暴露出来,戳破他欺世盗名之举。
未过多久,门口人影一闪,阮籍去而复返,不过这片刻的功夫,竟然已经重新换了一身衣服,看得夏侯楙和郭奕齐齐一愣。
此时的阮籍宛如换了一个人一般,身长八尺,穿一袭蓝衫,剑眉朗目,额头前垂落一束头发,在微风中轻轻飘荡。
整个人看起来玉树临风,却又带着一股隐约的慵懒之气,说他儒雅,眼神中流露出的却是江湖人的桀骜,说他轻佻粗鄙,举止却又十分端正,不失风度。
“正欲树下眠,又闻将军唤,”阮籍站在门口随口吟了一句诗,才抱拳道,“不知将军复传在下,有何事吩咐?”“哼,阮籍,你”夏侯楙坐在椅子上斜睥阮籍,目光扫过他的腰身,忽然眼睛瞪大,后面的半句话变了声调,“你你你,你究竟是从何而来?”
第1074章 奉命行事
阮籍走进门来,让人眼前一亮,但最让夏侯楙吃惊的,还是他腰中带着的一块淡紫色麒麟玉佩,根本不用细看,夏侯楙就认定这是刘封在长安与他约定的信物。当时离开长安,刘封就给他一块同样的玉佩,这是用一整块蓝田玉切割打磨而成,色泽也纹路绝不会有第三个,夏侯楙手里的一块他整日把玩,盼望来人,没想到竟会出
现在阮籍身上。
阮籍笑道:“在下被大将军所恶,自然是从邺城来的。”
郭奕也有些莫名其妙,这夏侯楙一惊一乍的,到底搞什么鬼,两次见到阮籍,神态完全不同。
他却不知道夏侯楙此时心中的矛盾,他整日望眼欲穿盼着刘封派人,哪想到人却是曹爽派来的,这简直匪夷所思,此刻甚至怀疑这信物是不义之财。
眼看希望就要落空,夏侯楙有些着急,起身追问道:“来邺城之前,你去了何处?”
“来邺城前么”阮籍停顿一阵,才叹道,“去了一趟函谷关、潼关一带,不过是为搜寻一些老子资料罢了。”
“你居然去了”夏侯楙惊呼出声,上前一把拉住阮籍,几乎是将他拽过来按到椅子之中,“哈哈哈,大将军派你来,果然没错。”
“正是!”阮籍微微点头,也不知道他二人口中的大将军是否同指一人。
郭奕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刚才夏侯楙还大骂曹爽,对阮籍的到来十分不满,这才一转眼的功夫,就待如上宾,甚至还有言听计从之意,转变的令人猝不及防。
在郭奕的诧异之中,夏侯楙亲自为阮籍倒茶,笑问道:“不知大将军派先生来,有何指令?”
阮籍等曹爽坐下,才抱拳道:“在下此番奉命而来,确有大事要与将军携手去做,还望将军能够鼎力相助,以成功业!”
话说到这个份上,夏侯楙自然也心知肚明,拍着肥厚的胸口大声道:“先生尽管放心,大将军在信中已然言明,你我同是为国效力,岂敢有私?”
郭奕虽然还有疑惑,但听说阮籍带了曹爽的将令,也一阵激动,知道接下来必定有所举动,点头道:“若是大将军之令,吾等自当遵从。”
阮籍看看二人,放低了声音:“此番吾奉大将军之命来青州,乃是为图徐州而来”
郭奕大惊道:“啊?难道要对东吴?”
夏侯楙见郭奕失态,眼底闪过不屑之色,但为了掩饰,也在一旁惊问道:“吾等今与东吴谈和,若是有所动作,岂不是背盟?”“这一切自有大将军安排调度!”阮籍淡然一笑,“将来豫州、兖州各地兵马都会调动,但青州方为主力,成败与否,关键要看青州将士如何行事,吾等身兼复国重任,务必
要谨慎行事。”
郭奕也缓过神来,叹道:“正所谓兵不厌诈,大将军高居庙堂之上,真乃是高瞻远瞩。”
夏侯楙微不可查地撇撇嘴,就曹爽那些本事,自忖和自己也就半斤八两,这样的计划,只有大汉大将军刘封才想得出来。
“如今青州有精兵三万,武倒也不缺,如何行事,还请先生指示。”阮籍微微点头,言道:“吾来青州,明为贬谪,实为奉大将军密令,切不可张扬,将军先封在下小小的曹掾闲职,至于如何行事,还要待在下了解如今青、徐二州的情况方
可。”
夏侯楙点头道:“这倒不难,官职让伯益挑选个空缺职位,留在广固即可。”
郭奕略作思索,言道:“既然要时常与先生商议军情,就安排书佐一职吧!”
夏侯楙微微点头道:“徐州境内,东吴开通数条水路,东西南北纵横,直通沿海及广陵,必是想借助水军之利。”郭奕道:“此乃诸葛恪之计,如今孙奋镇守徐州,虽为孙权之子,却并无领兵之能,诸事都由周鲂裁夺,此人谲略多奇,颇通军政之事,诸葛恪虽不在徐州,如今却少有疏
漏。”
夏侯楙表面上无所事事,但对周围郡县的情报搜集却从未停止,尤其是徐州境内的情况,已让郭奕经悉数掌握。
阮籍皱眉道:“周鲂石亭之战蒙骗曹将军,断发为誓,转眼便刀兵相向,以谲诈成功,可见此人行事多诡,不可小觑呀。”
郭奕也摇头道:“为将者执桴鼓,则有必死之心,志守者义在不苟,死必得其所,周鲂髡剔发肤,自食其言以徇功名,非君子所美。”夏侯楙不自觉想起刘封的种种,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叹道:“方才先生还说兵者,诡道也!这是各为其主,不惜用尽手段,吾等道周鲂不义,孙权却将其视为股肱之臣,赞
其落发载义。”
阮籍微微点头,思索片刻道:“此人善行诡诈,若吾等行事,必被其察觉,务必要先除之。”“嘶”夏侯楙摸着下巴吸了一口气,皱眉道,“周鲂自从扬州之战以后,孙权甚为器重,先前打压群臣,唯独周鲂无事,这一次又派其辅佐孙奋镇守边疆,若想除掉此人
,恐怕不易呀!”
阮籍笑道:“不然!孙权晚年多疑成性,虽派其子孙奋到徐州,吾料他必定还派人暗中监视。周鲂如今掌管一州大事,只要稍加煽动,必有调动。”
夏侯楙忙问道:“该如何行事?”
阮籍反问道:“那孙奋在下邳行事如何?”
夏侯楙微微皱眉,看了一眼郭奕,这些情报都是由郭奕来搜集整理。
郭奕答道:“听说孙奋不务政事,亦不曾训练兵马,整日喜欢观景游玩,多藏舞姬取乐。”
“身处要冲之地,却如此嬉戏享乐,周鲂必定会从旁劝说,”阮籍沉吟着,忽然笑道,“那孙奋初次外出为将,难得放纵,却被周鲂劝阻,吾料他二人之间,必有嫌隙。”
郭奕眼睛一亮,领会了阮籍的意思,缓缓点头道:“自古君臣离间之计,屡试不爽。”夏侯楙见阮籍一来,便开始筹划大事,心中大喜,又派人去请陈佐一起前来议事。
第1075章 投石起浪
阮籍来到青州,是受了刘封侠客行中“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一言触动,不想再碌碌无为,决心为国为民,做一件大事。
刘封与他初次见面,便推心置腹,十分器重,甚至委以重任,将整个中原计划和盘托出,第二日一早便命他东行,毫无芥蒂。
阮籍大有知音之感,两人算是以诗会友,一见如故,阮籍深知刘封这个计划成败对汉室振兴的重要性,自感责任重大,经过潼关之际,大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慷慨!
不过刘封终究只能从大处谋划,至于具体如何行事,还是要看他和夏侯楙等人如何行事,撬动整个中原,绝非易与之事,还需步步为营,小心谋划。
转眼数日过去,阮籍对青州、徐州各处的布防已有清晰认知,东吴在徐州以南北纵向的沂水连接邗沟,经广陵直通长江,贯穿整个徐州,以此为水军进出之路。
而在琅琊郡和东海郡之间,又以武水和羽山为界,沿线于兰陵、郯县、厚丘、历城四处自西向东布下防线,武水与沂水交汇,一旦有战事,东吴水军克日便至。吴军在徐州布下东西陆路和南北水路两条防线,相辅相成,可谓滴水不漏,这也是诸葛恪离开徐州之时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后来之将,都沿袭其法,修葺城池,疏通水道
。
虽然两国谈和,但在接壤之地,还是都布下重兵,以防万一,孙奋虽不善治兵,但有周鲂辅佐,又有朱桓、丁奉、留赞等大将领兵,徐州可谓铁板一块,很难攻破。
阮籍正翻阅近一月以来的各地情报之时,郭奕从外面走进来,笑道:“嗣宗,第一步计划已成,徐州曹家愿意收购马匹,我已派人从右北平去收购五千匹两马送往下邳。”
“很好!”阮籍点头道,“东吴缺马,闻听此讯,即便是周鲂谨慎,也定会设法从曹家购买,只要打开这一条缺口,便能混入徐州。”郭奕口中的下邳曹家和魏国皇族并无关系,而是先前的徐州大将曹豹之后,曹豹自从战乱被张飞所杀之后,曹家便从此一蹶不振,而陈家和糜家却因跟随刘封而青云直上
。
虽然徐州后来成为魏国之地,但并不影响陈、糜二族的发展,作为昔日徐州并驾齐驱的大族,曹家一直蓄力想要重振家族,这次终于有了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郭奕言道:“不错,如今东吴大将朱桓居中镇守淮阴,掌管水陆二军,孙奋和周鲂在下邳城,我已派细作打探二人消息了。”
阮籍知道郭奕也是聪敏之人,再加上陈佐,他们三人共同谋划徐州之事,夏侯楙这几日也有了干劲,亲自到军营去练兵,至于如何行事,都交给他三人定夺。
“只是派遣细作还不够啊,这些不过是莹莹之火罢了,”阮籍叹了口气,“我们需要先制造事端,既能调动兵马,有不让吴军起疑,如此方能便宜行事。”
“若想出兵,这倒难了!”郭奕皱眉道,“青徐二州早就平定贼患数年,一旦用兵,必定会被东吴细作发现。”
“说起贼患,我倒有一计,或可一试,”阮籍缓缓说道,“此计能瞒过孙奋,或许朱桓也不能识破,唯独周鲂,却没有把握。”
郭奕忙问道:“有何妙计?”
阮籍笑道:“先前刘封在长安发布江湖令,评定绿林豪杰和各江湖宗门实力,除了蜀军境内外,各路豪杰也好奇前往,其中就有泰山派三人。”
郭奕言道:“莫非是想借用这伙泰山强人闹事?”阮籍道:“此三人乃是当年泰山贼吴敦,尹礼之后,号称泰山三杰,自臧宣高等弃暗投明,归顺武帝之后,泰山贼便不再为恶,臧霸、孙观为国效命,功泽后代,但吴敦,
尹礼却战死疆场,其后人无心为官,逍遥江湖,依然盘踞泰山之中。”
郭奕皱眉道:“只是这些人虽然啸聚山林,但数年来与官府秋毫无犯,反倒因为行侠仗义,而为百姓称颂,师出无名,只怕不便招惹。”
阮籍挑眉一笑,缓缓道:“这三人去了长安不说,还受了侠义堂的封号,泰山派被评为十大门派,并组建东岳镖局,这些可都是蜀国封号呀!”
“原来是此意!”郭奕猛然明白过来。
这些人盘踞泰山之中,不受朝廷管控,虽然没有做出违法之事,与官府素无瓜葛,但这样明着受了蜀国的封号,这在魏国境内,的确是违规的,置朝廷颜面于何处?
阮籍却又道:“不过他们毕竟也是行侠仗义之人,又有臧霸、孙观之子还在朝中,强行出兵,多有不便,我们只需要借助泰山贼之名即可。”
郭奕言道:“既然如此,当派人去请臧艾前来,往泰山去劝说三人。”
臧艾是臧霸之子,曾任青州刺史,眼下在幽州任职,为渔阳都尉,防备塞外鲜卑大军。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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