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之事,是是非非,都不必再提了!”夏侯楙摆摆手,叹了口气,端起酒杯,“公昭贤弟,今日开导之恩,容图后报,你我不醉不归!”
“好,子林兄,不醉不归!”李胜满面红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虽然夏侯楙现在落魄,但李胜却知道他不日就将再被征辟,甚至能够官复原职,今日他是奉曹爽之命来试探夏侯楙的虚实,却不想被他言语感动,成为兄弟一般,这可是
意外收获。
李胜本就是浮夸之辈,爱慕虚名,现在被夏侯楙称为兄弟,不日之后,自己的身份可就水涨船高了,人人都嫌弃夏侯楙的败绩,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曹爽的心意。酒至半酣,当夏侯楙又拿出一份厚礼相赠的时候,李胜更觉得不虚此行,二人推杯换盏,称兄道弟,竟有种相遇恨晚的知己之感。
第990章 名士失态
诗会过了两日之后,夏侯楙才有了空闲,依然等到傍晚时分,才带着礼物前往何晏府上,此时店家已经打听到了夏侯楙的身份,更是恭敬有加,先前夏侯楙交代的事情
,也一句不敢泄露。何晏的府邸在城南,夏侯楙穿过南街的时候,却被一人拦住,引到偏僻之处,低声道:“夏侯驸马,小的乃是尚书府的人,丁尚书听说你要去何尚书府上拜访,特来相告,
不日驸马将会官复原职,无需再走访他人了。”夏侯楙知道这是丁谧害怕他泄密,言道:“你只管回复尚书令大人,就说我此去拜访丁尚书,乃是受其邀请,不得不去!吾先前拜见丁尚书之事,无人知晓,叫他尽管放心
便是。”
那人见阻拦不住夏侯楙,也不敢强行阻止,夏侯楙又确定他只和何晏谈论丹药之事,其他一概不论,那人才迟疑而去。打发走了来人,夏侯楙不由心中暗喜,看来丁谧对于名声十分在乎,那一夜一首诗震慑全场,尝到了甜头,所以才对夏侯楙百般维护,这次听说要去拜访何晏,自然也就
紧张起来,担心他也会给何晏一些诗,岂不是要出纰漏?
到目前为止,虽然曹爽和清河公主的事情出乎意料之外,其他一切都还在原先的计划之中,夏侯楙愈发对刘封敬畏,暗自发誓,以后无论如何,都不愿与刘封再交手。
他却不知道,这几天来他自己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几次临机应变,不仅让他化险为夷,也将计划之中出现的意外给消除了,虽有曲折,终究还是在他掌控之中。
不多时便来到何晏府上,何晏的府邸比之曹爽的大将军府还要辉煌,光是门口的匾额之上,就镶金嵌玉,显得富丽堂皇,贵气逼人。
门房似乎专门有一位下人在等候,夏侯楙才拿出何晏的玉佩,那人便疾步而出,将夏侯楙迎进了府中,走过亭台花谢,回廊宛转,才到了书房。
书房中字画悬挂,各不相同,夏侯楙看得眼花缭乱,案几之上有一尺来长的碧玉珊瑚树,两颗鹅卵大小的夜明珠悬挂于顶,房间里亮如白昼,根本不用点灯。
正感慨之时,就听何晏的笑声传来:“哈哈哈,将军大驾光临,吾等候多时矣!”
夏侯楙起身行礼,先将锦盒献上:“俗事繁多,造访来迟,还望尚书赎罪!”
何晏眼中有期待之色,结果锦盒掀开一看,却是些珍珠翡翠一类,虽然价值不菲,但却失望摇头,不悦道:“将军要来便来,带这些俗物,也太将我何某人看低了些。”夏侯楙赔笑道:“尚书大人勿怪,这些俗物虽不能入尚书之眼,但吾闻尚书大人精于丹药之术,改善五石散,能令人神明开朗,体力增强,人奉之若仙丹,想必炼制必定耗
费巨资,权当吾一番心意。”“唔,这倒不假!”说起炼丹和五石散,何晏脸上颇有自得之色,将锦盒盖上放在案几之上,抚须笑道,“人人皆知五石散乃是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所成,却无法
炼制,是不知其炼制之法也!”
夏侯楙赞道:“尚书上能衷职于朝堂,下能炼制灵丹妙药,实为千古第一人也!”“哈哈哈,谬赞谬赞!”何晏摆摆手,一脸高兴,能到尚书令这个职位,何晏自然高兴,但他最认为有成就的,还是改善了五石散,让其效果更为明显,如今朝中上下服用
者越来越多,无不称赞有加。夏侯楙笑道:“尚书丹术之精妙,早已天下皆知!我先前在长安之时,曾遇一邋遢老道,赏其一碗饭,却不料此人赠我一本古书,说是金丹妙术,我当时还未肯信,今见尚
书,方知这世上真有灵丹妙药。”
何晏听说夏侯楙得了炼丹术,顿时眼睛瞪大,急忙问道:“那古书可还在?”
夏侯楙尴尬一笑,摇头道:“若真是金丹妙术,那老道何以未曾成仙?反而如同乞丐一般?只怕是骗人”
“不不不,岂不闻大隐隐于市,那些精通异能者,往往行事怪异,疯疯癫癫,与众不同,”何晏打断了夏侯楙,催问道,“那丹书何在?”
“在是在”夏侯楙故作犹豫,从衣袖中拿出一本书,迟疑道,“只怕这是无用之物,让尚书大人见笑”
何晏却是迫不及待,一把拿过书籍,才看到封面,就眼睛瞪大,吃吃道:“三,三三十六水法,竟是三十六水法,哈哈哈哈哈”夏侯楙见何晏如此惊喜,近乎失态,心中的一丝忐忑彻底消失,也不知道刘封哪来的手段,随便一本破旧书籍,就让魏国最大的名士如此癫狂,要知道现在的曹魏之地,
士林之中,何晏可是翘楚,尊为才学第一人!“好,果然是好!”何晏面色发红,十分激动,想要翻看,却又碍于夏侯楙在眼前,恋恋不舍地收入怀中,激动道,“这三十六水法共叙烧炼外丹的三十六种水法,乃是炼制
金丹之奥义,据说传自昆仑山,世人难求一见,不料竟在将军手中,真是天意,天意呀!”
夏侯楙不知这本书的重要性,笑道:“也不知此书真伪如何,尚书大人还要小心试验才好,万一出了差错,在下可担当不起。”“无妨,无妨!”何晏拉着夏侯楙坐下来,为他倒茶的手还在止不住颤抖,笑道,“不管此书真假如何,里面炼丹之法都可一试,或许能让我参悟丹道,求得永生之药,岂不
是天意?”
夏侯楙听得眼皮一阵狂跳,连自己都有些期待,忙道:“若是真有如此仙丹,尚书大人可莫忘了分我一粒。”
“自然,自然,哈哈哈”何晏大笑着,不时用手摸着口袋中的丹书,坐立不安,如果不是夏侯楙是献书之人,恨不得马上把他给轰走。
“报”就在此时,一名家丁走进来,手中拿着信笺,“大人,尚书令明晚在翠明湖举办诗会,特来邀请。”夏侯楙闻言不由暗自握拳,看来丁谧还是放心不下,也举办一场诗会,特来邀请何晏试探虚实。
第991章 步步为营
丁谧派人来邀请何晏参加诗会,让夏侯楙略有紧张,也对丁谧对他的不信任颇为不满,却也明白,这“台中三狗”,只怕互相之间也并不如外界评价的那般沆瀣一气。
刚才在街道之中,夏侯楙再三向那人说明他和家中人并未来往,在拜访丁谧之前之后曹爽一人知道他到了邺城,诗之事,绝对保密。
而且他本是一介武夫,此番来何晏府上,绝不会谈到学方面的问题,只因先前在夏侯玄府中相识,受邀例行拜访而已。
也不知那人是否将他的话转告明白,还是丁谧着实放心不下,竟然心生一计,转而也举办诗会,邀请何晏参加。何晏刚刚败了一阵,心中自然不忿,想着挽回颜面,夏侯楙担心何晏答应了丁谧的邀请,要是现场表现平庸还则罢了,万一灵感爆发,所做的诗超过刘封所给的那些诗
,可就对自己不利了。他今日刚刚来拜访何晏,明明只给了何晏炼丹之书,但丁谧一定会误以为是何晏也得到了同样的诗,那无名氏既然能写十二篇子益体,就能写二十篇、一百篇,谁知道
夏侯楙有没有藏私?
正当夏侯楙紧张之时,却见何晏看也不看那封书信,冷声道:“你回复丁尚书,就说我明日有事繁忙,无暇参会。”下人微微一怔,想不到何晏竟会拒绝参加诗会,这可是绝无仅有的先例,按照往常,自诩诗书满腹的主人可是最喜欢去这种场合大肆卖弄,受人追捧了,这一次竟然拒
绝了,而且还是尚书令的邀请。
“还不快去!”何晏脸色一沉,那人不敢吭声,赶紧退了下去,何晏转过身来不屑一笑,嘀咕道,“只是区区一首诗,便以为无人能比了么?”
夏侯楙心中稍定,故作不解,问道:“我早就听人说丁尚书一直想与大人在才学上分出高下,但才学之名,却一直不如大人,何以要拒绝于他?”何晏淡漠一笑,抚须言道:“学问之道,焉能一蹴而就?丁尚书也偶尔有胜出之之时,只是昙花一现罢了!吾今得金丹宝书,自然要先去炼丹,区区诗会,不去也罢,众
人自有评论!”
夏侯楙叹服,抱拳道:“还是何尚书胸襟坦荡,不慕虚名,佩服!”何晏对夏侯楙的评价颇为满意,焉能不明白夏侯楙如此费心之意,笑道:“将军回到邺城,此乃我大魏之幸,且先委屈几日,吾料不出半月,必能官复原职,重振雄风,再
为国效命!”
夏侯楙抱拳致谢,顿了一下问道:“公为吏部尚书,朝中各个官职俱都熟知,不知眼下有哪些空缺,可否透露一二?”
何晏略作思索,言道:“一月前玉玺失窃,大将军震怒,光禄勋之下免去十余人,将军若是启用,至少也是奉车都尉或执金吾一职。”夏侯楙微微点头,却叹了口气:“吾屡次兵败,家中又有诸多琐事,朝中武必定议论纷纷,正所谓人言可畏,即便是九卿之职,我也无意为之,还不如离开邺城,为一郡
之守,倒也安然!”何晏看了夏侯楙一眼,对他经历的那些事情,自然心知肚明,尤其是夏侯楙和清河公主、两兄弟形同陌路,甚至视若仇敌,要是留在邺城,难免还会碰面,多少不便,夏
侯楙的想法,何晏倒是能够理解。
尤其是近一月来,何晏隐约听说大将军和清河公主私下来往密切,这可不是什么光彩之事,若是让夏侯楙发现,闹将起来,魏国上下的颜面可就丢光了。心念电转,何晏马上想着各州郡的空缺,如今并州面临鲜卑压境,各部兵马严阵以待,幽州和冀州都十分平稳,并无人事调动,唯有中原的豫州和兖州,大量征用武,
以防蜀军,就是不知道夏侯楙愿不愿意去。
想到此处,便试探问道:“如今中原战事正紧,正是用人之际,夏侯霸为大都督”
“何尚书!”夏侯楙面色不虞,打断了何晏,苦笑道,“吾先前便拜于蜀军之手,若再让我去兖、豫二州,且不论以后胜负如何,莫不是还要叫天下人先耻笑一番?”何晏没想到夏侯楙反应如此激烈,只好赔笑道:“吾并无此意,将军不愿去中原,倒也有理,先前将军为大都督,统御夏侯霸,若是去了又要听他调度,是我思虑不周了,
这个”
皇宫之中,夏侯楙无意留任,何晏也觉得不该将夏侯楙留在宫中,但外放州郡,一时间还真没有什么空缺,到让他为难起来。见何晏一筹莫展,夏侯楙却心中暗喜,外面各处都没有空缺,他才好从容行事,刚才一番试探,就是怕将他调到幽州或者冀州去,那可就麻烦了,现在看来,正是将青州
刺史成济拉下马的时候了。
“尚书大人也无需忧虑,我只是随便一问,至今还不知道圣意如何裁决,若是真能有幸起用,那时候一切遵从圣旨便是。”
“将军顾全大局,为公舍私,实在令人敬佩!”何晏见夏侯楙忧心忡忡,安慰道,“将军尽管放心,这几日我自会派人再到各州郡核查,若有什么空缺,定先为将军安排!”
“如此便有劳大人费心了!”夏侯楙点点头,叹道,“多年征战,我也有些疲惫,若能远离战火,静养一阵最好。”何晏以为夏侯楙这是惧怕再带兵打仗,想要谋个闲职,又能掌握实权,会心一笑:“此事我自有分寸,将军为我费心找到三十六水法,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我何晏绝非寡恩
之人。”
“不不不,我此来并非此意,”夏侯楙连连摆手,正待解释,何晏却拦住了他。
命人摆酒设宴,同时还为准备了一副五石散与他共同享用,这可是何晏府中最高的待客之礼,就是夏侯玄来到府中,也休想免费吃到,都是要花重金的。未过多久,丁谧又命人送来一封亲笔请柬,何晏却还是拒绝参会,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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