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心潮澎湃。
到了三更时分,夜深人静,虫鸟长鸣,相毅密引本部兵三千,从北门秘密而出,仗着熟悉地形,绕过山路,从右侧来劫宋营。
三千人马并非少数,相毅前脚才走,负责巡营的葛政便得到禀告,大吃一惊,赶紧来见刘封。
刘封此时正和费恭商议朝中之事,并未入睡,听了葛政汇报,失笑道:“我并未传令,相毅私自出兵,定是立功心切,想去劫营了。”
费恭皱眉道:“吕岱老辣沉稳,身经百战,用兵向来谨慎,野外扎营岂能没有防备?相毅此去,只怕反被吴军所破。”
刘封微微点头,正是因为吕岱是老将,他没有任何劫营偷袭的想法,没想到相毅却主动出兵,看来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无奈摇头,马上吩咐葛政道:“葛将军即刻领两千精兵前去接应。”
“是!”葛政领命而去。刘封还觉得放心不下,又命人去将寇威叫醒,叫他带三千骑兵去接应相毅,如果相毅顺利得手,便可趁机追杀吴军,若是吴军早有准备,便护送步兵撤回城中。
第915章 璞玉雕琢
相毅领兵来到吴军大营之右,观察半晌,见灯火稀疏,巡逻的士兵无精打采,不禁大喜,看此情形,吴军必定防备不足。
即刻传令将兵马分作三部,自己居中当先呐喊一声冲杀而进,蜀军喊杀声大起,冲入了吴军大营,都准备杀敌立功。
就在此时,忽然营内一声梆子响,引起鼓声震动,霎时间万箭齐发,箭如雨下,当先冲入营中的士兵哗啦啦倒下一大片,惨叫连连。
吕岱何等老辣,知道刘封最擅长偷袭,早有防备,早下令诸军多设弓弩,以备不虞,不可出兵骚动,各将按营而守,埋伏多时了。
相毅脸色大变,知道中计,急忙回马而走,有一吴将从左边杀出,正是钟离婓,他早已奉命在此埋伏多时,一看相毅出现,便死死盯住了他。
吴军大营中鼓声大作,喊声四起,灯火通明,相毅即便想立功,此时也不敢恋战,一枪架住杀来的钟离婓,一枪挑飞两名吴兵,打马便退。就在此时,另一侧随春也引兵杀来,两路夹击,蜀军大乱,各自往来路奔逃,相毅被两路兵马追杀,心中懊悔不已,这次私自出兵,不但未曾立功,还损伤兵力,回去如
何交差?
正哀叹之时,忽然前方人马躁动,不禁心中一沉,面如死灰,如果吴军早在来路上布置伏兵,只怕就要葬身此处,一念及此,悲从中来,便要回转与吴军拼死一战。
“相校尉快走,我来助你!”正拨转马头,却听有人呼唤,火光之下,才看清来的都是蜀军,葛政一马当先杀来。
看到援兵,相毅精神大振,暴喝道:“我私自出兵,连累众将士,还有何颜面去见燕王,当与将军一同退敌!”
言罢与葛政二人立于道中,保护逃兵往城中撤退,此时吴军也随后杀到,葛政敌住随春,相毅再次被钟离婓缠上,就在道路中央厮杀起来。
不多时,忽然远处马蹄声如同闷雷一般,吴军见援军赶到,也不恋战,及时退走,相毅杀得双目血红,就要拍马追赶,被葛政拦住。
寇威领骑兵赶到,见吴军退走,传达刘封将令,众人一齐返回城中,此时天色已经微明,清点人马,损伤近千人,相毅的一名副将也为了保护他而送命。
中军帐中,刘封面色淡然,看不出喜怒,静静看着托盔而进的相毅,直到他跪倒在地,才沉声问道:“相毅,你可知罪?”
相毅低垂头颅,颓然道:“属下不听军令,私自出兵,折损兵马,是,是死罪!”
“哦?你还知军法?”刘封眉毛一挑,缓缓道,“兵法云:令出如山!你既然知晓,也不用本王多做解释了,来人,推出去斩!”
相毅以额触地,浑身一颤,却咬着牙没有说半句求情的话来,心中懊悔万分,涕泪交流,谁曾想到出兵之时意气风发,不到两日就要命丧黄泉了。“殿下,且慢!”就在此时,军师费恭上前言道,“相校尉虽有罪,其旨乃是为国杀敌,只因吕岱用兵有方,误致伤折。偷寨袭营行军常有,情理可原,念他乃是初犯,望乞
殿下赦之。”
刘封微哼一声,淡淡说道:“军令早就晓瑜三军,法令岂能因一人而破?定斩不饶!”
葛政也急忙上前,言道:“殿下,相校尉立功心切,才致如此,其新降吾军,若是斩杀,尚有众多降兵心有戚戚,恐军心不稳,望殿下三思!”
刘封冷然笑道:“吾领大军至此,乃是众望所归也,王师所至,敢有异心焉?”
葛政自知失言,缩了缩脖子,赶紧退在一旁。就在相毅万念俱灰之时,却听一人说道:“殿下,相校尉只是缺乏临阵经验,眼下军中正是用人之际,不如暂赦,叫他戴罪立功,一来可多杀贼军,而来也显我大汉宽仁,
还请殿下赦免。”
费恭看看时机也差不多了,再次说道:“殿下,未曾交战,便先斩一将,乃是自堕士气,于军不吉,还是等他戴罪立功,待平定交州,再评功过吧!”
刘封手指轻敲桌面,沉吟片刻,才说道:“既然众将为你求情,此罪便先记下,看你将来立功再算,不过责罚却不能免去,否则军令如何执行?”
相毅此时浑身冷汗直流,听到逃过死罪,急忙连连磕头谢罪,泣声道:“属下知罪,请殿下责罚,绝无半分怨言。”
刘封挥挥手,吩咐道:“将相毅押下去,就在辕门外捆打三十,晓瑜三军,以正军法。”
“是!”两旁早有亲兵上前,带着相毅走出帐外,不多时便听到木板打在皮肉上的噼啪之声。
葛政听了听动静,想到自己刚才举措有些孟浪,上前请罪:“殿下,末将刚才失言,扰乱军心,请殿下责罚。”
刘封摆摆手,笑道:“算了,你也是救人心切,这相毅也算可造之材,日后你二人要多多相处。”
葛政愕然抬头,看到费恭和寇威二人也点头而笑,忽然明白了什么,感情刚才三人一唱一和,就是为了震慑全军,自己还不知情,帮着演了一场好戏。
“好了,此事也是为了警告降兵,磨砺相毅,都是为他好,”刘封叹了口气,看看帐外,对葛政说道,“你去看看情形,命人小心照看相毅,早日伤愈,也好领兵杀敌。”
葛政知道刘封一向惜才,为了相毅也是煞费苦心,心中感动,领命而去。
费恭言道:“吾军初到,又败了一阵,先不必与吴军交锋,且蓄养锐气,吕岱欲平交州,必定急于求战,可审机而动,徐图大计。”
刘封点点头,叫寇威传令三军,全军各守营寨,坚守不出。
刚才营外一顿责罚,所有人都看到相毅血肉淋漓,三军无不凛然,军令传出,再也不敢有人妄自行动。
吴兵安营之后,也不见来攻,一日相安无事,到了晚上,相毅竟又带伤来见刘封,言道:“殿下,属下还有一计,可破吴军。”刘封看他决然的神色,温和一笑:“可是苦肉计?”
第916章 老将出马
相毅见刘封早知道苦肉计,点头道:“正是,末将愿戴罪立功。”
刘封却摇头笑道:“此计若是换了本王、相校尉或者吕岱三人中任何一人,都可施行,唯独眼下却难以成功。”
相毅一怔,见刘封拿他和二位主将相比,皱眉道:“莫非属下身份不够?”“非也!”刘封言道,“吕岱乃是老将,谨慎稳重,素知吾善用计,你若主动去降,必定起疑,况汝乃梁太守门生,吕岱若是得知,更会起疑,若是换了其他将领,或者非吕
岱领兵,此计倒可一试。”
“原来如此!”相毅想起昨夜一战,吴军大营布置严密,肯定是早有准备,便只好黯然放弃。
刘封笑道:“相校尉只管静心养伤,吴军粮草不足,急于速战,吾料大战就在数日之内,那时候再杀敌立功,亦未迟也!”
“多谢殿下!”相毅见刘封对他并没有轻视嫌弃之意,暂放宽心,告退而去。
吴军渡过端溪,安营扎寨,两日不见出兵,蜀军更是严阵以待,时刻操练兵马,早晚军歌阵阵,好不热闹,一连三日,各不出兵。
刘封看似沉稳,实则内心也焦急,长安登基之事不知道准备的如何了,本来解决南中之事后就该马上返程,如今又滞留在交州一月多,已经到了年关,计划频频被打乱。但吕岱也是成名老将,兵马布置滴水不漏,他知道吕岱比自己更焦急,因为吴军没有后援,必须速战,两人都像捕食的老虎,虽然腹内饥渴难耐,却不得不耐心等待机会
。
所幸这几日天气晴朗,岭南的天气不见寒冷,士兵们也不会太辛苦,有了相毅做表率之后,全军上下认真训练,阵容日渐整齐。
“殿下,长安有书信送来!”正想着中原之事,贾林带着一封密信走进来。
刘封接过一看,果然如他所料,费祎和荀方等人已经等不住了,圣驾到了长安已经半月,诸事还需商议,但燕王迟迟不归,这让群臣有些束手无策。
费祎得知刘封去了交州,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登基之事,选定了两个良辰吉日,一个是在二月,另一个在三月,让刘封先定下日期,大家才好按计划行事。
“殿下,九真哦,赵贞已经到了布山,带了二十名越女护卫。”正在此时,费恭也来汇报的军情。
“来得倒是挺快!”刘封摇头失笑,想着赵贞和花鬘见面的情形,也不知道这两人能不能和睦相处,花鬘如果要骑白象,还需赵贞同意才行。
“先看看这个!”这些小事暂时不去管它,将密信递给了费恭,问道,“若是定在二月,能否赶得回去?”费恭看了一眼,皱眉道:“如今已是年关,此去荆州再折返长安,就算走水路,转快马也要一月时间,加之此处战事未了,殿下到了长安,必定还有许多事要商议,只恐太
过仓促了。”
“那就定在三月吧!”刘封也不犹豫,言道,“阳春三月,万物复苏,也正合我大汉重生中兴之意,贾林,你即刻回复费尚书。”
“是!”贾玲领命而去。
费恭言道:“殿下,时间紧迫,不能久留于交州,不如殿下先回长安,末将与寇将军等人对付吕岱。”
“不是我不放心尔等,只是我做事不喜半途而废,”刘封微微摇头,叹了口气,“已然耽搁数月,也不在这几日,我料吕岱比我还要着急,快要出兵了。”
费恭言道:“据细作禀告,吕岱来到交州,也是仓促起兵,新兵未尝见大敌,其所惧者,乃是我五千精骑,至今还未有破解之法,故而不敢陈兵一战。”
“哦?”刘封眉毛一挑,骑兵一向是吴军的弱项,到了岭南,更是连像样的骑兵队伍都没有,基本不成建制。
吕岱以新兵出征,一旦交手,如果被骑兵冲击,的确很难掌控全军,兵败如山倒,他的忌惮,不无道理。
“报”
就在此时,忽然哨马来报:“东吴大军分作三路,往武城而来。”
“先迎敌!”刘封来了精神,传令三军准备迎敌。
不多时,武城内外鼓声大作,人喊马嘶,各部军马,都严整兵器盔甲,城上城下,列成阵势,整备迎敌。
刘封跨马出城,来至阵前,虽然不是他平日的装备,但白盔白甲,加之他这几年历练的气度,也足以引人注目。
诸将也都分营出战,寇威为左翼,费恭为右翼,葛政与刚刚伤愈的相毅护住两翼,旌旗招展,盔甲鲜明,一字摆开在城下。
不多时吴兵来到城外,列阵稳住阵脚,当先一员白须老将,金盔银铠,白马红袍,须发皓白,却精神抖擞,左右大将簇拥,气势赳赳。
看到吕岱的气势,刘封在门旗下暗暗称奇,果然不愧为东吴倚重的老将,前阵的兵马倒也整齐,但再往后看,便看出新兵的不足来,队伍略显杂乱。
正观察之际,却见吕岱独自打马而出,来到阵前,看着自己,抱拳问道:“敢问阁下莫非便是燕王刘封?”
吕岱声如洪钟,铿锵有力,面对千军万马丝毫不见胆怯,似乎未将严阵以待的蜀军看在眼里。
“正是本王!”刘封轻提丝缰,坐骑上前两步,抱拳道,“老将军不远千里来交州,又要在这平静之惹起地腥风血雨?”刘封说话句句带刺,吕岱眉头暗皱,沉声道:“汝据有中原过半,占据荆州,偷袭柴桑,尚自不足,连年穷师远讨,又来我交州之地,如此穷兵黩武,这腥风血雨,难道不
是因燕王而起?”
“哈哈哈,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