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骄不躁,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似乎比吕祥的地位还要高一些。
心念电转,脸上却带着歉意,陪笑道:“父王年纪大了,加上最近诸事繁多,必定劳累,倒是我疏忽了,实在抱歉。”
“无妨!”吕祥此时也明白了高定的意图,笑道,“是我们来得太冒昧了,既然如此,明日再与大王相见。”
高速对那人吩咐道:“带两位尊贵的客人先去住下,他们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要好生伺候,不要怠慢。”
吉五惹古答应着,带着费恭和吕祥又原路返回,高速一直目送二人走到拐角之处消失之后,才径自上山去。
两人的住处就在月亮谷中,这倒让费恭有些意外,吉五惹古将他们带到了一间单独的吊脚楼中,共有上下两层,不多时便有人端来饭菜。夷人的招待十分热情,吕祥本来还担心费恭不适应夷家人的饮食习惯,夷人都是以酸辣为主,不料费恭却对夷人的菠萝饭十分钟爱,连吃了三碗,再加上几根烤熟的香草排骨,竟是吃得十分满足。
第830章 燕王使者
次日一早,在一片欢快的清脆鸟鸣声中,二人用过早饭,便有人来请他们见高定,昨晚在夜里上山,倒不觉得这里景色如何,此时再看四周,晨风清爽,绿树葱葱,远山
起伏,密密麻麻的木楼遍布其间,融为一体,令人叹为观止。
有些地方的木楼之间还有木桥相连,在山脚下还有一处山谷,那里有一片蓝汪汪的湖泊,清澈见底,波澜不惊,将山峦林木倒影其中,水光山色,宛若仙境。到了一处大寨前,只见到寨前有十多名手持刀叉的夷人战士,当先一人身形高大,头戴紫色的头巾,面色黝黑,脸上的皮肉显得肥厚,一双眼睛细长,穿着蓝色的长衫,
黑色的阔口裤,领口和袖口、裤脚都绣着银色的图案。
那人看到费恭二人,上前几步,右手放在胸口,躬身行礼道:“我是果基步金,夷王的长子,奉命来迎接吕校尉。”
吕祥一怔,却也释然,既然高速与高定见过面,自然也不会隐瞒自己的身份,当下抱拳道:“末将奉燕王及李都督之命,前来拜见夷王。”
费恭打量着果基步金,这人就是高定的长子高铁,虽然和高速是兄弟,但两人长相颇不相同,高铁长得更加壮实,还真像一块黑铁塔,倒真是人如其名。高铁看了一眼费恭,见吕祥没有介绍的意思,倒也没有多问,转身挥手,便听到一阵曲乐响起,沿着一排鹅卵石铺成的道路上,大腿粗细的竹子大门后面,十多名穿着夷
家华丽服饰的夷家青年男女吹起了葫芦丝和芦笙,还有几人敲着大小不一的竹子做成的竹排,声音欢快高亢,充满轻松喜悦之意。果基步金在前带路,领着两人往大寨过去,一路上每隔几步,还有年轻的夷人姑娘用手蘸着竹筒里的清水,向二人头上洒落,水和火是夷人最崇敬的东西,不用吕祥介绍
,费恭也猜到这必定是极高的迎宾之礼。夷王所在的宫殿看起来十分古老,三角形的房顶之上,放着一个巨大的牛头骨,足有磨盘大小,很难想象这是多大一头牛,经过风吹日晒,牛骨森百中有些地方已经发黑
,却显得更加古老神圣。
牛头之下,高铁站住了脚步,笑道:“大寨之内,不能见兵刃,这是夷人的规矩。”吕祥也不多言,将身上的宝剑交出,费恭略微犹豫,终是将他的宝剑也递了过去,这是他师傅祝公道留给他的宝剑,作为一名剑客,他其实很讨厌别人触碰他的兵器,但
现在为了大局,却不得不委曲求全。走进木屋之内,这里面竟十分宽阔,左右共有三进,正对前方坐着一名老者,白发苍苍,面颊深陷,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已经不是当年跋扈南中的高定了,见二人进来
,微微欠身点头示意,吕祥只是校尉,他没必要大礼相见。左右两边,却还坐着十多人,都面容苍老,头上裹着不同颜色的头巾,有的脖子里还带着银质项链,绑着绷带的高速坐在右首,看到吕祥二人进来,也起身行礼,却面无
表情。
“吕校尉便是吕司马之子吧?”高定打量着吕祥,慨然而笑,“你与吕司马的形貌太像了。”提起当年的往事,高定一阵唏嘘,他和雍恺、朱褒三人各领一郡,一时无两,不料刘封到来之后,不费一兵一卒就除掉了他们的联盟,自己是被侥幸选中活下来的,这么
多年,他每每想起雍恺和朱褒被杀的情景,犹自心悸。他心中也十分清楚,刘封当时就是要杀他,也不费吹灰之力,之所以留下他为夷王,就是让他后怕,同时也知道感恩,而这十几年来,他和孟获都极力约束族人,甚至在
汉人的帮助之下,生活也越来越好。对于眼前的一切,高定其实心中已经十分满足了,夷人六部发展至今,他是唯一的夷王,也是永世封王的人,夷人在这几年也都对他感恩戴德,从最初的官府强制到现在
发自内心的尊敬,这都是改善他们生活所带来的结果。
“正是在下!”吕凯点点头,抱拳道,“在下奉殿下之命特来拜见大王,只因南中行事不明,殿下特派人前来向大王问好。”
“哦?”高定微微挪动着身躯,将目光看向了费恭,“这位便是燕王殿下派来的人吗?敢问尊姓大名?”
所有人连同高铁和高速,都吃惊地看着费恭,想不到这个一向低调沉稳的年轻人,竟然是刘封派来的,自从南征之后,五擒孟获,刘封在南中的名号那可是妇孺皆知的。
费恭从容抱拳道:“在下姓费名恭,承蒙殿下器重,委以重任,远涉江湖,来见大王,商讨南中之事。”
高定问道:“燕王一向可好?”费恭答道:“殿下来到益州之后,半月之间便已经平定叛乱,甘陵王畏罪自杀,北地王登基大宝,安平王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燕王已然护送迁都长安去了,若非公务繁忙,
殿下定会亲自前来。”
费恭看似平淡的一番话,却让所有的夷人面露吃惊之色,有些人低头互相商议,有的人低头闭目沉思,益州形势稳定,意味着有心人想要作乱,已经没有了机会。
高定却是神色不变,淡然笑道:“燕王韬武略,百姓无不敬重,力挽狂澜也不过是信手拈来而已,这早就在本王意料之中了。”
费恭眉头轻皱,脸色微沉,抱拳问道:“既然如此,为何有人暗中与刘阐联络,想要在南中趁乱起事,这可不符大王当年与燕王的盟约呀!”“有此事?”高定本来微眯的双眼猛然睁开,寒光迸现,倒有几分当年的威风,身躯也坐直,片刻之后,又靠在竹椅之中,缓缓道,“燕王做事,向来谋定而后动,绝不会信
口开河,不知可有证据?”费恭神色不变,答道:“在下此来南中,正是想与大王一同寻找证据,铲除奸佞,免去夷人灾祸,同时也保住南中安宁。”
第831章 兵祸阴谋
高定微微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燕王既然派你前来,定然不是空穴来风,你要如何调查,尽管说来,本王一定全力配合,保住夷人来之不易的安
稳祥和。”高速也站起身来大声道:“对,一定要找出别有用心的人,我们好不容易换来和平的日子,大家的生活正逐渐改善,绝不能让他们破坏,夷人更不能成为别人手中的工具。
”“却不知费将军要如何调查?”正在此时,左首最上位的一位山羊胡须老者开口了,声音略显尖细沙哑,冷然道,“夷人有诸多禁忌,不是任何地方都允许外人查探的,惊动
了天神,谁也担待不起。”
“对,我们夷人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不需要汉人插手!”另一个中年人也附和着开口了,“这可是当年的约定,燕王如今为天下尊敬的英雄,不会说话不算话吧?”高铁站起身来,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环视众人,微笑道:“诸位稍安勿躁,我们先听听费将军要如何调查,再做决定也不迟,费将军是燕王殿下的使者,也就是代表燕王前
来,我们又岂能违背燕王的意思?”
高铁主动站起来为费恭解围,一来是彰显自己身为夷王长子的地位,二来也是为费恭解围,见大家都安静下来之后,才向费恭问道:“不知费将军打算如何调查?”
费恭不动声色地看着坐在高定下首七八名老者,心知这些人俱都是月亮谷的重要人物,既然高定知道了吕祥的身份,加之谈稿出现的事情,就知道这次会见并不寻常。
如此重要的会面,月亮谷一干重要人物应该都聚集在此,包括他的两个儿子,不过费恭也猜到那个神使毕摩是不会在场的,毕竟这等人物十分神秘,轻易不会出面。
高铁和高速都在高定的示意之下各自坐下,费恭微微抱拳,看向了高速,问道:“在此之前,我想知道小王子去谈稿县调查,结果如何?”
高速无声叹息,摇了摇头:“实不相瞒,我去谈稿县,并未见到朱县令,他已经带兵去螺髻山了,县城已经被封锁,不容任何夷人进出。”
“竟有此事?”吕祥吃了一惊,疑惑道,“这朱素如此独断专行,破坏汉夷约定,居心何在?”
费恭双目微凛,又问吕祥:“却不知这朱素是否和朱家堡有关?”
“朱家堡?”费恭如此一问,吕祥似乎也有所触动,低头沉思片刻,皱眉道,“这我倒还真不清楚,但谈稿大多数朱姓,都是出自朱家堡一脉。”
“如此说来,此事就更加蹊跷了,”费恭叹了一声,向高定抱拳道,“在下猜测,谈稿县官兵被杀一事,不一定就是布苏部落的人所作,很可能是一场阴谋。”
“阴谋?”高定抬了抬眼皮。
高铁也扫了一眼费恭,缓缓低下头,并未说话,高速却面目震惊之色,知道朱家堡的人如何行径,而且他们对高定还记恨在心,难道这件事和朱家堡有关?
费恭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余光观察着每个人的神态,但这些老家伙显然都是久经世故的,一个个都露出差不多的诧异之色,互相看了几眼,低头小声讨论。费恭言道:“不错,据暗卫所报,夷人内部有人和刘阐勾结,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刘阐,唯有挑起各部和官兵的矛盾,一旦双方厮杀,便势如水火,此时便只能选择与刘
阐联合了。”
“荒唐!”高铁闻言大怒,拍着大腿又一次站起来,大声道,“我夷人六部一向团结,如果有人胆敢让我的族人再陷入战争之中,我一定会将他一家全部逐出牂牁江。”
一名老者缓缓说道:“无论如何,官兵是死在布苏部落,朱县令已经派兵围住了螺髻山,布苏土司又迟迟不肯来月亮谷,其中这里面还有诸多未解之谜啊!”“布苏部落一向与月亮谷来往最少,我看一定是布苏土司与刘阐勾结,想要以此挑起战争,”另一名老者叹了口气,“杀死官兵,等同于造反,布苏土司不敢来月亮谷,定然
也没有去县衙解释此事,朱县令只能派兵,将螺髻山封锁,是布苏部落连累了我们。”
先前那名老者说道:“但官兵不管你是什么部落,他们只认定是夷人造反,幸好有两位使者到此,可以证明我们的清白。”“实不相瞒,对谈稿县令朱素,我们也同样保持怀疑!”费恭却不置可否,向高定抱拳道,“夷人有十几万,六部也相对独立,难保人心不齐,在下有一个简单的办法,可以
先试探各部虚实。”
高定问道:“如何试探?”看费恭看看四周,又点头道,“在座诸位都是值得信赖的长老,他们会秉公办事,你尽管放心。”
费恭言道:“大王即刻命人召集六部土司前来月亮谷议事,除了眼下与官兵有摩擦的布苏部落外,如果还有部落迟疑不来,必定心中鬼,可重点调查。”山羊须的老者微哼一声,冷笑道:“如此做法,也未免太过草率了吧?六部土司,掌管部落大事,一般不会轻易离开,眼下局势危急,如果真的脱不开身,岂不是冤枉了好
人?”
费恭却淡淡说道:“来此之前,我们也掌握了一部分情报,大王可先将命令传达下去,看看各部反应,再与我手中的情报对比,便可有初步判断。”
那老者听费恭此言,神色微变,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下头。“曲木长老,通知六部的事情,你即刻去办,”高定当机立断,沉声道,“除了布苏部落之外,都派可靠之人前去,有人想要和汉军为敌,这是将本王的盟约誓言当做月亮谷
的清风吗?害我族人者,本王一定会将他抽筋扒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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