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却叹了口气,垂首道:“唉,但这几日以来,其他人都被吴厚说动,已经只剩下末将一人,孤木难支,正当无奈之际,幸好殿下你来了,否则”
“没有吴将军手谕,吴厚便没有派兵之权,如今吴将军昏迷不醒,永安城被吴厚戒严”刘封沉吟着,
吴厚将白毦兵故意留在城中,也是为了拖延时间,以便能让刘永顺利进入成都,如果让白毦兵先到,这对刘永来说,可是大为不利的。
李强叹道:“唉,若是吴将军身体健硕,也不至如此难堪,若能断然拒绝太后,便不会有这许多乱事。”
刘封抬头问道:“你是说,吴将军虽然与吴厚争吵,却并未当面拒绝援助太后之事?”
“正是!”李强言道,“吴厚想要即刻发兵,但吴老将军却以为殿下还在洛阳,自会主持大局,不该轻举妄动,争吵之后便昏迷不醒,一直都是吴厚与成都暗中来往。”
刘封问道:“既然是吴忠照顾吴将军,他也不曾阻止吴厚么?”
李强摇头道:“大公子自从吴将军重病之后,便一直在府院中照顾,也不许吾等探望,大概也是有心无力吧!”刘封目光微凛,顿了片刻言道:“到了晚上,你到陈将军馆驿来找我。”
第772章 夜闯吴宅
夜幕降临,永安城便陷入一片死寂,这半月禁严,加之益州的变乱,百姓们都人心惶惶,无事谁也不愿出门,深怕惹祸上身。
暗淡稀疏的灯光下,一道人影熟悉地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东门的行馆之中,和守卫的士兵说了几句,便径直带来见陈楚。陈楚正和刘封商议永安城的异常,吴厚设宴,席间倒是并没有提及任何朝堂之事,反倒是问了一些练兵方面的问题,这让刘封有些疑惑,吴厚就算留住白毦兵一夜,也耽
搁不了多少时间,难道就仅此而已?
正猜测吴厚的意图,李强已经早早来到,见礼之后,刘封第一句话就问:“吴将军住处附近,可有防火之处?”李强一怔,思索一阵才道:“宅院北面倒是有一处荒宅,乃是江东之人所置,听说半年前在翻船逆水,宅院无人打理,但晚上常有哭泣之声,人言有鬼怪,迟迟不曾处理。
”
“很好!”刘封点点头,对陈楚说道,“你马上分派几名精干之人,到这座荒宅中去放火,火势越大越好。”
陈楚也有些莫名其妙,疑惑道:“这是为何?”
刘封双目微凛,笑道:“我打算夜闯吴宅。”
“啊?殿下!”李强吃了一惊,忙道,“吴将军宅院有重兵把守,难以进入,而且我听人私下议论,吴将军极有可能是得了疟疾,千万不可前去!”
“疟疾?”刘封一怔,眉头暗皱,却又笑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却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
陈楚也拦着刘封,脸色凝重:“殿下,就怕万一真有此病,岂不是危险?”
疟疾在医学发达的后代,对人类的危害已经大大降低,并不算什么,但在古代士气,这可是传染阿和夺命疾病的榜首,与瘟疫不相上下,基本无药可治。
刘封摇头笑道:“若是吴将军真得了疟疾,还会让吴忠在身旁守候照顾?虎毒尚且不食子,吴将军焉能再因自己之病而连累吴忠?”
“这”陈楚和李强都愣住了,相视一眼,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刘封却看向了一旁的李慕:“李校尉可敢与我同去?”
李慕抓住胸口背着箭袋的皮带拉了拉,没有丝毫犹豫:“这有何不敢?”
李慕从小就在巫峡一带长大,飞檐走壁,翻山越岭最为擅长,又从小打,善于追踪隐藏,刘封选他,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殿下,不如让我去吧!”陈楚看刘封主意已定,只好自己上了。
“不可!”刘封抬手言道,“稍后起火,吴厚心中起疑,定会派人先来这里查探,你若不在,岂非露出马脚?”
李强上前一步:“那我”“你也不能去!”刘封拦住了李强,摆摆手道,“此事必须要我亲自去才能查出虚实,你们即刻去办,吴将军既然知道白毦兵进城,应该不会早早入睡,若是太晚了,反倒不
好查探。”
“啊?你怎知”
“马上行动,这是命令!”刘封也不和他们解释,面色一沉,直接下令,不容拒绝。
李强一脸诧异,想不明白刘封为什么如此笃定吴班并非得病,还要去查探究竟,却也不能再问,只能和陈楚安排人手行动。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一弯银钩早早悬挂在西天之上,忽然间,城北方向天空火光闪烁,人生呐喊,一股大火冲天而起,火苗在夜风中张牙舞爪。
虽然这里是一处鬼宅,但着了火,左邻右舍都纷纷前来救火,吵作一团,要是不及时救火,等火势蔓延开来,他们也就跟着遭殃了。
混乱之中,吴班所在府院东南方的墙角之下,两个人黑影静静地等候着,直到远处人声鼎沸,其中一人才扬起手,铁索准确地缠在墙头伸出墙外的树干上。这两人正是等候已久的刘封和李慕,李慕拉了拉绳索,确定缠紧以后,双臂用力,双脚踩着墙壁,如同灵猿一般,几下便地上到了墙头之上,躲在树荫之中观察了片刻,
才对刘封招了招手。
刘封借住抛下来的绳索,微微用力,脚尖在墙壁上一点,整个人猛然弹射而起,借着绳索的力量,轻飘飘地站在了墙头上,半蹲着身躯。
李慕脸色微变,想不到刘封竟会有如此身手,而且看他的身法十分娴熟,不由暗自腹诽,堂堂燕王不会整天都做些飞檐走壁的勾当吧?
一想到刘封在皇城的深宫内院,经常翻墙爬屋脊的情景,竟不自觉地失笑起来。
“走!”刘封却无暇观察李慕的神色,看看这里是一座花园,四下无人,纵身跳下墙去,顺着左边的方向,朝着有光亮的几间房屋摸过去。
李慕紧随刘封身后,四下警戒着,远处不时有夜枭的叫声,李慕也能偶尔学几句,惟妙惟肖,以次来掩盖两人行动的脚步声。穿过一座走廊和花圃,刘封低伏在一丛树荫之下,看着正面三间的一处厢房,这座厢房门庭较深,左右的窗户极大,中间一道门共有四扇,里面灯光闪烁,刚刚有一名婢
女从里面提着食盒走出来。
片刻之后,便见一位年轻人急匆匆从庭院走进来,推开房门低声道:“是北街那座荒宅起火了,并无大事。”
“嗯,冬日寒冷,难免有乞丐在里面躲避风寒,”刘封听到这个声音,不由瞳孔一阵收缩,刚才进门的,是吴班的长子吴忠,而里面说话之人,正是吴班。
刘封打了个手势,和李慕来到厢房后面,李慕先上了屋顶,将刘封再接上来,李慕学着几声老鼠的叫声,刘封悄悄将瓦片揭开,这里正好是书房的顶部。
只见屋内正门中间的方桌旁,吴班伏案而坐,虽然没有一病不起,但看到吴班的模样,刘封还是大吃一惊,甚至有点不敢相信。只见吴班须发皓白,神色委顿,才五十岁左右的人,看上去竟有七八十的样子,须发皆白也不是老年人该有的那种白亮色,而是灰暗无光,如同枯草般杂乱,面容消瘦,颧骨高高凸起,整个人形同槁木。
第773章 吴班评价
乍看到吴班的样子,刘封几乎惊呼出声,从荆州分别,其实还不足两年时间,当年吴班还是老当益壮,性情豪迈,甚至看不出几分老态,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以吴班现在的情形来看,生病大概是真,但如此严重的话,应该会有人告知刘封才对,毕竟吴班的身份也是当今国舅,身患重病,怎会不告知刘封和诸葛亮等人?
正百思不解的时候,吴班忽然叹了口气,问道:“子纯将白毦兵带入城中,意欲何为?”
吴忠摇了摇头:“方才有人来报,只是败了酒宴接风,并未有任何举动。”
吴班却微哼一声,皱眉道:“哼,此子心机深沉,必有打算,但愿他不要惹出什么大祸来!”
吴忠犹豫一下,说道:“父亲,既然白毦兵进城,何不派人将陈楚暗中叫来,若能”
“不可!”吴班打断了吴厚,“子纯既然将白毦兵迎进城中,必定会对陈楚暗中监视,一旦打草惊蛇,恐怕会引发兵乱。”“父亲,你为何总是顾动顾西?”吴忠有些忍不住了,急道,“子纯行事,虽然有太后指示,但兵权还在父亲手中,只要你一声令下,军心便能稳定,子纯更无能为力,为何
还要忌惮太后?”“唉,我这是为了我吴家着想,也是为保护汉家皇室的颜面,”吴班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一旦让太后知道我并不支持甘陵王,皇宫之内,必定会有一场血腥之灾,眼下为
父在家养病,子纯没有兵权,如此僵持下去,只要等到燕王有了消息,局面便会稳定下来。”
“子纯无法出兵,倒也免了一向谋反之罪,”吴忠叹了一口气,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如果燕王自理为帝,又如何?”“燕王自立?”吴班喃喃自语,转过头,盯着的摇曳的灯光一阵沉默,才幽幽说道,“丞相和关将军已离世,以燕王的声望和军中的威信,只怕也是众望所归,甘陵王和安平
王二人,不过是自取败亡而已。”
吴忠皱眉道:“据乔兄所言,安平王并无丝毫自立之心,只喜欢养花弄草,为何这次忽然又起兵了?”“此必是刘琰巧言令色,被其所骗,”说到这里,吴班忽然咬牙狠狠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怒哼道,“太后当真好深的心机,故意让刘琰煽动安平王起兵,以此来让甘陵王的举
动更加名正言顺,却不知只要有燕王在,她这些都是徒劳,白白害了安平王。”
吴忠言道:“父亲如此看重燕王,但至今燕王还未有消息,听说到了长安之后,便闭门不出,莫非真是在准备登基之事?”“子益做事向来心思缜密,明知益州动乱还按兵不动,绝不会如此糊涂,”吴班看向窗外,目光略显迷离,缓缓说道,“我料子益已经在行动了,只是他行事向来出人所料,
防不胜防,或许此时已经到了成都,亦未可知!”
吴忠见吴懿如此笃定刘封能够力挽狂澜,多少有些不服气:“父亲如此推崇燕王,是否也太过于相信他了?”“哼,竖子之言!”吴班微哼一声,瞪了一眼吴忠,“子益之能,比之你所听到的,还要可怕,你若是与他一同共事,方能感同身受,就连丞相,也自忖看不透子益,关将军
更是将其视为恩人,这些却绝非虚妄之词。”
吴忠似乎也有所悟,感慨道:“说起来,他还是丞相和关将军的乘龙快婿,能得到他二人的认可,的确非常人能够做到!”“以如今子益的威信,振臂一呼,则有万民相应,”吴班叹了口气:“只可惜太后不明此理,两位王爷也是被媚言所惑,就算能够进入成都,坐上龙椅,又有几人能够拥戴他
们?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
听着吴班父子的对话,刘封也有些措手不及,如果不是自己偷偷潜入宅院,定然会怀疑这父子是在演戏,故意说这种话给自己听。但吴班显然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处,这一番话虽然也有吹捧之嫌,但也从另一方面证明了自己身上的胆子有多重,如今朝堂乱成一团,大多数人都和吴班的心思一样,
都在等待自己的决策,有期待者,也有观望者。
唯独让刘封担心的,就是吴班所说的太后阴谋,看来吴太后早就有所准备,虽然刘禅为人宽厚,尊她为太后,甚至隔几日都要拜见,并无些许冷落。但毕竟刘永才是自己的亲儿子,先前若是只敢暗中嫉恨,但现在刘禅已死,她是刘备的皇后,刘禅封的太后,都是昭告天下光明正大的事,让刘永继承皇位,也能说得过
去。
母以子贵,吴太后的做法在她自己看来,并无过错,但对于其他人,甚至刘封,从历史上的表现来看,他更看好刚烈忠贞的刘谌,而不是毫无建树的刘永。
大汉国运,关乎整个天下的安稳,数万万百姓的生死,汉家辉煌的延续,看似一个小小的决定,造成的影响却不容小觑,甚至影响到后世千秋万代。
刘封虽然不愿当皇帝,主动背起历史的黑锅,但也要尽自己之能选择一位明君,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
正在此时,忽然一名士兵急匆匆地冲到了院子里,来到走廊之下,急声道:“将军,大事不好,二公子和白毦兵在兵营对峙,快要厮杀起来。”
“啊?”吴班大吃一惊,扶着桌子站起来,灰白的须发飘动,沉声道,“走,带我去看看!”
“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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