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军兵出关中,屡战屡胜,兵锋直指中原,振兴汉室有望,到了此刻,蜀军上下,终于看到了真正胜利的曙光。
毕竟东汉近两百年的影响,洛阳比长安更能撼动人心,东都才是真正的王城,全取东西二京,在王气和人望上,都会达到顶峰。
曹魏迁都邺城,东吴尚在建邺,唯有蜀军真正踏足中原,据崤函之险,拥关中、益州之富,携荆襄之众而逐鹿中原。这是近两年来有识之士的共同认知,随着蜀军势力渐大,武大比的报名人数也越来越多,刘封提议推行的九品制和科举制融合的新政正在日趋完善,无论是宦官世家,
还是寒门子弟,都有了进身之途。司马懿迟迟未肯调兵援助,也有他的苦衷,先是从南阳死里逃生,还需要修养,加之中原的兵力两次抽调,已经空虚,如今南阳不保,荆州大军虎视眈眈,司马懿怎敢轻
易调兵西进?诸葛亮和关羽都在宛城坐镇,司马懿半月来接连调兵遣将,重新安排防线部署,先要保住豫州,才能顾及其他,如果洛阳没有保住,反而丢了豫州,整个中原便不在曹魏
掌控之中了。
宛城之内,诸葛亮和关羽闲坐,这一个多月来,二人相处时间倒也颇多,同样是在南阳,但少了刘备和张飞,物是人非,岁月也消磨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峥嵘颜色。改变最大的,还是关羽,窥破武境之后,关羽整个人似乎浑然改变,以往的骄矜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沉稳内敛,更多了几分莫名的气势,虽然他没有刻意表现,但端坐
上位之时,普通士兵根本不敢抬头观看,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也唯有诸葛亮的泰然明睿能与之相匹配,关羽身上无形的威严之气,在诸葛亮浑如天成的气势中化为乌有,仿佛融为一体,却是没有半分冲突。
关平和诸葛乔并肩进入府中,看着对坐的二人,会心一笑,心中各有感慨,诸葛亮似乎少了以往的操劳,而关羽也暂时忘却了军中之事,倒是难得的清闲时光。
“父亲,子益已经兵临洛阳城下了。”见礼之后,诸葛乔将最新的消息报上。
“哦?”关羽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丹凤眼似睁似闭,虽然须发皆白,却看不出半分龙钟之态,旋即慨然道,“当真后生可畏。”
诸葛亮也宽慰一笑,言道:“若非子益,只恐你我还在奔波途中!”
关平也笑道:“大哥韬武略,前几日暗卫送来情报,一人独斗九名刺客,只怕剑术早已超过我了。”
“却不知这次劫难是否便是星象所示,”诸葛亮闻言,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看向门外阴沉的天空,忧心道,“两月来阴云不开,天象南侧,实在叫人放心不下。”
“丞相莫非还在担心子益安危?”关羽不知何时又睁开了丹凤眼,眼眸如同星光,或许同是刘封的丈岳,二人的关系亲近进了几分。“今遇刺客,说明先前太平谷之事并非此兆,天意着实难测,”诸葛亮摇着羽扇,顿了片刻,忽然说道,“吾终究放心不下,二将军留守宛城,吾自领三千军前往洛阳,以防万一。”
第718章 二次报信
虽然还未决定是否强攻,但刘封却不会留给魏军丝毫喘息之机,第二日一早,投石车和井阑便再次出动,每隔一段时间,便对着城上的守军发动一次攻击。
魏延对这种只打不攻的方式颇为不满,但也无可奈何,索性当做练兵,叫井阑上的弓弩手和投石车的士兵瞄准目标,一旦出现偏差,便按照训练军规处置。洛阳城的护城河,经过人工开凿,不但河面宽阔,河沟也极深,三丈多宽的河面,连吊桥都不需要,仅有三座石桥,都在城上弓箭手的覆盖之下,厚重的城门外包裹着铁
皮,一看就很难攻破。魏延也明白,面对修葺整齐的洛水,想要强行渡河,没有浮桥和舟船,只通过石桥,就是让士兵去送死,而如此宽大的河面,架设浮桥的难度也极大,必定要付出惨重代
价。
最宽的那一座石桥最多能并行三辆马车,最多能容两百人同时过桥,只需要两轮箭雨,必定都会全部倒下,到了城下还要面对滚石檑木的打击,简直是就是九死一生。
在不远处守军目所能及的地方,句扶正指挥一部人马砍伐树木,制作浮桥、云梯和舟船,为强攻洛阳做着最后的准备。不断地打击和压制是在消磨守军的士气,城外被杀散的魏军早已派人围追堵截,不可能再回到洛阳城中,唯独没有守军的北门,就在北邙山下,本为马市,道路窄小,大
军无法通过,周围要路之上,都派了士兵巡逻,夏侯楙虽然能派人暗中进出,却无法调动兵力。
过了两日,刘封在魏延和张苞的不断催促之下,终于有所动摇,长此下去,不要说司马懿援军的威胁,就是这几十万大军在城外的消耗,也够让他心疼的。
战争,消耗的都是钱粮,这对于“吝啬”的刘封来说,白白损耗无异于在放他的血一般。
当夜便召集众将,商议翌日攻城,各部兵马都安排稳妥,众将散去各去准备,刘封也暗自叹气,明日一战,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殒命城下。
正无奈之际,却见徐陵兴冲冲地走进来,面带喜色,大笑道:“成了,成了,哈哈哈,好险!”
刘封还很少见徐陵如此失态,失笑道:“何事如此欣喜?”
“是士载,”徐陵喘了口气,先不回答刘封,却对帐外喊道,“还不进来见过燕王殿下?”
刘封一怔,却见帐帘掀开,一名武将低头而入,马上便跪倒在地:“魏军降将胡平,叩见燕王殿下!”
“降将?”刘封有些诧异,“且先起来吧!”
“是!”那人连忙起身,却始终不敢抬头看刘封。
“抬起头来!”胡平是奉了邓艾之命来见刘封,来至蜀军大营,他心中也十分忐忑,和当初的方仁心思一样,刘封可是名震天下之人,只怕会冷酷至极,却不料听到的声音并无丝毫威严
,反而十分亲和。
听了这句话,胡平才敢小心翼翼地抬头,灯光之下,却见是一张平静的面庞,面容方正,看不出半分威猛,只觉得那一双眼睛十分明亮,似乎能够看透人心。
才看了一眼,胡平心中一阵狂跳,赶忙低下头,脑海中只有那一双星辰般的眼眸,其他的一切瞬间变得虚无。
徐陵见刘封看着胡平忽然不说话,干咳一声说道:“殿下,此人乃是士载从虎牢关派来的。”
“哦?”刘封眼睛一亮,忽然笑了起来,“前番来了方仁,此番又来个胡平,看来虎牢关还真是热闹啊!”
胡平听到刘封忽然提起方仁的名字,不由心头再次狂震,实在想不通方仁为何会见过刘封。“既然是士载派来的,定然不会有假!”徐陵却笃定地点点头,整个军中,只有几人知道邓艾领兵去了崤山,胡平一来便说出邓艾的名字,可不像方仁那般,一开口便是巨
大的破绽。
胡平还在忐忑之际,就听刘封言道:“先将虎牢关之事说一遍听来。”
“是!”胡平赶忙躬身行礼,便将从发现城外士兵开始之后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脑海中那一双眼睛始终挥之不去,胡平半句谎话不敢有,甚至连自己和徐晋合谋想害邓艾的计划也说了出来,如果不是恰好碰到苏尚,险些犯下大错。
“这个邓艾,一向行事谨慎,怎得这一次如此孟浪?”说完之后,刘封便一声轻叹,似乎有些后怕,“不过此次吃了亏,该长些记性了。”
徐陵也苦笑道:“士载深入虎穴,想要兵不血刃拿下虎牢关,却不料他的身份先被徐晋识破,也是除了纰漏,以后随便用个姓名,也不必非要姓邓。”
“以后绝不能叫他如此冒险!”刘封摆了摆手,说得斩钉截铁,看向不知所措的胡平说道,“汝此番救下邓将军,比之献出虎牢关功劳还大,先赏你一百金!”
“啊?”胡平一怔,愣了片刻才慌忙跪地,“多谢殿下赏赐!”
“起来吧!”刘封摆摆手笑道,“就是拿十个虎牢关来换士载,我也不换。”
胡平恍惚起身,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自己还是徐陵听的。
只听刘封又说道:“如既然诚心来投,我这里还有一件功劳,等你来捡,你可愿意?”
胡平甚至都没听清刘封说的“捡功劳”,当下抱拳大声道:“燕王差遣,万死不辞。”
“很好,”刘封微微一笑,缓缓道,“我命你还是以虎牢关司马的身份,进入洛阳城向夏侯楙报信,就说虎牢关已被邓艾奇袭攻破。”
“啊?”胡平愕然,抬起头来,又看到刘封那一张讳莫如深的笑脸,吃吃道,“报,报信?”
“不错!”刘封笑道,“你只管告知夏侯楙,就说徐晋畏罪献关,你趁夜偷跑出来报信,如此即可!”
“是是!”胡平本来还以为要干一件大事,却不料是再去见夏侯楙,顿时有些迷糊起来。刘封又淡然吩咐道:“报信之后,夏侯楙必定有所赏赐,你便只管呆在城中,等吾大军进城之后,再来见我,自会论功行赏。”
第719章 归路被断
司徒府内,一片沉郁压抑,甚至还飘出来一股淡淡的恶臭味,夏侯楙脸色苍白,捂着胸口趴伏在案几之上,脚下一堆吐出来的秽物。
就在下午,前去虎牢关探信的亲兵回报,虎牢关守将徐晋居然拒绝出关与之见面,只将放一人过关前往豫州求援,其他两人都被遣送回来。
夏侯楙雷霆震怒,正准备再次派人直接去将徐晋抓回的时候,虎牢关司马胡平来到城中,将徐晋因为方仁杀了甄家之人,畏罪献出虎牢关的消息送到。
夏侯楙惊怒交加,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胸口剧烈起伏着,猛然张嘴,却喷出一口还未消化完的食物来,接连呕吐不止。胡平在一旁看得也愣住了,和傅玄等人一样,都偷偷掩着口鼻,心中却腹诽不易,听说许多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是吐血或昏厥,夏侯楙倒好,反而吐出了秽物,莫非正如
军中传言:真是酒囊饭袋不成?
“走,出去出去再谈!”平复心绪之后,夏侯楙脸色苍白,神情尴尬,竟让属下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王经上前搀扶着夏侯楙,几人来到后院的书房之中,夏侯楙漱了口,神情依然委顿,此刻的他已然六神无主,回来之后,只是软绵绵地问了一句:“方仁所杀的,乃是甄家
的商队么?”
“如此看来,也唯有如此,才能让两千士兵一夜之间彻底逃散,”傅玄叹了口气,又摇头道,“这方仁倒是贼胆忒大,竟然还敢来冒领功劳。”
“方仁”夏侯楙再次咬牙切齿,如果方仁此刻就在眼前,相信夏侯楙能将他生吞活剥。
王经在一旁也附和道:“这方仁为了一己私利,竟谎报军情,自然会被刘封识破,反而叫我们中计大败,如今徐晋又因他畏罪献关,此战皆方仁一人之故也!”
“咳,气煞我也!”夏侯楙越听越怒,一巴掌拍在桌案之上,又连连咳嗽起来,不过这一次还好没有吐出来。
“为今之计,还是先思退身之地,”傅玄此时也是一脸无奈,忧心道,“如今归路被断,固守待援却援军不至,进退无路,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夏侯楙喃喃自语,抬起头来看着傅玄,“已经有人前往豫州求援,但愿司马将军来得及时,夺回虎牢关,救出吾等。”
王经黯然叹息:“将军,徐晋既然献出虎牢关,只怕那过关求援之人,已然被杀了。”
“啊?这”夏侯楙愕然,眼中的最后一丝光芒彻底消失。傅玄似乎还觉得对夏侯楙打击不够大,继续说道:“司马将军败退豫州,如今南阳有荆州二十万大军,又有关羽、诸葛亮亲自坐镇,只怕司马将军被牵制于豫州,也不敢全
力来救,吾等唯有自救了。”
“自救,如何自救?”夏侯楙刚才激动直起来的身躯慢慢萎了下去,瘫坐在席位之上,惨然而笑。傅玄和王经相视一眼,都无奈摇头,洛阳已经成为一座孤城,水路孟津港此时肯定被蜀军控制,东归之路也被截断,援军无望,只剩不到三万残兵败将,如何能与蜀军交
战?
书房里沉默下来,傅玄扭头看到胡平,打破了沉默:“胡司马忠心可嘉,冒死前来报信,如若不然,吾等还如坠云雾之中,该当奖赏才是。”
“该奖,该奖!”夏侯楙连连点头,摆摆手道,“军中之事,暂时交于陈将军和军师处理,我先去休息片刻!”
王经上前扶着夏侯楙走向厢房,傅玄暗自摇头叹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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