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侯楙又问道:“此人先前并未知名,他有何本事能将蜀军尽数歼灭?”
“子林,你这也是太过多疑了,方才仲权和军师都亲自问过,并未任何破绽,蜀军也未曾料到会有埋伏,还未上岸,就堵在船上尽消灭了。”
曹泰见夏侯楙忽然变得如此谨慎,知道他是在刘封手中吃了多次亏,觉得任何情报都是刘封的诱饵,不可轻信。
“不行,我要亲自问过此人!”夏侯楙兀自思索着,沉默了半晌霍然起身,就要向帐外走去。先前便有哨探探查到蜀军船只从黄河经过,传令虎牢关守将到汜水防备的,也是夏侯楙自己,此事先后联系起来,他也已经信了七八分,但一想起刘封,总觉的内心不安
,还要亲自再确认一番。
“子林,等等!”曹泰急忙拦住了夏侯楙,指着他苦笑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若是走出大帐,只怕会让全军上下笑话,还是熟悉整理一番,好好休息,明日再问。”
“我?”夏侯楙低头,看到自己散乱的头发,又身手默默脸上的胡茬,一时间倒怔住了。
曹泰上前低声安慰道:“虽然行事紧急,却也不在这一天时日,方仁连日赶路,劳累不堪,刚安排他去休息,先让他养足精神,今夜先与军师他们商议如何设计才是。”“好!”夏侯楙暗自咬牙,眼神渐渐清亮起来,对着帐外大喊道:“来人,拿铜镜来。”
第697章 担当大任
方仁连夜赶路,从汜水来到洛水,一路上将所有细节前思后想,准备了无数说辞,半真半假,只要一口咬定甄家的人是蜀军,骗到犒赏便远走高飞。
但事情却似乎与他料想的不同,被问询了一番之后,夏侯霸非但没有给与犒赏,还让他留下来等候一日,再做定夺。
出乎预料,但身在大营,方仁也不敢私自离去,更不想空手而归,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等候命令。
忐忑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中军升帐,传唤方仁,忽然见到如此多的武大将,方仁更是战战兢兢,倒是坐在帅位的夏侯楙与他料想的英武之姿不同,显得病恹恹的。
不安之际,夏侯楙开口道:“方校尉,你立下大功,本将自有奖赏,封你为平贼将军。”
方仁心中苦涩,但脸上却不得不装出惊喜的模样,急忙抱拳道:“谢将军提携!”
“唔”夏侯楙微微点头,“你将如何发现蜀军,将其歼灭之事,再详细说一遍。”
方仁眉头暗皱,这夏侯楙只说封官,却不给他犒赏,如今大错铸成,就算给个大将军又如何?他要的是真金白银,逃亡安家的费用。
虽然心中失望,但到了此时,却已经没有退路,只好将先前准备的话又说了一遍,与昨日所说基本无二。“尽灭三千蜀军,保住虎牢关,方将军居功至伟,”夏侯楙再次点头,顿了一下忽然问道,“如今本将还有一计,还需仰仗方将军,只要完成此重任,不但再让你加官一级,
还有三千赏金,你可敢担承?”
“在下为国效力,并非贪图赏金,将军吩咐,莫敢不从。”
方仁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这其中当然与赏金有关系,更多的还是他在军中历练多时,早已熟知应对之法。
几年时间,他能从普通兵卒当上几千人的校尉,凭借的就是巧言令色,善于察言观色,在短暂的忐忑之后,此刻的方仁已经基本冷静下来,能够从容以对。
夏侯楙对方仁的慷慨陈词颇为满意,赞赏的审视着他,看来军中还是有可用之人,等此战结束之后,一定要对方仁加以培养,将来委以重任。
提携行伍中普通士卒成为心腹,这是每一位将领最常见的做法,这样的属下感激提携知遇之恩,忠诚度也极高,加之背景干净,最为放心。
心中做着打算,夏侯楙的语气也变得亲和了许多,笑道:“军师,请将昨夜计划说与方将军,吾料他能当此重任。”
这是夏侯楙和傅玄首次意见达成一致,中军帐中气氛十分融洽,众武都认定这一次精心布置,必定能够绝地反击,都齐心协力,不似先前各行其是。
傅玄心怀宽慰,将帅齐心,武相和,这才是取胜之根本,观之刘封阵中,无不上下一心,令出如山,这也是他取胜之关键。
“方将军,刘封派遣奇兵,欲断吾后,如今被将军所破,蜀军尚不知觉,将军可敢扮做蜀兵,前往蜀军大营前去报信?”
“啊?这”方仁听了傅玄之言,不由呆住了,他杀的根本就不是蜀军,怎敢去蜀军大营报信?
不由干笑道:“军,军师,末将将蜀军尽数杀掉,若去报信,岂不是”
“非也,非也!”傅玄笑着摇摇头,言道,“吾非是叫你通报蜀军战败消息,而是叫你假扮降兵,向刘封报信,只说虎牢关已经被蜀军拿下,便算完成任务了。”
“是谎报军情,骗过刘封么?”方仁眼珠一转,便明白了傅玄的意思,是让自己一俘虏的身份去报信。“不错不错!”夏侯楙见方仁如此聪明,不由更加喜爱,大笑道,“你只要说是虎牢关的守军,被蜀军偷袭,不得已投降,奉命前来报信,刘封向来喜欢受降俘虏,定然不会
有疑。”
“承蒙将军信任,末将自当冒险一试!”到了此时,方仁不得不咬牙答应,他没有任何退路。
“好!”夏侯楙大喜,拍着手站起身来,走到方仁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言道:“待某击败蜀军,回到洛阳之后,自会将将军调至中军,以为重用。”
“多谢将军!”方仁心中愈加苦涩,大好的前程,就因为误杀甄家的人而葬送了,要是蜀军比甄家的人先一步到来,该有多好?
心中不断感叹着命运不公,一边听着傅玄等人的嘱咐,告诉他如何应对刘封的问话,蜀军帐中能人极多,如果被问出破绽来,反倒弄巧成拙了。
一早上的时间,夏侯楙和傅玄等人,都围着方仁,对于其中的细节不断推敲琢磨,甚至傅玄还以刘封的身份问了许多问题,知道方仁都能从容应答的时候,才算放心。
傍晚时分,陈佐带着魏军上下的殷切盼望,从大营往北而去,沿着黄河继续北进,渡过洛水口岸,才折返向南,前往蜀军大营。
离营还有十里之地,方仁还在埋头赶路,就被一队巡逻的骑兵抓捕,赶忙说明身份,巡逻士兵不敢做主,将他带往中军大营。
越靠近蜀军大营,方仁心中的不安越甚,甚至有几分后悔,刚才离开魏军大营之后,就该直接逃走,从此隐姓埋名,就算过得凄苦一些,也比这样冒险的好。
燕王刘封之名早已传遍天下,那可是战无不胜的人物,甚至有人传言,刘封比之诸葛亮还要聪慧几分,此一去若是被他看出破绽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在两名士兵的夹持之下,方仁行走在蜀军大营中,一颗心跳的越来越快,只觉得两条腿越走越重,几乎要抬不起来了。
刘封,仅仅是这个名字,就给他莫大的压力,甚至比面对夏侯楙之时还要可怕。
此时已到张灯时分,不远处一座青色帐顶的大帐中亮起了灯光,一杆“刘”字大旗高高悬挂,正在夜风中懒洋洋地飘动着,似乎在向他招手。方仁越看,越觉得那紫色的大旗像鬼府中的招魂幡!
第698章 荒谬之言
在一番通秉之后,方仁勉强稳定心神,进入蜀军的中军大帐,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只见帐中摆着许多桌椅,中间一张方桌,两排条凳摆在左右,桌子上摆着一排瓜果,五颜六色,大多数自己竟从未见过。
方桌上位坐着一位银色长衫 的青年人,看起来三十上下,唇上留着一撇髭须,正低头查看地图,左右还有几员大将作陪。
这景象完全和魏军的中军不同,如此布置,也是方仁首次见到,都说汉茗商号有许多怪异之物,没想到竟然连军中都已经配置了。
“你便是虎牢关派来的细作?”正惊愕之时,那青年人抬起头来,脸上看不出丝毫威严,但一双眼睛十分明亮,方仁心中没来由一阵狂跳。
“是,在下方仁!”方仁赶忙低头答话,此时他已经猜到,这位看似平和无害的人,应该就是名震天下的燕王刘封。
“嗯!”刘封微微点头,问道,“我军中并无此人,你莫非是俘虏不成?”
“正是,在下本是虎牢关的守军,如今弃暗投明,愿为殿下效力,”方仁按照约定好的小心回话,“只因虎牢关守卫兵力不足,在下请命前来报信。”
“很好!”刘封淡淡一笑,“你可知领兵之人是何人?”
“在下乃是降兵,不敢贸然动问那位将军名姓,不过这里有他的信物”方仁点点头,急忙从将手伸进怀中,却一下子整个人怔住了,脸色惨变,半张着嘴巴不知所措。
“可是将信物在路上遗失了?”刘封忽然笑了起来,似乎很是善解人意,但这个笑容却让方仁心中更加慌乱。
“是,正是,本来有”方仁不自觉低下头来,额头冒汗,这倒不是他假装的,而是心中真的十分紧张,总觉得刘封已经看穿一切。
“方仁?”刘封放下手中的笔,双手放在桌案上,呼唤了一声。
“啊?小的在!”方仁浑身一颤,赶紧答话。
“来我营中,夏侯楙还有何交代?”刘封平静地看着他。
“啊?殿下你这,这是何意?”方仁双手紧握,但脸上勉强维持着冷静,强笑道。
“哦?不是夏侯楙指使你来?”刘封眉毛一挑,笑了笑,轻微地颔首,也不知道他信了还是未信,忽然缓缓说道,“你杀了甄家的人,却跑来冒领军功,真是好大的胆子。”
“啊?你怎么” 方仁闻言,顿时脸色大变,失了方寸,一双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刘封。如果刘封只是问军中之事,方仁还能勉强巧妙对答,但忽然说出甄家的事,实在让他大出意外,这可是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也是方仁的致命之处,连夏侯楙等人都
骗过,为何刘封一眼便识破了?
“殿下说笑了,”短暂的失神之后,方仁才回过神来,咽了一口唾沫,强笑道,“小的不过是一名兵卒,什么甄家的人,小的实在不知。”
“嗯,心理素质不错!”
方仁还在勉强解释,刘封却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自己根本没有听懂,但此刻内心却是一片空白,刘封的一句话,彻底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和说辞。
“大哥,什么是心理素质?”沉默之时,刘封左首一员身形高大,面色黝黑的武将瞪着一双大环眼问道。
“临危不乱,惊而不慌,倒是做间谍的好苗子。”
刘封并未回答那人的话,却还在打量着方仁,一只手摸索着下巴,像看一件东西一般审视着他,方仁不仅浑身汗毛直立,鸡皮疙瘩起了一层。“方仁,殿下并未派出兵马去偷袭虎牢关,你还不从实招来?”就在刘封笑而不语,方仁满头大汗之时,另一边一名士也开口了,叹了口气说道,“倒是邺城甄家的长子甄
显从长安借了我军一艘大船从水路回家拜寿,如此看来,甄显是永远也无法回家去了。”
“啊?你们这,这是”方仁闻言,浑身如遭雷殛,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到了此时,他才恍然明白,感情自己百般算计,夏侯楙千万嘱咐,到了刘封这里,都只是一场笑话而已,蜀军根本没有
去过汜水,所有的谎言从开始就不成立,岂不是荒谬至极?此刻的方仁,脑海中一片空白,手足无措,完全没有了先前的精明,浑噩之际,只听刘封缓缓说道:“方仁,你奉命巡守汜水,以为甄家之人便是偷袭虎牢关的兵马,将其尽数杀害,却发现犯下大错,那甄家乃是皇亲国戚,势力极大,但事已至此,你便铤而走险,谎报军情,想要从夏侯楙处讨些犒赏,远走他乡,却不料被夏侯楙利用,又
派到吾军中来报信,是也不是?”“是,不是不是,”方仁刚要点头,又连连摇头,忽然看到刘封的目光渐渐冰冷,浑身一软,跪倒在地上,大哭道,“是是,小的不过是想报名而已,杀了甄家的人也,也是
身不由己,小的奉命行事,身不由己,还请殿下开恩,绕过小的一命。”刘封刚才一番话,说得条理分明,简直如同他亲眼所见一般,方仁心中最后一道防线被突破,彻底乱了方寸,更被刘封的精明所震慑,似乎自己所有的心思,在他眼里都
无所遁形。
却听刘封言道:“嗯,按理来说,你所作之事,倒也情有可原,但甄家的人不会如此作想,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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