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去吧!”刘封挥挥手,示意张苞前去,以张苞在西河、河东和这几天的表现,恐怕没有人愿意出来迎战。
刘封又和徐陵、杜预等人商议安营之事,自有魏延监督巡逻,倒也省心,眼下强渡洛水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只有伺机等候机会了。
半个时辰之后,张苞果然悻悻而回,猛灌了几口凉茶,嗓子沙哑,还在嘟囔着魏军胆小,如同女子一般,婆婆妈妈,忒不爽快。
刘封听到张苞的牢骚,忽然心中一动,马上叫人传令狐宇、赵广、秦武等将,叫他们每个一个时辰便到河岸去和魏军搦战,张苞在辕门处掠阵。
洛水上搭了五座浮桥,还有两座石桥,都有魏军重兵把守,高搭箭楼,远远便能监视到对岸,想要偷袭根本不可能。
第二日,张苞等人照例前去搦战,甚至隔河大骂,魏军似乎聋了一般,充耳不闻,去了两次,张苞等人也意兴阑珊,喊得有气无力了。中午时分,一名年轻的武将来到营中,此人二十多岁,留着短须,神色沉稳,隐然大将之风,但军营中许多士兵却不认得他,在亲兵的带领之下,那人径直到中军来见刘
封。
“在下于圭参见殿下!”进帐之后,那人向刘封抱拳行礼。
刘封看到来人,笑道:“原来是于将军,来得好快!”
此人正是原先被刘封从东吴手中救回的于禁之子于圭,于禁归汉之后,在成都为汉军练兵,安度晚年,三年前去世,于圭正好孝满,调任长安。
于圭抱拳道:“末将在长安听闻殿下之命,不敢耽搁,星夜赶来。”
刘封点头道:“嗯,来得正是时候,为时不晚,请坐!”于圭和刘封相处并不多,见刘封如此亲和,还是有些拘谨,屁股搭着凳子边勉强坐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末将如今虽与曹魏无关,但先父自忖愧对曹家,命我不得与
曹军为敌,想必殿下也知道此事”
一路之上他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刘封如今正在前线和魏军交战,将自己掉到前线,岂不是要与昔日旧友为敌?
于禁自从樊城一战,投降关羽之后,便自觉无颜再与旧友相见,更不要说阵前厮杀,要是被人辱骂,岂不是自取其辱?
所以于禁入蜀之后,与刘封也曾约定过,只在成都练兵,绝不带兵出征,不管将来形势如何,他的后代也绝不和曹魏为敌,刘封都一一答应。
刘封点头笑道:“此事我在成都之事,便与与老将军约定好了,自然不会让你为难,将你传唤至前线,并非要你带兵打仗。”
于圭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抱拳道:“多谢殿下体谅!”
刘封言道:“吾调你前来,封你为督粮官,押送弘农到营寨军粮,你看如何?”
“末将遵命!”只是运送兵粮,不与魏将碰面,于圭彻底放下心来,想到刘封这是叫他先立功,再领兵,心生感激。
“嗯,还有一事,”刘封顿了一下又道,“吾素质将军与乐进之子乐琳乃是总角之交,不知如今还有联络否?”
于圭一怔,不知道刘封意图何在,忙道:“自从家父入蜀之后,便与魏国之人,断了联系。”“你也不必紧张!”刘封上前拍拍于圭的肩膀,按着他坐了下来,笑道,“如今我大汉朝中,诸多魏将,皆是弃暗投明,大义之人,郭伯济如今已为西域都护使,想必将军也
已听说,只要你心存汉室,匡扶大业,与魏国之人偶有联络,这都无妨,关键要心存正义,便如我臣子一般。”
“多谢殿下信任!”于圭鼻头一酸,想要再次站起来行礼,却被刘封给按住了,这么多年来,身为降将,又有谁知道他们心中的苦楚和担忧?
“你我同为炎黄之后,大汉子民,以后尽可忘记前事,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将来拜将封侯,何尝不会受人追捧,道将军父子为大义而如此,岂不名垂青史?”于圭心中一震,郁积数年的沉闷也随着刘封一番安慰而渐渐消散,忽然觉得整个人轻松起来,暗自咬牙,连连点头,此时多说无益,只有靠本事来报效刘封的知遇之恩了
。
忍了好半晌,才算稍稍平复心绪,正色道:“吾素怀忠义,欲尽心报国,惜未遇知己;今殿下肯委重任,叫末将建功立业,但又差遣,当万死不辞!”
刘封却忽然叹了口气,言道:“人生若能得一知己,足矣!前几日乐琳被俘,在中军帐中,不顾安危,竟还能问起将军之事,可见情谊之深也!”
“仲坚他,他还挂念于我?”于圭吃了一惊,抬头看着刘封。
刘封喟然叹道:“不错,当日帐中,正是因他再三问起将军之事,吾为其情义感动,又看在将军父子二人的情分上,便将其放归回营了。”“仲坚”于圭一阵默然,暗自握住了拳头。
第650章 河北甄氏
看于圭的神色,刘封再次拍着他的肩膀,言道:“如今你二人虽然各为其主,却不能因公废私,只要胸襟坦荡,行事磊落,又何必在乎外人之见?”
于圭似有所悟,眼神也渐渐明澈坚定起来。
刘封又道:“你可知丞相与陆逊、贾诩、徐庶都有书信来往,却为何无人猜忌他们?”
“这”于圭就算再傻,此刻也听出了刘封的意思,眼睛再次湿润起来,士为知己者死,岂不就是这种感觉?
又问了一些长安的事情,刘封让于圭在营中停留三日,分出兵马便去弘农押送兵粮。
此时的洛水两岸,蜀军和魏军各自练兵,好似相安无事,但呼喊的声浪却是一阵高过一阵,不能正面交战,便以喊声来证明自己的强盛。
不过让魏军憋闷的是,每次早晚时分,蜀军营中都会唱起古怪的歌曲,听起来更强有力,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乐器伴奏,除了箫笛之外,其他的基本都从未见过。每当这个时候,所有的魏兵都傻了眼,到后来甚至还被蜀军的歌声吸引,支棱起耳朵仔细听着,甚至有入了迷的,还忍不住跟着节奏点着头,晃着脑袋,用脚板打着拍子
,一副陶醉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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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线短暂的平静让蜀军和魏军陷入了僵持局面,两军交战,无论胜负,都无形中影响着许多人的命运,有时候甚至直接阻碍一些人的利益。
此时的甄家,正陷入这样的困局之中,河北甄氏乃是有名的望族,尤其是甄宓进入宫室之后,更是水涨船高,成为河北第一大族。
但甄家入朝为官的却只有少数,世代以经商为主,如今的生意更是北到幽州塞外,西至西域大漠,南到江东交趾等地。
随着蜀汉重新开辟丝绸之路,打通西域商道之后,甄家的一半注意力也集中到西域方面,投入了诸多人力和财力。
这几年刚有成效,在整个西域的商队之中,除了汉茗商号,便是河北甄家的势力最大,双方商队倒也彼此和睦互相帮扶。
汉茗商号在中原的行动,多受甄家的帮扶,而甄家在长安以西的商队,也都基本畅通无阻,这是一种无形的默契。
但随着汉军奇袭河东,占据弘农之后,中原大战一触即发,从长安往中原的道路被阻断,两军交战,总不能再让商队随意通行了,函谷关以东,已经被汉军封堵。负责甄家西线商队的正是如今甄家家主甄尧的长子甄显,秋收之际,他带了许多粮油到西域贩卖,获利颇丰,不想这一趟出行,到了长安之后便听说道路阻隔,无法顺利
返回河北了。
这下可急坏了甄显,按照原先的计划,他十一月必须要返回家中,这一月正是甄尧的六十寿辰,人生一甲子,如此关键的时候,他怎能错过?但偏偏函谷关洛阳这一路不通,无论绕道河东还是武关,都要多出近一月的行程,这要是耽误了,背上不孝的骂名倒还罢了,但事关自己今后继承家主的位子,甄显当真
是心急如焚。
甄显的祖父甄逸共有三子,长子甄豫早夭,次子甄俨举孝廉,辟为大将军掾,任曲梁长,已经入朝为官,家业便由三子甄尧打典操持。
甄尧共生四子甄显为长,还有甄擢、甄景 甄维,一共兄弟四人,各管理一条商路,兄弟们齐心协力,又暗中竞争,倒将甄家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越来越大。但随着甄尧年纪增大,四子各自成家立业,便不如先前齐心,各自都有了小算盘,谁能够继承家业,才是真正的成功者,甄显为长子,天然优势巨大,但如果这次不能赶
去参加寿诞,便留下把柄,对于竞争家主之位大为不利。
在长安直流一日,甄显已经记得嘴角冒泡,百般无奈之下,他只好亲自去了府衙,拜访并不算熟悉的旧友荀方。
甄家和荀也是世交,但甄显对曾投到袁绍帐下的荀谌较为熟悉,而对投靠曹操的荀彧却只有数面之交,荀方虽是荀彧之后,但那时候荀方还未出生,算是素未谋面。
怀着几分忐忑,甄显来见荀方,道明来意,希望荀方能够给刘封写信,通融一番,能让他从函谷关通行,及时赶回邺城。
事关军机大事,就算荀方断定甄显来意是真,也不敢贸然决断,更不能自作主张,长安到洛阳,一个来回便是半月时间,甄显同样等不起。先不论两家世交旧情,就是甄显这两年来在西域商路的贡献,荀方都觉得不该让他为难,尤其是如果能帮助甄显坐上甄家家主之位,对于日后行事,必定也有好处,于公
于私,荀方都不能将甄显拒之门外。思虑再三,荀方给了甄显一个建议:出了潼关之后,从新丰港风陵渡走水路,可一路之下到官渡,再转去河北,一来绕开了洛阳战事,不至于干涉战局,也不会耽误行程
,走水路或许还要更快几日。甄显并不是没有考虑过水路,但两军交战,黄河两岸早已封锁,从潼关经过的商队都南下绕道武关去了,民船出现在水路上,一旦被发现,格杀勿论,而且短期之内,甄
显也找不到船只走水路。这方面,只有荀方能够为他行方便通融,事情紧急,荀方只能便宜行事,可让甄显带着商队之人乘汉军船只走水路,但从西域运来的一应财物却不能带走,只能暂时寄存
在长安,否则船上东西太多,难免要沿路盘查,太过麻烦。能得到荀方如此相助,甄显早已感激涕零,哪里还敢讨价还价,当下便留下两名家人,在长安的落脚之地看管财物,他带着荀方的凭和信物,在两名亲兵的带领之下离
了潼关往新丰县赶去。
只要通过了新丰港上船,一路东下到了洛阳境内,便不用再担心了,甄家可是在皇宫、朝堂都有背景的人,到了魏国管辖之地,还是能吃得开的。荀方送走甄显之后,又写了一封信叫人连夜送给刘封,虽然他亲自盘问过甄显的一众随从,但这一次也是动用私权,必须要向刘封说明情况,一旦黄河之上出现什么意外,他也好有个准备。
第651章 神秘大礼
刘封在洛水沿岸下寨,岸边甚至装配井阑和投石车,但对魏军的威胁并不大,张苞等人每日也去搦战,魏兵只是不出,斥候打探已有数队援军赶至。
徐陵来找刘封,言道:“魏军坚守不出,必定是想等候援军,消磨我军锐气,十余万大军粮草转运极为不便,久必有变,即将入冬,不可迁延太长时日了。”
“嗯,我本待等魏军生变,看来夏侯楙也打的这个主意,”刘封摩挲着下巴,忽然笑道,“不过我早有一计,可叫夏侯楙即刻出兵,看来是该出手了。”
徐陵一怔,看到刘封的坏笑,就知道他必定不是什么高明的计策,好奇道:“计将安出?”
刘封凑到徐陵耳边低语一阵,听得徐陵眉飞色舞,竟也忍不住捂嘴怪笑起来,梳着大拇指赞道:“嘿嘿,殿下此计,定叫夏侯楙暴跳如雷,如何还能按捺得住?”
刘封拍着徐陵的肩膀笑道:“快去准备。”
徐陵领命,转身出帐,正好碰到于圭前来拜见,侧身让开。
刘封等于圭见礼之后问道:“于将军明日便要出营去运粮,可都准备好了?”
“都已经安排妥当!”于圭点点头,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刘封,“此乃末将写给乐琳的书信,请殿下过目。”
“你这是何意?”刘封一怔,将于圭的手推回去,不悦道,“我既然信任将军,便不会怀疑你任何作为,先前便叫你平心行事,无需顾忌太多,怎得又如此畏畏缩缩?”
于圭低头道:“殿下信任,末将自然感激涕零,只是两军阵前,与敌将联络,多少有些不妥,所以才”刘封抬手打断了于圭,正色道:“吾用兵,向来都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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