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消息来看,司马懿从筑阳领兵北上,要么从丹水方向回转弘农,要么便是绕道驰援完成,但这两路沿线,都没有打听到任何魏军
的消息。诸葛亮先前让令狐俊兄弟假意投降,就是想趁司马懿撤兵的时候做章,最好能将其活捉,从此便可剪除一位劲敌,不料司马懿分兵,命令狐俊兄弟跟着牛金和贾充攻打
穰县,司马懿只带心腹精兵北上。
穰县城外,令狐俊兄弟里应外合,击败牛金所部,活捉贾充,俘虏魏军三千余人,功劳也不小,但却失去了对司马懿的监视。
半晌之后,诸葛亮挥动着羽扇,言道:“司马仲达只带心腹精兵,想来早已谋划退身之路了!”
关羽轻抚长须,虎目微开,寒光迸现,沉吟道:“只是丹水沿途都已查探,却无司马消息,莫非其能飞天遁地不成?”一向沉稳睿智的诸葛亮此时也眉头紧皱:“南阳不过弹丸之地,如今弘农也被子益和长将军合力所取,司马懿究竟去了何处?” “父亲,大事不好了!”就在二人疑惑不
解的时候,关索急匆匆地走进来。
“何事?”关羽转过头来,沉声道,“莫非还有魏军不成?”“不是,是弘农消息!”关索快步而进,向诸葛亮行礼之后,忙说道,“刚才陆浑县徐凌军师派人来报信,子益大哥带着三弟去陆浑山拜访胡昭先生,不想陆浑山被人血洗,
大哥他们又去了熊耳山查探原因,至今未有消息,特来向丞相请命!”
“什么?”关羽脸色微变,猛然起身,须发飞扬着,丹凤眼睁大,握拳沉喝道:“荒唐!”
诸葛亮显然也有些意外,羽扇搭在手中半晌不动,过了好一阵,才问道:“送信之人何在?”
关兴答道:“就在府门外,是子益大哥的贴身护卫!”
“带进来!”关羽缓缓坐下,面如寒霜,实在想不通,如此关键之时,一向稳重的刘封怎会做出这样蹊跷之事。
很快关兴便带着一名精干的年轻人走进来,关羽和诸葛亮倒也见过,正是跟在刘封身旁的护卫,想来消息不会有假。
“丞相,关将军,属下有徐军师书信带来!”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关兴,关兴先拿给了诸葛亮。
“唔!”信笺很短,诸葛亮扫视一眼,基本已经看完,又递给关羽,缓缓道,“将燕王如何去了陆浑山,又为何要去熊耳山之事,再详细说一遍。”
“遵命!”那人躬身答礼,便把他跟随刘封到了陆浑山,救了胡昭之后决定到熊耳山探查究竟,又把专柯等人打发走的过程说了一遍。
关羽听罢,将书信扔在了桌子上,沉声道:“子益一向持重,为何此次做事不知轻重?”
诸葛亮闭目沉思片刻,言道:“或许子益并未料到熊耳山形势复杂,只以为去去便可回转,如今必定发生了繁杂之事,卷入其中,脱不开身了!”
“这该如何是好,莫非”关羽担忧地看向诸葛亮,想起他们二人在襄阳的那一番对话,愈发觉得此事危险。“天道之理,阴阳转变,所谓否极泰来,以子益之能,若能化解,自会归来,此时若贸然大动干戈,震动军心,反而不妙,”诸葛亮沉吟着,缓缓说道,“如今南阳、弘农已
定,要以大局为重,先命长将军去取洛阳,不可延误战机。”
“嗯,行军之事,不能耽搁!”关羽也抚须,轻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这个意外之事,实在让人揪心。
不多时,诸葛亮写了一封书信,命魏延为三军统帅,徐陵为军师,继续往洛阳开进,南阳的兵马也会在整备之后北上支援。
护卫走后,关羽抚须沉思片刻,忽然问道:“丞相可曾去过武当山了?那七星灯究竟有何用处?”
“武当山,对武当山!”关羽一句话,却让诸葛亮神色微变,猛然用扇子拍打着自己的手臂,“千算万算,怎会漏了此处?”
关羽很少见诸葛亮会如此失态,不由吃了一惊:“丞相?”
“司马懿是从武当山逃遁!”诸葛亮转过身来,快步走到桌前,羽扇点着地图上武当山的范围,沉吟片刻,最终将目光集中在了熊耳山方向,沉声道:“不好!”
关羽看到诸葛亮的羽扇指向熊耳山的方向,也紧张起来,如果司马懿也带兵套进了熊耳山中,万一和刘封相遇,那可比那些绿林中人更要凶险万分。
“要不要发兵?”关羽抬头看着诸葛亮,握紧了拳头。
诸葛亮缓缓摇头,转身对关兴吩咐道:“安国,马上传关凤前来宛城,带上白虎!”
“是!”关兴一怔,看了一眼关羽,才转身而去。
关羽不解地看着诸葛亮,皱眉道:“凤儿还是先不要知道此事为妙!”
“熊耳山地势复杂,贸然派人进入,只会徒增损伤,”诸葛亮挥动着羽扇,轻叹一声,“眼下唯有让白虎去一趟,只有它能胜任此事。”
关羽双目微凛,点头道:“嗯,也好!”
穿行山林之中,的确没有比白虎更合适的了,而且白虎又和刘封亲近,它更方便找人,以最快的速度报信,将刘封带出山来。
诸葛亮缓步走到府衙门口,看着阴沉的天空,缓缓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子益此番卷入太平教,但愿能够化险为夷!”关羽默然半晌,叹道:“子益擅自离营,莫非便是天意?”
第623章 另辟蹊径
天高气爽,秋林尽染,漫山遍野缤纷绚丽,硕果累累,清泉淙淙,放眼望去尽是大好河山。
这令人心旷神怡的世外景色,本该有渔民樵夫,村妇孩童,躬耕山林,戏话桑麻的场景相配才不辜负,但这偏偏是深山老林,人迹罕至。就在这片起伏绵延的山岭中,数百名衣衫褴褛,形容憔悴的士兵正缓缓而行,他们有的身上裹着兽皮,有的枪头上挑着烤熟的肉脯,若不是人数太多,加之穿戴者铠甲头
盔,倒更像是一群进山的人。几百人缓慢而行,居中还有十几人骑马,不过此刻山路难行,找不到道路,马匹只能牵着,那些本该神俊高大的战马,如今个个垂头丧气,瘦骨嶙峋,皮毛结痂,倒像是
农夫耕田的骡马。
几匹战马之间,几个人拄着树枝做成的拐杖,神色颓然,左边一人面色阴鸷,脸颊上一个很大的肉瘤,呈暗紫色,走起路来颤颤巍巍,令人可怖,正是司马师。
抬头望望天空,远山起伏,树林茂密,根本看不到任何道路,司马师的神色几近绝望:“父亲,这熊耳山地势复杂,到处都是毒瘴野兽,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
“与天斗,尚可自救,与蜀军斗,你我早已成为阶下之囚了!”在他身旁,司马懿虽然形容憔悴,但眼神依旧沉稳。
“可是我们已经死了两千多人,只剩下这两百兵卒,损失是不是太大了?”司马昭这一路上吃尽苦头,此刻也是怨气满腹,还是第一次出口质问司马懿。
“哼,孺子之见!”司马懿去不以为忤,冷笑一声,反问道,“若是从南阳突围,有诸葛亮布局,关羽领兵,便不会损兵折将?你们有几分把握能够逃出生天?”
司马昭和司马师相视一眼,俱都无言以对,关羽领兵截断了前往豫州的道路,诸葛亮又屯兵宛城,弘农失守,他们所能逃走的道路只有汉水。
但汉水直通江夏、赤壁,又是东吴境内,以司马懿的兵力,如何敢走水路,和蜀吴的水军在水上争锋,更是九死一生。
司马懿另辟蹊径,从武当山绕道熊耳山,一路上果然没有蜀军部署,少了一番厮杀,众将士都暗自庆幸,但当他们深入大山之后,却还是陷入了九死一生的险地。
伏牛山和熊耳山绵延数千里,道路不通,毒虫、瘴气随处可见,猛兽更是层出不群,有些地方甚至沼泽遍地,一不小心,几十人便全都陷入其中。
一路上走走停停,许多人死于伤病之中,粮草也早早用完,为了不影响形成,伤残严重者被抛弃深山,自生自灭,全军上下士气低落,近乎绝望。
如今只剩下的两百多人,都是司马懿培养的亲信,所有心怀叵测的士兵,都被他分派到别处去寻找出路,留在军中只会多生事端。
遥望远处,司马懿下令道:“传令下去,我们已到熊耳山,再往前便是陆浑境内,只要找到河水,便可出山了!”
“是!”一名亲兵前去传令,一路上这样屡次鼓舞士气,最后的希望支撑着大家继续向前。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一片宽阔的树林之中,这里绿叶葱葱,果实累累,全军就地歇息,分出十人到前面探路。
有亲兵摘来野果,递上早上烤好的野兔,司马懿父子三人坐在一处用餐,每日都吃那些山珍野味,此时倒觉得这些野果十分香甜可口。
吃饱之后,司马懿命大家先睡一个时辰,再继续赶路,一路上都要不断开路,道路难行,最是消耗体力,虽然想要早些走出这荒山野岭,但他也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报报!”迷迷糊糊刚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喝。
司马懿猛然从草地上坐起,看着飞奔而来的两个人,眼中发出了光芒。
“报将军,前面五里处发现一条大河,流向东北方向!”
“水势如何?”
“水势极大,足以搭载舟船!”
“好,传令全军,”司马懿站起身来,大声道,“即刻到河边修整准备。”
“是!”司马昭露出惊喜之色,赶紧带着几名亲兵亲自到树林中招呼士兵。
“父亲,快!”司马师搀扶着司马懿,当先跟着那两名士兵向前走,忽然觉得脚下也轻快了许多。走了一阵,果然隐约听到涛涛水声,只这声音便知道与先前他们见到的小河绝不相同,这么大的水势,一定会通往山外,先他们也找到小河,只可惜最终都汇入深潭沼泽
之中,成了死路。
“哈哈哈,终于可以出山了!”转过一片树林,便看到一条近十丈宽的大河,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惊涛拍岸,司马师高兴地几乎跳了起来。
“天不负我!”司马懿也点头而笑,汹涌的河水,一如他们澎湃的心潮,一个多月来的压抑,终于得到释放。
身后的士兵们欢呼着,直接冲向了大河,有的人甚至跳入河水之中,尽情地泼水嬉闹,欢呼大喝,大河沿岸,几百人聚在一处,声势浩大,惊得林中群鸟飞散。
司马懿第一次纵容士兵们胡乱折腾,没有阻止,静静地看了半晌,才道:“叫他们先清洗一番,连夜赶制木筏,不出半月,我们便可走出此绝地!”
“父亲,我们也去洗漱一番,我带你到上游去!”司马师兄弟二人搀扶着司马懿,到了上游的一处平缓之地休息。
洗漱一番,清凉的河水让他们冷静下来,司马昭皱眉道:“却不知这河水流向何处,万一到了弘农境内,岂不同样危险?”
司马懿言道:“稍后将人马分为三部,第一部挑熟悉水性者二十人探路,若遇到悬崖难行处,也好防备,只要出了熊耳山,便弃船而行,从陆浑山绕道新城,进入豫州。”
司马师笑道:“父亲早年在陆浑山求学,地形熟悉,倒也不怕了!”
提起陆浑山,司马懿神色一阵怔忪,眼神变得柔和深邃起来,似乎想起了当年求学的情景,嘴角也泛起了一丝笑意。“父亲,快看,船,竹筏”正心驰神往的时候,司马师忽然惊叫起来。
第624章 河中巧遇
司马懿猛然抬头看向河中,只见正有一艘竹筏顺水漂流而来,船上共有两人,当先一名男子披头散发,赤膊上身,正撑着竹竿驾舟而行,另外一名却是女子立在其后。
司马懿一阵激动,指着竹筏喊道:“此必是山中樵夫,必定熟悉道路,快拦住他们,可带我们出山!”
“喂老丈,老丈,老,老刘?刘,刘封?”
司马昭双手捧着放在嘴边,正放声大喊,那艘船来得极快,转眼间就到了河中间,等看清船上的人的时候,司马昭的声音突然变小,变成了惊呼,“刘封那是刘封?”
“刘封?”司马懿怔了一下,他和司马昭一样,本以为驾船的是山中老者,待看到是一位精壮年轻人的时候,也吃了一惊,甚至觉得此人有些面熟。
等司马昭愕然转头相问的时候,才猛然记起来,这熟悉的面孔竟然是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刘封,不过那时候刘封以燕王的身份到弘农会盟,意气奋发,年轻潇洒。
如今船上的这人,却是个精壮大汉,嘴唇上留着一撇髭须,多了几分沉稳,再加上披头散发,到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气度,乱发飞舞,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