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封一直冷静观战,随时注意着山顶的旗号,终于看到羊祜打出黄旗,那是让最后一支伏兵出击的信号,现在这片战场之上,除了坚昆军和丁零军之外,还有小昆弥的兵马一直没有上场。
这支由小昆弥大都尉艾斯勒带领的一万兵马,正在树木的掩护下,沿着山脚向西行军,悄悄向乌孙大军交战的西北方向移动。
此时正面战场的东南方向被钩镰兵和胡奋带领的骑兵纠缠住,两军厮杀正酣,乌孙军的主力必是朝向东南进攻,等艾斯勒带兵到位,从后方给乌孙军雷霆一击,乌孙军必败无疑。
此时看到山上的信号,刘封便知道艾斯勒人马已经抵达交战处,果然听得远处隐约有鼓声传来,冲锋号的声音激越嘹亮,最为清晰。
刘封眼望两军交战处,大笑道:“诸位,此战我们已经稳操胜券,再与他致命一击,则赤谷城指日可擒。”
完颜策在一旁捻须点头,慨然长叹,一时间心潮起伏,竟说不出话来,想年前他们还为族人的生死存亡苦苦挣扎,转眼就杀到了乌孙腹地,甚至马上攻下赤谷城,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尤屠塔靡已经忍不住了:“国师,该我们出马了吧?”
“哈哈哈,时机一到!”
刘封忽然仰天长啸一声,对尤屠塔靡朗声说道:“若是错过这西征最后一战,未免此生抱憾,我与大汗一同出战!”
“什么?
国师你你要出战吗?”
同罗哥契大惊,回头看了一眼激烈的战场,皱眉道,“到了战场上,谁也顾不上谁,我自己去就可以。”
完颜策也微张着嘴巴看着刘封,赶紧劝道:“国师,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虽然计谋出众,我们心服口服,但万万不能杀敌,不然我回去怎么向大王交代?”
刘封却不理会,只对一旁的王浑吩咐道:“王参军在此镇守中军,配合羊将军调度兵马,我先去冲杀一阵!”
王浑神色虽有担忧,却没有阻拦,只是抱拳道:“国师千万小心!”
刘封又对李毅言道:“稍后乌孙军大乱,他们必会向赤谷城撤退,你于乱军中将那乌孙国师擒住,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这里为虎作伥。”
“遵命!”
李毅领命,招呼了十几名斥候从南边远远绕开去。
刘封整了整盔甲,挥舞了一下长枪,在风中发出呜呜的响声,催马上前对发愣的同罗哥契说道:“大汗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拖累你们,倒要看看薛延陀的骑兵能否跟得上我了!”
同罗哥契一咬牙,大声道:“好,出发!”
他怕再等下去战争就要结束了,打定主意保护好国师,将手中的红旗交给亲兵,用丁零语大声喝道:“大家听好了,到了阵中要紧随这面红旗,旗到何处你们的马蹄就要跟到何处!随本汗出发!”
后面整齐而立的三千薛延陀骑兵轰然答应,这些都是罗哥契从大漠之中一路带过来的,有的士兵跟随他有十余年之久,数年的征战磨炼,他们早已配合熟练,进退自如,实力丝毫不逊于金狮骑。
“杀!”
刘封轻提丝缰,墨麒麟便长嘶着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摆动,自从过了车岭之后,这家伙就显得异常兴奋,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
吧嗒哒马蹄才落下,墨麒麟便如离弦之箭飞纵而出,一步跨出三四丈的距离,倒飞出无数草皮碎叶,刘封身后大红的征袍迎风鼓胀,似乎在招呼那面红旗赶紧跟上。
“快!”
同罗哥契大惊,急忙催马紧追,身后的三千骑兵像一阵轻风,瞬息间飘向了阵前。
完颜策看到红袍和红旗如两道火焰瞬间冲入敌阵,才猛然反应过来,急忙扭头看向王浑:“王参军,你怎么不拦住国师?”
王浑目视远方,目光熠熠,缓缓说道:“早就听说大将军武双全,西域十大名将有数人死在他的枪下,看来并非虚言。”
“你你说什么?”
完颜策一愣,坚昆并没有大将军的职位,只有他这一位大都尉。
“好大一片战场!”
王浑并没有回答他,看着两军混杀一声长叹,眉宇间又露出欣然的神色来,“此生能经此场面,足矣!”
完颜策愕然,再看向战场时,丁零军已经冲进乱军之中,只见那杆红旗往来游走,紧随着前方不断飘起的征袍,所过之处,金狮骑人仰马翻,竟没有人能阻止他们的冲锋,也不知道是丁零军厉害,还是国师勇猛,一时间竟呆住了。
此时日已偏西,两军混战不觉过去两个多时辰,斜阳残照之下,芳草萋萋,黄草泊上战斗仍酣,地上躺满了双方战死的士兵和马匹,在战鼓和厮杀声中显得异常惨烈。
第2342章 一鼓作气
近十里地的黄草泊到处都是喊杀之声,旌旗飘展,战马奔突,只杀得天昏地暗,烈日无光。
刘封催动墨麒麟一马当先冲入军之中,长枪抖动,眼前正仓促集合的七八名金狮骑被他挑飞三人,其余的被墨麒麟强行冲过,从马上掉落下来。
同罗哥契紧随其后,看到这一幕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国师平日里看起来斯儒雅,竟有如此强悍的爆发力,刚才那一枪刺出,他竟没看清招式。
“快,跟上!”
像是受到了挑衅一般,同罗哥契热血上涌,催促着骑兵赶紧跟上,在国师冲过的地方冲杀向前。
刚才那个金狮骑还有一人侥幸稳住身形,才要戴好头盔,同罗哥契已经催马赶到,爆喝一声狼牙棒横扫过来,借着坐骑的冲势,直接将那人抛向了半空之中,一股鲜血在嘴里喷出,划出了美妙的圆弧。
随后的丁零骑兵呼啸而过,倒地挣扎的乌孙军马上就被斩杀,他们紧盯着前方的红袍奋力追赶,红旗到处,三千骑兵紧密跟随,飓风扫过草原,所过之处人马落地,势不可挡。
同罗哥契越追越心惊,前方国师已经连杀数十人,竟还没有将他冲击的速度减缓多少,自己全力追赶,后方阻力小了很多,但那段距离却始终无法弥补。
丁零骑兵跟着刘封忽东忽西,忽左忽右,只往金狮骑聚合的地方冲过去,前面刘封开路杀出缺口,后方同罗哥契紧随而至便打乱阵型,骑兵随后跟上,瞬间便将一股金狮骑冲得灰飞烟灭。
战场中沙尘弥漫,青烟滚滚,但刘封那件白色战袍在阵中却格外抢眼,一杆枪如怒龙出海,无人能挡,丁零骑士也被激发出了斗志,奋力向前,马刀闪处,鲜血迸溅烟花一般,在他们身后飘起一片腥风血雨。
尤屠塔靡在阵中杀得双目通红,却被武松死死缠住,狼牙棒砸下来,感觉越来越吃力,就算他能勉强支撑,但坐骑却受不了,不说承受巨大的阻力,马腿和身上有几处也被牛角刮破,如果不是跟随他六七年的老马,早就不受控制逃走了。
交战之中看到远处一杆红旗肆意冲杀,专往金狮骑兵马最多处冲杀,摧枯拉朽一般横冲直闯,他引以为傲金狮骑如同冬天堆的雪人一样不堪一击,气得目眦尽裂,妄图带兵去阻止,无奈眼前的蓝脸大汉也十分厉害,将他死死缠住,根本脱不开身。
日已西斜,后方的战场尤为激烈,经过几次的冲突和反包围,乌孙军终于仗着人数优势把所有的敌军包在两道草坡之中,乌孙国师继续指挥着后续兵马一层层地围上去,弥补了所有的薄弱之处。
就在他暗自得意,正准备下令全军出动,一口气灭掉这股敌军的时候,忽然后方鼓声大作,那声尖锐的号声又从山中响起了,乌孙国师吓得一个激灵,急忙回头看时,只见漫山遍野都是骑兵,直向本阵杀过来。
此时所有的乌孙军都被他调到南面的草坡上围杀敌人,后方又有敌军顺坡杀下来,再想调兵过来阻挡已经来不及了,他知道从高处冲下来的骑兵威力有多大。
原本两军的战局还在焦灼之中,乌孙军刚刚占了一点上风,但还不足以稳住局势,当他看到这支伏兵出现的时候,就明白今日败局已定,继续纠缠必定全军覆没,想要撤兵收拢队伍保存实力,退回赤谷城固守待援。
但此时两军混战一起,根本无法传令,眼看山上的骑兵越来越近,乌孙国师仰天长叹一声,对身旁护卫亲兵匆匆吩咐道:“你们设法到前方禀告大王,让他不要恋战,设法突围,让金狮骑四散退走,我们到赤谷城会合。”
骑兵前去传令,乌孙国师立刻下令全军撤退,将鹿杖插在马鞍上,带领着亲兵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刘封在冲杀过程中眼观六路,一直注意着高处的旗号,不多时便见羊祜打出总攻的信号,就知道乌孙军已经彻底大败,大局已定。
他从斜刺里杀出南面,勒马停在一处草坪之上,果然见乌孙骑兵四散奔逃,都往西奔走,夕阳之下如同迁徙的动物一般,扬起一大股烟尘弥漫在空中。
同罗哥契紧跟着出来,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见国师虽然浑身浴血,却显得气定神闲,心中暗惊,难道这国师会妖术不成,如果不是一直跟在其身后,他都要怀疑国师是在浑水摸鱼。
此时乌孙军已经分割成无数块,溃不成军,东面完颜策指挥所有的中军掩杀过来,兵败如山倒,逃散的乌孙军已经没有了丝毫战力。
刘封看着西面沉思片刻,对擦着汗水的同罗哥契说道:“大汗,乌孙军逃往赤谷城,若让他们再聚合起来必成大患,我欲奔袭赤谷城截断他们的归路,你可敢随我前去?”
同罗哥契闻言大笑道:“哈哈哈,我还没杀得过瘾呢!国师,我们一鼓作气追上去!”
“好,我们速战速决!”
刘封点头,派了两人向羊祜报信,和同罗哥契带着丁零骑兵从南面的草原上直奔赤谷城。
此时羊祜已经从山上下来,派人收押战场上的俘虏,小昆弥的乌孙军大声呵斥,劝降着他们的族人,但凡下马放下兵器的一律放过。
正在此时刘封派人来报信,王浑没想到刘封会孤军深入,不禁忧虑起来,言道:“羊将军,乌孙军虽已败,但人马众多,大将军只带三千骑兵,他们刚刚一场厮杀已经人困马乏,恐有危险。”
羊祜捻须沉吟片刻,言道:“这些败军若退回赤谷城,终究是后顾之忧,乌孙军何尝不是强弩之末?
大将军一鼓作气向前是为断敌退路,不容其有喘息之机,此乃速战速决之良机。”
王浑眉头紧皱,还是不放心,言道:“事已如此,可命胡奋、罗宪二将抽调五千骑兵前去支援,以防万一。”
羊祜微微点头,立刻派人向胡奋和罗宪传令,同时让全军加快速度,不必追赶那些逃走的乌孙军,尽快结束黄草泊的战事,好去接应前方兵马。
第2343章 兵临城下
尤屠塔靡在乱战中如狂暴的猛兽,不顾周围的金狮骑,正拼尽全力想杀掉白牦牛上的武将泄愤,忽然士兵来报信,国师已经退兵,叫他尽快突围。
经传令兵提醒方才醒悟,回头看时,全军大败,人马奔逃,远处汉军的旗号正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方知大势已去,怒吼一声打马突围,金狮骑的护卫上前死死缠住白牦牛上的武将,死战不退,三十余人最终战死在乱军之中。
尤屠塔靡从南边冲杀出来,黄昏时分终于摆脱追兵,一路上都是逃散的士兵,让人一边收拢残军一边追赶国师,半夜之后方才赶上国师,两人一共收拢六千余残兵败将。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漫天繁星照出远山的轮廓,乌孙军厮杀了一整天,他们水米未进,人困马乏,个个丢盔弃甲,萎靡不振在马背上摇摇欲坠,若不是坐骑勉强能行走,这些士兵早就倒在地上了。
尤屠塔靡浑身血污,脸色阴沉无比,这一战败得稀里糊涂,尤其他引以为傲的金狮骑受到重挫,对他的打击极大,如今全军主力覆没,他除了满心愤恨,脑海中一片空白,已然六神无主。
乌孙国师仰望天空,长叹一声,缓缓道:“本以为能助大王成就大业,一统天山北部,不料坚昆也来了个国师,莫非天意也?”
尤屠塔靡嘴巴张了张,这才发现嗓子因为大吼已经肿了,干涩疼痛,勉强咽了口唾沫嘶声说道:“这个国师可比你强多了。”
“哼!”
乌孙国师一声冷哼,沉声道,“他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若不是被他挑拨离间,各部落先后背叛,焉能如此大败?”
尤屠塔靡扭头看了一眼几乎要隐没夜色中的国师,半晌之后才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乌孙国师叹道:“萨珊国的援军到现在还没到,我看他们只是收了我们的好处,在敷衍我们罢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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