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
听到号角响起,尤屠塔靡脸色大变,他知道肯定中了埋伏,虽然还不明白银月部落为什么不来报信救援,但面临危机,他反而面无惧色,沉声下令道:“后队变前队,向后撤退,伊斯别克你来殿后。”
山坡上的乌孙军调转马头向山下狂奔,伊斯别克闻令一咬牙,干脆招呼骑兵下马,用缰绳把马匹绑在一起,其余士兵往两旁的树林中逃走。
坐骑想要逃散,却彼此拉扯,纠缠在一起,很快巨石木桩砸下,便被砸死在山路上,但也成功地挡住了滚下来的石块,不多时便在山坡上堆积成一座小山。
尤屠塔靡带兵回到山谷中,只见两旁山坡上已经起火,整条山谷中浓烟弥漫,在朦胧的月色下看起来愈发恐怖,胡乱奔走的士兵和坐骑碰撞,人喊马嘶,乱成一锅粥,号令已经无法传达下去。
尤屠塔靡叫喊着,却无人响应,只好带着亲兵在乱军中往来路的出口冲去,山谷中火势越来越大,现在只有走出失密口再寻出路。
堪堪从乱军中冲出来,斜刺里一彪人马旌旗杀到,在一片吆喝声中向他们逼近,尤屠塔靡勒马观看,正是白日交战的丁零军,提起大枪怒吼道:“传令,金狮骑随我开路,随本王杀出失密口!”
在他身后,已经聚拢了许多乌孙骑兵,他们在五百金狮骑精锐冲锋之后紧紧跟随,扬起马鞭冲向前去,此时唯有向前冲才能逃出生天。
前方来的正是同罗哥契带领的三千丁零军,他负责埋伏在入口处,早就派出探马密切注意着山谷中的动静,乌孙军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等乌孙军进入失密口,他已经分兵在山路上等候,看到山中火光亮起,立刻出兵围杀。
此时不仅同罗哥契闻令杀出,在山谷两侧的胡奋和罗宪也从两肋出兵,截断了惊慌逃窜的乌孙军,借着大火来回冲杀,只杀得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第2318章 金蝉脱壳
两军混战之中,羊祜也已经带兵随后赶到山谷,他在伊尔曼的引导下来到一处高地,站在几棵古松之下俯视山谷,立在山顶,失密口一览无余,虽然中间谷底被浓烟覆盖,但两头的敌军动向却清清楚楚。
“将军快看,那就是金狮骑!”
伊尔曼一眼就在火光中找到了奋力冲杀的尤屠塔靡。
羊祜按剑观战,只见金狮骑冲突起来并不需要握着兵器,他们的长枪似乎和马鞍连在一起,冲过之后就会折断,但同样能给对手造成重创,只是这一个冲锋的功夫,丁零军就被冲乱了阵型。
看到山谷中的乱战,伊尔曼脸上露出了微笑,他知道今天尤屠塔靡败定了,金狮骑再厉害,也挡不住这么多骑兵的冲杀,更何况尤屠塔靡的人中了埋伏,已经彻底大乱,想要临时变阵也来不及了,正有利于骑兵的冲锋。
就在此时,羊祜已经让士兵打出火号下令,让左翼的三千骑兵率先冲锋,号令既出,只见刀枪闪亮,喊杀阵阵,左路苏云百克带领的铁骑如猛虎下山,借着斜坡的下冲的速度,冲入乌孙军阵内,又倒下一大片人马,他们并不恋战,借着马势飞快地穿过乱军奔上了右面的坡顶。
羊祜再下令,早已严阵以待的乌兰百克带领右翼三千骑兵发起了第二波冲击,如先前一样,他们奔入谷底冲杀一阵又到了右边的坡顶。
随后刚刚休息整顿完毕的左翼又冲下来,两支骑兵如此往复冲杀,如同药碾一样来回冲杀,山谷中的乱军根本抵挡不住,后方还有胡奋和罗宪的人马在收押俘虏,只要下马缴械跪地的一应免死。
山谷中惨叫声不绝于耳,无主的战马昂首嘶鸣,在山脚下聚成一堆,此时浓烟已经散去大半,靠近隘口的山坡下跪了黑压压一片人。
伊尔曼目瞪口呆地看着羊祜从容指挥,愕然喃喃说道:“原来骑兵还可以这么冲杀。”
山坡下拉锯一样的冲杀还在继续,不断蚕食着乌孙军队伍,很多人已经完全丧失斗志,逃不出山谷口,只好效仿同伴下马投降。
此时山路上的尤屠塔靡已经杀得浑身鲜血,冲散丁零军,向左面的密林中逃走,里面树木荆棘极多,马匹无法通行,干脆下马而行。
一名亲兵大声吼道:“大王,你快走,我戴着你的头盔引开敌军。”
尤屠塔靡看到此种情景,只能无奈叹息,眼角的肌肉抽搐着,沉声道:“我会记住你们的,放心吧,你们的家人我会亲自照顾!”
这些亲兵都是最早跟随尤屠塔靡的士兵,他们出生入死,忠心耿耿,向尤屠塔靡躬身施礼,一人取过头盔戴好,披上乌孙王的披风,一百多人调转马头又往来路冲杀。
尤屠塔靡闭目深吸一口气,大吼道:“不要恋战,得空记得设法突围。”
谷里鏖战正酣,数路兵马冲杀在一起,乱成了一锅粥,羊祜在山顶上也只看得到他带来的坚昆骑兵,另外的几路人马混杀一团也指挥不到,他们只能抓住大部分敌军,少数零星逃走的也顾不得了。
同罗哥契始终盯着尤屠塔靡猛追,终于纵马赶上,大笑之中狼牙棒挥舞,将其砸落马下,亲兵一拥而上,见人已被打得口吐鲜血,摘下头盔一看,却不是尤屠塔靡,不禁大怒,抬头看到山上的羊祜,赶紧派人报信。
羊祜听说尤屠塔靡在乱军中逃走,忙问伊尔曼:“除了这条大道,可还有小路出山?”
伊尔曼也没想到尤屠塔靡来个金蝉脱壳,无奈道:“山中小路极多,如果要追他,只有派兵越过隘口去堵截,车岭以西大多是悬崖峭壁,还要转回到隘口的山路上才能下山,否则就要在山中绕道百余里。”
羊祜略作思索,遂后言道:“尤屠塔靡若逃走,便如纵虎归山,此乃擒贼良机,还要试一试才行,有劳大人带路追敌。”
伊尔曼也心中着急,他知道尤屠塔靡不死,很快就会报复银月部落,立刻和随从带着羊祜下山往隘口方向赶去。
山谷中的厮杀已经基本结束,胡奋他们忙着收押俘虏,听说走脱了尤屠塔靡,各分兵两千前去追敌,留下罗宪在山谷中看押俘虏。
此时尤屠塔靡已经带着残兵从密林中仓皇逃离战场,判断着方向在乱石草丛中疾走,绕过山梁的时候碰到了同样步行而出的伊斯别克,此时两人带来的残兵不足千人,没有了坐骑,大家都疲惫不堪,却不敢停留,急速向山下退去。
然而不等他们走出多少,便听到身后隐约传来闷雷之声,尤屠塔靡脸色大变,知道这是坚昆的追兵赶来,众人顺着山路撒腿狂奔。
此时月上中天,山路蜿蜒如一条白练,却又似乎永远跑不到尽头,他们才跑过两个弯道,身后追兵就漫山遍野追击而来,急促的马蹄声,黑压压的人影,让逃跑的乌孙军惊慌失措,如丧家之犬。
此时众人已经手无寸铁,连盔甲都卸去,根本无法抵挡冲突的铁骑,伊斯别克招呼一百人将道旁的大树奋力推倒,看到大石都搬到路中间,以此来减缓追兵的速度。
双方你追我赶,但追兵越来越近,最后阻路断后的士兵被骑兵追上,根本无力反抗,瞬间就被斩杀,传来阵阵绝望的惨嚎,前方的士兵更是惊慌,有人实在忍受不住,干脆从悬崖上翻下去逃生。
身后马蹄声如雷,如同就在脑后,就在尤屠塔靡等人六神无主,绝望穷途的时候,忽然前方也听得一阵马蹄声响,初时还以为出现了错觉,但很快便看到山腰上一条火光长龙正急速奔来,知道是援军到来,顿时脚下再生气力,又撒腿狂奔起来。
骑兵眨眼便到,全都整装而立,为首的正是丞相格柳拉,看到尤屠塔靡等人如此狼狈,不禁脸色大变,但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他将手一挥,身后的军士让开一条大道,败军蜂拥而过。
等人马都过去,格柳拉立刻将骑兵横在山路之上,马上弓箭手蓄势待发,马队岿然不动。
看着紧追而来的追兵,他神色冷峻,沉声道:“点火!”
第2319章 罗马骑兵
格柳拉一声令下,军令在各军中逐个传下去,霎时间乌孙军将随身带着的火把全部点燃起来,顿时整条山路被照得通红,远处的山道上看到这里的信号,也随之跟着点火。
羊祜亲自带兵追杀乌孙军,到了一处山坳见乌孙援军赶到,急忙勒马观看,只见群峰叠嶂,蜿蜒的山道上全都是火把。
看到亮起如此多的火把,一眼望不到尽头,正不断向这里簇拥而来,情景颇为壮观,不知敌军虚实,又不熟悉地形,羊祜果断下令撤退。
格柳拉严阵以待,直到追兵完全退去,才传令人马交替下山,各军都在山路险要处掩护,依次退出车岭。
到了山下已经天色微明,东方亮起,格柳拉到山脚溪水边来见屠塔靡谢罪,见残兵正在这里喝水休息,全都狼狈不堪,叹道:“大王,汉军果然诡计多端,在山中设下伏兵,还好国师让我救援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尤屠塔靡脸色阴沉,望着溪流低吼道:“都怪银月部落,是他们背叛了本王,否则还不至于如此惨败。”
“什么?
银月部落背叛了吗?”
格柳拉吃了一惊,神色凝重:“国师原本还让我们和银月部落联合控制车岭险要,阻挡坚昆军,现在看来,车岭要被他们占去了。”
尤屠塔靡气得咬牙切齿,在溪水边站了许久,忽然又一声叹息,问道:“国师怎么知道坚昆军会在车岭埋伏?”
格柳拉答道:“昨日国师力劝大王退兵,到晚上依然不见大军回城,就料到大王心中不甘,要与敌军一战才肯撤兵,但此事必会被汉军料到,担心他们在山中埋伏,连夜让我带兵来接应,想不到果然如此。”
尤屠塔靡却不承认是自己延误了军机,咬牙道:“是银月部落走漏了消息,这个叛徒,本王一定不会饶了他。”
格柳拉言道:“大王此次能突围而出,可见吉人自有天相,银月部落背叛,车岭已经不再安全,这里非久留之地,我们还是尽早回城和国师商议对策吧!”
“丞相,我的一万士兵都留在了山中啊!”
尤屠塔靡抬头看着巍峨的山岭,眼里凶光闪烁,握拳道:“自从我领兵以来,何曾受过这等屈辱,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格柳拉命人给尤屠塔靡牵来战马,其余残兵由后军接应,两人一匹马快速撤向赤谷城,银月部落的背叛是个大变数,没有了车岭天险,坚昆军就能直达赤谷城下,要尽早部署防备。
坚昆军在失密口大获全胜,杀敌五千余人,俘虏两千多,缴获辎重军器无数,全都运往弓月城,人马都在城中休整,设宴庆功。
羊祜留罗宪领五千兵镇守失密口山谷的隘口,银月部落也增派一千援军协助,并送来三白头羊犒劳守军,只要守住这个要地,就能保证他们族人的安全。
弓月城中,大家讨论最多的还是尤屠塔靡的金狮骑,这支装备奇特的骑兵在昨晚被伏击的情况下依然威力惊人,最后只抓获了十三名俘虏,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铁军,反而受到众人的尊重。
刘封看过金狮骑的装备和样式之后,就知道这是古罗马的骑兵模式,尤屠塔靡是仿照罗马骑兵的建制,普通骑兵的骑士枪和尤屠塔靡的兵器不同,是用木柄做成,甚至还专门在护手附近做了缺口,方便折断。
骑士枪长达丈余,木杆前端安装一寸来长的枪尖,和箭簇的打造十分相似,护手后部有配重的木锥,他们的骑兵在马鞍上制出枪托孔,骑兵在冲锋时把枪柄插在这里,就可以大大减少马匹冲击时刺杀的反击力。
这些骑士枪都是一次性的武器,一次全力的冲锋下很难保持完整,否则骑兵和坐骑也承受不住那么大的阻力,但仅是如此,也大大增加了骑兵的冲击力。
刘封之前在组建骑兵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建制,但它在中原的战场上作用并不大,而且中原对付骑兵的战术极多,很少会有正面冲杀的机会,骑兵的主要作用还在于迂回包抄和侧翼扰乱敌阵。
同罗哥契喝了一大碗酒,擦着嘴大笑道:“外面风传金狮骑如何厉害,我看也不过如此,我们薛延陀部的骑兵就不怕他。”
完颜策和一众坚昆将领也都纷纷附和起来,对乌孙军指指点点,坚昆这一次可算是彻底翻身了,杀过车岭就是乌孙的老巢,攻破赤谷城,这是坚昆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但不到半年就快要实现了。
羊祜依然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在一旁说道:“诸位将军,所谓骄兵必败!为将之道,在于去伪存真,戒骄戒躁,不能因一次取胜便得意忘形。
昨夜尤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