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百克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好，我马上安排人去做。”
“来人，把这营寨烧了吧！”
乌兰百克走后，孟观向那三百人下令，策马来到营外，下马坐在大石上擦拭兵刃。
日悬西山，坚昆军将营中做饭的柴草和营房的茅草等搬到营中，就着东南风在营外点燃，霎时间黑烟滚滚，烈焰飞腾，照耀山头，似要与夕阳争辉。
孟观回到营中，坚昆军无不欢呼相迎，此次坚昆士气大涨，军卒信心倍增，无不受孟观感染，都指望他能再带兵大胜一场。
乌兰百克分配士兵搬运物资，脸上却更多了几分担忧，言道：“将军刚才说得很对，乌孙山上的守军虽败去，但雪狼部落肯定还会有大军来，我已经派人向大王报信，但就怕远水救不了近火，更何况国师正在对付丁零人，恐怕……”
孟观言道：“乌孙败走，下山后已经天黑，待其整兵再来必是明日，可将其引到五里沟，此处尚有精兵八千，对付敌军绰绰有余。”
乌兰百克皱眉道：“五里沟是秘密练兵的地方，大王下令要严格保密，更何况钩镰兵还没有练成，会不会有影响？”
孟观笑道：“骑君大人放心，我自有办法对敌，至于钩镰兵，虽还不算娴熟，但已经初具应敌之力，若万不得已，也可上阵。”
“如此就好！”乌兰百克点点头，问道，“我们现在要放弃营寨吗？”
孟观言道：“这倒不必，我已派人到五里沟分兵接应，待辎重运走之后，守军还在此处待敌，要胜乌孙，还需用计。”
“计？”乌兰百克一怔，“将军有什么妙计吗？”
孟观笑道：“败敌无需兵多，还看天时地利！大将军时常教导我等，以水佐攻者强，以火佐攻者明，知水火者，兵之助也，敌军骄横，当用水火攻之。”
乌兰百克听得一知半解，却又不好仔细询问，只好挠着头笑道：“反正接下来将军如何安排，我们照计行事就是。”
孟观言道：“这几日我在五里沟练兵，早已查看周围地理，入五里沟一里处有山坳河沟转弯，此处可以埋伏一支人马，河滩中芦苇新旧交替，枯叶极多，便是败敌之处。”
乌兰百克蹙眉道：“就怕乌孙军不肯上当。”
孟观笑道：“乌孙向来恃强欺人，自恃强大，但加上遮天关之败，已然两次受挫重创，必不肯善罢甘休，明日提大军再来报仇，我自去对敌引诱，或胜或败，激怒于他，无有不中。”
乌兰百克没有面对乌孙将领的勇气，问道：“那我做些什么？”
孟观言道：“乌孙营寨已经被烧毁，其辎重粮草当在后面跟随而来，我们舍了营寨逃走，他们必会将粮草屯放此处。骑君大人可领五百军埋伏在山后林中，等乌孙大军倾巢而出，天黑之后再放火烧营，杀散守军后埋伏于此处，必有收获。”
乌兰百克吃了一惊：“孟将军要独自对敌吗？”
孟观言道：“五里沟还有八千精兵，稍后我亲自去一趟大营安排部署，明日乌孙军来，定叫其有来无回。”
乌兰百克思索片刻，还是不太确信孟观的计策能不能成功，但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说道：“孟将军千万要小心。”
孟观笑道：“大人放心，我先去五里沟大营部署，大人可在营寨周围多堆放柴草准备，破敌挡在明日。”
乌兰百克答应一声，将孟观送出营外，等他从山路上消失之后才回营准备，他深知明日的战斗至为关键，千万不能大意疏忽。
第2279章 倾巢而出
当夜天色微变，薄云清雾缭绕塔尔山头，乌孙大营已经化为一片灰烬，因为燃烧的尸体太多，在朦胧的月色下依旧冒着黑烟，仿佛一座修罗场。
孟观自五里沟返回山寨已是夜半时分，他从五里沟的士兵中重新挑选五百精兵跟随，原先守营的三百士兵一同留守营寨，等待明日引诱乌孙军。
乌兰百克早已将士兵安排好，除了跟随自己的五百士兵之外，其余的都由孟观调遣，他看着半轮明月周边出现月晕，忧心道：“不知这月晕是吉兆还是凶兆。”
孟观大笑道：“月晕生风，此乃天助我等。”
虽然看孟观自信满满，但乌兰百克他知道雪狼部落受了重创，这次被激怒之后很可能倾巢而出来报仇，心中疑惑不定，问道：“将军都安排好了？”
孟观点头道：“骑君大人放心，明日乌孙来多少人马，定叫他尽数丧亡，若能一战灭了雪狼部落的精锐，等国师他们收拾了丁零人再来援助未迟。”
正在此时李毅也带人连夜返回山寨，今日的一场厮杀让雪狼部落铩羽而归，无数逃兵狼狈下山，逃回部落之后果然惊动了雪狼部落的翕侯大人。
雪狼部落即便在乌孙各部落中也是佼佼者，这么多年来和坚昆相邻，处处受到尊敬和谦让，何曾受过这等挫败，遮天关的旧账还没算清，又受到更大的损伤，举族震怒，上到大都尉，下到普通百姓，纷纷请战。
李毅言道：“雪狼部先前受乌孙王之命牵制，意在安抚坚昆，想逐步侵蚀其地！此次听说丁零入侵，才传令发兵威慑，欲使坚昆割地纳贡求援，未料受此重挫，已命大都尉连夜整兵一万余，明日一早就会发兵。”
孟观点头道：“此事早已在我预料之中，不知那大都尉本事如何？”
李毅答道：“此人乃雪狼部第一勇士，力大势猛，马术娴熟，但有勇无谋，暴躁鲁莽，若不正面交锋，破之不难。”
孟观笑道：“正如大将军所说，这边塞之地，各部之间多凭武力征伐，故而厮杀不断，起伏兴衰皆因于此，不懂得天时地利、兵法机谋之妙，一旦逞凶不成，必遭灭顶之灾。”
李毅点头道：“叔时兄既已调度停当，我看这雪狼部落的灭顶之灾不远矣！”
乌兰百克看二人谈笑风生，有些话他听得似懂非懂，总觉得不太踏实，雪狼部落如果有他们说的这么好对付，坚昆何至于十余年都被其打压，这么多年来交易不知道吃了多少亏，都是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得过且过。
孟观沉吟片刻言道：“其实山上坚昆守军仅有一千，他们若是重整败军就势反杀上山，足以夺回山寨！如今重新整兵，大军进发，必定拖延时间，大军出动，想必中午才能上山。”
乌兰百克担心道：“雪狼部落这次被彻底激怒了。”
“他们越是愤怒我们取胜的机会便越大，”孟观转头看向乌兰百克，言道：“为防被乌孙细作发现，大人今夜就可引兵到后山埋伏，明日乌孙军到，我自会应对。黄昏时分引其大军到五里沟，大人只要看到五里沟火光亮起，即带兵杀回夺了营寨，烧其粮草辎重，伏兵截杀敌军。”
乌兰百克也知道坚昆两面受敌，正是危亡之际，反正他没有对敌之策，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孟观身上，当即遵令行事。
孟观让李毅继续打探雪狼部落的动静，寨中守军养精蓄锐，等候明日的一场关键厮杀。
早晨的阳光驱散了夜间的云雾，天空一片湛蓝，塔尔山顶对面的乌孙大营化为一片焦土，坚昆营中的士兵则严阵以待，他们昨天已经作出了背水一战的决定，大胜之后今天士气愈发高涨。
从辰时到巳时，探马不断来往通报，雪狼部落的兵马分作三队往塔尔山来，合计超过了两万，山路上，旌旗飘展，人马喧嚣，尽是乌孙兵马。
李毅也送来最新情报，雪狼部落决意举族兵力倾巢而出，翕侯热罗迦亲自领兵出征，要一雪前耻，为死去的族人报仇，踏平坚昆领地。
孟观闻报冷笑道：“雪狼部落欲吞坚昆领地久矣，先前割分赛里木湖不成，此次正好借机出兵，来得正好。”
李毅言道：“乌孙狼子野心早已有之，雪狼部落以大都尉牧盘为前军，人马前后相接，叔时还要小心应对。”
孟观蹙眉道：“如今敌军倾巢而出，形势有变，今夜断其粮车恐有难度，还需允刚助乌兰百克一臂之力烧粮。”
李毅抱拳道：“但有差遣，自当效命。”
孟观又调派一百精兵由李毅统领，退到后山的另一处埋伏，如果晚上乌孙后军在这里驻扎，可两下接应配合烧营，断其归路。
未过多久，乌孙前军已经到了山顶，原来是大当户玉图汗上次出使坚昆受辱，早就主张发兵攻打坚昆，只是碍于乌孙王的命令没有发兵，这次边塞再次受到重创，雪狼部落终于忍受不住，不顾王命出兵，玉图汗讨了先锋作前队来报仇雪耻。
此时已到中午，骄阳正盛，爬山而来的乌孙兵马热汗涔涔，山头上征尘飘荡，玉图汗见对面的坚昆营中居然还有守军，怒急而笑：“哼，坚昆军以为赢了山上的守军，就能抵挡住我们的精兵吗？”
副将冷笑道：“大人，坚昆人以为请了中原人做帮手就能壮大他们的族群，妄图对抗乌孙，是时候让他们清醒清醒了。”
“守营的肯定是昨天杀了阿甲的人，先宰了他正好祭旗！”玉图汗微哼一声，不等整兵休息便催马前来对敌。
带领人马直逼近坚昆营寨，玉图汗将人马摆开，亲自来至阵前，提刀扫视坚昆守军，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副将问道：“大人为何发笑？”
玉图汗用刀远远扫过坚昆军，冷然道：“昨日兵败，我以为坚昆一定增派兵力，没想到还是那一千多守军，真是自不量力，这是送给我们的肥肉啊！”
（
第2280章 旗鼓相当
副将在马上伸长脖子观看，果然营中没有多少守军，也笑道：“大人这次得了头功，将来征服坚昆，必定有你的一片领地了。”
玉图汗得意大笑，正在此时坚昆营中也出来一支人马，只有五百军一杆旗，显得势单力薄，愈发不以为意，摇头道：“就这样的人马却把阿甲杀了，也是他活该。”
副将言道：“大人，让属下先打头阵，看看此人虚实。”
这样的对手，玉图汗确实没有什么兴趣，点头道：“小心些。”
那副将催马上前，指着对方叫骂，近前才看清来人头盔下相貌方正，双目有神，两道剑眉黑如浓墨，不似坚昆人，正疑惑之时，对方已经挥刀上阵，慌忙招架。
只对了三合，副将便觉吃力，自知不是对手，正要呼救，只见雪白的刀刃带着一片寒光从侧面斩来，赶忙低头抬枪，未料手臂不曾着力，这一招居然架空，对方的刀刃正斩在脖子上，一磕脑袋便飞了出去。
“岂有此理！”玉图汗想要营救已经来不及，怒吼一声催马来战，“去死——”
当——
一声巨响，两人的大刀撞在一处，各自向后弹开，玉图汗手臂震得微微发麻，不由心中一凛，收起了焦躁之心，重新圈马回来打量着来人，阳光下看清他的面貌，沉声道：“你是中原人？”
对方嘴唇轻抿，横刀立马，冷冷盯着玉图汗，淡淡道：“你便是上次的乌孙使者？”
出阵的正是孟观，这玉图汗方面招风耳，大鼻红须，相貌十分独特，上一次到坚昆出使便已经记住了。
“哈哈哈，既然知道本当户的威名，还不赶紧下马投降？”玉图汗却以为是他的名号让中原人畏惧，仰天大笑道，“看在你是中原人的份上，饶你不死。”
孟观看看日过中天，才是晌午时候，将刀指向对方，冷笑道：“先问过本将掌中刀答不答应。”
“好，让你知道我雪狼部落的厉害！杀——”
玉图汗上次在坚昆受辱，一直怀恨在心，此次志在立威，也让中原人知道坚昆和乌孙的真正差距，低喝一声舞刀又杀过来。
坚昆营中鼓声大作，呐喊助威之声在山间回荡，守军见识了孟观的本事，都期待他能够再杀一名乌孙大将，好和昨日来一场痛快淋漓的追杀。
两人杀了三四十合不分胜负，玉图汗心中震惊，想不到这看起来精瘦的中原人竟如此厉害，加上一早赶路不曾休息，此时不仅他浑身大汗，气喘如牛，胯下马也汗如雨下，马毛粘在一起油光发亮，不禁暗自后悔不该轻敌，但此时若退恐怕又被族人笑话。
就在他犹豫之时，忽然对方拨马向后，在马上抱拳道：“看你登山远来，气力不济，胜之不武，容你休息一顿饭的功夫，再来厮杀。”
“哈哈哈，果然有些本事！”玉图汗提刀大笑，尽量控制着呼吸，冷声道，“稍后厮杀，一定让你见识见识本大人的厉害。”
放下狠话之后玉图汗打马回阵，在亲兵的搀扶下下了马，到队伍后面的一块青石上卸甲胄休息，里面的内衬全被汗水湿透，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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