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狗贼,居然还藏了这么多珠宝,”方仁气得破口大骂,被斯曼木提欺骗,更是咬牙切齿,低吼道,“老子要亲手杀了你。”
斯曼木提不理会暴躁的方仁,只是问刘封道:“死者已经面目全非,不知哪里出了破绽?”
刘封笑道:“死者确实已经无法辨认,你这一招偷梁换柱也着实巧妙,对活人心思确实揣摩到位,只可惜,你对死人却一无所知。”
“死人?”
斯曼木提一怔,死人就是死人,一具尸体要怎么了解?
“不错,死人!”
刘封认真点头,“你可知道,活人的伤口必会有淤血!而昨日死者脸上的伤口呈白色,没有外翻的迹象,这说明是人死后中的刀,这一点,经常清理战场搜寻俘虏的士兵都有经验。”
通常两军大战之后,难保会有败军装死蒙混过关,清理战场不止是收缴物资,还会收押俘虏,检查死者,只要时间充足,一般都会在死人脸上用刀剑划割,以防有人装死,泄露军机,刘封早年也经常参与,自然能看出人死先后割开的伤口有什么区别。
“也可能是天气寒冷,伤口很快冻住的缘故。”
斯曼木提辩解道。
刘封笑道:“死者的致命伤是在脖子,此处为大血管,一旦砍中,必定血流如注,但那死者被砍的一侧衣服上血迹却很少,衣襟、裤腿上却有不少血迹,这些血迹有一部分如水滴一般,显然是迸溅上的,另一部分明显是有人用手抹上去的,这说明衣服是人死之后才换上的。”
说到这里,刘封看向斯曼木提的儿子,叹道:“果然如我所料,令郎已经被替换了。”
“好,好,大将军观察入微,果然不愧为麒麟王!”
斯曼木提到此时不得不佩服,没想到这些细节连衙役、仵作、班楼他们都骗过,刘封只来了一趟就看出来了,心思缜密,实在令人可怕。
遇到刘封斯曼木提输得心服口服,看着方仁命人将棺材中的金银珠宝搬出来,斯曼木提心疼得直抽搐,忽然又冷笑连连:“现在我儿子就在这里,那死的人又是谁,只怕你们永远也查不出来了,哈哈哈——”刘封淡然一笑道:“死者正是被你们诬陷为凶手的那名铁匠学徒。”
“啊?”
斯曼木提大惊,猛然抬头看着刘封,“你,你怎么知道?”
第2206章 人财两空
刘封俯身抓住斯曼木提儿子的手,将他的手掌摊开,指着言道:“作为铁匠,他的掌心和指关节处都会磨出很厚的老茧子,我昨日看过死者手掌,其粗糙无比,甚至还有几道冻裂的口子,便知并非令郎。”
斯曼木提一怔,想不到刘封连这都能看出来,他的儿子从小养尊处优,连笔都没拿过,更不要说什么铁锤钳子之类的,细皮嫩肉,比家中丫鬟的还要细嫩。
愣神之间,却听刘封又说道:“既然人已死了,为什么还要在他脸上砍七八刀?
除了深仇大恨外,便是想毁容让人无法辨认,又换上令郎的衣服鞋子,是为了做出令郎被杀的假象。
但令郎确实就在城中,他一旦露面,事情就会败露,所以你昨日急着说要送棺木回乡,我便猜到棺材中必是活人,你想偷梁换柱连人带财宝一并运出城,从此溜之大吉。”
斯曼木提嘴巴张了张,还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看似完美的伪装现场,竟然漏洞百出,越想越觉得刘封的可怕。
“说起来,还是你太贪心了!”
刘封轻叹一声,言道:“本王听说你在它干城盘剥百姓,扣押商队财物,加收税钱,贪赃枉法如狼似虎,做城主足有八年之久必定私藏不少。
但你捐赠的财物总计不过白银三千两,布帛五千匹,其余的粮食、药材虽多,却不过普通之物……”斯曼木提微哼一声:“难道我献出这些还不够多吗?”
“够,足够了!”
刘封点头笑道,“这对于普通百姓甚至那些大户之家来说,都是一笔巨资,但对你这个城主而言,也不过十之一二罢了!你最不该做的,就是为了博取名声,非要说散尽家财,甘愿平凡度日,这——在中原叫做欲盖弥彰。”
斯曼木提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懊悔,显然刘封说中了他的心思,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当时它干城告急,听说汉军连夜攻城,尼曼莎又领兵出城去,斯曼木提就知道大势已去,他本想连夜逃走,又实在舍不得近十年在城中搜刮的积蓄,就在此时,方仁领兵冲进府衙,斯曼木提临机应变,干脆投降汉军,帮助方仁约束守军,放汉军入城。
方仁感激斯曼木提相助,兵不血刃拿下城池,为他表功,斯曼木提为避嫌疑,当即主动捐出家产无数,并再三表明自己无意为官,心灰意冷,只想有个小营生安稳度日,此举果然得到方仁等人的敬佩和信任。
他之所以留下这件皮货药材铺,就是为了车辆进出城方便,借着进货出货的时机将财物慢慢转移出城,但守军即便知道是斯曼木提的车辆,每日还是照例仔细检查,自然不敢一次装运太多,这要是被发现,可就前功尽弃了。
七八年的积蓄何其之多,但按照这个速度,没有个半年时间别想运完,他甚至夜长梦多,长此下去,迟早会露出马脚,斯曼木提整日都在思索脱身之计,恰在此时,克目吾和城中一些地头蛇因为新律的约束发生暴动,让他终于找到了机会。
克目吾被抓,几名同伙被抓进大狱中审问,城中那些小混混顿时慌乱起来,这要是认真查起来,到时候谁也别想拖开干系,甚至连斯曼木提本人都有些不安,他手上也有几桩不可告人的秘密和这些人有关,一旦被咬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定西城城门防卫甚严,每日进出之人都要登记检查,要想把剩下的财宝一次运出去谈何容易?
急于脱身的斯曼木提绞尽脑汁,正好看到铁匠铺的伙计几人从店铺门前醉醺醺地经过,灵机一动,终于想出个偷梁换柱的计划。
他先将这些人请进店铺,放出一道假消息说官府在严查克目吾余党,大家再不逃走,都要被抓起来杀头,那些人果然惊慌失措。
斯曼木提趁机相劝,慨然解囊相助,每人送了十两银子让他们连夜逃出城,虽说城池守卫森严,但对这些土生土长的小混混来说却不算什么,几个人轻易便可出城。
他单独留下克目吾的伙计说还有要事商量,伙计以为斯曼木提要多送些好处,欣然留下来,没想到却因为贪心丧命。
杀死铁匠铺伙计之后,斯曼木提便将其子的衣服换上,又用刀将其毁容,做出儿子被害的假象,自己又谎称第二日一早才回城,这几日城中正在发放钱粮补贴,划分土地,再加上克目吾等人闹事,根本没人注意到他是否在店铺中。
而这桩命案一定会吸引官府去追查那些逃走的小混混,自己是受害者,官府想不到来调查自己的行踪,只要过了一天时间,他就可以借运送儿子尸体之名将财宝装进棺材和车辆中运出去,凭借自己在龟兹的能力,找个藏身之所还是不难的,即便官府后来发现异常,也无从查起了。
这一切策划看似天衣无缝,但正如刘封所说,他对活人心思的揣摩确实十分精准,但对付死人却没什么经验,匆匆布置的现场终究未能逃脱刘封的眼睛,不但财宝没运出去,还搭上一条命,闹了个人财两空。
斯曼木提此时懊悔不已,若是他不必贪心,早就可以脱身了,奈何终究还是舍不得那些金银财宝。
“大将军,找到了!”
就在此时,班楼带着几名衙役从城门口进来,厚厚的皮袄皮帽上沾着一层白霜,看了一眼跪地的斯曼木提,怒骂道,“果然不出将军所料,此贼包藏祸心,在城外三十里处的东山内挖了个窑洞,里面堆放金帛钱粮无数,竟比城中府库的还要多。”
“不,不,你们不能动那些财宝,那是我的,都是我的!”
斯曼木提听到班楼居然找到自己的老巢,像是被蛇咬了一下猛然跳起来,扑向了班楼。
砰——一旁的苏森岂能让他得逞,抬起一脚就把斯曼木提踢得滚翻在地,冷哼道:“狗命都保不住了,还顾着你那些钱,真是死不知悔改。”
刘封无奈叹道:“这可真是鸟为食亡,人为财死,我们已经给了斯曼木提悔过的机会,是他自己没有把握,咎由自取。”
第2207章 璞玉纯金
斯曼木提父子被当街抓捕,人赃俱获,从棺材里搜出金珠财宝无数,伪善之面当众戳穿,顿时引起百姓的一片唾骂,原来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百姓淳朴良善,甚至可以原谅斯曼木提过往的荒唐行径,但一旦被激怒,却也是一发不可收拾,盛怒之下,有人抓起堆在城墙角的积雪就往斯曼木提父子身上砸来。
苏森赶忙用披风为刘封挡着雪球,没有人上前阻止,反而纷纷后退,转眼间斯曼木提和那些亲信就变成了雪人,趴在地上惨叫哭嚎,狼狈不堪。
等众人宣泄一番之后,班楼命人将斯曼木提等人抓捕,押往大牢囚禁起来,同时宣布公告,但凡先前被斯曼木提所害之人,都可来府衙告发,证据确凿者,甚至还能给予补偿。
百姓闻言无不欢欣,当时就有人在街上喊叫起来,说斯曼木提如何欺压百姓,坑害商户等等,这一件命案再加上百姓们的状告,斯曼木提有是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第二日班楼带衙役搜查斯曼木提的药铺,方仁领兵出城去抄家,竟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共搜出黄金十多万两、白银六百多万两、米十万石、绢二十万匹,其余珍奇异宝更是不计其数。
刘封闻报气得拍着桌子大骂,没想到这混蛋野心居然如此之大,它干城被攻破的时候,整个府库中的存货也没有这么多,这何止是搜刮民脂民膏,简直是个强盗,只怕龟兹五分之一的钱财都被斯曼木提给私藏了。
经此一事,斯曼木提彻底身败名裂,但也让定西城中那些还不太安分的势力都冷静下来,大汉官府能够明察秋毫,官员又秉公办事,再不服从政令暗动心思,下场只会和斯曼木提一样。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龟兹也终于等来了第一批从中原来的商队,自从一年多前大汉断了北面商路之后,龟兹境内的铺面和商人生意萧条,不少人濒临破产,再加上战乱整合,他们如同垂死之人,继续等待新鲜血液的注入。
连续几日,十余支商队先后进入龟兹城和定西城,熟悉的驼铃再次响起,街道集市上也渐渐热闹起来,新的政令逐步稳定,一路的关卡都被撤除,不但百姓们高兴,来往的商队也都满心喜悦。
春风吹拂,冰河解冻,万物萌发,西域也即将迎来一个全新的局面。
府衙后的庭院中,刘封正在接待一支商队,这是汉昌号的一个分号,但从行者却并非汉昌号的人,而是从中原调来的文官武将。
此去坚昆,刘封并没有狂妄到只身前往,一个好汉三个帮,久在军中,他更能体会团队的重要性,当周处、文鸯、班辞等人已经威震西域,人人皆知的时候,刘封又调来一批青年俊杰,一来是为了避开细作的耳目,二来也是磨砺这些年轻人,让他们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每一个入伍的热血男儿,都有征战疆场将军梦,一如当年的自己一样,现在到了提携后辈的时候,刘封自然不遗余力。
看着济济一堂的年轻人,刘封真有种岁月流逝,青春一去之感,这一次从中原调派十二人,年纪最大的羊祜刚过而立之年,最小的刚满十八岁,脸上还透着稚嫩之色,眼中也有初见大将军的激动和忐忑。
但他们却不知道,眼前的大将军内心深处也同样激动,只是多年的历练,他的情绪早已深深隐藏在眼眸深处,不会轻易被人看出来。
眼前的这十二人中有十一人都是魏晋时期的名将,羊祜自不必说,与他齐名的杜预、王濬、陆抗如今都功成名就,统兵一方,唯有羊祜出仕较晚,又逢魏国破灭,至今声名不显。
除羊祜之外的王浑和石苞也是至今没有得到发挥机会的魏国名将,另外胡奋、罗宪、邓忠虽然虽已领过兵,但都是偏将,还未像历史上那样发挥过决定性的作用,另外两人马隆和孟观都是征讨氐羌的大将,与文鸯、周处齐名,对付外族似乎有特别的加成,这次也将他们调来历练。
除了几位有领兵经验之外,另外的几人都是被云羽卫按照刘封的书信从各地寻访来的,他们是沛国相县人刘弘、河内郡山阳人苟曦、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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