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班超当年投笔从戎,文武双全,震怖西域,以三十六骑收服西域五十余国,诸国皆纳质归属大汉,出入西域二十余年,各国莫不服从,万里封侯成为后世楷模之一。
刘封如今亲历西域战事,方知当年班超之勇,也曾和文鸯、班辞等人议论过,说实话以他目前的能力,加上这些麾下大将,要用三十余人收服西域还是深感力有不逮,班超在西域的建树后世恐难有人与其比肩,刘封更不敢与大英雄相提并论。
“大将军,李钰将军送来军报!”
正臆想班超是不是也是个异能者穿越的时候,亲兵带人送来一封加急书信。
拆开书信一看,却是李钰请求出兵的战报,年前出兵龟兹时,为了防止乌孙偷袭疏勒,李钰领兵镇守阿图什防备乌孙道,同时派人联络旧友打探乌孙军情,为将来进兵做准备。
出兵乌孙,刘封原本计划到坚昆之后再做定夺,先说服黄亮对付乌孙,待四国交战之时,再让李钰从疏勒出奇兵给与致命一击,没想到李钰这么快就请求出战。
看罢书信,刘封问来人道:“李将军信中说塞种人愿意加入北征,他们能出多少人马?”
来人是李钰的亲兵,抱拳答道:“回大将军,塞种人已经分成数支,除了南迁部分之外,还有一些留在天山以北,但他们暗中还有联络,有些甚至还是亲戚,听说大将军有意征北,他们也有愿意回族中之人,总共约有千人。”
“嗯,若能联络乌孙境内的塞种旧部,里应外合则更好,”刘封听罢缓缓点头,言道:“塞种人坚韧骁勇,弓马娴熟又能纵横于山地之中,与无当飞军倒有些相似,可教其选精兵到阿图什会合,由李将军按照无当飞军的模式加以训练,与乌孙塞种人打通消息,随时听命!”
“遵命!”
来人领命而去。
李钰虽然有意出战,但这封信中更主要的是征求刘封是否愿意接纳塞种人入伍,关乎到军政大事,还是要上报请令的,塞种人显然不甘心之偏安于休循,他们还在怀念着天山以北伊犁河那一片广阔的天地。
他们才是那里真正的主人,但这里先被凶悍的大月氏人侵占,后来又有更强大的匈奴到来,直接将他们驱逐出境,鸠占鹊巢,数百年来让塞种人怀恨在心,对祖辈历代相传的神湖更是向往不已,那里湖水清澈,冬日不结冰,水草鲜美,牛羊肥壮,才是属于塞种人的天堂。
赛王已经向李钰明确表示,只要能让塞种人重回故地,他们情愿划分地盘,遵守汉朝政令,世世代代归顺大汉,永不反叛,这也是刘封答应塞种人出战的主要原因之一,如果他们还和坚昆一样不知轻重,想要在北征中分一杯羹,刘封是绝不会答应的。
刘封要的是一个统一和谐的西域,而不是诸国林立,分分合合,杀伐不断的乱域。
按照计划,再有半个月即将入春,也该启程上路了,这一次前往坚昆,刘封不打算带兵马,而是以商队的形式北上,以坚昆为支点完成北部的平定。
这也是他屡屡感慨班超之勇的原因,昔年班超三十余人能平定西域,不动大军,不烦将士,如今只剩区区四国,又彼此牵制,借力打力应该有转圜的余地。
正在此时,苏森满头大汗地跑进来,急声道:“大将军,大事不好,署衙被城中百姓所围,将有暴动之势,方将军准备调兵镇压,请大将军定夺。”
第2198章 聚众闹事
“暴乱?”
刘封眉头一皱,这两月时间城内平静,百姓相安无事,年关又发放了一批物资,人人欢欣,民心安乐,突然间哪里来的暴乱?
“听说是因为一头驴,”苏森擦着汗言道,“具体如何属下也不清楚,但有人趁乱打砸官衙之物,这可是谋反之罪啊,请将军速速发兵镇压。”
“一头驴有这么大的威力?”
刘封倒有些好奇,马上向外走去,“我倒要看看,何人有如此本事。”
苏森吃了一惊,赶忙招呼府中几名护卫跟随,众人从府衙后门赶去,定西城是班超当年按照中原城池规格修建的,城内分布整齐,署衙就在北大街的中央,后排都是官署,方便官员进出办公。
刘封带人来到署衙后院,便听到前面人声叫喊,一片嘈杂,虽然不如战场之上的动静大,但也堪比闹市,来至大堂侧门,便见有一男一女两人跪在堂下,班楼正站在堂前指挥衙役们堵在门口。
不让外面的百姓冲进来。
两班衙役手中拿着水火棍大声呵斥,有两人甚至抽出了腰刀,门口照进来的阳光落在刀刃上,不时反射出阵阵寒光,但这并不足以威慑门外躁动的百姓。
大门口人头攒动,吵嚷不绝,甚至有人还往大堂里扔烂菜叶、碎石片,地面上一片狼藉,所谓众怒难犯,法不责众,这里真正闹事的并不多,但被有心人暗中推动,便有不少趁乱起哄的。
刘封沉着脸走进大堂,沉喝道:“让开,放他们进来!”
班楼吃了一惊,回头看时,却是刘封,赶忙躬身行礼,满头大汗:“百姓闹嚷,惊扰大将军,属下之过也!”
刘封冷冷扫了一眼门外面目狰狞的的百姓,淡淡说道:“行了,让他们都各归其位。”
“啊?
这……”班楼一惊,看到刘封锐利的目光,赶忙回身大喝道,“都退回原位,各自站好!”
那些衙役正在拼命阻拦要冲进来的百姓,听到这句话纷纷有些震惊,回头发现刘封正在公案边负手侧身而立,全都撤了水火棍退回两班。
哗啦啦——如同被打开的米袋,挤在门口的一群人被推搡着冲进来,最前面的一些被门槛绊倒,倒在地上被后面的人踩踏而过,发出阵阵惨叫,大堂中顿时乱成一团。
“啪!”
刘封伸手将桌案上的惊堂木拿起狠狠拍下,沉声道:“呼堂威!”
“威——武——”“威——武——”咚咚咚——随着大堂内响起低沉的呼堂之声,水火棍敲打着青石地面,瞬间让大堂内变得肃穆威严起来,那些先被挤进来的百姓本就有些慌乱,见到这阵势,掉头就往门外挤,跌倒在地上被人踩了的也顾不上疼痛,跟着往门外连走带爬而出。
别看这些刁民聚众闹事吵得厉害,真让他们出头上阵肯定缩得比谁都快,遇到真章,便吓得屁滚尿流,唯恐避之不及。
刘封冷冷地看着挤在门口的百姓,嘴角浮出一抹冷笑,这些人像极了大街上的疯狗,见人便狂吠,你若畏惧逃避,它会紧追不舍,得势不让,但只要给它一转头,马上夹着尾巴远远溜走了。
大堂上突然的变化让外面吵闹拥挤的人群消停下来,闹嚷之声渐小,那几个好不容易爬出门槛的百姓鼻青脸肿,紧紧扶着门框气急败坏,看似凶恶,但只要后面的人一挤,便赶紧向后用力抵住,生怕又被挤进来。
刘封背着手冷冷看着门口叫嚣的人群,只是一个淡淡的眼神,却让所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那是历经风霜,见识过刀剑血海的目光,战场之上将官都要心惊,更不要说这些普通百姓了。
一瞬间,大堂内外都安静下来,竟没有人再敢发出一点声音,全都愣愣地看着一身便装的刘封,此时的他面沉似水,不怒自威,自然让人心中生寒。
顿了片刻之后,刘封才淡淡问道:“因何聚众闹事?”
“惭愧!”
班楼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抱拳苦笑道,“属下推行新政,被这刁民钻了空子,有人不满被律法束缚,故而……”刘封冷笑道:“哼,我汉律公正严明,是为治民,并非害民,不满律法者,必是作奸犯科、图谋不轨之辈,我倒要看看,何人胆敢违法犯禁。”
门口的百姓听不懂刘封说什么,但听他言辞冷冽,顿时面面相觑,班楼马上让书吏到前面传话,将刘封方才之言转告。
再次扫过众百姓,刘封言道:“围攻官衙,破坏公物,以谋反论处,念在新政推行,各位或有不知者,暂可不必追究……”停顿片刻,他才站正身躯,环视众人大声道:“不从新政者我们也绝不强求,但要将先前发放的物资全部收回,既然不服朝廷管制,自然也不该享有朝廷之优待。”
哗啦啦——那书吏翻译的话刚说完,围在门口的百姓全都脸色大变,急匆匆地向府衙外的台阶下退去,转眼间只剩下几只被踩掉的破鞋,衙门外才立的诤鼓被人拆得粉碎。
“大将军……”就在此时,方仁带着两百士兵急匆匆赶来,他没有权力到军营去调兵,只好将巡城的人临时集合起来,没想到刘封竟然会亲自来衙门。
“区区一个民案,也要如此大动干戈?”
刘封微微挑眉,看了看班楼,又看看方仁,忽然摇头失笑道,“你们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啊!”
班楼和方仁一怔,神色尴尬,低着头讪讪不语,这治民和治军完全是两码事,尤其是汉军才进驻龟兹,百姓总有抵触之心,刁民自然也就极多,刘封又严令不许欺压百姓,要官民和睦,收拢民心,再三告诫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些百姓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上面有政令,下面有刁民,夹在中间做官确实为难。
若平日里一两个人刁民还好对付,今日让他们找到机会集中闹起来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总不能用军法或者刀剑强行压制吧?
如果他们有刘封的职权自然也会杀伐果断,但双方地位不同,处理问题的方式自然也不可一概而论。
“我也知道你们的苦处,此事处理得倒也稳妥!”
看到二人面有委屈之色,刘封也马上意识到了这一点,低声安抚班楼,对门外的方仁吩咐道:“先把这几只鞋的主人给我找出来。”
第2199章 逐个击破
刘封一声令下,外面的百姓全都慌了神,纷纷看向脚下,个个往后退缩,但外面大街上已经被方仁带来的士兵围住,一个都走不脱。
百姓们推推搡搡,如同筛子一般,很快便把那几个掉了鞋子的家伙推到了最前面,仿佛退潮后留在沙滩上的鱼,垂死挣扎。
方仁怒气不休,派人又在人群中找了一遍,又揪出三四个隐藏其中的光脚之人,全都剔除出来站在署衙门口。
此时正是西域最寒冷的季节,虽然有阳光照着,但也是泼水成冰的天气,这些人被踩掉了鞋子,站在冰冷的地面上本就十分难受,再被单独抓出来,全都蜷缩着瑟瑟发抖。
众目睽睽之下,这些人再也没有先前的嚣张,一个个可怜兮兮,有些甚至衣衫褴褛,脸上还生着冻疮,有些鼻涕在唇上结成一条冰块,在阳光下反射着青绿色的光芒。
“大将军,小人再也不看热闹了,再也不敢了!”
冷漠的注视之下,有一个人实在忍不住,跑过来跪在衙门口哭喊起来,这人却是会说中原话的,他本是来看热闹的,挤在人群中起哄,没想到竟会被抓起来,早已经慌了神。
“大将军,小人是路过衙门口被挤进来的。”
“小人的鞋子被人抢了。”
……转眼间,那些光脚的全都跪在地上求饶,各有理由,虽然有些人说些什么听不懂,但个个哭天抢地,一副悔不当初,痛改前非的神色。
刘封冷然看着众人的表演,这些人凑在一起只会借势起哄,但让他们独自出头,一个个却胆小如鼠,果然剥离开来时候如同一盘散沙,不堪一击。
“住口!”
刘封一拍惊堂木,沉声道,“既然尔等都各有冤情,本王给你们一个改过的机会,只要将踩掉你们鞋子的人找出来,或者指示引导你们到此的始作俑者供出来,便可拿回自己的鞋子,从轻发落。”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顿时一阵骚动,全都惊疑不定,他们平日里骄横跋扈,倒也不怕官兵,只是担心官府发放的物资会被收回,这些人大多贪图小利,到手的东西哪里肯轻易交回,这可比割他们的肉还疼。
哭喊的人停下来,回头在人群中扫视,外围的人全都低下了头,生怕自己被人指认出来,此时人人惊慌,甚至都忘了是为何来到官衙起哄。
“是他,卡遮儿,是他叫我来的。”
一个两只鞋都被踩掉的人实在受不了,指着人群中一人大喝道,此时为了自保,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方仁在旁边看得清楚,抬手一指,士兵便冲进人群,抓小鸡一般将一个身形瘦弱的家伙抓出来,那人狠狠地瞪了一眼指认他的人,却不敢说话。
有人带头,很快大家都七嘴八舌指认起来,人群中一片骚乱,如同被围堵的羊群一般,只把脑袋往人群中藏,挤来挤去,忽然间就倒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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