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热合奎经验丰富,事先有所警觉,恐怕至少有一半的士兵因此而送命,天明时分的一场厮杀远比烧龟兹军粮的惨烈,神出鬼没的杀贼让汉军防不胜防,折损了三百余人,伤者过半,热合奎为了对付沙皇,舍命交手,也受了重伤。
庆功宴因为杀贼的袭击少了许多欢乐,士兵们聚在一起,大多都在大骂那些沙贼,真如同地里的田鼠一样恶心,西征的将士都不怕死,但这么被沙贼袭击送命,实在太不值得了。
酒宴过后已经入夜,将士们各去歇息,刘封和戚渊德等人聚在中军帐中,巴楚城的动静已经派人严密监视,大家都在讨论着对付沙贼的办法。
经验老到的戚渊德不住摇头,一筹莫展,就是热合奎本人,他也想不到能彻底铲除沙贼的办法,这些人都各自为战,聚散无常,只有沙皇所在的地方据说是在沙漠深处的地宫之中,一般身份的沙贼根本没有资格进入,要想在茫茫沙漠中出兵征剿,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鸯忍不住破口大骂,握着拳头低吼不已,甚至想下战书和沙皇决斗,但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我决定,给沙皇送上一份厚礼,双方握手言和。”
几人讨论大骂之时,刘封忽然开口了。
“大将军,末将不会听错吧?”
鸯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愣愣地盯着刘封,“将军你要向沙贼妥协?”
马哲也吃了一惊:“自古官贼势不两立,若向沙贼妥协,传出去只恐其他各国不服,还会惹来笑话。”
戚渊德也摇头道:“老臣也认为此计欠妥,待西域各国平定之后,再想办法对付沙贼也不迟,他们只在沙漠中有威胁,对大军无碍,望将军三思。”
“要想找到沙皇的老巢,唯有送礼言和!”
刘封却神色淡然,已经下定决心,对热合奎言道,“热合奎,你可敢担当使臣去和沙皇见面?”
热合奎虽然也觉得此法欠妥,但刘封下令,却没有丝毫犹豫,点头道:“大将军差遣,在下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很好!”
刘封点头笑道,“你先派人与沙皇取得联络,说明本王之意,只要与龟兹断绝来往,我汉廷便与之谈和。
若其答应,则由你亲自将礼物送到沙皇地宫,连同官交于沙皇手中。”
第2145章 他乡故知
虽然龟兹和沙贼暗中联络,切断了大军与郭淮的联系,但对整个西征影响并不大,沙贼的势力范围只在沙漠之中,更无法挽救危在旦夕的龟兹。
虽然众将对刘封的决策大为不解,甚至有些不满,但将令既然传下,只能照令行事,大家都猜测这只是缓兵之计,以刘封的性格,将来必然还会对付沙贼,不会留下这个大患。
将接下来的作战计划重新分配,各军休整备战,自去准备,等众将散去之后,苏森指挥着几名亲信将一个荆框从旁边的营房抬进来。
“将军,炸弹已经备好五个了,要不要试试威力?”
苏森的眼睛发着亮光。
“千万不能试!”
刘封赶紧摆手,走过来看着框中用麻绳一圈圈包裹好的黑铁疙瘩,肉疼地叹道:“这几个玩意儿,就耗费了我一千匹战马的装备费用,能随便就放了吗?”
孙森摸摸脑袋,笑道:“这几天听工坊的工匠说,这玩意威力巨大,能炸毁一座小山,只需要三个炸弹,半截城墙就放倒了,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
刘封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如果没有这么大的威力,我浪费那么多钱,花费数年功夫,难道只为了听个响吗?”
苏森十分好奇,言道:“大将军,改天要用,一定记得带着属下,我想亲眼见见。”
“这有何难?”
刘封大气地一挥手,“将来等技术成熟了,这东西一箩筐一箩筐地运到军中,保证你看得想吐。”
“有那么多?”
苏森吸了一口冷气,半晌才说道,“那岂不是可以横扫世界了?”
刘封双目微微一缩,缓缓道:“硝烟弥漫的战场,你是没有见识过,有人曾经用炮弹打开我华夏之门,让中华儿女饱受欺凌现在,是时候翻转局面,让他们尝尝炮弹的滋味了。”
苏森吃了一惊:“难道有人早就用了这炮弹?”
“这倒没有!”
刘封收拾思绪,背着手又看了看这几日小心再三装填好的五个炸弹,吩咐道:“这东西必须严加看守,先埋在地下,等我要用时再取出来,不容有失。”
“遵命!”
苏森看刘封凝重的神情就知道这东西绝不简单,等刘封检查确认过之后抬到营后秘密藏起来。
半年时间,从长安兜兜转转,才运来五颗炸弹,这东西现在技术还不成熟,提前不敢组装好,带着火药和弹壳一直到了军中才临时组装,这几天刘封可是小心翼翼,在鬼门关边上徘徊了好几次。
五颗炸弹自然要用在最关键的地方,原本他打算用来扫平龟兹,这沙贼忽然冒出来横插一脚,犯了众怒,为了将其连根拔除,刘封一狠心,决定送他们两颗尝尝。
三年前一枚炸弹炸了鲜卑拓跋部的老巢,拓跋力微和十几位部落大人被连锅端掉,这一次改进之后威力更大的两枚炸弹送到地宫中,让这些沙贼彻底埋在沙漠之下,也算死得其所了。
正想着三个炸弹如何使用的时候,郭统在外面求见,刘封叫他进来,郭统抱拳道:“大将军,刚才巡营,抓到一名龟兹细作,他却说与将军相识,不知是否有诈,请将军定夺。”
“龟兹奸细认得我?”
刘封一怔,“叫什么名字?”
“方仁。”
“方仁?
嘶”刘封一阵蹙眉,这个名字还真有些耳熟,摸着胡须想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抬手道,“速速带他来见我!”
郭统转身出去,不多时便带进来一人,火光下这人中等身材,须发杂乱,面容呈黑红色,一见到刘封便跪倒在地,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大将军,小人方仁参见王驾,王驾千岁千岁”“行了行了,免礼!”
刘封哪想到方仁会来这么一出,赶紧拦住了他,长叹一口气言道,“十余年未见,音信全无,不想你竟在龟兹。”
方仁从地上爬起来,忍不住泪光盈盈,颤声答道:“大将军,当年小人闯了大祸,远走西域,如果不是将军帮忙,恐怕早就死了,到了西域之后原本打算在鄯善落脚,却因为遇到各种变故,最终跟着商队到了龟兹”刘封慨然点头,上前抓着方仁的肩膀:“十余年过去,你还能记得来见本王,足见忠心,虽不敢说与苏子卿相比,也值得嘉奖了。”
方仁正是当年汉军进攻洛阳时汜水关的一名魏军守将,因为误会错杀了甄家未来的族长甄景,惊慌之下投降汉军,刘封将计就计让方仁报信骗过夏侯楙,随后将方仁送出西域,让他改名换姓躲过甄家的调查和追杀,搜集西域情报将来为朝廷立功,再返回中原。
转眼十余年时间过去,刘封的西征计划也即将完成,几乎忘了方仁这个人,没想到他还在龟兹潜伏着,一直等待与刘封见面的机会,现在无论他能不能提供有用的情报,光是这份矢志不渝的决心,就足见此人心志坚定,当时若不是无意犯错,未必不能成就一番功业。
“多谢大将军!”
虽然不知道苏子卿是谁,但方仁明白刘封这是在夸他,激动得浑身颤抖,说话都不利索了,“小人无无能,这么多年了,在龟兹也只混了个小小小的都尉,为了不暴露身份,不敢与中原人联络,辜负了大将军托付”“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刘封却摇摇头,让郭统给方仁看座,端上葡萄汁。
慨然道:“你以中原人的身份,能在龟兹获得一官半职,实属不易,独自在外,安身立命最为要紧,我并不怪你。”
本以为这次来见刘封,不会受到重视,只要不被刘封耻笑,让他回归中原,方仁就心满意足,没想到刘封还如此礼遇,一语便道破他在西域的种种磨难和艰险,说到内心深处,竟忍不住悲声,嚎啕大哭起来。
刘封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并没有恼怒和不耐烦,一直等到方仁哭罢,才为他亲自倒茶,笑道:“此番冒险来见我,可有重要军情相告?”
第2146章 各谋心机
方仁哽咽了许久,刘封命人打水擦脸,等他情绪稍微平静之后再慢慢说话。
方仁言道:“小人到了西域,不敢忘大将军的恩情,也时刻记着回归故里,离开玉门关之时正好是月初,便改名东方朔,提醒自己勿忘东归之日。”
“东方朔?
这个名字倒也不错,”刘封莞尔一笑,这个巧合可真是大相径庭,问道,“西征之事,龟兹国中如何应对?”
方仁言道:“说来惭愧,大将军西征以来,消息早在西域传开,一年前龟兹扣押汉昌号的人,小人也想暗中营救,奈何没有实权,无能为力,近两年龟兹对中原来的人盘查极严,北线商路断开之后,城中对中原人更是严加盘查,小人虽然当了都尉,但知道暗中一直有人在监视,故而不敢轻举妄动,这次奉命到巴楚来运粮,才算有了一点机会。”
刘封笑道:“你该不会想以一己之力毁坏那些粮草吧?”
“说实话,小人真有此意!”
方仁却认真点头,“这次运送粮草的是左丞相的人,一路上小人想了许多办法,但都觉得不妥,只将三艘粮船倾倒在河中,奈何人小力微,还是无济于事。
后来便想一把火烧了粮船,连夜逃来见将军,却没想到将军神机妙算,早就部署好了,昨夜乱军之中左丞相的人被杀死,小人才趁乱偷偷前来,总算得见将军一面。”
刘封点头道:“你此番表现可嘉,待平定龟兹之后,便征召入伍,眼下还需你再回到它干城去,你可愿再去?”
方仁马上起身抱拳道:“大将军差遣,小人自当肝脑涂地。”
刘封言道:“巴楚被粮断,势必威胁到它干城,目前我们猜测龟兹王还会派右将军来镇守它干城,即便不是此人,也必另有心腹将领前来。
我料城中并无多少可用之人,你便可借此机会取得其信任,将你原先经历半真半假说出,改说是被汉军所逼迫,无奈背井离乡远走中原,恨我入骨,一心想要报仇,愿为其效命,来人在后方必定急于立功,用人之际,自会相信。”
方仁恍然大悟,懊悔道:“小人若早有这等心思,或许早就被龟兹重用了,只恨我这榆木脑袋,多谢大将军指教。”
刘封又道:“我这里有一计策,你取得守将信任之后,可伺机为其献策,只要此人用我之计,便算你大功一件。”
方仁听说还能立功,顿时大喜,躬身抱拳道:“小人谨遵将军之命。”
刘封缓缓点头,略作思索之后,将计划告诉方仁,此人之前就骗过夏侯楙和魏军将领的盘查,很有做间客的潜质,这次安排他行事刘封便更为放心。
汉军烧粮之后,随时准备进攻巴楚,刘封已经将计划延伸到了它干城,此时的巴楚城可谓风雨飘摇,军心动荡,第二天晚上便出现了不少逃兵。
当初阿不都哈克本是来增援疏勒的,谁料转眼之间竟成了败军之将,先前手下的将领还得了许多疏勒送来的礼物,个人收获颇丰,都收到不少金银珠宝,满心想回到都城家中好好享用一番。
不料归途之中连遭大败,所获之物丢弃大半不说,最终还被困在了巴楚,战马未歇又披战接战,明知不是汉军的对手,士卒倍感疲乏无力。
司明拉战死之后,巴楚守军彻底没有了锐气,眼望它干城却无法归家,心中焦躁,军心涣散,这下子又被汉军烧了粮草,守城也没了底气,大将军又折返北上,消息传开,大家更加烦躁起来,群言汹汹,除了逃兵之外,还有不少要求罢战归家的。
阿不都哈克大怒,他吃了败仗本就烦闷,麾下将士竟敢哗变,将有逃兵的兵长和扰乱军心的士兵抓起来杀了十余人,才算制止了风言风语。
副将进言道:“左将军,以杀震慑兵卒并非长久之计,如今众将士日夜思归,不敢与汉军交手,再加上城中粮草不足,再如此耽搁下去,迟早会引起大乱,将军要早做对策才是。”
阿不都哈克这几日苦不堪言,打了多年的仗,从没有遇到像现在这样憋气过,近来天气愈发干燥,心急火燎,嘴唇干裂,嘴角上也起了几个红泡。
闻言不耐烦问道:“打仗岂能如同儿戏?
如今我们已经接连失败,如果再丢了巴楚,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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