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曾巩的决心!
对于曾家兄弟来说,在欧阳辩这里的生活非常好,好得让他们都感觉有点消磨意志了。
欧阳辩是个做事非常周到的人,为了让曾家兄弟好好地读书,他将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到了前面。
衣食住行,都安排得一丝不苟。
住的地方不说,欧阳辩这里的房间足够多,曾家兄弟每个人都有独立的房间可以居住。
吃饭面也不必担心,因为欧阳辩本身就是一个好享受的性子,有钱的情况下,吃得都是要最好的。
主要体现欧阳辩善于做人的是出行和衣物。
曾家兄弟来这里不仅仅是读书,他们来是以交游为主,扩大交际圈才是他们目前的任务,读书的事情只是以巩固为主。
欧阳辩每日都会安排好车马,曾家兄弟如果需要可以随时使用,这可以帮他们节省大量的时间。
至于他跟在他们屁股后头去见人的这种事情,自然是小孩子的好奇心了,绝对不是出于跟着去混个面熟的考虑,他欧阳辩不是这么现实的人。
这些还算是基本的礼仪,而在衣物上面,曾家兄弟才真正是感受到了欧阳辩对他们的用心。
中秋节刚过,汴京便下起了秋雨,天气一下子冷了下来,曾家兄弟几个从温暖的福建而来,虽然也知道北方天气寒冷,但并没有相应的衣物,得在这边重新定制。
曾巩还在揣摩自己荷包厚薄的时候,欧阳辩已经安排了裁缝上门给他们量体裁衣,每个人都做了三四套冬衣,看材质都是顶级的料子,连带着把袜子鞋子都做了好几套。
曾巩对此很不好意思,但欧阳辩说得很明白。
“子固兄是我的师兄,是父亲的第一门生,天地君亲师,那是父子一般的关系,也就是说,师兄就是和我亲兄一样的手足兄弟。
而其他的几位世兄,自然也是我的手足兄弟,你们上京赶考,其余的我也没有办法为你们做。
但给你们提供一个良好的备考环境,只是我做的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诸位世兄这段日子教我的知识,不比这些身外之物要贵重得多?”
欧阳辩这话让曾巩都忍不住喝彩,自己老师的这个幺儿,着实擅长做人,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东西。
老师生性辽阔,豪迈有余,但细腻不足,他擅长寻章摘句,寻幽探胜,人情世故也并非不懂,但这些生活细节上还是有些疏漏的。
每日里有空闲的时候,他也只是过来考较一下功课,至于生活方面的事情,基本不太问,不知道是对欧阳辩的信任还是压根就没有想过,不过很可能是后者的原因。
而老师其他的几个大点的儿子,一个个虽然礼貌有余,但人情世故方面和老师似乎相差不多,反而是这个只有九岁的小师弟,做事滴水不漏,做人长袖善舞,相当的成熟而世故。
不过曾巩并不觉反感,反而有一种强烈的认同感。
父亲和长兄去世之后,他要照顾寡母和十几个弟弟和妹妹,家族里的事情都得他出面处理,自然不会有太多的书生意气。
曾家兄弟还因此爆发了一场争吵。
在裁缝给他们量体后离开,欧阳辩出门访客去了,只剩下曾家兄弟留在院里。
曾布因为量体而浪费了一些读书的时间,不免有些抱怨道:“二哥觉不觉得这和尚太擅长钻营了些么?他这么对待我们,是不是因为要提前讨好咱们,等咱们中进士以后,可以照顾他的产业?”
曾阜和曾牟还没有说话,曾巩一下子就怒了:“闭嘴!”
曾布被吓得一哆嗦,嗫嚅道:“我只是随口一说,二哥干嘛这么生气啊?”
曾巩气得嘴唇都有些哆嗦,指着曾布的鼻子骂道:“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给我被一遍《说苑—复恩》!”
曾布赶紧站起来,垂手而立,口中大声背道。
“秦穆公尝出而亡其骏马,自往求之,见人已杀其马,方共食其肉。
穆公谓曰:“是吾骏马也。”
诸人皆惧而起。
穆公曰:“吾闻食骏马肉不饮酒者杀人。”
即饮之酒。杀马者皆惭而去。
居三年,晋攻秦穆公,围之。
往时食马者相谓曰:“可以出死报食马得酒之恩矣。”
遂溃围,穆公卒得以解难,胜晋,获惠公以归。”
背着背着,曾布羞惭低下了头。
曾巩怒气稍歇:“知道错了吗?”
曾布惭愧道:“二哥,我知道错了。”
曾巩看了一下曾阜和曾牟,语重心长道:“秦穆公马被杀了吃肉,他不追究还请喝酒,自然是他的仁义宽宏,但吃马的人却能够以性命相报,这一样是一种美德。
你身为曾家子弟,受人恩德却不知感恩,还出言中伤,这等品德怎么能够报效国家……子宣,这次你别考了,等什么时候你的品德过关了,再考虑科举的事情吧。”
曾牟和曾阜大惊:“二哥!”
曾布呆愣在了原地。
曾巩就像是严父一般,言出九鼎,说让曾布别参加科举,曾布就不敢参加,除非曾布要叛出家族。
曾牟要大一些,他劝道:“二哥,子宣年纪还小,不懂事,以后多提点一下就好了,参加一次科考不容易……”
曾巩抬手止住曾牟的话:“子迪,不用多说,学识若是不足没有关系,可以慢慢补,但品德若是不行,那可是要酿出大祸的。
子宣,我让你先修行心性,不参加科举,你心中可有怨言?”
曾布潸然泪下:“二哥教训的是,我深感羞愧,的确是我的道德有问题,只是辜负了母亲的期待了。”
曾巩不由得沉默起来。
曾巩和兄长曾晔到省城去参加考试,结果是双双名落孙山。
曾巩毫不气馁,曾晔第二次又去参考,同样榜上无名。
这么屡战屡败几次后,与曾家不和的人就编顺口溜来嘲笑他们了:
三年一度举场开,落杀曾家二秀才。
有似檐间双燕子,一双飞去一双来。
这让继母朱氏十分担心一个也考不上会闹大笑话,但临行前还是殷殷嘱咐要以身体健康为要。
曾巩心乱如麻,但立即还是下定了决心:“这次不考,下次还可以考,但品德若是败坏,那就一辈子都毁了!”
曾牟叹息了一声道:“是,那就听兄长的。”
曾布面如死灰。
第93章 这是个小人!
欧阳辩回来的时候就感觉到异样的气氛,但又不太好当众问,万一是人家家族的隐秘之事呢。
但看到曾布如丧考妣的丧气样,欧阳辩私下里找到了曾巩。
“子固兄,子宣兄今日为何如此沮丧,子迪兄两个看起来也有些不虞,可是小弟哪些事情没有做好?”
欧阳辩一上来就是以退为进。
曾巩有些支支吾吾的:“和尚,这事是我兄弟几个的私事……”
哦豁,兄弟私事,这是将我排除在外啊,这怎么行,供你们吃供你们喝,连做衣服这样的事都做了,还将我当外人呢!
欧阳辩脸色冷了下来,微笑道:“原来如此,倒是在下冒昧了,既然如此,我便不多嘴了,子固兄,时候不早了,您早点歇息。”
说着欧阳辩转身便走。
曾巩一下子急了,伸手抓住欧阳辩的肩膀:“和尚且慢。”
欧阳辩脸色清淡,但心下差点就要捧腹大笑了。
倒不是他非得听人家兄弟的秘密,只是要将关系深入,其中有几种方式,后来不是有所谓兄弟四大铁吗?
一同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蹲牢房,一起嫖过昌。
这四铁总结起来有个共同特点就是,当时大家都是本真,都是本面目示人,没有面具,没有掩饰,没有矫情,也没有利益的纠葛,金钱的纠纷。
或者……有共同的秘密和经历。
当没有办法在极端的环境下相处,那么,拥有共同的秘密也算是不错。
“子固兄还有事?”欧阳辩轻声问道。
曾巩看着脸色清冷的欧阳辩,心下一时间颇为庆幸,他知道刚刚若是让欧阳辩给走了,自己就要失去这个朋友了。
是的,曾巩将欧阳辩当成了朋友,并没有因为自己比欧阳辩大了许多就将他视为小孩子。
相反,曾巩觉得欧阳辩既可以为师也可为友,相似的经历让他从心里亲近。
刚刚若是让欧阳辩走了,或许以后欧阳辩还是对他们曾家兄弟的照顾还是无微不至,但可能就是寻常的师兄弟关系了。
“和尚,我要代子宣和你道歉……”
曾巩将来龙去脉一一讲清楚,欧阳辩微笑听着,但心下却是暗自发冷。
曾布此人可能是曾家兄弟中最会做官的一个,他随其兄曾巩学习,登进士第,却比曾巩的官做得好。
熙宁二年,经王安石推荐,受到宋神宗赏识,主管新法的推行工作,与吕惠卿共同制订免役、保甲等法,卓有成效,升任三司使。
熙宁七年,守旧派以皇太后及诸王为首,掀起反变法,宋神宗动摇。
曾布为了迎合宋神宗,捏造理由打击主管市易法的吕嘉问等人,引起新法派内部的分裂。
绍圣元年,宋哲宗亲政,经宰相章惇引荐,任同知枢密院事,力赞章惇“绍述”之说,与章惇一起主持对西夏的开边活动。
但在开边、恢复新法和打击元祐党人的活动中,他常与章惇、蔡卞等人持有异议,还阻挠吕惠卿回朝任职。
在立宋徽宗时,曾布附和向太后,排斥章惇,升任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后因引用亲戚,为蔡京所攻击。
曾布这人喜好写日志,在他的日记里,记载这他向哲宗打小报告的事情,很显然,在曾布看来,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甚至还有些洋洋得意。
因为,这起码说明了,他圣眷正隆。毕竟,能向皇帝打小报告不易,能让皇帝批准小报告更不易。
据说,有次哲宗与曾布闲谈。
曾布眼看时机合适,就开始打小报告,说章惇、蔡卞一遇事就起争执,朝政常有延误。
哲宗听完,便问原因。
这时,曾布就故意打马虎眼,装傻充楞。
待哲宗追问,他便迅速插刀说,章、蔡二人不心系国事,只考虑自身富贵。
而且,话里话外的说他们结党。
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欧阳辩心下冷笑,怪不得会被列入《奸臣传》呢。
自己这边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他竟然鄙夷自己世故圆滑,若是自己照顾稍微有点不周,那是不是就是瞧不起穷朋友的势利小人?
啧!
听曾巩说完,欧阳辩想了一下道:“子固兄过于求全责备了,子宣兄未必就有恶意,他读圣人书,对商贾之事有些看不过眼也是正常,倒不必处罚如此激烈,只是观念问题而已,子固兄已经教育过他就可以了,何必耽误他的时间。”
曾巩深深地看了欧阳辩一眼道:“和尚,这可不是观念的问题,这事说轻点就是知恩不报,说重点就是白眼狼……”
欧阳辩赶紧摆手道:“言重了言重了。”心下却道:“这可不就是白眼狼嘛!”
曾巩道:“和尚,你是我师弟,知道这个倒也无妨,只是我这次是要好好地敲打他的,你还是莫要插手了。”
欧阳辩忽而看到窗户外面有人影一闪而过,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便大声道:“子固兄,你教育弟弟的心思我可以理解,子宣兄这人我是清楚地,他不是个坏人,相反对我还是很好的。
我尤其敬重他的学识以及为人,这次估计只是无心之失罢了,请看在我的面子上,让他参与这次科举吧,十年寒窗何其不易,千里迢迢更是艰难,何必耽误了子宣兄的大好前途呢!”
曾巩深深看了欧阳辩一眼:“和尚,你真是这么认为的?”
欧阳辩笑道:“那是自然,我和诸位兄长朝暮相处,自然能够感受到诸位兄长对我的爱护,岂能不知!”
曾巩点点头:“既然是和尚你求情,那我便给他一个机会,不过还得晾着他几天,让他长长性子!”
欧阳辩笑着点头。
第二日看到曾布,曾布对他极为友善,而且也能吃得下饭了,欧阳辩只是笑而不语。
不是欧阳辩为小人辩护,而是历史的潮流如同奔流的大河,他终究是无法阻拦的,干脆做一个顺水人情,即便不让人感激,但也不能被人嫉恨,否则被一个宰相嫉恨上,自己的富家翁生活怎么可能存在?
第94章 我真不想当学霸啊!
曾家兄弟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对于欧阳一家来说,欧阳修出使是第一要事,而欧阳发要入学太学是第二要事。
欧阳发已经十五岁多,已经开始要为科举做准备了,总是在薛氏私塾里厮混总不是什么事。
欧阳修找到国子监直讲,主持太学的胡瑗,请求将自家大儿子送进去。
胡瑗对此相当重视,这里面也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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