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辙到了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看着长大起来的欧阳辩,已经即将成为中国历史上最伟大开国皇帝之一了!
这个看起来懒洋洋,笑眯眯,似乎一天到晚不务正业的年轻人……哦,已经是中年人了。
就在苏辙心神摇曳之时,欧阳辩笑嘻嘻道:“怎么样,这样是不是满足了你们文人的浪漫了?”
苏辙一脑子浪漫想法顿时荡然无存,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啊你!”
欧阳辩又恢复到了懒洋洋的神情:“这都是些小事情啊,十年磨一剑,以大夏朝的实力,击败南宋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着实没有太多激动的,咱们其实第一次就可以灭掉南宋,不过那时候辽国还在旁边虎视眈眈,我是怕被辽国捅了菊花,这才让宋朝多活一段时日罢了。”
苏辙心满意足:“哎呀,咱们就算到了这里,也是伟大的开国君臣了吧,换在汉代,咱也得进个凌云阁了吧?”
欧阳辩大笑道:“子由是在提醒我赶紧建个凌云阁吗?”
苏辙赶紧摆摆手:“哪有哪有,身后名后人自然会评价,不用咱们去多此一举。”
欧阳辩笑了笑,倒是有了些想法,不过没有说出来,转了个话题道:“子由,接下来你就要多忙一下了,土地占了下来,就得赶紧治理起来,咱们不去占领,土匪恶霸就会去占领。”
苏辙点点头道:“明白的,吏部已经在遴选贤才了,选出来的贤才给送到新收回的土地上去治理,然后吸收大宋的官员,进行配合治理,这样很快就能够稳定下来了。”
欧阳辩点点头:“趁着还没有稳定,还是按照之前的方法,分地给农民,让最广大的农民支持我们,那么我们的根基就扎下去了。”
苏辙笑道:“放心,这些都是很规范的工作方法了,一定会认真完成的。”
欧阳辩笑着点头:“接下来你们会特别忙,不过国事虽然重要,但身体也要保养好,劳逸结合才是健康的生活方式嘛……”
欧阳辩顿了顿道:“……子由,子瞻他……”
苏辙笑了起来:“子瞻就在杭州,这一次他没有跟着赵顼跑,估计他也不想跟着跑了。”
欧阳辩笑了起来:“那叫他来汴京吧……唉,算了,等都收回来,我去杭州看他吧。”
苏辙笑道:“季默,子瞻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应该不日就能够抵达了。”
欧阳辩惊喜道:“这样子嘛,太好了啊,太好了啊!”
第705章 子瞻归来!
汴京的秋无非就是那样。
秋风来了,树叶就变了颜色,有红的,有黄的,有橙的,有紫的,还有绿的,五彩斑斓,颇为好看,但在汴京久了的人,也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只是此时的苏轼却是激动地流下了泪水。
终于又回来了。
临安虽好,但汴京才是心头肉啊。
一座雄伟的大城坐北朝南,在秋日下镀上了一层金边,而在大城的旁边,有一个稍小,但显得尤为清丽的城池,那是西湖城。
再一次回到汴京,苏轼的心情颇为复杂,因为这一次回来,他不能叫归京,而只能叫来访,因为他的身份是宋臣,而现在的汴京城不是宋朝的首都,而是西夏的首都。
“唉!”
苏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
一路北上,因为陆道上正在大战,所以苏轼是从海路上过来的,从密州登陆,经沂州、兖州、济州、兴仁府,穿过京东东路、京东西路才抵达的汴京,这一路之所见所闻,让他大开眼界。
先不说密州工业园,就说他所搭乘的交通工具,此次从密州出发,经过的两路五州府所乘之交通工具,不是马匹也非马车,更不是步行,而是一种叫做火车的交通工具。
这个事物简直是闻所未闻,苏轼第一眼见到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么大如同一条钢铁巨龙一般的火车,横亘在一条铁路上,顶上冒出滚滚的黑烟,时不时还会高声的龙吟,据说那是汽笛声。
火车庞大的身躯分为一节一节,每节中都有小门洞开,将大量的人给容纳进去。
“子瞻,这便是火车了。”
章惇笑着给苏轼介绍道。
苏轼北上,欧阳辩是非常忠实的,他想自己来密州这边等苏轼,但被大家给阻止了,本来苏辙来迎接是最好的,不过苏辙走不开,好在章惇自告奋勇,也算是合适。
苏轼好奇道:“这些人都是什么人?”
章惇笑道:“什么人都要,密州工业园里面的工人、商人、还有密州这边的读书人、要进京的官员等等。”
苏轼点点头:“这火车票价如何,他们都能够承担得起么?”
章惇摇摇头道:“就目前来说,还算是比较昂贵的,从密州去往汴京,大约需要一贯钱的路费,一般的人是坐不起的,不过一般人也没有这等长途出行的需要。
至于商人、官员、读书人来说,他们有进京的刚需,一贯钱的路费比起他们走路进京或者说乘坐马车进京,可就便宜太多了,别说马车的费用,就是一路上的吃喝就不止一贯钱了。”
苏轼点点头,这个道理他懂。
“不知道这火车的速度如何?”
章惇笑了笑道:“这火车速度很快,最高速度能够与马匹快跑相比拟,比马车要快得多。
关键是,马匹只能跑个半个时辰就停下来休息,一天也跑不了多少里。
可这火车,却是可以不眠不休得跑个几天几夜的。
比如说从密州去往汴京,大约千里路,如果是马车,马车每日行50…70里,可能要花个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
可如果是这火车,每个时辰能够走120里路,一千里路,也不过是八九个时辰的时间。
也就说说,一天的时间就可以抵达汴京了,当然,因为这一路上也是需要补给以及上下客,这个时间可能要延长到两天的时间。”
苏轼大为震惊:“你说我们从密州出发到汴京,才需要两天的时间?”
章惇笑道:“两天的时间是非常宽裕的,我们大可以在密州好好地睡一觉,然后上车过一夜的时间,第二天晚上抵达汴京吃好吃的。”
苏轼的震惊是显而易见的,从密州到汴京是一千里路,从眉山到大约是两千里路,他与父亲弟弟出来的时候走了大约两个月的时间,如果有这火车,岂不是说大约三天的时间就可以从眉山抵达汴京?
章惇感慨道:“你感觉到震惊很正常,因为我们也很震惊,当年我们从福建路来汴京,当年也是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抵达京城,如果有这玩意,可能就几天就到了。
对福建学子来说,进京赶考,那可算得上是九死一生,太平年间还好,到了一些不平安的年景,一路剪径盗贼,往往就要了学子的命,如果有这火车,却是可以少了很多的悲剧。”
苏轼深有同感,唏嘘道:“当年若是有这火车,我们父子三个也不至于见不到我母亲最后一面了。”
当年苏洵父子三人在汴京做官,苏洵的妻子在家里病故,等噩耗传到汴京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了。
等他们父子三人赶了回去,别说什么最后一面,连遗体都见不着,只能对着坟头上的青草落泪。
苏轼与章惇坐上了火车,经过的沂州、兖州、济州、兴仁府,一路上丰收景象让苏轼目不暇接。
外面的田野上,到处都是金黄色,有水稻有麦子,也有成片的高粱棉花,山林沃野,到处都是忙碌的人们。
丰收繁忙的景象让苏轼颇为震惊,他的大部分履历里,很多时候都是在地方上,他知道地方上的情况,尤其是这些年来,大部分的地方水利建设废弛,而天时又不太好(北宋末期已经开始变寒冷),农作物虽然还是能种,但想要有如此丰收的景象,却是极为少见的。
章惇解释道:“近些年来,北方的确是降水少,但只要统筹好,却是能够做出些成绩来的。
一来我们积极兴修水利,结局局部的缺水问题,二来则是大力发展耐旱农作物,比如说棉花番薯土豆高粱这些,这样能够节省很多的农业用水。”
苏轼点点头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粮食上会不足吧?”
章惇笑道:“的确是如此,不过无妨,现在交趾已经归夏,光是交趾每年出产的水稻,就足以补充大夏一半的粮食了,更别说还有琉球,最近朝中已经开始计划大力开发琼州,琼州那里地理与交趾琉球近似,也是有成为粮食基地的潜力的。”
苏轼再次震惊:“交趾归了夏朝?”
章惇点点头道:“是的,在攻打宋朝之前,狄骧带着海军将交趾收回了。”
苏轼脸色依然带着震撼:“收回……嗯,……收回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交趾那么好打么?”
章惇呵呵一笑:“也没有什么不好打的,也就是对宋军来说不好打,对于大夏来说,哈哈。”
苏轼不由得默然。
是啊,对于西夏来说,宋军是土鸡瓦狗,辽军也是土鸡瓦狗,而交趾军队更是土鸡瓦狗。
苏轼摇了摇头,不纠结这个问题了,转移话题道:“收回交趾是情理之中,不过,开发交趾和琉球是怎么回事,那边不是蛮荒之地么,还能够成为粮食基地?”
章惇笑道:“没错,那边的确有一些问题,但其实也并非不好解决,只要做足准备,一样是可以解决的。”
苏轼皱眉道:“问题是,去哪里开发土地,成本太高了吧?”
章惇对苏轼的说法是认可的,他说道:“成本上的确是高了不少,不过季默对此却是有他的说法。”
“哦?怎么说?”
“季默的说法是,气候不是变幻无常的,而是有一定的规律的,根据史书记载,夏商时候是一个天气适宜的时期,在周朝的时候,天气变冷,因为天气变冷,粮食产量受影响,所以整个东周动荡不安。
这个时期延续到了汉唐时候,天气变得暖和湿润起来,降雨增多,所以关中以及整个中原迎来大丰收年代,所以早就了汉唐盛世,不过到了唐末,因为天气又再次变冷,所以产量再次变少,因此有了五代的动荡,现在依然还是处于这个时期,而且还可能继续更加糟糕,所以这些年中原地区不如江南。
因为北方降雨太少,所以经济中心往江南转移,以后经济会继续往南,直到湿润暖和的天气继续回归,但这个时间可能要千年的时间。
所以,南方是以后国家的战略重点,江南会是经济中心,而整个南方,包括广南东西路、福建路这些极南的地方,就是国家开发的重点。
现在的交趾、琉球、琼州已经不像是汉唐时候的蛮荒之地,而是已经接近汉唐时候的江南,虽然开发有些困难,但并非不可以开发了。”
章惇的一席话,让苏轼的脑海中闪电一般联系起来读过的史书,果然是按照这个趋势来走的,他越想越是佩服:“季默果然就是季默,这样的事情竟然也让他总结出来规律了。”
章惇笑道:“嗯,所以现在大夏国的大战略就是往南,再往南!等将大宋全数收回,大夏的重点就是开发南方,只要将南方开发起来,北方的忧患就微不足道了……”
说到这里,章惇摇摇头:“……其实现在北方也已经不足为患了,长城已经收回,辽国已经势弱,虽然季默还在担心女真会成为下一个契丹,哈,即便是下一个契丹又如何,中原帝国崛起之时,总需要有一个北方的强敌作为注脚,比如汉朝时候的匈奴,比如唐朝时候的突厥,大夏朝或许也需要一个女真吧。”
苏轼不由得悠然神往:“真好,真好啊,有生之年能够看到汉家儿郎扬威草原之上!”
章惇看了苏轼一眼道:“子瞻,这些年我们一直在联系你,你为什么偏偏就是不愿来呢?”
苏轼叹息了一声道:“宋朝虽然不好,但苏某毕竟是宋人,怎么能够弃他而去呢,我苏家受仁宗、英宗、当今圣上之恩情如山高如海深,它再怎么不好,苏某也不忍心离它而去啊。”
章惇呵呵一笑:“子瞻,你迂腐了,你看看,大夏的子民,安居乐业,可以享受经济发展带来的福利,有田地可以耕种,而不用承担沉重的赋税,更不用承担各种无理的摊派,除了一笔十五税一的税赋,其余所得都是自己的。
所以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人民自己的成果,所以他们能够吃得饱穿得暖,即便是灾年,他们也有一定的抗风险的能力,加上到时候国家稍微给与帮忙,就能够摆脱出来。
大宋的人民过得是什么日子,难道你子瞻不知道么?
沉重的赋税、地主乡绅的剥削,让人民根本透不过气来,所谓的盛世,不过是士族、地主、豪绅们的盛世,与大部分的人民有什么关系,他们连活下去都十分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