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默,我来啦!”
欧阳辩狠狠与章惇抱在一起,大力地拍打后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谁都有可能不来,但子厚一定会来的!”
欧阳辩大声道。
章惇时常带着阴阳怪气笑意的脸,如今挂着的却是热烈而真诚笑容,他不停的点头:“对,为了季默,章某也一定会来的。”
欧阳辩大力点头:“有子厚来,大事可为!”
两人相视而笑。
章惇的到来,的确让欧阳辩心中安稳下来。
在别人的眼里,章惇轻率、狂悖、骄傲,但在欧阳辩的心目中,章惇重情重义,骨气清粹,乃是天下第一等的好朋友。
这是其一。
其二,章惇的机略是欧阳辩最需要的。
在嘉佑二年的同年中,大家公认欧阳辩是第一聪明人,第二聪明人是程颐,而第三聪明人就是章惇了。
不用怀疑,这话是邵雍说的,邵雍在一次宴会上说过,天下聪明过人唯程颐,其次则章惇,而欧阳辩,非天下人,乃是天上人。
苏轼对章惇也颇为欣赏,私下里和欧阳辩说过,子厚奇伟绝世,自是一代异人,至于功名将相,乃其余事。
有章惇到来,欧阳辩就可以发挥自己对于大局的把握,而将具体执行的问题交予章惇。
倒不是说章惇的战略目光不好,而是在这个时代,就没有比欧阳辩看得更加长远的人了。
欧阳辩问起了章惇这几年的事情,章惇一五一十说来,大部分欧阳辩都是听说过的。
熙河开边这么大的事情,欧阳辩自然是要关注的,不过他关注的是王韶的身体。
“子纯兄身体状况如何?”
欧阳辩问道。
章惇笑道:“好得很,一天能吃二斤肉,天天跟着军队的人一起操练,也不怕失了体统。”
欧阳辩笑着点头,他之所以这么问,是怕王韶的身体出问题,历史上王韶死得很惨,胸前长了个毒疮,都烂透了,能看到五脏六腑。
欧阳辩怀疑是病毒或者是肿瘤,但历史记载不多,也无从猜测。
欧阳辩舒了口气,章惇笑道:“那家伙还是迂腐啊,我要过来,劝他一起来,他还是有些犹豫。”
欧阳辩笑道:“无妨,人各有志,来的是朋友,不来的也是朋友,去留肝胆两昆仑。”
章惇笑道:“你季默心胸广阔,不过子纯也有自己的想法,具体如何我不清楚。
我临走时候,他倒是和我说了,他说,你去了季默那边,便好好地帮他,熙河那边,如果有需要,他会帮忙的。”
欧阳辩笑道:“我就知道子纯不会袖手旁观的,有他在熙河,想来我们能够做得事情更多了。”
章惇笑着点头。
“倒是子厚你好像是以静塞军司使者身份前来,这是什么情况?”
欧阳辩奇道。
章惇从袖子中掏出书信拍了拍:“瞧瞧我给你带的见面礼。”
那股得意劲,就像是回家的父亲给儿子炫耀带回来的奥特曼一般。
欧阳辩心中带着异样的感情,但看到书信的内容,却忍不住笑颜逐开:“子厚不愧是我的知己啊,知道我最需要什么。”
章惇笑道:“颇超东青可用,不过能够用到什么程度就要看你了,我看他并非什么忠臣孝子。”
欧阳辩却不太在意:“不用他是忠臣孝子,只要他畏威即可,怀不怀德不重要,只要我们始终比他强大,给他想要的,他就能够为我们所用。”
这话让别人听了肯定会有意见,但章惇却是认真的点头,他们都是非常实用的人,什么用人人品道德至上这些话,在他们这里并没有很多市场。
唯才是举才是第一要素。
章惇点头道:“西寿保泰军司也似乎起拔了。”
欧阳辩道:“没错,西寿保泰军司的野辞袭庆,此人也是个野心家,把握的时机非常好,虽然是一大助力,但也要防止他抢班夺权的可能。”
章惇皱起了眉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以后这样的情况会越来越多,季默我们得不断地吸收汉人势力,才能够缓解这种局面,否则到时候党项人势力过大,李秉常会有想法。”
欧阳辩点点头:“你考虑得非常有道理,想要吞并西夏,汉人的势力就必须得用起来,不然党项人一定会势大难制。现在的局面,子厚有什么办法吗?”
章惇一笑:“莫如先收服颇超东青,有颇超东青的效忠,野辞袭庆也能够看清局面。”
欧阳辩眼睛一亮:“子厚是有想法了吗?”
章惇笑着点头。
第532章 且看我给诸位助助兴!
“……辩闻颇超军司弃暗投明,心甚喜之,为军司贺,辩愿拿下白池城、铁门关、左春泽、柳泊岭为军司贺,博军司一笑……”
颇超东青放下手中的信函,提起眉头看向旁边品茶的章惇。
“章先生,这欧阳参政是在向我示威啊!”
章惇嘿了一声:“非也,军司也可将其看做是向合作伙伴展示实力,以方便分清主次。”
颇超东青嘿嘿一笑:“也成,那便瞧瞧便是。”
罗居益匆匆而来:“军司,外面野辞袭庆叫阵。”
颇超东青看向章惇。
章惇笑道:“正好有给野辞袭庆之书信,我去请他进来吧。”
章惇出去城外,过了不久带着野辞袭庆以及护卫而来,看到颇超东青,野辞袭庆咧嘴一笑:“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颇超东青,也会背叛朝廷。”
颇超东青嗤笑:“都说野辞袭庆是个野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效忠皇帝陛下,怎么叫背叛朝廷,这道理你都不懂。”
野辞袭庆脸上有些挂不住,喝道:“你这野猪,怎敢叫我为野人?”
章惇赶紧站出来当和事老:“两位莫要争吵,既然支持陛下,便该团结一致,若是内部不和,怎么击败敌人,这可是关系身家性命的事情。”
野辞袭庆虽然浑,但也并非真的蠢笨,蠢笨的人当不了军司,闻言哼了一声。
“章先生是个能人,罢了,我不和他计较,不过,我倒是想看看这欧阳辩是不是那么能耐,能够拿下白池城、铁门关、左春泽、柳泊岭。”
章惇笑了笑:“谢谢军司谬赞,欧阳学士既然敢夸下海口,便一定能做到,两位这便稍等消息就好了。
昨日接到两位军司之消息,学士大喜之下,便决定给两位军司一份大礼,所以昨晚便开始安排,快则今日,满则明日,必定有消息传来。”
颇超东青道:“其实,也不必如此,左春泽、柳泊岭倒也罢了,可这铁门关易守难攻,白池城墙高濠深,就算是我们一起去,一时半会也难以拿下来,既然是自己人,便不必这般了。”
章惇笑而不语,只是泡起了茶,茶具是罗居益的,虽然在西夏,但终究还是沾染了不少宋人的习气。
宋朝别的不说,这文化的吸引力却是极大的,宋朝流行什么,没有过多久,辽国宫廷官场和西夏宫廷官场,没有过多久便也会流行起来。
不过罗居益也只是附庸风雅而已,茶道什么的,也就是个表面功夫。
不过章惇摆弄起茶具来,却是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一下子将三人给吸引住了,浑然不觉得时间流逝飞快。
第一泡茶喝完,便有人来报。
“禀告章先生、颇超军司、野辞军司,柳泊岭传来消息,黑鹞子军二师第三团已经拿下柳泊岭,此乃柳泊岭守军之旗帜以及守军将领之印,请查看。”
野辞袭庆吃了一惊,一个快步将旗帜和印绶都抢到手中,仔细看了一下,和颇超东青点点头:“是正品。”
颇超东青惊讶道:“连旗帜和印绶都拿到了,那是将守城将领都一并非俘虏了,这可难得,这是怎么做到的?”
章惇笑道:“柳泊岭说是岭,实则小土坡而已,见了关隘,倒是有点易守难攻的意思,可终究不过是个小土坡,拿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章惇说得轻松,但颇超东青却没有当真认为很轻松,因为柳泊岭虽然不高,但依地势而建的关隘,即便是稍微高了那么一点,那攻下的难度便会成倍增长。
“章先生,这里面的第三团是什么意思,是编制么?”
颇超东青道。
攻关人数也是关键。
章惇倒是不隐瞒如实道来:“黑鹞子与当世军队不同,以十人左右为一班,以三至四班为一排,以三至四排为一连,以三至四连为一营,以三至四营为一团。”
颇超东青估计了一下,这么算来,一团最多也就是两千多人左右,柳泊岭的守军不多,也就是千人左右,但也足够惊人了。
以柳泊岭的地势,没有十倍人数军队强攻,还得有攻城工具,否则根本攻不下来。
而这黑鹞子第三团却是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就将柳泊岭攻取下来,这等作战能力,着实是吓人。
看到颇超东青的神色,章惇笑了笑不说话,只是指了指青翠的茶水,示意他们喝茶。
野辞袭庆看似浑人,但实则眼光过人,军事上的能力更是厉害,他吃惊道:“果真是昨晚才开始攻打的?”
章惇笑道:“我昨日才去的。”
野辞袭庆和颇超东青两人对视了一眼,看到彼此眼里的郑重。
他们都是带老了兵的将领,自然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强大的急行军、强大动员能力、强大的执行能力,以及,强大的作战能力!
根据刚刚说法,黑鹞子至少是两个师,也就是说,有可能是两万人的军队,如果这两万人的军队都有这样的作战能力,那欧阳辩的实力就强得过分了。
章惇看到野辞袭庆和颇超东青的神情,暗暗一笑。
实际上他也有点吃惊,实际上他的建议并不是这个。
他的建议是简单的搞个军演,将实力亮出来给野辞袭庆和颇超东青看看就得了。
以银监卫威严整肃的军容军纪、足够先进的装备、以及扑面而来金钱的味道,足以让野辞袭庆以及颇超东青认识到差距。
至于真正收服,那得慢慢来了。
但欧阳辩却提出一个让他下巴都下掉的行动——攻取离盐州城最近的四座军事堡垒,以此震慑野辞袭庆和颇超东青。
这个想法自然是很棒啊,但章惇并非不知兵,他和王韶在熙河搞了那么久的军事活动,自然是行家中的行家,夺取堡垒攻下城池的事情,一向为军事家所面对的难题。
一般来说,面对这些关隘堡垒,除了堆人或者劝降,否则其他的办法不多。
但欧阳辩却是一口就定下了攻取四座关隘城市的战略,搞得章惇以为欧阳辩其实手上有二十万军队一般。
第533章 非常规战争!
颇超东青对报信人说道:“可以说说你们是怎么攻破柳泊岭的吗?”
报信人一笑:“那是自然,这个本来是机密,但来之前,团长特意吩咐过在下,是可以说的。
此次攻柳泊岭,因为时间紧任务重,如果按照常规的方式进攻,我们需要花费大约四到五天的时间,才有可能拿下柳泊岭,所以,这一次,我们用的是非常规的方式。”
颇超东青有些迟疑问道:“所谓非常规方式,指的是什么?”
报信人继续道:“所谓非常规方式,便是特种作战。
所谓特种作战,则是指为了达成特定的战略战役目的,领导和指挥主要由特殊编组、训练及装备的特种部队或根据任务的需要临时编组的精锐部分队,以特殊的方式和手段实施的作战行动。
其行动具有目的特殊、计划周密、方式独特、手段多样、隐蔽突然、速战速决等特点。”
颇超东青:“……”
野辞袭庆:“……”
章惇笑道:“你具体说说。”
报信人敬了一个干脆利落的军礼道:“是,章先生!简单来说便是,团长派出我们侦察营,趁着夜色,摸进柳泊岭,将守门的人全都给摸了,然后在里面放火,打开城门让大部队进入,趁着柳泊岭炸营的时候,迅速将他们控制下来,柳泊岭就到手了。”
“嘶!”
颇超东青和野辞袭庆倒吸一口凉气,周边的温度上升了许多。
这个报信人说的简单,像是在取巧一般,但他们是打老仗了的人,哪里能不知道这里面的难度却是极高,绝非一般军队能够做到。
稍微列几个,便能够知道这个任务到底有多难。
首先,第一个难题是行军。
柳泊岭与盐州城不算远,直线距离也就七八十里的山路,嗯,看好了,是山路,是直线距离,在夜里一个团走七八十里的山路,所谓望山跑死马,实际上大军团走山路是非常艰难的,何况是夜里。
其二,走夜路。
普通士兵大多有夜盲症,天一黑基本就看不见东西了,而这所谓第三团却是将这么多人一起带到了柳泊岭,难道他们都没有夜盲症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