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育妻子分配广南,为军员奴婢。张靖父母妻,决杖,广南编管。”
嘉王赵頵原本多次“议论时政”,因为涉及此案,结案后他“尔后惟求医书,与其僚讲汤液方论而已”,彻底远离政治。
欧阳辩没有被问责,但赵顼也没有对此作出任何解释,欧阳辩心中一片冰凉。
欧阳辩思考了几天之后,上奏疏自请州县。
赵顼下旨挽留。
欧阳辩再上书。
赵顼再次下旨挽留。
欧阳辩再上书。
赵顼下旨,将欧阳辩任命为陕西经略安抚使。
从头到尾,赵顼没有当面和欧阳辩挽留一句。
欧阳辩临出发,也不见赵顼召见,于是欧阳辩再无牵挂乘车西去。
在路上的时候,不断有消息传来。
韩琦告老还乡,张方平为首相,苏颂为次相,吕惠卿知颍州,曾布补参知政事。
一时间政事堂大换血,震惊朝野。
轰轰烈烈的朝争之后,主角欧阳辩和韩琦都离开了中枢。
韩琦的派系元气大伤,欧阳辩也是如此,吕惠卿被驱逐,曾布态度暧昧,主动和赵顼靠拢,可以说,算是背叛了欧阳辩了。
轰轰烈烈的熙宁七年,最后的得益者只有一个赵顼。
第489章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临近春节,到处张灯结彩,经过了一年的干旱,秋天的丰收让农户缓过气来,这个春节的意义非凡。
虽然他们之中有人在饥荒中死去,但比起以往的天灾,这一次虽然灾难空前,但到最后却损失不多,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所以春节临近,他们有心思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今年这么艰难的年都过了,以后还能差得了么?
一路向西的欧阳辩看着这些场景,冰凉的内心稍暖。
他不是独自赴任的,但家里人却是不能跟随在身边的。
去镇守边境的大将和文臣,家人都得留在汴京城,其中意义不言而喻,无非就是质子罢了。
跟在身边的是陆采薇。
陆采薇一路上对欧阳辩嘘寒问暖,生怕欧阳辩抑郁。
“四郎,你看那边结的彩灯怎么样?”
坐在车上的陆采薇掀开窗帘,指着远处的彩灯。
河中府处于京兆府和开封府之间,算是枢纽中心,这里承担着内地和边境的往来的交通枢纽,近年来因为庆州工业园变得越加繁荣起来,即便是今年的经济状况,也没有能够打击这里的繁荣。
陆采薇怕欧阳辩苦闷,来到河中府,便提议出来看灯,不过因为人生地不熟,护卫们怕有危险,欧阳辩便决定在车上走马观花一番便是。
欧阳辩随着陆采薇的手指看去,彩灯在黑暗璀璨无比,果然漂亮极了,颇有汴京城之风流。
他一转头,看到陆采薇在灯光掩映下,俏脸微红,恰是十几年前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娇憨少女一般。
这时候有人放起了烟花,照亮了一片夜空。
欧阳辩心中一动,却看到陆采薇盈盈笑容。
“四郎,我想起了你写的一首词。”
欧阳辩笑了笑:“东风夜放花千树?”
陆采薇娇嗔道:“四郎,让我念让我念!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念完,陆采薇半仰着头看着欧阳辩,依稀之间宛如十几年前。
还记得十几年前,眼前这个威严的青年人还只是个孩童,自己一路陪着走过来,已经成长为朝廷股肱之臣。
陆采薇不由得心中一痛,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面前的青年人。
自己的这个郎君,为了这个朝廷呕心沥血,到头来,却在新年之际被驱逐到边境去,只有自己一个妾室陪伴,他原本该陪着陛下在城楼上与民同乐的啊!
欧阳辩看到陆采薇眼里的泪水,关切道:“想念蒙儿了么?”
陆采薇摇了摇头:“妾身是因为四郎的遭遇感觉到不平。”
听到陆采薇的话,欧阳辩却是笑了笑:“我给你念一首词吧。”
陆采薇含着泪水点点头,夫君是要抒发心中的苦闷了么,也不失为一种好方式,而且,颇为期待呢,夫君已经好久没有作词了。
欧阳辩斟酌了一下,缓缓吟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陆采薇一愣,脱口而出:“这不是四郎好久之前没有作完的词么?”
下一刻她就捂起了嘴巴,生怕欧阳辩怪责。
欧阳辩轻轻拍了拍陆采薇的脑袋,让陆采薇有一种被比自己年纪大不少的夫君疼爱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明明比欧阳辩大了个七岁左右,但自从跟了欧阳辩,总是感觉自己才是年纪小的那一个。
欧阳辩望着窗外绽放的烟花,继续吟道:“……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嵬名元昊,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欧阳辩一转头,看到陆采薇微微张大了嘴巴,一脸的震惊。
欧阳辩诧异道:“怎么啦?”
陆采薇收拾了一下心中的震撼,斟酌了一下道:“四郎,这首词,您给妾身看看是无所谓的,但千万不能流传到外面去,否则咱们一家怕是有灭顶之灾。”
欧阳辩大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颇有意气风发之感。
外面的护卫听到欧阳辩的笑声,不由得面面相觑,但听到欧阳辩笑声里面的欢愉,一个个也都露出笑容。
这一路欧阳辩郁郁寡欢,让这些忠心的护卫也有些操心。
半晌欧阳辩才停歇了下来,低声道:“放心吧,原本我也是想要吩咐你的,你懂就好……”
欧阳辩顿了顿道:“……此次陛下的作为,的确是帮我下了决心。”
说到这里,欧阳辩便闭上了眼睛不再多言。
陆采薇却是听出了言外之意,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脸色有些惧怕,但又有不可抑制的向往。
她再往西边看的时候,那边不再只剩下苦寒,而是一片充满希望的大地。
……
元宵已经过去,但庆州却越发的热闹起来。
庆州城东城门内的老聂胡辣汤还在,不过已经从一个小摊变成了一个装潢颇为古朴的楼店。
庆州工业园的兴起,让庆州城大变样,以往的残败依然消失不见,整座城焕发了新颜,不仅城墙重新修缮了一番,城内也大变样。
来往商旅变多,城内的许多房子被改造成为旅店、酒店供商旅使用,在苏辙等人的支持下,庆州发展以人为本的经济发展道路,不仅要求发展经济,还对居住环境进行大改造。
老聂在城门口做生意几十年,已经成了一块金子招牌,每个刚来的商旅,必定来这里喝一碗胡辣汤,已经成了一个惯例了,只是地方毕竟局促,每天都会把城门口堵得水泄不通,这样当然是不行的。
苏辙没有粗暴的让老聂挪地方,也不远破坏这么一种传统,就和旁边的居民商量了一下,把房子卖给了老聂,改装成店铺经营,这下子果然生意愈加的火爆起来。
第490章 西夏局势不稳!
老聂胡辣汤的店铺是两座民居打通改造而成,改成一个四进的院子,一下子可以容纳的人就多了,老聂一个人肯定是照顾不过来的,只能将几个儿子儿媳妇都给叫到店里面来帮忙了。
不过这样倒是保证了老聂胡辣汤的味道不变,毕竟几个儿子都是得了他的真传的。
一大早大堂里面便坐得满满当当的,外面寒冷彻骨,里面却是温暖如春,堂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胡辣汤的味道,加上熙熙攘攘的谈话声,让人浑然忘记了外面的寒冷。
不过大堂里也不全是熟面孔,大多还是生面孔,老聂胡辣汤已经声名远扬,来到这里的商旅必定要来尝尝鲜的。
老聂穿梭在人群之中,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顺便听一听客人们的聊天,这些客人来之天南海北,有很多新鲜事可以听呢,老聂也不是什么情报贩子,而是几十年的习惯,全然当成了评书在听了。
此时他就竖起了耳朵在听两位看着就是外地来的客人在聊天。
“……王兄,你知道么,欧阳辩被贬了。”
“咦,又被贬了啊,咦,我为什么又说又?”
“哈哈,这是第二次嘛,咱们大宋的大官们,哪一个不是进进出出,上上下下的,也正常嘛,不过这一次欧阳辩却是有些倒霉,不知怎么的,就和赵世居谋反案扯上了一些关系……”
这时候旁边的一个客人却是嗤笑了一声:“这和谋反案有什么关系,无非就是圣人借题发挥罢了。”
“嗯?”原来的王兄和同伴回过头看去,那是个胖子,也是商人模样——来这里的大多都是商人。
那个胖子见到他们看向自己,干脆走过去道:“两位兄台,在下仲弘建,两位怎么称呼?”
那两人赶紧站起来:“仲兄好,在下王通源(佟林枫)。”
仲弘建笑道:“仲某谈性颇浓,某可以坐下听听两位的高见么?”
王通源笑道:“自然自然,仲兄请坐,一起交流嘛。”
胖子仲弘建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下了,老聂赶紧走过来,将仲弘建的东西拿过来,然后借机站在旁边不走了。
仲弘建笑了笑,也不赶人,笑道:“仲某人汴京人士,此次来庆州工业园看看有什么商机,到时候倒要请各位帮某介绍介绍。”
佟林枫笑道:“仲兄放心,我们比你来得早,倒是有些门路,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介绍,不过还请仲兄多说说京里面的情况。”
仲弘建笑道:“好说好说,咱们还说刚刚说的吧,两位知道欧阳辩被贬谪,那你们知道他被贬谪到哪里了吗?”
佟林枫摇摇头:“我也只是听别人说了一嘴,并没有详细问。”
仲弘建指了指地板道:“就是咱们这里了。”
老聂忍不住道:“欧阳知州又要回来当知州了么,那可是大好事啊!”
附近的人纷纷竖起了耳朵。
仲弘建笑道:“怎么可能,欧阳辩以前什么官职,现在什么官职,以前只是一个前行郎中,现在可是礼部侍郎了,怎么还能是任知州。”
佟林枫惊道:“莫非最近所说的要来上任的陕西经略安抚使就是欧阳辩?”
仲弘建笑着点头:“对喽。”
老聂喜道:“虽然不是庆州知州,陕西经略安抚使也是一样,庆州毕竟就是其中一部分,上次欧阳经略使来知庆州,就给庆州留下庆州工业园这么一大财富,庆州才有今日之景象,欧阳经略使既然来陕西,自然整个陕西都要腾飞罗!”
老聂这番话,让大堂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虽然听着未必有理,但终究是一种美好的心愿嘛,来到这里的人自然都是靠着庆州工业园吃饭的,陕西好,庆州就好,庆州好,庆州工业园自然会更好嘛。
仲弘建笑道:“这倒是有可能,不过就仲某刚刚所说,赵世居谋反案不过是借口罢了,内在原因还是因为欧阳辩得罪了圣人,所以借题发挥罢了……”
旁边有人说道:“仲先生,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诽谤陛下,那可是死罪。”
仲弘建的脸色顿时一白,脖子一缩,赶紧看向说话人,只见那人颔下蓄着胡须,但看着依然还是年轻,坐在那里稳如泰山,昂藏的身形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仲弘建赶紧叉手行礼:“这位先生说的是,是仲某孟浪了,谢谢先生提醒。”
那个年轻人微微一笑,便又把头埋进胡辣汤中呼噜呼噜的吃了起来。
老聂却是关心欧阳辩此次的目的:“仲先生,欧阳经略使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来陕西会做什么呢,还是和上次一样,来发展经济的吗?”
仲弘建还没有说话,佟林枫倒是说道:“这个某倒是知道一些,得结合近来局势分析。”
仲弘建倒是提起了兴趣,他注意到,那个年轻人也悄悄侧头。
“近来西夏那边局势有些不稳定啊,根据最近去灵州自贸区做生意的人回来说,西夏国内的局势有些不稳定,可能近期会有大变呢。”
“嗯?”仲弘建楞了一下道:“是么,具体怎么回事?”
佟林枫摇摇头道:“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但局势的确有些紧张,有可能是小皇帝秉常和梁太后家族有些矛盾吧。”
仲弘建一拍大腿道:“我就说么,这莫不是圣人派欧阳辩来陕西的原因,咱们一直说小皇帝秉常,但他也不小了啊,李秉常是嘉佑六年生人,今年是熙宁八年,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