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奕倒是觉得无所谓,不过年纪到了就要考一考嘛,父亲和幺弟都是学霸,他也不能落了欧阳家的门风。
至于欧阳棐,那是打着考上进士,然后以后成为带兵打仗的主帅的主意去考试的。
欧阳辩自从和他说了这条路之后,这家伙就将武经总要给撸完了,撸完之后就全力投入科举复习之中。
然后在开封府试中取得了前十的成绩,也是个牛人。
其实按照历史来说,欧阳修的三个儿子,还真就这个欧阳棐最聪明,不过也得感谢欧阳修的教导。
欧阳修对四个儿子最放任的其实是欧阳辩,其他三个儿子都是严加管教的,论基础,他们比欧阳辩都要好。
近几年欧阳修投入的精力也不少,有时间就给他们讲课。
哦,还有一个狄咏,狄咏的开封府试也还行,虽然成绩一般,但也算是有资格进春闱了。
欧阳辩说是回来陪考,其实也做不了什么,就像是后世的父母陪考一般,大多就是一种精神鼓励。
不过欧阳发几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们一致认为,欧阳辩的陪考不是什么精神鼓励,而是精神刺激。
因为欧阳辩借着家里哥哥要参加科举的理由请了假,然后天天在家里睡大觉。
睡大觉也就罢了,他还有个怪癖,就是喜欢在他们晨读的时候,搬一张躺椅睡在廊下,听他们晨读,说什么在朗朗读书中睡回笼觉尤其香甜的混账话。
而薛氏好不容易下厨做的营养餐,这小子能够干掉大半,还美其名曰是为了哥哥们考虑,吃太多不利于学习之类听着让人心口发闷的话。
欧阳辩是闲人,根本帮不上忙还添乱,好在也有人治他。
苏氏父子三人最近都陷进心学里了。
原本就苏轼一个人在研究心学,但心学博大精深,虽说有欧阳辩给出的大概骨架,但心学最早可推溯自孟子,北宋程颢开其端,南宋陆九渊则大启其门径,而与朱熹的理学分庭抗礼。
至明朝,陈献章开启先河,从陈献章倡导涵养心性、静养“端倪”之说开始,明代儒学实现了由理学向心学的转变,成为儒学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陈献章之后,湛若水和王守仁是明代中晚期心学的两个代表人物。
欧阳辩所给出的骨架实际上是阳明心学,所以这里面其实是涵盖了好几百年的东西在里面,所以即便是丰富血肉也不是一件简单地事情。
苏轼越研究问题越多,所以他将认真准备制科的弟弟苏辙拉进来一起研究,可兄弟俩感觉还是有很多问题,于是又把苏洵给吸引了进来,父子三人埋头到心学里面。
听说欧阳辩回来了,父子三人找到欧阳辩,欧阳辩看到蓬头垢面的三人,不由得有些吃惊:“子瞻你们是睡马大婶家的猪圈了吗?”
苏氏父子三人一把抓住了欧阳辩,露出痴汉一般的笑容,相互庆幸点头:“总算是抓到季默了!”
欧阳辩顿时浑身汗毛耸立。
这是怎么回事!
好在苏辙下一句话让他放下心来:“季默,快快,我们有好多的问题要问你。”
欧阳辩顿时将心放回肚子里。
不过半个时辰后欧阳辩已经呈现出眼睛泛白的迹象了。
苏氏父子三人的问题既多又艰深,建立一个思想体系是非常困难的,这个跨度很可能是持续上百年几百年的时间,苏氏父子却想通过三人之力,将整个体系给填补出来,这里面涉及的东西就多了。
儒学是一门讲究全能的学术,儒学每一个新的流派理论产生,都要求其能够自圆其说,都必须对诸多问题进行解答,若是有解答不通的地方,便会被认为是不成立的的伪道理。
所以要将这心学推广出去,便需要将其放在各种不同的问题下去考验,看它能否解决所有的问题,如有解决不了的,那还得继续深入。
这就是苏氏父子三人目前的困境。
有些问题他们解决不了,所以只能找到始作俑者来解答问题。
欧阳辩能不能解决这些问题呢?
有些能,有些不能。
但欧阳辩有超过苏氏父子三人千年的见识,所以有些问题他虽然不能以心学的角度去解答。
但是他却能够用后世的价值观点去解决。
至于观点是古今或者中外都无所谓,欧阳辩都并忌讳的往里面放,反正归根结底就是为了解决问题嘛。
所以欧阳辩将什么逻辑学、物理学、化学、数学等等知识都抖搂出来,他针对具体问题去分析,才不管是不是所谓心学范畴的东西。
欧阳辩从来就不觉得有哪一样理论能够解决人类的所有问题,那根本是不可能。
要分析这个世界,就得用科学的方法,用心学这样的理论,就想去解决所有的问题,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不过,欧阳辩倒是想借着这所谓心学,将诸多基础学科的东西往里面塞。
《礼记·大学》不是说了“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吗?
既然要格物致知,那就需要各种工具和分析方法啊!
来来,数学这么基础的工具要的吧?
基础的逻辑总得要吧,不然怎么分析问题?
嗯,要格物呢,那物理得有吧?
嘿,物理有了,那化学得有吧?
于是在苏氏父子的提问下,欧阳辩反正信手拈来,什么能够解决问题就用什么,才不管什么流派不流派呢。
苏氏父子三人越问越是心惊,他们发现欧阳辩虽然纯正的儒学并不算精深,但他涉及的知识之渊博,简直是深如渊博如海不可估量!
苏氏父子三人心惊,欧阳辩也不得不为苏氏父子三人的学识而震惊。
苏洵倒也罢了,半路出家,基础算是一般,但他性格豪雄,经过他丰富的心学多了几分豪放;
苏轼才智绝高,每每有惊人之轮,但天**漫,倒是和原本心学的路子颇为相近,但所发之议论,竟是比陆王二人都要精深!
最令欧阳辩感到惊讶的是苏辙,苏辙平日在父兄的光芒之下不显山不露水,但在理论上面,竟然才是真的厉害,这可能和他的基础与思维缜密相关。
比起他的父兄,他的基础比父亲好,逻辑思维以及务实程度比苏轼要强,而且他的天分也不低,所发之议论,竟然比父兄之议论更加接近经世济用的功能!
说实话,经过这些时间三苏以及欧阳辩的不断补充丰富,原本的所谓心学,已经渐渐变了一副模样,连核心都几经变更,变得连欧阳辩都觉得有些陌生起来。
不过,这个陌生的理论虽然不属于史上任何理论,但是却能够看到许多理论的痕迹。
不得不说,这是一门极其务实的理论也看起来极其吸引人的理论。
毕竟苏洵和苏轼二人的文采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们用他们的文学天赋来描述的理论,就是比别人要说得好,说得更吸引人。
这就是天赋,没有办法的。
欧阳辩感觉这份已经有了些雏形的理论若是放出去,必然会像病毒一般传染开来。
因此欧阳辩感觉责任很大,毕竟一份感染力十足的理论流出去,如果理论足够好,那便是造福世界,若是不好,那可是要遗毒无穷的!
欧阳辩放下之前的漫不经心,仔仔细细地审核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谬误的地方。
等到发现并没有明显不好的东西,他才算是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嘱咐三苏要详加慎重,莫要掉以轻心。
三苏自然同意,毕竟文章千古事嘛,再怎么慎重都是应该的。
在这个期间,嘉祐六年的科举开始了。
第237章 公主夜扣门!
夜黑风高。
春寒料峭,夜空全无半点光亮,有经验的汴京人知道一场春雨即将来临。
虽然没有宵禁,但御街之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唯有一些烟花柳巷还传出低微的笑声,但到了这个已经进入下半夜时段,笑声也渐渐低歇息。
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再过一两个时辰,汴京城才能够在第一缕阳光下被唤醒。
突然御街有急促的马车声响起,有人听到了声音,但也不过是翻了个身子继续睡觉,马车往皇城而去,但到了半路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往侧面开去。
马车开到一个园子前,旁边的院子里有狗叫声。
驾驶马车的人回头和车内说道:“公主,到了!”
这一转头,门口的灯笼光照射在他的脸上,若是有人在此必然要大吃一惊,因为此人赫然是中贵人梁怀吉,既然车夫是梁怀吉,那里面便是兖国公主了!
马车内寂静无声,一会才有幽幽声音传出:“算了,不给他添麻烦了,去西华门。”
“公主,皇城门还得再有一个多时辰才会打开,您若是怕打扰了状元郎,咱们就先等等,等宫门开了,我们再去。”
梁怀吉劝道。
马车里悠悠哭泣声传出。
梁怀吉咬了咬牙,挥起鞭子,马车辚辚,再次往皇城而去。
……
第二天,兖国公主夜扣禁门的传闻如同插了翅膀一般飞遍了整个汴京城。
欧阳辩听到了这个消息时候愣了愣。
一个披着红色披风、披风上镶这白色皮毛,脸上红扑扑,让人一看便能够想起一句诗的女孩子出现在他的记忆中。
那就诗叫人面桃花相映红。
赵徽柔。
那个喜欢他的女孩子。
欧阳辩的心情不由得有些沉重起来。
他和赵徽柔没有什么瓜葛,甚至是特意保持距离,赵徽柔喜欢他,这事他自然是清楚的,但这本身就是没有结果的,又何必惹麻烦上身。
只是,听到她夜扣宫门的消息,欧阳辩心知,她的悲惨下辈子从这时候……哦,不,从她被他的父亲赵祯许配给李玮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不过现在只是刚刚开始罢了。
欧阳辩回到御史台,便听到李定他们议论纷纷。
“季默来了,你听说了吗,昨晚兖国公主夜扣禁门。”
李定问道。
欧阳辩点点头:“听说了,怎么啦?”
李定道:“听说公主是因为和内侍私下饮酒,被婆婆杨氏撞见,公主恼羞成怒,出手打了杨氏,然后夜扣禁门。”
欧阳辩点点头。
“可现在官家却下令对驸马李玮罚铜三十斤,兖国公主回了自己的公主宅,竟没有受到半点的责罚。
这就奇怪了,做错事的人没有受到责罚,没有做错事的人却被责罚,这是什么道理?”
李定道。
“没错,官家这个做法着实不妥,明明是公主自己飞扬跋扈,连婆婆都打,这成何体统!”
黄廉义愤填膺道。
欧阳辩看向程颢和阎询,两人的态度也差不多一致。
欧阳辩点点头。
李定道:“我准备上疏,劝告官家,不能姑息,否则将伦理纲常置于何地,你们要不要一起上?”
阎询和黄廉摇摇头,这是皇帝家事,他们并不想掺和。
程颢却道:“我也上疏。”
李定和程颢看向欧阳辩。
欧阳辩笑道:“你们自己决定就好了,台官奏谏不由官长可否,你们自行决定就是,只是莫忘了门口那句话,说出去的话,最好还是得做好调查。”
欧阳辩所说所谓台官奏谏“不由官长可否”,是指御史台内台官的独立原则。
唐朝前期御史台一度实行过论事不告台中长官的独立监察制度。
其后由于当时的宰相认为御史权限过重,因而仍命台官“弹奏先白中丞,大夫”。
宋初继承了晚唐的制度,御史言事必先白中丞,直到乾兴年间,御史台内方确立台官对于本台长官的独立原则,台官奏谏“不由官长可否”。
从此,该项制度便被奉为典制,一直沿用下来。
所以李定和程颢决定要上疏,其实是不必想欧阳辩请示的。
之前欧阳辩和胡宿之间的事情那么揭过,其实也有这个原则的因素在。
上疏的言官自然不止李定和程颢,殿院那边的御史里行也大多上疏谴责,主要是冲着兖国公主去的。
谏院那边对此反应也颇大,几乎是人手一疏,都是谴责公主为主。
赵祯迫于压力,只能下诏将公主宅邸的内侍都斥逐到外地,梁怀吉更是被发配道洛阳去洒扫离宫去了。
而事情看来也好像是平息了下来。
然而却有一件震惊朝野的事情发生了。
荆湖北路发生了叛乱。
欧阳辩得知到这个事情还是挺早的,因为他收到了荆湖北路分行行长的传过来的密信。
事情是这样的。
央行在荆湖北路设置了服务区,大修官道打通了之前许多与世隔绝的山区,设置的服务区也给了当地人一个交易的场所。
当地人就将诸多盛产的特产拿出来到服务区买卖,这原本是好事一桩,但发生了一个意外。
荆湖北路有的山区盛产茶叶,原本运不出来,就在当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