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担忧兖州城不安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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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泗水城下
泗水城里且驻扎着不下两千清军,这里还是清军的一处粮草中转站。沿泗水向东的上万清军,其后勤补给皆赖泗水供应。
谁叫这里是沂蒙山区西侧最近的县城呢。
但此时此刻,坐镇此地的是济南知府于易简却十分烦恼。
清水教兵马明显有大举西进的迹象,可偏偏王真又领着几百人马在城外高声喧叫,唯恐清军注意不到他们一样,这其中没有鬼乎?
泗水知县说的对,这世上哪里有几百人去挑衅两千多人的道理?内中必然有鬼。
城中的文武可没人觉得自己两千多人马一出动,眨眼间就能把外头的几百义军给捶成肉泥的,正当清水教的看家绝学——人肉炸弹是假的么?
那一旦战局形成了僵持,王伦大军再从周边四方杀过来,清军的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站在于易简身后的多名清军军官一个个都默不作语。
他们才不想出城呢。
出去干嘛?去挨人肉炸弹吗?
过去的一年时间里,面对着全方位占优的清军,清水教人马就在战斗中多次发起“人肉炸弹”攻势,以博取一线生机。
虽然清军的全方位优势不是一个人肉炸弹就能彻底抵消的,但一种恐怖的印象却已经所有的清军脑海里产生了。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争,在精神层面上。
就像现实中的清水教兵马与清军的战争一样,双方悬殊太甚。
而精神层面上呢,就清军的那副熊样儿,他们永远也使不出人肉炸弹这项绝学,甚至都承受不起爆炸带来的杀伤。
所以,几乎全部的清军都乐意打防御战。
俺站的远远地,只管打枪放箭,身心皆安然,可不美滋滋么?
泗水城里的清军军官们就都示之以默,只要不是于易简开腔,他们死也不会杀出城去的。
就是于易简打心底里也不想动作。
可问题在于,泗水的西面就是圣人故里曲阜,一旦曲阜有变,那就是震动天下的大变,于易简是万万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但他也怕清水教的西进只是虚张声势,实则王伦大军依旧在县城四周埋伏,就等着自己轻率出兵自投罗网呢。
如果是自己的指挥致使官军大败,伤亡惨重,甚至因此丢掉了泗水县城,哪怕他哥叫于敏中,于易简也担不起这么个责任。
是的,能力平平,官声亦平平的于易简,之所以年纪不大就能坐上济南知府的位置,现在更是成为了督促西路上万清军后勤供给的军需官,不但自身位置安全,战后叙功,他的功劳亦不会少,那全仗的就是他大哥于敏中。
可也正是如此,聪明机智如于易简,从来不贪功就是他多年官场生涯里最为显著的一个标签。
他根本不需要贪功,只要老老实实的无功无过,那最后就已经名列前茅了。
长时间的习惯养成了于易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性格,现在他看着城外叫嚣的几百叛军,心里头真心矛盾的。
因为他清楚自己即便再不想出兵,他也不能无动于衷。
于易简眼皮子抽了抽,心中却已经有了决断,这兵他是不能不出的。毕竟泗水西面就是曲阜。但可能性挺大的兵败之后的黑锅他也是不能背的。
“以本官之见,还是要出兵一试究竟的。须知道西向即圣人故里,如果孔圣在天之灵被这群匪人搅扰了,我辈百死不能赎其罪也。”
于易简先拿出了一个谁也不能否认驳斥的理由,果然叫身边的一群军官还有泗水知县都露出了吃屎一样的表情。
明明知道前头是雷区,很可能触雷,偏偏他们又不能不去!
清水教贼人的刀子是刀,朝廷的刀也是刀啊。
“但泗水县城关系重大,亦不能不防贼军有意设计官军,意调动我军出城后好趁虚而入。所以本官以为还当留下一部人马看守城池。”
“刘知县,还有诸位,你们都意下如何啊?”
“不如何!”几乎所有人心底里都痛骂起了于易简,这狗币玩意儿,有本事你自己出去领兵?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泗水知县扭头看了一眼面带苦涩的参将,辛苦了大兄弟。
三品参将被四品知府差遣这在大清朝不算个事儿,可四品知府能以绝对的口吻来差遣三品参将的这就很少见了。
大清朝有不少‘豪门’子弟都能如此,而眼前的于易简就恰恰是其中之一。
有一个军纪处领班大臣的哥哥在京城里站着,别说一个小小的参将了,那就是巡抚大人都要客气三分的。
而他一个小小七品知县,站如蝼蚁!
城外的王真看着前面的泗水县城,闲得无聊下都跟杨五、李世杰俩打起了赌,赌的就是城内的清兵究竟敢不敢出击。
“哈哈,看看,看看,这不是出来了么?”王真指着城门方向哈哈大笑。
不再去看杨五、李世杰二人带着点担忧的神容,自己大步窜到阵前前列,叫道:“弟兄们都听好了,放清兵出来,隔着半里地长短,他们进咱们就退,等把他们引到了埋伏圈了,再好好的炮制他们!”
义军士气一阵亢奋,虽然他们背后埋伏的伏兵连二百人都不到。
城头上于易简忽的发出一声惊疑,立刻举起望远镜扣在眼睛上,“还真是在后退?”
“贼人这是要干嘛?”
他向身后的军官问道。
清水教军是引诱清军入套,还是他们之前只是虚张声势,现在见官军压倒就自己退了?
于易简不能判断。
而他背后的一名都司也一脑门的官司,他也搞不清楚,更不敢轻下断论。
一样心中犹疑不决的还有领兵出城的参将,他回头看了一眼泗水城,狗日的于易简一点表示都没有了。他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顶上了。
“传令下去,全军向前。各部听命行事,严禁擅自出击——”
参将闭了闭眼睛,向老天爷祈祷了一波。齐鲁已经有个姓文的参将倒大霉了,自己不至于落得第二个吧?
当下清水教义军在前方又是打枪又是高喊的乱叫,人数远远多过他们的清军却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的后头,不敢轻举妄动。
乾隆看到这一幕了,怕非给气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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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挖坟掘墓
看着前头谨慎无比的清军,杨五、李世杰露出了笑容。
就这么一个刺猬蛋,看你还怎么莽?
虽然此前打赌他俩输了,但王真的盘算也没打成不是,他现在想冲也冲不起来啊。
难道要那弟兄们的血肉去堵枪子吗?
而且能不打就不打的好。
毕竟过不多久大家就要劳燕分飞了,甭管分开后大家的结局怎么样,现在能叫大家尽可能的活命来就尽可能的活命好了。
真当人肉炸弹就是白给的,对清水教自身一丁点伤害都没有吗?
那一个个去死的人可都是清水教的中坚啊。
过去的一年里光王家就有多个族人填进了敢死队里。那是亲族的血啊。
“贼子狼心,果然设有埋伏!”
参将看到左右树林里冒出的清水教伏兵后恨恨的一笑,自己虽然始终不骄不躁,集结手下兵马缩成一团,清水教兵马就是想冲上来也要先倒一拨人再说。
可这地方无遮无掩的,清水教这群不怕死的家伙,他们要是真头铁的冲下来,不顾一切的跟自己拼命,自己真挡不住啊。
“咋办?”
参将脑袋都要炸了。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对面的清水教兵马并没有大举冲下,反而也是不急不躁的跟他们在对峙。
这是要和平共处吗?
清军上下尽皆喜出望外。哪怕这时候聪明人已经想到了真想——清水教兵马主力肯定不在了,却也没人愿意拼杀。
就这么和和气气的渡过这美好的一天,那不好吗?
当然不好!
因为于易简出现了。
此时此刻他已经从泗水城外的地主手中得到了清水教主力西进的确切消息,那就是说眼前的贼匪只是一小股人马,他还怕个屁啊?
“杀啊……”
来势汹汹的清军人还没到地儿呢,那暴躁的呐喊声就远远的传了过来。
王真瞬间挑起了眉头,清军又出兵增援了?且看着声势,势头不对啊。
“撤,撤——”
反正他们的任务就是拖一拖泗水的清军,给主力攻打曲阜留出足够的时间,现在一个上午都要拖出去了,时间已经够用了。
王真哪怕之前还跟杨五他们打赌,赌赢了就能最先领兵冲阵——他不怕死。整个清水教都死了那么多人了,整个王氏宗族也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再死一个他王真多吗?
一点都不多的是不?
可不怕死的王真也不是脑子一根筋的犟种。
他也会审时度势的,也会知难而退!
汇合了左右的一百多两百人都不到的伏兵后,总人数也没有超过七百人的清水教军,拍拍屁股往西面疯狂逃去。
参将必须要追啊。他不追没办法向上头交代啊。
可是当他与于易简带着兵马进入到了曲阜县境之后,二人又筹措了。
再往前,那可就碰到清水教的主力了啊。
于易简第一时间退缩,但他知道自己即便要退,也必须把曲阜的情况弄明白了,才可以退。
而此刻的曲阜县城已经是清水教的天下了。
留在城内的孔昭焕看到清水教的人马杀到城下第一时间就派人去联系他们,这时候他已经顾不得满清会不会高兴了,同时就是发动城内的青壮守城。
但是王伦干净利索的拒绝了前来的孔继汾!
“一万石粮草,十万两白银。这的确是大手笔。可等本教主拿下了曲阜城池,那这些你们许诺的粮草物资,不一样是本教主的么?”
早在今年年中时候王伦就组织心腹将手中的金银珠宝通通埋藏了起来,因为局势恶劣,再带着那么多金银珠宝转移已经很不方便了。有哪个力气他们多带些粮食物资不更美么?
至于藏宝图,现在肯定也已经被送到了徐仕雄的手中。
王伦看着孔继汾脸上全是无尽的冷漠,不拿下曲阜他怎么给手下几千兄弟找跑路钱?
虽然这次大难之后的清水教残余就要不姓王了,王伦他也认了。
自己败了就是败了。
要不是皇汉,三年前他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如今他又在沂蒙山里苟活了三年有余,甚至还给王家子孙寻了一个好出路,还其他教中的兄弟姐妹找了条出路,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没必要自己死了不算,还要带着教中全部的兄弟姐妹都去死吧。
这曲阜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因为他王伦就是死,也只会是清水教王伦,而不会变成皇汉的清水教王伦。
何况他要不死,满清对整个清水教余部的追查彻查,会更加严厉许多吧?
如此的他又何惧一死呢。
那些金银珠宝和未来整个清水教的残余力量,那就是他对皇汉最后的答复,相比徐仕雄背后的人也该满意的。
因为一些话他都已经跟众人说开了。
如今的局面下,清水教余部即便能侥幸逃脱生天,不依附皇汉而活,没有皇汉的庇护,他们也只能跟暗沟里的老鼠一样苟且偷生一辈子。
反倒是有了皇汉的遮掩,清水教余部的生活不仅能过的美好起来,甚至他们还有有朝一日重新行走在太阳底下的可能!
这不很好么?
绝对是清水教之人最好的结局。
那时候自己就是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你回去跟孔昭焕说,叫他乖乖的开城投降,本教主看在孔老夫子的面上还能饶他一命。要不然,曲阜城刀兵之下,战火之中,军民共戮,玉石俱焚也。届时悔之晚矣!”
王伦挥手叫人把孔继汾带了下去,右手却已经不自觉的摸到了左袖口上。
里面装的正是那记载孔家罪名的小册子。
王伦昨日里已经把这个册子草草的翻了一遍,前头重点写了十几家人的罪名,并且这十几家人都是孔氏嫡脉的近支,毕竟只有关系够近了才会更有权柄么,也才能作恶行凶不是?
那就包括了之前的孔继汾。
这人最大的罪名就是当初沛县的圈地占地一案。
那一场祸事中,沛县不知道有多少百姓遭了殃,轻者破家破财,重则一命呜呼。
所以孔继汾是小册子里重点标注的对象,是必须死的一个人。
然后小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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