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陈州府城,赵亮先到知府衙门报个到,跟苏和泰汇报了一番赵家的工作,然后脚步一点也不轻快的前往了十字街。
苏和泰叫他失望了。
面对着赵亮的前来,他不仅没有露出欣慰,顺带着好生安慰一番赵亮——最为一个为官经验丰富的老油子,苏和泰对赵家在陈州府的尴尬处境绝不会一无所知的。
赵亮这次来访,本就是苏和泰扫除赵家担忧的最好时机,只需要他的一个非正式的承诺。
可苏和泰非但没有承诺,反而神态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耐烦。
这叫赵亮的心一下直沉到了深渊谷地。
而不提柳氏见到赵亮后的惊讶与高兴,也不去提两人稍后的翻云覆雨,就只说苏和泰见了赵亮后,带笑的把人打发走,便回到书房,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因为算算时间,京城那边已经该有一个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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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修行还浅啊
苏和泰现在的心情就跟每周五,作者待在电脑前等推荐时候的心情一样,完全是在煎熬。
他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京城,对于陈州府现下的事儿,那真是分出一丝一缕的精神都觉的浪费。
陈州府的‘大戏’唱的再好听也只是锦上添花,真正的功夫还是要看京城。
错不是还有点城府,苏和泰现在真要跪在佛堂里祈求佛祖保佑了。
虽然他真心觉得自己的优势挺大的。
除了民团这个亮点外,他还是一个历两任的知府,他还是个铁杆旗人。
皇帝就是不看在自己先见之明的‘眼光’上,也要看在伊尔根觉罗这个满洲老姓的面子上啊。
这个从三品的道台官职,真就跟一颗胡萝卜一样吊在苏和泰这头驴的眼前。
因为只要能迈过四品与三品的界线,迈过这道门槛,依照苏和泰的底子,进入监司级别(藩司及臬司),甚至接下来成为巡抚或总督这样的封疆大吏,那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已经在知府的位置上熬了两任的苏和泰,真的不想再这么的熬下去了。
而至于赵家的未来,在苏和泰现如今的‘大棋盘’上,那根本就没有赵家的身影。他现在脑子里剩下的就只有他自己,就只有升官!
……
蜡烛把房间照的通明。
架子床上,赵亮把蜘蛛一样攀在自己身上的柳氏四肢挪开。精神到体力都已疲惫到极点的柳氏已经睡得跟死猪一样沉了。
而守在外间的小红也早已无了声息,想来是早就睡了。
“苏和泰啊苏和泰,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赵亮却还精神抖索。
今日与苏和泰的见面叫他感觉很不好,而这感觉一不好,人就容易瞎琢磨,那越琢磨人的心中就该越没底儿了。
“苏和泰真就不要脸的要卸磨杀驴,把赵家卖了么?”
这一念想仿佛毒咒一样在一点点吞噬着他的心神。一度,恼怒的赵亮真想就此潜入知府衙门给苏和泰一个厉害看。
有空间随身,赵亮皇宫大内都敢闯一闯的。区区一个知府衙门又算什么?
要不是外间有小红在,厢房里还有一个李婆子,现实不允许,赵亮保不准一时冲动的真就穿戴起装备来了呢。
也幸亏外在环境叫他没有一时冲动。然后,他就又想到了苏和泰的官声。
这家伙的官声还是可以的。
之前从没有把自己门下的人给卖了的情况出现,这一举动那是很伤人品的。
而且,苏和泰今后还要当官的,他这么的过河拆桥,日后谁还敢为他效劳啊?不怕做第二个赵家么?
就这么的想一想,赵亮又觉得那苏和泰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可能性,真就不大。
人是要学会安慰自己的。在无可奈何的时候,在如赵亮眼下的情况的时候,那总是要自己宽慰宽慰自己的。
这一点他上辈子就很熟练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赵亮他手中握着一张能掀桌子的王牌。
知府衙门又如何,逼急了他是能杀人的。
就像前世网上打趣老毛子的一句话,北极熊解决不了问题,那就把提出问题的人解决掉!
赵亮换着法的宽慰自己,到了后半夜,人也就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又是晴朗的一天。
虽然没有多问,可不管是柳氏,还是小红和李婆子,都能感受到赵亮神态的不同。
昨晚那是沉重中带着故作出来的轻松,而今天是真正的轻松了。
这下子她们可大松了一口气了。
之前一段时间赵亮没时候过来,她们理解归理解,但心里头到底是不安的。
昨日赵亮来是来了,然而赵亮那故意做出来的轻松表情下深深的沉重是瞒不过三人的眼的。
不说李婆子和小红,光柳氏就担心的要死。脑子里老是胡思乱想,怕赵亮是不是受到了家里长辈的压力要跟自己断了,过一会儿又忍不住想自己要是真跟赵亮断了,她真就没法活了……
偏偏所有的话所有的忧虑都要藏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敢对赵亮问出来。
现在看见赵亮那真心实意的轻松笑容,三人才纷纷把心放回肚子里。
“你可吓死我了。”柳氏扑进赵亮的怀里,眼泪都流出来了,昨天她是真的害怕,要不然才不会在床上那么的不要脸呢。
赵亮是真没有想到还有这出戏。
他昨儿从见了苏和泰之后,心神就都挂在了寻思琢磨上。
自己的表演很露骨不说——三个老少娘们都能发现,眼睛也借给了麻虾了——连三人脸上的忧虑色都没注意到。
“这还是没修炼到家啊。”平日里没事时候脑子挺灵活,说起事儿来头头是道;可一旦真摊上事儿了,就转进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城府太浅!心思也太浅。
这三年时间里,赵亮走的是顺顺利利。不管是赵家还是他私下里发展的暗线,那都是一路开挂样儿顺风顺水。
而现在苏和泰猛地给了他一棍子,打乱了赵亮的计划,更打乱了他的心。
“果然!”先贤说的话是有道理的。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为上将军!
自己还差得远啊。
“……你不知道我昨儿有多揪心,就怕你不要我了……”
“我知道自己一声不吭的跟了你是不光彩的,家里的长辈必是瞧不上我的,就怕你不能违背长辈的意愿……”
柳氏趴在赵亮怀里还在说话,边说边流泪,她也委屈啊。谁家的女孩子没有个嫁给如意郎君的美梦啊,要不是实在没法,她也不会就那么多跟了赵亮。
真当她不知道这是无媒苟合?
这不就是世事无情,都是给逼的么。
柳氏诉说着自己的担忧,赵亮听了去直想笑。不过他也清楚如柳氏这样的外室的不容易。
在这个时代,外室对于男人言就是个玩物,没有半分的保险措施。柳氏的担忧害怕不是没有原因的。
“放宽心,少在那瞎琢磨。这辈子你都是我赵亮的女人!”
又不是条件不允许,赵亮才不准备把到手的婆娘给撒手弄没的。婚姻这事儿上他不会跟长辈有太大的抵触,因为眼下不是前世,不是9012年。但除此之外的女人,就由不得长辈了。
趴在赵亮怀里的柳氏听了这话眼睛不禁一亮,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而门外头的李婆子则不屑的撇了下嘴。
男人的花言巧语!“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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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京城
燕京城,城西某胡同,内大臣阿克登府邸。
书房中,出身伊尔根觉罗氏的阿克登看着英廉使人送来的信报,朗声大笑。
“苏和泰年只四旬有二,此番能越过三品之门槛,未来可期也。看来我伊尔根觉罗氏又要增添一员虎将了。”
说着就叫来管家,叫之再备一份厚礼送到刑部尚书兼办户部侍郎、正黄旗满洲都统事务,议政大臣英廉的家里。
虽然阿克登很清楚这只是英廉的借花献佛,甚至都知道这冯英廉是怎么先一步从宫内探听到皇帝的意思的,如果他也愿意,这消息于他一样是唾手可得,但他依旧要买英廉这个面子。
这是冯英廉对他的示好,是冯英廉对他释放出的善意,必须要接着。
而且他也从来没有结交内宦,里通内外不是?
旁边站着的三子星辉则是一脑门的不解。“父亲如何这般肯定?”
须知道,那皇帝对州府官员的任用都还没有旨意下来呢。
不是……,“这英廉老大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作为伊尔根觉罗氏嫡脉中的嫡脉,阿克登一门世代显赫,先祖札尔固齐噶盖,乃大清的开国元勋之一,还是满文的创造者之一。
星辉对于苏和泰这种伊尔根觉罗氏里的普通角色,之前是根本没印象的。
四品的官儿很高贵么?
伊尔根觉罗氏家大业大,枝繁叶茂,如此成就的不要太多了。
他星辉也是正四品的二等侍卫,年还不及三十,不比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头子强,他骄傲了么?
之前他老爹半点也不避嫌的在皇帝面前直接为苏和泰说好话,星辉从内心里是不赞同的。
这也太红果果了不是?
怎么着也要转过一道手才好看不是?
虽然他爹说皇帝英明,一些事敞开了说更好,也显得他阿克登人品坦荡。
但还是叫星辉心中对苏和泰生出了一些不满。
不过现在是好的结果,不管冯英廉的消息是怎么得出来的,苏和泰真跨过了那道门槛了,今后就未来可期了。
这个四十多岁的老头子真就成为伊尔根觉罗氏的‘明日之星’。
对于一些满洲大姓而言,四五品官真没啥稀罕的,因为京城里这样的差事太多了。这就跟后世中央部委里好升官一个道理。
但任何圈子都是越往上走越狭窄,位置越少的。
京城里四五品官儿不稀罕,可三品官的位置就少得多了。
就好比大内侍卫。二等的时候是上三旗每旗五十人,但到了一等虾,数额就锐减到二十人了。
别看星辉二十多岁就二等虾了,他却是一点都没希望坐上一等虾的。僧多粥少,太多人盯着那些个位置了。
且他们这一门之前可就有过一个一等虾了,他嫡亲的大哥,二十五岁就升到一等虾了。然后不管是他庶出的二哥,还是他本人,一等虾都没份儿了。
等日后要去外地就任,运气好了还能混个协领、参领、城守尉什么的,运气不好就只能在边地苦寒处做领队了。而不管是三品的协领、参领、城守尉、领队大臣、办事大臣还是二品的副都统、驻防大臣、驻扎大臣等,在真正的权柄还真比不上地方的监司大佬(布政使、按察使)。
这份量跟先前时候就彻底颠倒了个个。
苏和泰迈过了三品这道门槛之后,依照他的履历和身份,未来再进一步就是板上钉钉的。
那在族中的份量立马就改过了星辉了。
明着用了这么多文笔描述,实则在星辉脑子里转过的时间却极短暂。因为这很多都是京城达官显贵之家早已经有了默契的潜规则,和旗人高门大姓中不成明例的道理。是星辉瞬间就能想明白的事儿。
然后他心里真就酸了。
阿克登今日帮助苏和泰这么个他都不怎么熟的族人跨越了官场上最重要的一道门槛,可等日后他星辉要下去的时候,却不知道还有谁能如此得力的襄助自己呢。
除非跟他那庶出的二哥一样豁出命的到沙场上搏富贵,要不然他还不知道要在底下煎熬多少年才能冒出头来。
星辉心里泛起了酸劲,甚至是越想越酸。
可他老子脑子里转悠的却都是——“这英廉老大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很不满意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什么脑子啊。冯英廉是怎么知道的,他能怎么知道啊?除了结交内宦之外,皇帝还能专门给他传旨叫之来自家府上卖好不成?
问也该问“这冯英廉好大胆子,不怕掉了脑袋么?”
“英廉什么都不知道,你我也什么都不知道。把今晚上的事儿,给我埋在肚子里,一个字也不许泄露。”
阿克登可不想跟高云从有什么首尾。
这狗奴才胆大包天,不尽心尽责的在御前伺候着,竟然跟观保、申保、英廉、倪承宽、吴坛这些人搅合在了一块,真是不知道死活,早晚要翻车的。
阿克登才不去自找麻烦呢。
继续跟儿子说:“你去派人给苏和泰送信,叫他有个准备。尽快到信阳上任去。”南汝光道的道台衙门驻在汝宁府南端的信阳州。“然后快点将南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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