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兵甚至都庆幸现在不是天黑时分。
杨垒眺望着眼前的清军阵地,这是一个很典型的清军阵地,有岗洼和沟河,还有挖出的泥土堆砌的高地。
“将军,这片营地没什么险要的,就是一个费事。”
向杨垒告说的是一个清水教老人,称呼的还是杨垒昔日在清水教中的旧称。这人现在都有种云里雾里的飘飘感呢,没想到清水教沉寂了那么多年,他们又抖起来了。
王经隆、孟灿两位元帅在豫南大打出手,现在自己又撞上了杨将军。
这人很兴奋,非常非常兴奋。
清军依照着岗洼、沙丘、沟河布防,中间还挖了不少沟壑,你光是要填补沟壑就够麻烦的了。
这不是说填补沟壑的过程中会损失多少人,而是这要耗费是时间。
这人也是打过仗的人,自然知道赵军现在是宜快不宜慢。
可海兰察的布置却就是拖时间的。
十几个防御阵地把开州城团团包围了起来,因为开州城这地方地处平原,根本无险可守,可海兰察也不是白痴,不会傻到将防御阵地平均的分布四面。
他主要防备的还是南北两面。东西两面各只有两座防御阵地,而南北两面却沿着官道布置下了一座又一座营地。尤其是南路上!
这就是因为海兰察相信,自己只要把住了大路,切断了赵军的车马后勤,切断了他们的大炮,那就能给赵军造成极大极深的麻烦。
而开州城本身,丢就丢了。
谁叫赵军在夺取开封之后,那日益庞大的车马群已经变成一个无法遮住的事实。
从军事角度上看,海兰察的选择还真心没错。
这就跟二战时白头鹰的陆军一样,没了交通,没了后勤,立马变成软脚虾。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死。
咚咚炮声连响,片刻后,南路最前沿的一座清军阵地上就泥士乱溅,尘土升腾。
不过这都是浮于表面的炮击。
赵军真正的攻势是在夜里头,他们这些人可没有夜盲症。与饭都吃不饱的绿营士兵比,赵军的这些士兵,不管是从前的待遇还是现在的待遇,那不要高出太多了。
在清军无法将这一问题解决之前,赵军在夜战中简直得天独厚。
海兰察想了很多,但肯定没想过这一点,他现在带领的是大青果最最寻常的绿营,可不是几万十几万大军中为他挑选出的一波精锐战力。
而代替海兰察的河北镇总兵更没有想到这一点。
乾隆五十年了。
大青果的武将喝兵血吃空饷这不是正常吗?不然他们这些当官的不就要喝西北风了吗?
并且此时的物价较之清初时候也有大幅度上升, 就更进一步造成了绿营士兵生活质量严重下降的事实了。
连带着绿营军纪废弛,官兵军事素质低下,这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冲啊……”
“杀啊……”
当夜晚彻底笼罩大地的时候,只有一声声的爆响回荡在所有人心头。
开州清军一个个都陷入了失眠中。
如是当喊杀声突然从四面八方想起来的时候,清军的反应是很迅速很快捷的。
但是大量士兵患有夜盲症,这却又是一个无法弥补的欠缺。
看着慌张失措的大批士兵,河北镇总兵的头上立马就渗出了冷汗。
………………………………
第三百七十五章 旗人师
“轰轰轰……”
开州城外枪炮声响的厉害。
可事实赵军除了呐喊之外,哪里向清军营垒发起一次进攻了?
反倒是清军自己越开火越有些要崩溃的迹象。
因为赵军一直在喊打喊杀。
清军营地一角,一个相貌老实憨厚的中年汉子把眼光看向左手一人,后者的年龄比他小多了,最多三十岁,但他姓王。
王有德没理会中年汉子的目光,而直听着外头那一阵响过一阵的哈杀声。
这声音真是令他陶醉。
自从曲阜之后,他已经很有几个年头没有听过这声音了。
“德爷,我已经看过了,仓库那边并没几个清兵把守,咱们动手吧。”
“动手!”
他们在这个营寨里至少有三二十人,一遭发难,把那几个清兵解决了,还不简单吗?
到时候将库里的药粉全炸了,轰然巨响,怕是他们都不需要呐喊招呼,那些清兵和民夫们自己就抱头鼠窜了。
“什么人?”
一清兵看到了王有德这些本来的民夫,大声呵斥着。
“军爷,俺们是来抬药粉的。”
王有德大声的应着。
清兵本来枪都举起来了,一听来抬药粉的,就立刻松懈了。
“可有牌子。”
“小的上那要牌子啊,前面都乱成一锅粥了。刘千总拿刀指着俺叫俺来抬药粉,俺岂敢不从?”
清兵脸上没有幸灾乐祸,而只有满满的忧心重重。
这一夜可怎么熬过去啊?
“那就快点。耽搁了前头的大事,爷我砍了你!”
清兵语气十分恶劣,但这到底也是他这辈子最后的一句话了,王有德回了一个充满谦卑的笑。
而当十几个人手靠近了仓门的时候,迅速扑上的他们根本就没给外头这几个清兵发喊一声的机会,一个个全被扭断了脖子。
仓库里还有两个清兵,正搂着刀枪所在墙角,见有人进来了也不抬一下头,继续发呆发楞。
王有德就大开善心的绕过了他们一命。
这俩清兵全部被俘了。
很快的,一声灿烂到极点的‘烟花’在开州城外盛开。
那总兵脚下一个踉跄,一屁股蹲在了地上。看着前方第一个营寨,嘴巴张的大大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快逃啊……”
清军这一刻真就乱成了一锅粥了。
无数绿营兵和民夫被巨大的爆炸声给震惊着,回过神后不少人听到耳边响起了逃跑声,就全不假思索的跟着逃跑了。
“冲啊——”
范满仓试探着对眼前的清兵阵地发起进攻,结果清兵们想都不想就往后跑,阵地里的秩序全部崩溃,绿营民夫乱成一团,大呼小叫着全都一门心思的想着逃跑。
“轰——隆!”
又一声巨响暴起,硝烟弥漫间,仓库被炸得支离破碎,大量的木茬砖石被崩飞,气浪把几十步外的栅栏都掀飞老远,更诱人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爆炸并没有给清军带来多少伤亡,可在心理上,这就又是沉重一击。
反正别地的情况飞卢还不知道,光是南路,海兰察布置的七处阵地,现在已经全乱了。
“哈哈,一群鼠辈。”
投降不杀的呐喊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盖过了喊打喊杀声,飞卢脚下踩着一面绿营龙旗,目光望着始终不见一丝儿动静的开州城,脸上全是笑意。
城内的旗兵不逃好啊。
他们逃了,自己在夜里反倒不容易将这些鞑子全歼。
自始至终乖乖的缩在城内反倒是最好的结果。
赵亮也在聆听着城外的响声,虽然他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缴枪不杀’这四个字他还是听到了的。
这还不够明显吗?
一切尽在‘缴枪不杀’中!
而等到天亮,开州城外的绿营全都被肃清了,那就该收拾城内的八旗兵了。
也不知道这些八旗兵能撑多久?
赵亮想了这个问题,但瞬间就不再去想了,因为完全没意义。
现在都乾隆五十年了,绿旗都要彻底腐化了,你还能指望八旗吗?
至于与其想这个,那还不如想想‘旗人师’。
长顺这家伙此前是叫他生气不假,但他的的确确是旗人出身不是?必须要竖起来当个好榜样。
成立一个旗人师。
从洛阳、潼关俘获的八旗兵,加上开封俘获的八旗兵,后者人数比洛阳潼关加起来都多,足足八百人呢。
这就意味着至少八百个家庭。
虽然开封的旗兵被何裕城糟蹋了一些,在赵军攻打开封的过程中又死了一些,不过不多就是,所以赵军攻入满城后,还是俘获了三千多旗人男女老少的。
连同洛阳、潼关的俘虏和旗人眷属,在里头挑拣挑拣,这足以拉出一个团来。
而眼前的八旗兵们又是一个不错的补充点。
暂时编做俩团,这般的一个‘旗人师’可不就能拉出来啦?
不过‘旗人师’跟赵军内部的八旗‘活死人’可不同。
前者就是一个样子货,或是送死的炮灰,后者却是赵军的‘自己人’。
‘活死人’的事儿在赵亮起兵之前就已经在京城曝起了。
因为涉及到的多是汉军旗,所以满清下手还是很狠辣的。特别是赵亮造反之后,乾隆本着杀一儆百的盘算,很是处置了些人。
那些‘活死人’此前在赵亮造反之后,处境一时间是很尴尬的,哪怕一些人当即表示愿意跟着赵家造反。
但这种人终究是少数的。
很多人还是想着念着京城的家人的。
但随着京城的这种消息陆续传到之后他们就不尴尬了,无数人对满清恨得是咬牙切齿。
尤其恨福长安,比恨乾隆都恨。
许多人都把福长安当做这事儿的罪魁祸首。
要不是这鸟人贪得无厌,逼反了赵亮,还曝出了活死人来,他们家人如何会遭殃?
所以活死人乃是赵军的‘自己人’。
而长顺要带领的样子货,那就是一个关乎赵亮民族态度的显著标志了。
毕竟河蟹横行,404时刻映照,赵亮的民族态度必须就是这般。
清晨,第一抹白皙从东方的天际出现。
数颗晨星还挂在天边。
大批的清兵抱头蹲在空地上,周遭围着荷枪实弹的赵军,同时还有大批的民夫也被俘虏。但他们被甄别后就会全部释放的。
“轰轰轰……”
一颗颗炮弹开始落在了开州城头。
………………………………
第三百七十六章 王家不亏了
赵军的手榴弹作业是只有在特殊环境下才能开展的。
比如攻城!
逼到城下的赵军士兵一窝蜂的把手榴弹往城头上仍。刚刚因为炮火停息,又观察到城外赵军终于开始冲锋的守城清军们,才从城下冲上城头,就挨了狠狠一通炸。
虽然手榴弹的杀伤力不大,只有新制半斤装药量的手榴弹很难如开花弹那样把人炸飞出去,但笼罩住城头那狭窄的空间却是绰绰有余。
“轰……”
烈焰在数尺外炸开,十多块破片激射而出,女墙外,顺着长梯往城头上爬,刚露出头来的那兵就觉得头盔咣当一声响,吓得他赶紧缩回了头。
“谁他娘扔的啊,没看到城上都没人了么?你想炸死自己人啊!”
控制不住自己的冲着下面大骂了一声,人却在烈焰消褪的瞬间就再度翻身爬上了城头。
“放——”
城下一名八旗佐领挥舞着腰刀大吼着。
没办法。
他刚带人冲上城头就被漫天飞雷炸得不得不退回城下。
可城墙丢了也不是事儿啊,开州城可没有内城,丢了城墙他们就晚了。就只能在城门楼背面临时组成一道防线,卡住两个下城的阶梯道口。
在确定赵军士兵真的登上城头后,再立刻组织手下士兵发起反冲锋,力求与赵军绞杀在一处,杀伤赵军,夺回城头。
呢,佐领还是很有想法的。
只是他想的容易,做起来却千难万难。
不说八旗兵这时候的白刃肉搏能力还有没有了,就说他在城下组织起来的火枪兵。
这些火枪兵的最大目的就是压制城头上的赵军火力,掩护顺着阶梯道反冲锋的八旗兵。
可是这两边,一方居高临下,还有女墙遮掩护身,另一边却白刺刺的站在街面上,什么防备都没有。八旗兵们除非拿的是后膛枪,才能压制住城头的赵军火力。
登上城头的赵军士兵,先就是一同手榴弹扔到了左右阶梯道上,炸得清军一阵哭爹喊娘,然后不需要赵军喊打喊杀就自己纷纷转身溃逃。
而大街上的几排八旗鸟枪兵在城头上一排火枪打下来后,也瞬间崩溃。
那佐领本身就已经死翘翘了。
“哈哈哈……”
王有恒哈哈大笑,这些八旗兵连城外的绿营都不如。自己这个先头营才死伤了几个人啊?甚至是有死伤吗?他们就已经垮掉了。
“弟兄们冲啊!”
与王有德一样,作为王伦的亲侄,王有恒在过去的几年中一直隐姓埋名的藏在乡下,虽然没有到汝州接受过培训,但汝州那边的书籍、训练总结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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