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亮?那个五十七号是吧?”别说,赵亮对这个徐家亮也是有印象的。
此前长顺给他拉来的第二批五十人里头,就这个徐家亮叫赵亮记忆很深刻,因为这家伙的家里还是个小官呢,他本身也是个养育兵。
所谓的养育兵就是八旗的预备役。
从顺治朝开始设立,雍老四时候彻底定策,打一开始的四五千人发展到乾隆年间,已然有两三万规模了。饷银是一两五钱,满洲、蒙古有米,汉军无米。
待遇比之八旗旗兵是差的不少,可比起绿营来也算可以了。
但徐家亮能因为打架斗殴把自己头上的‘养育兵’给打掉了,那也是没谁了。
也所以他的傲气真不是到了汝州后才有得,人家在京城时候就傲气。
只不过作为一个男版的‘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徐家亮的下场如何只看他现在处在啥地方,那就可见一番了。
虽然以他家里的底子,徐家亮便是没了养育兵,那也不至于就饿着他人了。可谁叫徐家亮自己得罪了人呢,把他家里人都给连累了。
不过看他虽然傲气,虽然小错不断,却始终远离零蛋,积分还不错,赵亮就知道这人心里还算有谱的。
那就慢慢走着瞧好了。
………………………………
第二百三十五章 哥,我想回家
汝州这边的陆军种子训练严格,云霄那里的海军种子也一样是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
在起伏不定的波涛上,一艘大型红单船正随着海浪不停的摇摆着。
通晓汉语的葡萄牙总教官费雷拉中尉在大声的吼叫着:
“看看你们的队伍,歪歪扭扭,根本不象话,现在我命令,整队,向左向右——看齐。”
整个队伍一片忙乱,只是过了半天,歪歪扭扭的队伍依然是歪歪扭扭。在起伏不定的海船上想要排出整齐的队列谈何容易?
更不要说这些刚刚上船的水手们,之前就从没有接触过类似的训练。
他们一些人能熟练的操纵大炮和火枪,但是论列队的基础则甚至连技校里出来的乞儿都不如,就是在平地上排列出整齐的队列,对他们来说都是很难的。
费雷拉对此当然心知肚明,可这正好让他给出一个下马威不是吗?
作为一个葡萄牙人,他能从底下这群人的目光中明显感受到排斥,这些中国人并不欢迎他一个鬼佬来当他们的教官。
那自己就必须要拿出真本领才能压服他们。
这样才能对得起自己的身份,也才能对得起那位赵老板发给他们的高薪。
“迪马斯、罗兰多,你们带人去给他们作一个示范,叫他们看看该如何排队。”
“是的,长官。”
迪马斯、罗兰多是两个葡萄牙老兵,他们带着另外的四名葡萄牙士兵,非常熟练的在一干受训人员面前排成了一条直线。
“看看他们,再来看看你们,瞧瞧你们排的队列,像样吗?”
“或许你们会说,你们并不是军人,你们只是一群水手,一群炮手枪手,你们根本不需要受到军人的要求,去达到军人才能达到的标准。”
“这是不对的。”
“大海上的残酷丝毫不比战争逊色。”
“当你们遇到海盗打劫的时候,你们说自己不是军人,海盗洋匪就会放过你们吗?到时候你们不是军人而胜似军人。在面临着你死我活的战斗时,你们除了用更快更准的炮击去击毁对手之外,你们别无第二个选择。
那时候的你们跟军人还有区别吗?”
“与其在临到死亡时候哀嚎抱怨自己的无能,那么,不如早早的就用军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来将自我的实力锻炼到最强大。”
所以费雷拉现在用军人的那套来训练眼前的所有人,就也很顺理成章不是吗?
被训的人无话可说。
虽然他们觉得这话有不对,但想要反驳也很难,尤其是一些能反驳的话并不适合公开宣扬。
你能说什么呢?
说海盗洋匪取财却并不一定要害命,尤其是中国籍的洋匪。还是说海面上的战斗并非真就是你死我活的决斗? 见势不对的话? 海盗洋匪并不一定会强吃硬怼?
这叫上头人听了会怎么想?
“教官,我有话说。”但还是有人忍耐不住的道。
费雷拉眼睛死盯着那个出头之人? 确定了那人眼神中掩不住的桀骜之色后? 才说话:“记住,现在是训练期间。我之前已经讲过了? 说话之前必须喊报告——教官,得到允许后才能讲话。你没有记性吗?”
那人脸色变得难堪来? 说真的? 他还真没记着。
大海上讨生活的人,那性格本来就不是安分的,而这种条条框框的规则纪律先天上跟他们就不对付,叫所有人打心底里排斥。
“念在你是第一次犯错? 我可以仁慈的不予你处罚? 现在你重新喊一遍,如果出错,我会狠狠地踢你屁股,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教官。”
这人脸上一阵血红? 还他么仁慈,这洋鬼子还不如抽他几鞭子呢。
“报告教官? 我有话说。”
“说。”
“我认为我们不需要去练习列队这种花里胡哨的把戏,我们只需要学怎么更快的打炮!”
“错。没有强大的组织力? 没有强大的意志力,你就不可能真正的去更快的打炮。或许在最开始的时候? 你会凭着自己充足的体力将炮击的速度提上来? 但很快你就会软脚虾一下趴在那里动也懒得动弹。”
“在一场为期漫长的海战中? 强大的组织力和意志力是任何一个参战者都不可或缺的能力。”
“这一点上,身为一名军官,我认为自己比你更有资格来判断对错。”
“而在你眼中那些花里胡哨的训练,恰恰就是在磨练你的组织力和意志力。”
“现在你明白了吗?”
费雷拉激动地吐沫横飞,却还算清楚的回答了那人的疑问。
“明白了。”出头鸟的回答有些有气无力。他内心里并不服气,可就像费雷拉刚才说的一样,他是军官,他更有经验和资格来判断对错,而不是自己这个水手出身的平头百姓。
“错,你应该回答,听明白了,教官或明白了,教官。执法队,该名学员犯错,鞭五下。”
费雷拉仿佛抓到了耗子的大猫一样,双眼瞬间直放精光。
“是。”
朱涛上前应是。
他是朱濆的族弟,也是眼下的执法队长。
这些受训人员可是朱濆好不容易挑出来的种子选手,他可以放手任由费雷拉去操练,却不可能不派人监督的。
就像汝州训练基地的赵宝一样。
朱涛使了个眼色给身边的队员,后者几步走到出头鸟跟前,叫道:“出列。”
等出头鸟来到他跟前后, 举起竹鞭,“啪,啪……”就真真的抽打了五下。
竹鞭并不不重,只有手指粗细,可这玩意儿越细打在人身上才越疼。五下打完,那出头鸟的背上已经露出五条紫红色的血迹,眼泪都要忍不住流下来了,看得其他所有学员都心中凛然。
好不容易等到这场煎熬结束,所有的学员已经被费雷拉折磨的筋疲力尽了。
虽然只是‘简单’的列队和站军姿。
朱波饭都没吃,就强撑着发软的双腿敲响了大哥朱涛的休息室。
执法队是现下一干受训人员中最嫉妒的职业,这群人只需要远远地看着就好了,根本不用来吃这苦头。
朱波心里都懊恼透了,他为什么来自讨苦吃啊。跟着他哥屁股后头混,那不香吗?
“哥,我不想训练了,我想回家。”一句话说完,朱波就放声大哭起。
………………………………
第二百三十六章 酸儒腐儒的闲话
乾隆四十三年年底很快就来临了。
中原吹刮的寒风大雪并没有给归德的热闹带来多大影响,腊月初十,归德府城南的北沙河畔就传来了一阵阵的鞭炮响声,赵家筹建了好一阵子的纺织厂终于开业了。
本来这地方十月份就能竣工的,计划中是十一月初期就要开业的,可谁也没想到临到入秋了,黄河在仪封十六堡漫口150余丈,黄水所过豫、皖两省庐舍田禾皆被淹。
这种突发意外大大延迟了厂房等一系列工程的建设。
要不是归德府随后的大力支持,知府蒋希宗催促着赵家继续开工,因为这样能为其收纳大量的灾民流民,然后又期盼着纺织厂能早日完工,好正式的去接手大批难民。
俗话说得好,有恒产者有恒心。
纺织厂的活儿很辛苦不假,但也能赚钱不是?
那些灾民难民虽然相当一部分人都回归原土老家了,但滞留于归德境内的依旧有上万人之多,这可是一颗大大的炸弹,随时随刻都有可能爆炸的。
赵家的纺织厂能收纳了一两千人,这一两千人再连同其家属,怕是不把那上万人的难民群占个七七八八,也至少能战去六七成吧?
归德府的压力可不就年轻极多了?
所以归德府上上下下都是鼎力支持,甚至纺织厂里都第一次招募了女工,那消息传出来了后,立刻就引得不少酸儒腐儒说闲话。
什么以钱财诱骗女工进厂,上千男女同处于一室,此等污秽何谈贞洁啊。
什么以奇淫技巧夺取小民口食,乱我法度,系国蠹民贼也……,等等。
如不是蒋希宗一力压制下,那还真很难耳根清净,这工程拖延到年后一点也不稀奇。
一百多名安保人员身穿灰色的劲装,分站在纺织厂的各个角落里充当保卫,这些人身姿挺拔,让前来来道贺的一班宾客都看得啧啧称奇。
是个人,在发达了之后都会搞几个家丁护院。而随着产业的不断扩大,那手下家丁护院的数量和质量也会随之增高,这都是很人之常情的事情。
而且归德府的很多士绅官员都清楚陈州民团的事儿。
那些人当事情真的来临的时候能不能起到作用且不去说,可光看架势还是很唬人的。
“赵老板,恭喜,恭喜!”
“张老爷客气了,大家同喜!同喜!”
“明堂老弟? 恭喜啊!”
“赵大人再开一聚宝盆? 更为朝廷解难,两全其美? 真是可喜可贺啊!”
……
开业这天来贺喜的人特别多? 赵亮站在大门口迎客,腮帮子都笑疼了起来。
归德城内的几个大家族自不必说? 他们都是自家家主亲自带队前来祝贺的。
恍惚中短短几年时间,赵家真的是鸟枪换炮了。
还有那些参股的股东? 那也是家主亲自出面的。
这几家人在豫东地界都有着不俗的份量? 他们除了祝贺赵亮纺织厂开业,也有顺便看看自家产业的意思。谁都知道纺织厂赚钱,赵家才干几天生意啊,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每月刚出厂的布匹不等进库就被康家人通通拉走了。
那银子可真是流水一样淌进了赵家的钱库。
而除了这些有头有脸的士绅贤达之外? 不少本地的小商绅士绅也亲自到贺,毕竟知府大人隐隐站在赵家的背后呢。
加上各衙门里的来人,到贺的宾客足有数百人之多。
也亏得赵亮早有准备,在大礼堂直接摆下了六七十桌席面,让来贺的人宾至如归。
当然了? 今日能来的人都不缺这一口吃的,大家借这个场合聚集在一起? 那真是有谈不完的话题,整个大礼堂都热闹非凡。
而大家最是好奇的就是这纺织厂的耗费和收益。
飞梭机和珍妮机现在都不是什么要紧的秘密了? 很多人看了赵家大把大把的赚银子后都禁不住升起了跟风的心。
哪怕我规模小一点呢?
虽然宁愿把银子藏在银库里放黑放烂的人依旧大大存在,但林子大了之啥鸟都有? 那总是有几个想要尝鲜的。
而且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见到赵家赚钱后? 也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尝鲜的。
大礼堂内聚集了数百人? 大家正说得热闹的时候,门口一个大嗓门喊起来:“归德知府,蒋大人到!”
“什么,知府大人竟然亲到了?”
大礼堂中不知道多少商人惊讶的叫出声来。
知府衙门已经有人来了,他们都以为蒋希宗会避一避嫌呢。
蒋希宗才不会避嫌呢。
这时候避嫌岂不是把到手的功劳凭白扔出去么?
赵家这纺织厂一成,一两千流民男女就有了落脚之地,归德肩头上的压力骤减,甚至都极可能把整个流民难民涌潮给真正风波不起的平复下来,这是多大的功劳啊。
黄河决口,这事情满朝诸公都眼睁睁看着呢,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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