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有理!野利思程闻言意动,然则仍然不肯引军前行,但驻扎于此地,复使得两拨人马前去,一则北上查探此事,二则使人回兴庆府禀报于夏主。
辽人大军入境,这又是何等的大事!早有夏人将领八百里加急将此事密报于夏主李乾顺。
李乾顺闻言自是大怒,虽不敢遣兵报复,然则借兵的事情自然免谈,当下便遣得内宦追来传令。
不一日,北上查探的细作返回,只言此事当是辽人兵马所为无疑。一则彼等有得近万人马,二则彼等进退有序,号令森然,实非马贼之属。
野利思程闻言大怒,然则兹事体大,却也不敢自主,既不敢领军继续北上,也不敢私自撤回,更不敢处置天祚帝使者,只得顿兵于此等待夏主下一步的诏命。
要知道野利思程虽为野利旺荣后代,奈何野利部早已经没落,否则这种陪天祚帝送死的差事也不会落到其头上。
又过得一日,夏主诏命已至,只令野利思程领大军返回,却未曾有一语提及天祚帝使者。
不杀使者乃是天条,辽人如此,金人如此,夏人也如此。(宋人不是如此,后面会详谈!)
当下野利思程只命人将天祚帝使者乱棍打了出去,自领大军返回。
天祚帝使者侥幸逃得一命,只得孤身一人北上。
夏国朝廷不杀使者,可不代表民间夏人不杀使者。
天祚帝使者尚且未到得边境,便为夏人民间愤青所杀。
只天祚帝犹自未知,只苦苦等候使者返回。这便有得后来天祚帝弃众先逃,却犹豫不敢投奔夏国之事。
却说赫鲁引得大军返回境内,便前来中军大营缴令。
此事既然已经完成,便堵住了天祚帝投奔夏人的道路。耶律大石自是大喜,便习惯性地朝王叶开口道:“大事已定,接下来我等又当如何?”
王叶便开口道:“自是将此事广为传播,一则吓阻天祚帝南投,二来也使其知晓已经有得辽人兵马在此。如今天祚帝正为惊弓之鸟,又断了南投夏人的道路,复闻听得有辽人兵马在此,必然引军来投。”
耶律大石点头,便转头命耶律成将此事安排下去,又命赫鲁广派斥候以接应天祚帝。
待到二人既去,王叶却又开口道:“林牙,只不知军中尚且有财物几何?”
第308章 乾顺小儿,何敢忘恩负义若此!
耶律大石闻言已悟,便开口道:“贤弟之意,可是要贿赂天祚帝近臣?”
王叶便笑道:“正是如此!天祚帝此人心气何等高傲,一旦势窘来投,必然有夺林牙大军之意。大军乃林牙立身之本,又如何肯轻易放手?如此双方必起龃龉。且林牙曾忠于天赐帝,亦必因此事为天祚帝所忌恨。此等事体学生却无计可施,便不得不预先为设,且私下先重重贿赂得天祚帝近臣为上。”
当日里曾同王叶定下计策,耶律大石正要卖天祚帝猪仔!若卖普通人猪仔,办法自然有许多,或擒拿或绑架或威逼或利诱,有得是手段见猪仔带到买家手里。
唯有天祚帝身份实在不同,这货到底也是辽国皇帝,许多读傻了圣贤书的卫道士必然死忠于天祚帝。
若是耶律大石照样以暴力对待天祚帝,且不说天祚帝必有逃走之意,到时候说不定便生出枝节来。即便天祚帝逃脱不得,但此事泄露出去,亦必令耶律大石名声受损。
如今耶律大石已有自立之心,又如何肯自损名声?
上策便是软索捆大猪,只能用哄,不能用强。待到将天祚帝哄骗至南京道附近,再转手将这只猪仔交给买家宋人。
这也是天祚帝这货最后的一点用处,便是利用其诱得金人东去南京道。
只要这只猪仔于宋人手中过得一道,便可命人暗中劫回。自此以后,这只猪仔便再无用处,要杀要剐便随自己所愿。
只如此说来,此时尚且得忍耐这货一段时日。
前去贿赂天祚帝近臣,由王叶出面自是不妥,当然得遣一辽人前去。
这也是无妨,耶律大石手中有得是大把宗室权贵。
于王叶而言,却也正是要借机扶持得萧后分权。如今宗室权贵可以说为耶律大石同萧后共同掌握,在利益方面,宗室权贵自是倾向于耶律大石,然则于情感方面,到底也是萧后同天赐帝亲近,宗室权贵自是更加倾向萧后。
耶律大石闻听得王叶之言,便点了点头,开口道:“贤弟此言有理。此事为兄自有安排。”
王叶笑了笑,不复再言。
二人都是聪明人,点到为止便可。
却说天祚帝领着耶律达鲁弃众先逃,只稍稍犹豫,便率军南下,欲要投奔夏人。
只一众人等再加护卫的五百精锐,共计也得接近千人。
如此多人马行军,必然有踪迹可循。
天祚帝这货实在不愧耶律跑跑之名,逃跑的经验丰富无比,心知如此下去,必然为金人察得踪迹。
且自己军中又有得许多美人家眷,行速不是甚快,若待到金人蹑踪前来,只恐未到得夏境,便已为金人所及。
故此天祚帝每南行得一日,便行分兵之举。
心爱美眷自是不能舍弃,至于皇子之类倒是无妨。每日间天祚帝只托言逃命,便遣得一命皇子领数十人马他去,却又密令护卫皇子之人马大张旗鼓,做出数百人的规模来。
第一日便命耶律敌烈与特母哥等人护卫得梁王耶律雅里往西而逃。
第二日又命侍卫护卫得赵王耶律习泥列逃去。
接下来日日如此。
众人只舍命南来,这才过得四日,天祚帝膝下犹存四子已然为其所弃。
到得此时,天祚帝也入得东胜州,此时身边人马也只剩下六百余人。
眼见着再过一日便能逃入夏国,且身后尚且未曾发觉得金人踪迹,天祚帝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当初遣得使者入夏,如今尚未有信息传回。天祚帝也吃不准夏人心思,便也不敢贸贸然前去,但遣得亲卫前去边境察看之余,复召耶律达鲁前来计议。
如今正是以礼治天下,天祚帝虽然窘迫如此,尚且不肯失了身份。
当下天祚帝便开口道:“依卿之意,夏人肯纳我等否?”
南投夏国正是耶律达鲁的建议,如今虽说未见分明,这货却又如何肯自打嘴巴,便开口道:“陛下何须多疑!夏主受陛下恩重,此事世人皆知。若如今胆敢拒得陛下入境,独不惧天下讥笑乎?”
天祚帝闻言大喜,难得地迟疑了一下,便开口道:“卿可曾读得晏子春秋?”
耶律达鲁此人也曾读过几年书,却不甚精通,闻听得天祚帝陡然问及此事,虽不知其意如何,却也知道如何应对!
当下耶律达鲁便跪地道:“陛下若有差遣,臣万死不辞!”
这种态度不错!虽见得耶律达鲁不学无术,天祚帝也不以为意,便开口道:“大辽乃夏国宗主之国,所谓礼不可废。待入得夏境,朕当择一地驻跸,再使卿前去面见夏主。当日晏子使楚,却未曾堕了齐国威风。
只不知卿此去,能否讽得夏主来迎?”
耶律达鲁闻言大叹,陛下如今都落魄到如此地步了,尚且还想着摆架子?
只此事耶律达鲁自度并无把握,便正要以他言阻之。
然则就在此时,便有亲卫来报,前次陛下派往夏国边境之亲卫已然回营。
天祚帝闻言大喜,便也顾不上此事,只急命将此人召入。
亲卫入得前来,却只跪伏于地,低头不语。
天祚帝见状便知事情有异,开口问道:“朕欲临幸夏国,只不知夏人又作何答复?”
亲卫听得此语,无奈回道:“回陛下,此事似有不便!”
旁边耶律达鲁便喝道:“到底发生何事?还速速说来!”
亲卫便开口道:“小人去得夏境,几为夏人所获,万幸这才逃得一命。据传近日有辽军入寇,杀伤得夏人无数。如今夏人大军囤积于边境,但见得辽人越境便杀之。”
天祚帝闻言大惊,便转头朝耶律达鲁开口道:“朕曾有兵马于此地否?”
耶律达鲁便开口道:“西京道早已为金人屠戮一空,又如何有得辽人兵马在此。”
天祚帝闻言大怒,便开口骂道:“崇顺小儿,何敢忘恩负义若此!当日宋国屡次兴兵,若非朕出面调停,岂有汝今日之江山?”
耶律达鲁只低头不语。
天祚帝却又恨恨地开口道:“待朕他日夺回江山,恢复大辽,誓灭夏国!”
第309章 罪臣耶律大石拜见陛下
事到如此,天祚帝只咆哮发泄得一番,却也别无他法。
想来金人如今正火速追来,自己麾下有只有得这点兵马,根本不是金人一合之敌。
如今前有夏人为阻,后有金人相追,正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然则地上跪着的亲卫却又壮着胆子开口道:“禀陛下,小人此去,尚且探听得其他消息。”
天祚帝闻言看来。
亲卫便开口道:“据民间传言,似有一支辽人兵马到得此处!”
天祚帝闻言大喜,便开口道:“彼等有得几许人马?”
亲卫便开口道:“据传有得二三千人之数。”
耶律大石明明领了万人前来,且偷袭得夏人一把。唯恐天祚帝起疑心,故此对外宣传只得二三千人马。
只有得二三千人马,自是无力偷袭夏人,如此说来,夏人顿兵于境内便是意欲据天祚帝不纳,所谓的辽人兵马偷袭,不过是夏人的借口而已。
此事谅天祚帝也没时间没胆量去同夏人对质。
天祚帝闻听得此语,便仰天大笑:“王者不死!天命在朕!”
旁边耶律达鲁赶紧开口附和。
天祚帝笑得一阵,复开口问道:“彼等何在?”
亲卫便开口道:“似是自西南而来。”
天祚帝便吩咐道:“且传朕命令,再度起行,追寻此辽人兵马而去。”
说完此语,天祚帝复转头对着耶律达鲁开口道:“若夺得这支兵马,即便有金人追来,尚且能使之挡得一挡。”
于是众人重又起行,便往东胜州西南而来。
却说耶律大石早早便已经遣得十数支百人队满东胜州乱窜,这才过得一日,便有得一支幸运货与天祚帝众人相遇。
天祚帝初时大喜,便命人召入相见。
待得知乃耶律大石领军亲至,天祚帝复惊怒起来。
自己几番严词诏命,令耶律大石同萧干领大军前来汇合。又于青冢大营苦苦等得十数日,然则一根人毛也没等到,谁料得耶律大石这货竟然跑这里来了。
虽则如此,天祚帝犹自强行忍耐,且更随这些士卒前往耶律大石军中。到得彼时,自当乘机夺其军权。
既然接应得天祚帝,自有细作火速前去通禀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闻得此事,心中自是大喜,便遣得赫鲁引得七千人马暗中返回应州,自领二千心腹人马前来迎接天祚帝。
这也是无奈之举。天祚帝到底是辽国君主,其命令在耶律大石军中也有很大的影响力。
若是领普通士卒前来,说不得军权果然为天祚帝所夺。故此耶律大石便不敢让天祚帝与普通士卒接触,只领着死忠自己的二千心腹前来迎接。
一则要证明三千人马之事不虚,二则也是防止天祚帝夺权,三则更是害怕天祚帝这货又头脑发热,使自己引大军前去决战金人。若果天祚帝得知耶律大石五万大军皆至,还真有可能干出这等事情来。
与此同时,耶律大石又于宗室之中挑得一人,使之奉重礼前往贿赂耶律达鲁。
耶律达鲁原本便与耶律大石并无仇怨,加之又同为宗室,到底也有几分香火情分,如今又收得对方重礼,于情于理自会替其回护一二。
过得一日,耶律大石已引大军同天祚帝汇合。
当下天祚帝便召耶律大石入见,开口喝斥道:“逆贼!朕几番诏命,乃敢抗旨不至?”
耶律大石赶紧跪地请罪,开口道:“只不知秦王何在?”
天祚帝闻言更怒,便喝斥道:“汝果然只忠于秦王乎?又当置朕于何地?”
耶律大石默然不语。
耶律达鲁便于一旁开口道:“秦王定已为金人所弑!”
耶律大石闻言大恸,只朝青冢方向再拜。
耶律达鲁便开口劝道:“秦王已薨,如今辽地只得陛下为主。只不知林牙又是何意?”
耶律大石沉吟良久,复转头朝天祚帝拜服下来,开口道:“罪臣耶律大石拜见陛下!”
天祚帝闻言心中暗喜!果如自己所料,只要弄死秦王,耶律大石无主,便不得不转头归附自己。
虽则如此,天祚帝怒色不解,继续喝斥道:“何意抗旨?”
耶律大石再拜请罪,开口道:“陛下,并非末将不肯奉命。实在是末将麾下多为步骑混合,每日间行进不过三十里。”
天祚帝正要继续喝斥,旁边耶律达鲁已然站出来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