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与马宝嘻嘻哈哈了一会儿,却蓦然板起脸道:“此战之后,你便回马世龙那边吧,最前线的军旅生涯不适合你这样的人,你还是躲到后方去吧。”
“老子倒是想啊,最好一下子躲到云南去,建奴无论如何是打不到那里去的。”马宝心内冷笑,面上却道,“少爷莫要赶奴才走,奴才跟着您冲锋就是!”
吴三桂点点头道:“那好!此战,你为先驱!你若不死,便继续跟着老子!”
“少爷!”马宝大惊。
谷“你想抗命?”吴三桂愣然说道。
“诺!”马宝颓然说道,心中一发狠,便也挺直了胸膛。
吴老三点点头暗道:“果然还是小元帅了解少爷,说他啥都不是,唯独打仗还有点儿血性。而且想不到少爷也学会了小元帅的那一套,当真是可喜可贺。小元帅总说少爷会冲冠一怒为红颜,有我老三看着,总归是会好一些吧?”
吴三桂又接连下达了数道军令,突袭的任务便已布置下去。隶属于他的关宁铁骑们悄然行动,便摆好了最佳的冲锋阵型,只等重真那边发出总攻的信号。
重真的预料没有错,多尔衮看到自己的黄字帅旗,就一肚子憋屈的怒火。
想起当初在沈阳之时,与自己两度对战的便是那只令整个女真都无比愤怒的蝗虫真,多尔衮更是悔不当初——关键是单挑挑不过人家!
便连最擅长的马战,都只能战个旗鼓相当!
“早知道当初就该不顾黄台吉的阻拦,埋伏五百刀斧手将之乱刀砍死,省得他到处蹦跶!”多尔衮恨恨地想到。
如今,被传言已葬身明国京城火海的害虫蝗虫再度现身,多尔衮怎能不竭尽全力,将之捕杀呢?
他把不直接隶属于自己的骑兵全数派了上去,又把步兵里的所有盾兵、披甲奴,全都压了上去。唯独留下了一支隶属于自己的两千人的铁骑。
此乃他的王牌,虽然只有两千,他却有信心单凭这两千便足以克服一切的艰难险阻。前方仓促而就的所谓战壕,更是顷刻之间便可踏平。
多尔衮冷冷地笑道,等待着发动最终冲锋,一战而定乾坤的那一刻。
同时,也在等待着重真揭开他的王牌:“以本王对这只蝗虫的了解,他绝不敢轻易地让自己身陷险境,必定是有所凭仗的!会是什么呢?火器吗?”
多尔衮所忌惮的,也唯独便是大明的火器。
针对于大明的火器,这些野蛮人也动了一些脑筋。
原先的铠甲变成了棉甲,既保暖又可有效抵御火铳的散弹,关键是便宜。
原先信心十足的祖大乐就是没有料到这一点,从而吃了大亏。
“这就是原始人的新发明吧,棉甲抗火器?亏他们想得出来!”重真通过单筒望远镜把战场形势尽收眼底,觉得建奴可真是煞费苦心,“不过这苦心并没有多大用处,遇上穿透力已较强的单发子弹的前膛枪,别说棉甲,便是价格高昂的丝绸铠甲,都起不到丝毫作用。”
“只不过仅是这样一个原始人般的发明,建奴居然如获至宝般可以使用整整三百年!悲哀乎?庆幸乎?”重真裂开坚毅的嘴唇,笑得很是复杂。
“元帅,祖大乐部已陷入苦战,是否要前往支援?”袁七忽然禀报道。
“嗯,我看到了。”重真点点头。
第467章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祖大乐部的火器配备很足,在关宁军工厂的钻研之下,这些火器也都有所进步,制式简便了不少,双管火铳以紧随三眼鸟铳彻底告别历史舞台。
因此精准度有所提高,便连射程也增加了一些,已经可以称之为是枪支了,但就是无法脱离“火绳”这个尴尬的设定,哪怕有着燧发短火铳作为借鉴。
“关宁军工厂的那些狗东西,到底是干什么吃的?”重真对此是愤然的,也很庆幸从未将希望压在这个鲜有技术理论和钻研团队支撑的军工厂上。
这个军工厂成立的初衷就是自给自足,只要能够将后金抵御住,免去运输的消耗,他便很满意了。至于反攻辽东,着实不是一支军队便能完成的重任。
毕竟无论萨尔浒之战还是辽阳之战,都是集结了举国精锐的。
杜疯子、刘大刀,白杆兵、戚家军,明之精锐,不胜枚举。
“只可惜,堂堂戚家军居然因为大明军系的南北之争,从而于蓟镇兵变里,被屠戮大半。”重真对于这种无畏的争斗是深恶痛绝的。
“贝勒快看,明军开始败退了。”多尔衮身边一员同样是贵族的将领大声道。
他说话并不如何用力,似乎嗓门天生就有那么大,或者说话本就习惯如此。
多尔衮微微点头。
自从重真在宁远城头以一句“建奴败退”刺痛了多尔衮的心之后,他便要求麾下所有的人,都以“败退”来称呼明军所有除了进攻以外的军事行动。
而自从萨尔浒之战后,明军一直都在防守,从未发起过进攻。
因此在多尔衮的眼中,明军其实一直都是在败退。
宁远之战、宁锦之战,都只是防守反击而已。
至于登辽战役,多尔衮将一切的原因都归咎于黄台吉的大局观不够。
多尔衮看了刚才说话的这员贵族将领一眼,又目视前方道:“本王看到了,鳌拜,明军的败退是必然的,因此本王并不关心这一点。”
若重真听到“鳌拜”这个名字,必定会颇为吃惊。
与多尔衮一样,也算是个历史名人。
只听鳌拜大笑道:“那么贝勒所关心的又是什么呢?”
“真是个蠢货,本王都这样提醒了居然还不明白。听说那只蝗虫一直致力于提升身边诸将的智慧,这可真是件艰难的事情啊。”多尔衮心中暗叹,便又说道,“本王所关心的,乃是明国会以怎样的方式,来弥补这丝败退。”
“哦?”鳌拜若有所思。
多尔衮心怀大慰,面露微笑,可是很快便又收敛了笑容,心头一阵烦闷。
因为鳌拜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来,便不耐烦道:“奴才想不出来,依奴才之见,何须费心去考虑这些,直接让奴才率军冲上去,保管一个冲锋,便踏碎西平堡。”
多尔衮刚要点拨他几句,只听前方一阵“砰砰砰砰”的清脆巨响。
是的,是清脆巨响,而并非如火铳那般的沉闷巨响。
多尔衮心道一声来了,聚目看去,果然看到咬着明国败军的许多士卒,应声倒地,数量众多,似乎棉甲和木制的盾牌都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他不禁暗想:“这是什么火器?难道这便是那只蝗虫的王牌?”
多尔衮多少还能保持镇定,鳌拜却已急得上蹿下跳,吼道:“贝勒快下令让奴才带领您最精锐的骑兵冲上去吧,不管西平还是东平,奴才保证一战而下。”
“这些火器的数量似乎不多,人数必定也不会很多。也是,火器哪里是如此轻易就能够精进的?明国人把大量精力放在了火器之上,还不是轻易就被我们的棉甲克制住了?至于大炮,呵呵,那是何等金贵稀奇之物,怎可能置身于此呢?”
念及此处,多尔衮打定主意,发布了冲锋的军令。
鳌拜狂呼一声,当即便当着多尔衮分配给他的五百最精锐的八旗铁骑,呼啸着往西平堡有序的废墟堆里冲去,那样子与极北之林里的野人无异。
多尔衮一瞬不瞬地盯着战场,若还有变数,那么他将亲率剩下的一千五百精骑,踏碎横亘于面前的一切障碍:“黄台吉!我多尔衮一定会将之斩落马下的!”
重真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了战场之上所发生的一切,甚至连多尔衮的面部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由此还推理出了他人生大变后的性格——偏执。
“真是个偏执狂!”重真放下单筒望远镜道,“让老杨和小桂子发动突袭吧。”
袁八看到冲上来的只有小部分骑兵,便道:“多尔衮显然还有所防备,不再诱使他全军来袭,或者先开炮吗?”
重真解释道:“大炮是留给多尔衮的,提前开炮会把他惊跑的。至于全军来袭,老杨和小桂子便是诱饵。”
袁八道:“两位将军不是突袭的么?怎会反过来成为诱饵?”
袁七真想给这个“十万个为什么”来上一个头嗒,想想总归是自家兄弟,便作罢了,而是反问道:“老八,你可知我关宁步军的作战准则?”
袁八道:“那岂会不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恃坚城,凭大炮。”
“那么关宁铁骑呢?”
“凿穿!”袁八傲然说道。这两个字是如他一样的农耕骑兵永远的骄傲。
袁七不再说话,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位哥们。
袁八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忽而倒吸一口冷气道:“他多尔衮居然敢不理会两位将军突袭的骑兵,反而向我方军阵发起冲击,并试图凿穿?”
“没错!”袁七看着他认真地点点头。
话音刚落,只听一支穿云箭呼啸着升入无云的天空。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等候多时的吴三桂部,杨国柱部,立刻以最为犀利的姿态发起了突袭。
便连战场中的鳌拜听见这动静都微微吃了一惊,想要抽身后退,奈何身处废墟堆里,拨转马头比往前冲锋更加困难,便只好咬牙闷头往前冲。
“贝勒乃是大金贵族中最擅骑战之人,麾下骑兵万里挑一,又岂是区区数千明国骑兵所能撼动的,哈哈……”转念一想,鳌拜冲锋地更加奋勇了。
第468章 西平堡大战多尔衮
“难怪本王的斥候已足足一个时辰未曾回禀!”多尔衮更是仰天狂笑。
笑毕,便缓缓举起斜指地面的长枪指向西平堡的火枪阵地,不怒自威道:“大蝗虫,若这便是你的凭仗。那么今日,我多尔衮便要捉了你这害虫。全军,出击!”
“杀!杀!杀!”
多尔衮的坐骑缓缓地策动起来,很快就变得风驰电掣。
真正的大战终于开始了。
多尔衮麾下的骑兵们无不用女真古语喊杀,以一种悍然无畏的姿态发起了冲锋。
那架势便连关宁铁骑都要稍逊三分,完全没有猎物的自觉,而是扮演着猎人的角色。袁八瞪大眼睛看得瞠目结舌,旋即便愤愤道:“他真是好胆!”
“别废话了,你二人亲自去看着左右的炮营,免得我们的战场新兵因为紧张而毁了这场猎杀之战,让猎物跑了倒还事儿小,可别被鹰啄瞎了眼睛!”
“诺!”袁七袁八虎躯一震,领命而去。
“至于老子……”重真咧嘴一笑,喝道,“老九!”
“元帅!”袁九出列,老九便是他袁九,平日里很少出声,但非常靠谱。
“拿孙元化为老子量身定制的长枪来!”
“诺!元帅,您的长枪!”
袁九把“长枪”二字咬得颇重,重真不知他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二话不说,就跳入了最后一道战壕里,袁九率着其余亲卫,紧随其后。
祖大乐带着大部分的步兵,从火枪阵地的两边进入了新的战壕里。
至于他所留下的小部分断后之人,全部被蜂拥而上的建奴步骑砍翻在地。
不过这些壮士也都不是孬种,大多数人都于生命的最后一刻点燃了火药包。
“轰!”随着沉闷的巨响和冲天的火光,敌我双方都于顷刻之间化作尘埃。
“这个蠢货,叫他不要留人断后的!”重真对祖大寿的不听军令很不满。
辽西将门听调不听宣的狗习惯,想不到这么快就开始成形了,非得治治不可。
巨响穿透建奴战马的耳塞,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乱。
幸好建奴骑兵的骑术足够精湛,又足够了解战马,一顿训斥便又控制下来。
“这便是火药包?”多尔衮与关宁军历经数战,却尚是首次亲眼见识火药包的威力,心中也有点儿发憷,瞬间又想道,“受距离限制,难成大器。”
反倒是正前方的长枪阵地,令他最是忌惮。
那里的明国士兵显然是分成了三队,一通射击完毕另一通便迅速接上,衔接得近乎天衣无缝,那些最擅在白山黑水间与虎熊搏斗的建奴士卒们,冲锋不可谓不勇猛,然而却难以近身,哪怕暂时躲在掩体下方的那些,也会被从侧方射杀。
谷“暗箭杀人者,岂是英雄!放箭!”
多尔衮怒喝着将长枪固定在战马的脊背上,一手摘下悬挂在脖颈间的长弓,另一手从箭壶之中取出一支寒光森森的狼牙箭,开弓便是一箭。
他麾下的骑兵们无需下令,出于战斗的本能,早已估计出了最佳的射程。
一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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