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灵光一闪,忽然问道:“那八百人,可是天子少年军?”
重真点头道:“正是。”
袁崇焕右拳捶了捶自己的左手掌道:“那就完全没问题了!”
吴三桂愕然道:“天子少年军?那又是啥玩意儿?”
袁崇焕顿时投以鄙夷的一瞥。
重真斜睨了他一眼,不再多做解释,而是面向众将士道:“众将士听令。”
“在!在!在!”都是重真带出来的兵,至少也受过其特训,眼见他以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名义开始点兵点将,无不热血沸腾。
“整军备战!开赴西平!”
“诺!诺!诺!”
至此,点将结束。
众将士各司其事,整理武备,携带干粮,后勤则开始运输粮草。
傍晚,微风,夕阳,清河。
大凌河河堡城头,重真负手而立,凭栏东望,那正是西平堡的方向。
深邃的眼神,似乎能够穿透时空,看到正对着辽西摩拳擦掌的多尔衮。
“摄政朝纲,摄政王。我的宿敌除了黄台吉,便是他多尔衮了吧。”
袁七悄然上前问道:“元帅,为何又要亲征西平堡呢?”
重真不屑对吴三桂解释什么,对于身边的袁七袁八周遇吉等人,向来是知无不言的,耐心道:“此乃元帅的执拗,如若不然,他就算表面上碍于信王的名义还有皇上的金牌勉强,答应,背地里也定会进军西平堡的。”
袁七略一犹豫,还是对着曾经的追随者有所异议道:“袁帅是要抗旨么?”
重真知他并非是在挑拨,而是在关心袁崇焕,便叹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啊,咱们家袁帅的性格,还有比你我更加了解的么?”
袁七不敢过多置评,只得轻轻一叹。
把天子少年军拉到辽东来历练,是重真创建这支军队时就决定了的。
“现实远比假象残酷,实战胜过一切的演习。”这是临来辽东之前巡视各营,他亲自对一群干劲十足的少年们所说的话。
少年们的血都是热的,对于辽东这片被许多人视作死地的地方,充满了向往。
辽西平原东部的西平堡,多年以来一片废墟。
建奴只知破坏,何曾想过建设呢?或许于他而言,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吧。
这几天倒因为杨国柱所部骑兵的率先到来,而显得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紧接着后勤辎重也都跟了上来,不需要辅兵,这支骑兵本身就装备得特别齐全,更身负多种战场技能,挖战壕,修堡寨,不在话下。
天子少年军自登辽海岛直奔辽东湾沿海,枪支弹药、大炮炮弹,一应俱全。
这虽是一直刚成立不久的军队,但以“天子亲军”为荣,精气神十足。
所缺乏的,便是与敌鏖战的执着,泰山崩于前而不胆怯不改色的胆识。
这便是重真要将这支军队拉到辽东,以近乎自陷死地的方式,对他们进行特训的目的——“魔鬼”教官的名号,毕竟不是白叫的。
他也很快就率领着祖大寿派遣而来的步兵,来到了西平堡。
率领这支三千人步兵的不是别人,正是老兄弟祖大乐。
他的胡须更加茂盛了,明明二十来岁的年纪,看上去却像个小老头儿。
重真不禁揶揄道:“等你六十岁了,定然还是这个样子。”
祖大乐是个对外表丝毫不在乎的汉子,不像他的外甥吴三桂,明明很在乎,却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和腿,老往青楼跑,老寻花酒喝。
祖大乐部乃是祖大寿步营里的精锐,盔甲锃亮,火铳的配备也很足。
乍一看比天子少年军精锐多了,毕竟他们手持的火铳像烧火棍胜过像枪支。
第465章 多尔衮剑指西平堡
“三眼鸟铳,已彻底退出历史舞台!”重真看在眼内,心中暗道,“但即便如此,也拍马难及孙元化的研究成果。”
那些经研究实践再经量产的枪支,被天子少年军的少年们背在肩膀之上。
乍一看,细长细长跟个竹竿儿似的,那瘦弱的少年模样也很是让祖大乐这群戍边多年的辽西大汗所看不起。
祖大乐眼中的鄙夷一闪而逝,重真眼中的揶揄从来就没有消退过。
祖大乐到底是个精明的粗汉,又与重真私交甚笃,知道这个只比自己年轻几岁的少年,绝非他那便宜外甥无的放矢之人,把他拉到一边道:“有啥窍门儿不?”
重真轻笑:“等开战了你就知道了。如何?是以你部为主,还是以我部为主?”
祖大乐顿时拍着更加敦实了的胸膛道:“末将哪能让小元帅以身涉险呢?您就搁堡内待着吧,阻击建奴新贵多尔衮的重任,就交给末将来好了。”
重真点点头道:“行,那你若是顶不住了就派人告诉我一声,我好来支援你。”
说着,便让人竖起旗帜。
顿时,信字大旗,袁字大旗,黄字大旗,随风猎猎。
旌旗飘舞,很招人欢喜,也很给人以信心。
八百个受过严苛训练,却初临战场的少年们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前膛火枪,并不因为先辈们的轻视而愤怒,只是相互点头,默默地做着战前准备。
包括挖掘战壕,修筑炮台,还有……吃饭,休息。养精蓄锐,以待强敌。
后金的八旗军士一如既往的生猛,似乎宁远宁锦还有觉华岛辽东半岛上的失败,对他们并未造成丝毫的影响,重真却知道他们是换了一个优秀统帅的缘故。
同一支军队分明由一头野猪和拿破仑来统帅,区别是很大的。
若把关宁防线比作东方的马奇诺,那么把多尔衮比作是东方的拿破仑,重真觉得丝毫都不为过,毕竟这小子和自己一样,天生就有着奇特的人格魅力。
同样的八旗子弟握在他的手中,居然都像野猪一般嗷嗷直叫着往前冲。
只因为许多时候,他会充作这群冲锋野猪中的那只头猪。
带领着他的手下们,去祸害汉家辛辛苦苦种植下去并且精心护理的番薯地。
这小子也就是晚熟了几年,否则黄台吉也不一定玩得过他。
至少木布木泰和豪格加起来,都只能让他看在代善的面子上,达成一个短暂的平衡。不过这小子和自己不一样,自己对嫂子尊敬有加。
这小子却独爱嫂子这一口,最后没能玩过木布木泰,毕竟自古以来就只有累坏的牛,却从无被耕坏的地。
汉家的百姓们巴不得家里有十头八头的大牲口,把自家的肥田、水浇地、旱地,都耕耘得霉透烂熟呢。
只可惜,汉家这个农耕民族却偏偏没有那么多的大牲口。
游牧民族明明拥有那么多的牲口,却偏偏不擅于种地。
“这个世道何其的不公啊!”祖大乐打退了建奴新贵多尔衮发起的又一次进攻,回头看到身后梯田式的战壕内,那八百个小崽子好整以暇,禁不住仰天怒吼。
谷殊不知,当初是哪个大兔崽子拍着胸口保证,让黄帅和他的手下们待在后边休息的?重真也就是顾念旧情,这才替他压阵,否则才不管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辽西将门子弟呢。取得了几次防守反击的胜利,就自以为天下无敌了?
“真是笑话!”重真举起单筒望远镜,再次瞅了瞅多尔衮冷峻的表情。
他知道这家伙为何会如此疯狂,只因为自己身后的几面迎风招展的旌旗。
一面镌刻着袁崇焕的“袁”字,一面镌刻着信王的“信”字。
重真认为这两面旗帜里的任何一面,都无法打动远处那个鲜衣怒马的磐石少年,唯有另一面看上去最为普通的“黄”字大旗,令他心内恨得咬牙切齿。
建奴这个看似野蛮的部落,从未松懈过对明国的刺探。
自己被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并且巡抚辽东的消息,必定被他们探知了。
就算不被探知,草衣卫也是必须将这消息在沈阳散播的。
同时散播的,还有“蝗虫欲率队进驻西平堡”这道消息。
后金在关宁这条堡寨林立的防线之上连续吃瘪的教训,终于让他们摸清楚了袁崇焕的方略,那便是——堡寨式蚕食,层层依托,层层递进。
在每一座堡寨之内都屯聚粮草与兵将,纵不能相互支援,也能分别固守。
这些堡寨之内没有百姓,只有发放武器就能走上战场的军户。
这些军户大多属于辽西将门,是他们的家丁。
如此坚壁清野的防御方式,令不重视后勤补给和屯聚粮食的建奴,无法以劫掠的方式补充军需,无法以战养战,时日一久便只能退兵。
只需形式有变,关宁军便可发起反攻,尽管这所谓的反攻着实很少。
可但凡是有一次,建奴便会觉得是奇耻大辱,就像宁远之战里的吴三桂那样。
后金贵族将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既想拔除,又想收为己有。
多尔衮还是很重视情报收集的,剑指辽西前便派遣了大量细作进入辽西平原,与关宁侦察兵好一番较量,刺探与反刺探,伏杀与反伏杀。
“每一片土地的归属,都是咱们百姓的子弟们一寸一寸打下来的啊!”
当重真从杨国柱口中得知了具体细节之后,禁不住少年热泪,盈满眼眶。
就当杨国柱愤然的时候,重真却心生一计。
草衣卫战士与建奴日夜接触的这些年,有一些机灵的人学会了女真语。虽然不是古老发音,但是骗骗少年自负如多尔衮者,已绰绰有余。
“替明国皇帝巡视辽东的天下兵马大元帅黄重真,与辽东巡抚袁崇焕袁帅产生了争执,一怒之下孤身前往西平堡。然而为了缓和与袁崇焕的关系,又于信字和黄字大旗旁边,扯出了袁字大旗。”
多尔衮没有被汉家这复杂的人情关系给绕晕,冷冷一笑,便挥师渡过辽河,直抵西平堡。
第466章 建奴的发明——棉甲抗火器
就像昔年在萨尔浒全歼杜疯子的六万大明精锐之后,奴酋又用数个会汉家语言的细作,便将当世第一猛将刘挺骗入了包围圈那样。
若非忌惮刘挺的勇猛,以奴酋的狂傲,又怎会使出这样的狡诈之计来呢?
重真是不在乎自己是否狡诈的:“兵者诡道也,老子只在乎战争的输赢!”
“我们虽然无法集中优势的兵力,在西平堡那片平坦的地方包围多尔衮部并且全歼之,然而埋伏一部分精锐的骑兵,在多尔衮将所有兵力投入到攻打西平堡废墟之时,再行突然袭击,必定会让这个最擅骑兵作战的建奴新贵,大吃一惊!”
率领这一部分精锐骑兵的,就是杨国柱与吴三桂。
重真就是因为不太放心吴三桂,才让杨国柱接替本属于自己那部分兵力。同时也可让草衣卫完成交接,由独孤灵统帅,彻底蛰伏于大地之中,一举三得。
他还布置有后手,若吴三桂心怀怨恨而放任他身陷死地,那么游弋于辽东湾海域的登莱水师便会派遣张盘率领已完成蜕变的海军陆战队,长驱直入。
先杀退建奴,再问罪于吴三桂,将他当众斩首,尽收其麾下,一劳永逸。
免得既要替他找陈圆圆那样的漂亮老婆,还要防止他老婆被人霸占。
“这家伙铁定是个老婆奴!”重真对于吴三桂的感官,始终无法改观。
事实上这一次他倒是多虑了,仅仅因为他随意说出的那句——最擅骑兵作战的建奴新贵。无心插柳,令吴三桂摩拳擦掌。
吴三桂自诩自己乃是大明这边最擅骑兵作战之人,辽西将门吴氏的小少爷,事实上已成为吴氏下一任当之无愧的掌舵人,誉为大明新贵毫不为过。
“两个天生便是最出色的骑兵将领者,战场相逢,自然是要分个高低的。”
吴三桂对已经脱离了奴籍,却仍旧跟随于他的吴老三说道。马宝就在一侧,关键时刻他又默不作声了,这便是吴三桂始终无法全盘信任他的原因。
吴老三却说道:“少爷,战场无情,还是让属下代您发动突袭吧!”
马宝这才跟腔道:“是啊少爷,您一人身系整个辽西的安危,定要谨慎呐!”
吴三桂斜睨了他一眼,既欣喜于他抬高自己的身价,又鄙夷他的为人:“老子不用亲自发动突袭,那么作为老子的狗腿,你自然也就高枕无忧了,是不?”
小心思被无情拆穿,马宝却没有丝毫羞涩,嘻嘻笑道:“还是少爷了解奴才!”
“人至贱则无敌啊!”吴老三内心鄙夷,不再作声,只静待吴三桂决定。
吴三桂与马宝嘻嘻哈哈了一会儿,却蓦然板起脸道:“此战之后,你便回马世龙那边吧,最前线的军旅生涯不适合你这样的人,你还是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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