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真总是启齿一笑道:“哥,咱稍安勿躁,且让子弹飞一会儿。”
天启确实推理并且亲眼见识过子弹从击发到击中目标的过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由得他去胡闹了。只有当过皇帝之人,才明白自由是多么珍贵。
天启确实很宠爱他的弟弟,尽管就目前来看,他的身体正在日渐好转。
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事物,无疑就是恒久。
在重真持之以恒的努力之下,终于有人开始尝试着钻研推理那些可能性。
这不推不知道,一推吓一跳。
发现他的许多观点貌似绝无可能,但细细推敲其实都是可行的。
有不少人则觉得重真的思想发人省醒,往往一语中的,惊醒梦中之人。
这些人就要有浑厚的学识和夯实的历练了,若是卢象观、黄宗羲、顾炎武在此,必定便是这样的人。
“喜欢教育人——这大概是穿越者惯有的通病吧。”重真自嘲,偶尔也思念那片时空下的家乡,也很想去看看这片时空下的西施故里。
冬雪雪冬小大寒。
等到冬至将近的时候,求知若渴的寒门之士仍然不远千里前来求学。
就连大家闺秀、豪门千金,都不乏其人。
有了周玉凰一飞成凤的珠玉在前,有人想要博出位。
有人则纯粹觉得信王小哥哥的谈吐,实在是很有趣。
“人生,一定要有几次大扫除。我们不要总是洗澡,却从不洗涤自己的心灵。”
重真成为信王之后,带给大明的最大改变,无疑要数心灵的冲击了。
求变,求变。
“己巳战役”将临,求变已迫在眉睫。
“不要得过且过,等到敌人钢刀加身的时候,才幡然醒悟。居安思危,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是华夏先人一直都在强调的事情,却有多少人真的做到了呢?”
重真的想法在22世纪连哲学都算不上,但是在大明,却妥妥的一个哲学家。
尽管现在的许多人,连什么是哲学都还搞不清楚。
追击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遭受了建奴细作的迎头伏击,损失惨重。
不少厂卫因此而丧失信心,乃至风声鹤唳,即便是跑回了京师,仍心有余悸。
无需重真出面,刘侨便对这些懦弱者采取了绝不姑息的态度。
答案只有一个——临阵脱逃者,斩立决!
纷扬的大雪和喷溅的热血,将前门大街的菜市口渲染成了一片悲戚的色彩。
百姓们默默地看着,没有抻着脖子却面目麻木之人,也没有唯恐天下不乱拍手鼓噪之徒,许多人都在深思,深思为何就连跋扈的厂卫面对建奴,都会惨败。
“建奴,当真满万不可敌么?可是……不过就是几个细作啊!”
那些反而被激发起了汉家血性的厂卫,让迷茫的百姓找到了答案,得到了安慰。锦衣卫们对得起他们缇绮天下的飞鱼服,番子们也对得起那身黑衣。
即便无论单兵作战还是小队配合,与建奴相比都差距极大。
然而厂卫们前仆后继,谱写出了许多悲壮的篇章。
大多数的建奴细作都被死死地拖住了出关的脚步,有一些走投无路慌不择路的,甚至当地百姓都加入了痛打落水狗的行列当中。
这倒是出乎重真的预料,算是意外之喜。
“只有无畏,才能无惧。文明,不应惧怕野蛮。站起来吧,人们。”
重真的感慨,让周遇吉等人想起了那首在辽东脍炙人口的歌曲:“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说实话,以前他们并不理解,认为长城足以抵御一切游牧渔猎族的侵扰。
但是现在他们理解了,长城不足以抵挡建奴的脚步,能够抵御关外蛮汉的,唯有大明的倔强,华夏的文明,汉家的血性。
血肉长城,悲壮,惨烈,是一个民族于沉默中最具底蕴的怒吼。
大明华夏,华夏大明,拥有这份底蕴。
仅剩的建奴细作虽然杀伤了大量的厂卫,却是仓惶逃出明人之围追堵截的。
各处长城关卡里驻守的官兵们得到了锦衣令,也都派兵助战。
其中,以马兰峪这个小关卡的守军出力最巨,效率最高。
许多建奴细作本以来越小的关卡便越是容易穿透,就像他们来时那样。
却不想,唯独马兰峪是个例外,好多细作都是在马兰峪的防守辖区之内,被擒拿的,有一些甚至已经越过了长城,却仍旧一个大意便被擒拿了回去。
因为这座关口不但是戚大帅亲自督工修筑的,还来过一群从辽东而来之人。
待仅剩的建奴细作仓惶逃入了长城之外的莽莽群山,渔猎族的优越特点才充分展现出来,姜镶已经通晓追来的锦衣卫不可深追了。
可惜他们不听,小胜即认为天下无敌,一头扎进了群山之中。
结果,再一次遭受迎头伏击,损失比关内更加惨重。
因为能够逃出关外的建奴细作,无一不是堪比白甲兵般的存在。
他们一个个的都是天生的丛林猎手,布置陷阱不在话下。
锦衣卫的强弩、火铳,又受到了地域的最大限制。
此消彼长,自然一败涂地。
逃得性命的锦衣卫痛定思痛,倒也以血泪换取了一丝脱胎换骨的倾向。
“终有一天,我女真一族会突破长城,马踏中原!”等待许久都不再有不知死活的厂卫追来,仅剩的建奴细作终于对着长城的方向露出了残忍的冷笑。
然后,转身,往沈阳飞奔。
我来自大明辽东
第439章 多尔衮欲与大明针尖对麦芒
最先接到消息的,乃是多尔衮。
历经母妃殉葬之痛,再加上这几年的沉淀,这个昔日与重真对峙对战之人,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女真少年,而是一名富有心计的贝勒亲王。
他并未第一时间就去跟他的天聪大汗汇报,而是等到黄台吉派出去的细作以近乎爬的方式进入了沈阳,才动身前往大政殿。
两相印证,尤其是隶属于自己的那个细作的惨状,黄台吉终于确定在沈阳甚嚣尘上的那个消息,并非空穴来风。
望着器宇轩昂的四小贝勒之首多尔衮,再偷眼看看自己已颇为明显的大肚腩,尤其是坐着的时候,即便是穿上汉家的宽大袍服也无法彻底掩饰。
每天凌晨起来,铜镜里的大汗已鬓角微白,眼角堆起了鱼尾纹。
黄台吉从未想过,坐上了汗位之后居然有如此多的事情要做,尤其是“效法大明改制八旗”,居然会受到如此大的阻力。
每次看到多尔衮,都觉得他被时光熏陶得越发年轻有力。
然而他,黄台吉,大金天聪之汗,却正在向着苍老、肥腻,迈进。
他深沉地盯着多尔衮,无喜无悲。
多尔衮也直视着他,无悲无喜。
两人就像两军对峙一般,进行着一场心照不宣的无声较量。
“罢了,终究是自己亏欠了他。”
许久,还是黄台吉眼神略一闪烁,结束了这番无声的对峙。
多尔衮见好就收,学着汉家的样子略一躬身作揖,便当作是行过礼了。
黄台吉微微点头,沉声说道:“这么说,明国皇帝与信王,确实正在争权。”
多尔衮觉得黄台吉的这句话就像是有所隐射,俊目一闪便回答道:“确切地说,是明国的信王正在夺取天启皇帝的权利。”
“这小子确实成长了,这其中也有本汗的功劳啊。”黄台吉心里既欣慰又悲伤,因为放眼大金,除了他本人和代善,也就面前的这个少年,能够独当一面了。
代善年长,位高权重,黄台吉更加不放心把更多的权利交给他。
反倒是面前的这个少年,虽与自己仇深似海,然而在利益的面前……
或者说自己刻意营造出来的局势面前,不得不底下高傲的头颅,以一种近乎谦卑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去摄取大金八旗的权利。
若是过分,多尔衮也知道以目前的实力,无法承受黄台吉的怒火。
因此,多尔衮将仇恨深埋于心底,变得沉默,睿智,沉稳,奸诈,残酷……
黄台吉忽然问道:“明国的那个信王,几岁了?”
多尔衮心中微凛,暗道自己果然还是不及兄长的城府,便道:“与臣弟相仿。”
黄台吉很满意多尔衮的坦陈,便轻笑道:“天启好歹也当了七年的明国皇帝了,就没有反制手段么?”
多尔衮瞬间觉得殿内的气氛轻松了不少,洒然笑道:“他做了七年木匠皇帝。”
黄台吉大笑道:“与朕相比,孰强孰弱?”
多尔衮也大笑道:“与兄长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黄台吉终于满意了多尔衮的表演,轻叹道:“然而他阻挡了不但阻挡了父汗攻伐明国的脚步,也阻挡了你我兄弟攻略明国的步伐啊!”
登辽战役之前,多尔衮也从未考虑过明国居然会有主动挑起战事的胆量。
这是自萨尔浒大战之中从未有过之事,隔海相望的登莱袁可立也就只能在辽南海域小打小闹,东江的毛文龙更是只能在背地里搞搞偷袭。
然而不可否认,仅是这侧翼的两人,就曾一度把金国闹得鸡飞狗跳。
一场登莱战役,被明国称之为辽东半岛的地方被彻底收复,一下子就让金国面临着十分被动的尴尬局面。在这之前,多尔衮从未想过一片土地会有如此重要。
自从被黄台吉狠狠坑了一把之后,多尔衮每次与之对答都要思忖一遍。
于是,多尔衮略一思索之后说道:“这与天启帝并无关系,而是关宁军!”
这个回答让黄台吉感到很满意,因此这说明多尔衮并无帝王的眼界。
他更多的目光,仍着眼于军队。
黄台吉看着他道:“那么你觉得,我大金接下来该如何做,才能打开局面?”
这个问题多尔衮已思索良久,因此不假思索道:“西征蒙古,东征朝鲜。”
黄台吉内心并不认可,但面上却没有否定,而是点点头道:“不失为一方良策,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多尔衮拱拱手道:“臣弟愚钝,还请大汗明示。”
黄台吉道:“从宁远到宁锦再到登辽,我们已在明国手上接连吃过三次败仗,女真铁骑威势暂损。若此时西征蒙古或者东征朝鲜,势必会遭遇强烈的抵抗。”
多尔衮道:“那么大汗的意思,是要继续攻伐明国,并取得一次大胜吗?”
黄台吉沉声道:“你不觉得此事已迫在眉睫了吗?”
多尔衮沉思道:“臣弟总觉得辽东腹地此起彼伏的起义,像是有人撺掇。”
黄台吉森然笑道:“这倒是你想多了。自我大金崛起,在与明国的针锋相对中接连取胜之后,明国的锦衣卫和东厂皆视辽东为虎狼死地,轻易不敢踏足。”
多尔衮若有所思道:“夜不收也已损耗殆尽,或许真是臣弟想多了。”
黄台吉道:“此次我方细作入关侦探,出关之时阻挠的也尽是东厂和锦衣卫。”
多尔衮找不到新的证据,只好点点头保持沉默。
黄台吉轻敲了几下手指,忽然说道:“此次本汗不打算御驾亲征。”
多尔衮沉寂已久的内心终于久违地躁动起来,豁然抬头看向他的大汗。
黄台吉继续道:“此次征明便由你挂帅,如何?”
多尔衮暗忖自己终于逮着了这个机会,面上则身心俱震,喊道:“大汗……”
黄台吉摆摆手道:“为兄现在只想知道,你会如何与明国针尖对麦芒?”
多尔衮道:“登辽巡抚袁可立那里水泼不进,目前看来采取的也尽是守势。倒是新起复的辽东巡抚袁崇焕带着他的关宁军摩拳擦掌,大有进军西平堡之势。”
我来自大明辽东
第440章 袁崇焕“五年平辽”的豪言壮志
黄台吉点点头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汉家的这句话用在这个高傲的书生身上刚刚好。听说一回辽东,他便放出了五年平辽的豪言?”
多尔衮嗤之以鼻道:“确实如此。”
黄台吉饶有兴致道:“十四弟貌似对于这个老对手很是不屑?”
多尔衮道:“他的初衷乃是守住宁远,关宁锦州已是极限,如何平辽?别说是西平堡,便是被吴三桂经营许久的大凌河堡,也不见得能够守住。”
黄台吉道:“十四弟可是有所良策?”
多尔衮淡淡说道:“诱之决战。”
黄台吉略一思忖,便欣然道:“袁崇焕不满于天启帝对于他和袁可立的任命,急于求成之下,确实能够诱之于辽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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