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却在张狂地大笑着。
高起潜这段时间成了魏忠贤对外唯一的传话筒,此举无异于雪中送炭,让饱尝人情冷漠的魏忠贤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也让功于心计的他失去了思考能力。
确切来说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小高”身上。
高起潜发誓,这是他入宫以来过得最闲的一段时光,也是最风光无限的一段时日,每天只需到养心殿内去跟魏忠贤请个安,让他感受一下万人之上的安慰。
顺带着用斜睨的目光看看天启的病情,出殿后去宁寿宫跟刘太后正式请安,顺便汇报养心殿里的局势。
刘太后入宫这么多年了,从未想过泱泱大明居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皇帝和皇后,被一个太监给挟持在了一座小小的宫殿内。
皇宫大内那么多的高手,那么多犀利的武器,全部投鼠忌器。
外边的人进不去,里边的人也出不来的。唯独庆幸的是,魏忠贤终究不是赵高,无论野心还是能力,都比赵高差那么一丝丝,还做不出弑君的事情来。
魏忠贤高薪雇佣而来的江湖亡命之徒就不好说了,这也是刘太后最为担心的地方,因此找到了最为靠谱的李标来宗道,让他俩想想办法。
李标来宗道这两只老狐狸,在测试了高起潜这只小狐狸确实是一个暗子之后,就把他推荐给了孙元化。
孙元化热情地邀请高起潜来到建造在鬼见愁上的火器试验场,在新建的试验枪支性能的靶场之中,高起潜见识到了孙元化团队的最新力作——手枪。
“手枪?这不是火铳么?还是短的那种!”高起潜对于孙元化滔滔不绝的介绍,表示了严重的怀疑,认为他只是想忽悠自己去问皇帝骗研发的银子。
不论是现在的皇帝,还是将来的皇帝。
孙元化耐心解释道:“按照那只臭蝗虫的理论,火铳最终是要向着火枪转变的,我的属下毕懋康带着他的团队,投入了大量的精力、时间、经费,终于积量成质,让糟点颇多的传统火铳产生了质的蜕变。高大人若是不信,一试便知。”
“高大人”这三个字终于说服了高起潜,他抓起桌案上摆放着的小手枪,学着一旁的所谓教练员的姿势,朝着五十米开外的靶子,开出了第一枪。
很可惜,脱靶了。
由板簧与膛线推动但却没有底火的子弹,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孙元化却依然不吝赞美道:“哇,高大人真乃神枪手也,第一次打靶居然才差那么一丝丝就打中了,这是我们的教练员都没能达成的壮举啊。高大人,孙某斗胆聘请您作为我们的王牌教练员如何?月薪……一百两银子,您看如何?”
“真的只差一丝丝么?”高起潜其实有点尴尬,因为就在开枪的那一瞬间,他差点儿便没能握住这杆堪称迷你的枪支,“这或许与我很小便没把了有关。”
高起潜默默一叹,最终打败他的,乃是一个月一百两银子的承诺。
他的心内当中,终于完完全全与那个曾将自己当做心腹培养的大太监,完成了彻底的切割:“权阉,老子没办法再陪着你玩下去了,因为你就快玩完了。”
高起潜还是比较有决心的,或许身体残缺之人,意志总是特别坚定吧。于是这段时间,高起潜终于过足了手枪瘾,枪法越来越准,拔枪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抛开天赋以外,神枪手都是用银子喂出来的。”高起潜将孙元化的这句话,封作了至理名言。重真即将抵临京师的这几天,他几乎不再出养心殿的门。
我来自大明辽东
第402章 只等殿下主持大局
任凭魏忠贤如何催促,高起潜都哭丧着以“寸步难行”加以掩饰,既成了孤立无援的魏忠贤唯一的安慰,也成了暗中保护天启的存在。
这么多年来,京师百官说实话还是首次对于一个大明皇族这般期待。
因为权阉劫持皇帝这件事儿,让他们也觉得很是面上无光。
百姓们更是夹道欢迎,也不知道是在欢迎老虎和黑熊,还是在欢迎信王本尊。
总之在他们的热情当中,重真策马小跑来到了午门。
看着杨链这个始终忠于职守的锦衣百户,重真沉声说道:“情况如何?”
铁打汉子杨链的眼泪差点儿因为这句话而没忍住,也沉声道:“就等殿下了。”
“好。”重真翻身下马,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了。”
没有人能真正的明白一个人的内心到底有多痛苦,就连枕边人也不行,许多痛苦唯有自己才能体会,许多眼泪只有自己知道,因为那全都咽进了肚子里。
在老婆孩子面前,杨链作为一个男人,作为被家里人奉为顶梁柱的存在,无论再大的压力再大的痛苦,也必须故作坚强。
面对恍然无助的同僚,他这个镇守午门的锦衣百户,必须挺起脊梁来,不被午门外指指点点的官员百姓所影响,也不被午门内来自权阉的淫威而折腰。
重真只三个字,便让这个铁打汉子所有的煎熬,都化作了委屈,有了宣泄之地,因此杨链终究没忍住热泪的夺眶而出。
全副武装信王像极了那个只见过一面的辽东关宁战士,杨链看着他的侧影,下意识地便要说出“把武器留下”的话,嘴唇颤抖,最终还是忍住了。
重真却主动说道:“让本王把这些曾于辽东渴饮建奴之血的武器都带进去吧,本王要让那个权阉见识见识,啥才是真正的铁血战士,啥才是真正的铁血男儿。
男儿气概不是一声九千岁或者老夫所能展现出来的,而是必须用自己的行动,用自己的鲜血与汗水,从战场之上打拼出来的,就像留在西北的张之极那样。”
话音才落,重真便不由分说地踱着将军步,由午门正中进入了这座属于大明的紫禁皇宫。
杨链望着他威武不凡的背影,只觉得一趟西北之行,让这名在侯门里面躲了十七年的大明往后,简直非常了质的蜕变,于是便再也没能忍住,冲着他嘶吼道:“殿下,其实你完全可以晚回来几天的!”
重真虎躯一顿,停止了脚步,但是没有回头,而是深深吸气,仰望着前方的太和门大声道:“道觉斯民,斯风鼎盛,于斯为盛,这才是男儿担当!”
“殿下!”杨链应声单膝跪地,既是请罪,也是效忠。
其余午门守卫,也全部以军中最高的单膝跪地之礼,跪了下来。
“平身!某去去就来!”重真大吼一声,便沿着以信王身份第一次进宫时的路线,向着养心殿走去。
甲片触碰,铿锵有力。老虎与黑熊跟在他的身后,威风而又无声。
周遇吉等人仍然守在午门之外,对宫廷内外的侍卫给予了足够的信任与尊重,这是必须的,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迟早都是要回到战场之上的。
等到那个时候,这座皇宫仍然需要这些本职的侍卫来守护。
这就是重真经常所说——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沿途没有看到二狗,一直到了养心门外,都没有看到这个嗅觉灵敏的三弟的影子,重真心中的愤怒也随着它的持续不见而越来越深:“权阉!你该死!”
皇宫很大,七拐八拐,从午门到养心门的这条路,似乎很漫长。
昔日分秒必争的重真却并没有发急狂奔,而是走得很稳,很稳。
一是因为全身的负重不允许他跑起来,甚至于不能走得很急。
二是因为明里暗里全都是注视着他的目光,他对于这座皇宫的掌控能在日后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也有一部分取决于这个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气度。
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难以捉摸的无形能量。
三是因为他知道,他这一去,便是离大明的那张至尊宝座,越来越近。
这一段路,是他最后一次享受甩手掌柜的过程,因为前面还有一个天启顶着。
“魏忠贤,你再忍忍!皇兄,你一定要亲手将这份权利交到臣弟的手中啊!”
在重真的无限祈祷之中,养心门,终究还是到了。
二狗终于甩着尾巴从重真亲自搭建的茅草屋里走了出来,如往常的久别重逢那样,人立而起用前爪在重真的铠甲之上踩出两个狗爪印来。
重真伸出手轻触它硕大的脑袋,道:“你瘦了。”
“汪汪汪……”二狗呜咽起来,其声如怨如诉。
“殿下,您来了。”沈炼单膝跪地道,“属下该死……”
重真冷冷打断他道:“先起来,等救了皇上再说!”
“诺!”
养心殿里的魏忠贤听见了二狗的叫声,还有沈炼毫不掩饰的声音,心中当即便是“咯噔”一声,咬着牙道:“信王回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养心殿内人数虽少,然而表情各异。
五个隔三差五就要去青楼寻欢的江湖亡命之徒,早就对水嫩韵味的张皇后垂涎三尺了,听魏忠贤这么一说,情知若是再不发动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于是,便像五只饿久了的大狗一般,恶狠狠地扑向了张皇后这个羊羔。
天启的男儿尊严在这一刻终于喷发了,怒而站了起来展开瘦弱了很多的胸膛想要阻挡,可是其中亡命之徒将他一推,便拨弄到了一边,摔在了地上。
天启何等受过此等冲击,急怒攻心加上身体确实虚弱,立刻鲜血狂喷。
“皇上!”“皇上!”“皇上!”
数道惊呼响起,有张皇后的,薛方柳松的,魏忠贤和高起潜的。
张皇后第一时间想要冲过去,却被无情地限制住了自有,并且自顾不暇。五个亡命之徒围着她抓着她的胳膊,已照例开始发出了猥琐的大笑。
我来自大明辽东
第403章 弓如霹雳弦惊
张皇后看似文弱,却奋起反抗,甚至一个巴掌抽在了当先那个匪徒的脸上,顿时激怒了对方,令他更加狰狞凶残了。
可怜了薛方柳松这两个老骨头,连扑带爬地来到天启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人参!快!”
薛方与柳松配合默契,一个迅速取出一根老参切下一片,另一个取过之后立刻放入天启的嘴里让他含着。
稍顷,无论身体还是心灵都受到了剧烈冲击的天启,这才恢复了一些精神。
魏忠贤看着这一幕呆住了,彻底地呆住了。
这几个江湖亡命之徒都是几年前就被整个江湖唾弃,走投无路才投身于他麾下的,这几年替他完成了许多足可震惊大明朝堂的的任务。
便连当年震惊天下,用钉子钉死东林魁首杨涟这个事件,也是他们怂恿的。
魏忠贤将他们依为心腹,模仿天启的锦衣暗卫而诩为“暗卫”,没想到预留的最后一条生路,竟就这样被他们给破坏了。
“住手!你们这群畜生,赶紧给老夫住手!”魏忠贤惊惶地尖叫起来。
可他忘记了这五个亡命之徒是为何会受到整个江湖都唾弃的,压抑已久的劣根性一旦爆发,尤其是他一介蒙天子照拂的权阉所能劝阻的。
其中一人嫌他碍事,还转过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道:“你给老子们少废话,老子们就要死了,死前何不享受一笔?当朝皇后诶,嘿嘿!”
“完了!全完了!”魏忠贤彻底地瘫软在了地上,喃喃自语。
高起潜拿出孙元化送他的那款最新型手枪,把黝黑的枪口抵在了他的脑袋上,怒吼道:“魏九千,权阉,看你做的好事情,皇上待你可不薄啊!”
“皇上,皇上……老奴知错了,老奴知错了……”魏忠贤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宣告崩溃,奋力地捶打着地面,嚎啕大哭。
说时迟,那时快。养心殿内于顷刻之间,就乱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外边的重真本来还想尝试着往里边喊话,用后世常用的谈判之法,“和平”地解决这件事情,但他听见了里边的动静就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一脚踹开了养心殿上着阀的大门,殿内没有掌灯,就像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时那般昏暗。但他拥有着优秀的视力条件,很快就适应了里边的昏暗,也看清楚了局势。
看到张皇后居然被欺负了,就连尊荣的皇后袍服都被撕成了,露出了大片大片的雪白,里边的小红兜兜都隐隐可见,那五个亡命之徒兽意大发,正想更进一步,却不想殿门就像纸糊的那样被一脚踹开了,当即怒而转头。
重真的盛怒比他们五个加起来更加炽热,因为张皇后在他心中乃是尊贵的皇嫂,除了皇兄之外便绝不可以任由任何人亵渎哪怕丝毫。
他单手一抛精铁长矛又迅速握住,就像在辽西平原之上对付吴三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