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静安此时心中一动,袁泽言峰犀利且身怀上乘武功,如此人物只是一名礼部侍郎,岂不怪异?
他见王文远似乎已经不是这袁泽对手,便轻叹一声说道:“贵使好厉的一张口啊!如此年轻却言词如刀穿肺入腑,且又身怀绝技,不知阁下是哪位高人门下?”
刘静安的轻语在袁泽听来只觉得炸雷在耳,刘静安果然是目光如炬,单从自己的言语及步履便已经断定自己并非只是一个礼部侍郎这么简单。”
但他转念一想:“蜀国武备不足,此番又是恩师福哈太亲自布局,就算你刘静安推测出一二却也不可能了解全盘,不怕你不入彀中!”
“这位大人过奖了。晚辈不过是一名区区侍郎,受我皇之命求姻,代表国体。言词所过之处,实为情非得已,还望海涵。”袁泽起身施礼答道:“在下自幼颇爱武学,虽习得一招两式,却不能登堂入室,大人如此赞誉,实在令晚辈惶恐,只怕是贻笑大方了。”
刘静安心中一紧:“此子精明如斯,转瞬由咄咄逼人转入谦卑维恭,只怕是不用雷霆手段击破他的心理防线,今次是要空手而归了。”
刘静安轻哼一声,肃言到:“贵使好一个前倨后恭!我来问你:当年石蓝枫其祖实为你元朝右相污蔑迫害,贵上年老昏聩,致使其全家惨遭屠戮,余下五岁孩童均流放边关旦不保夕,天下路人闻之均扼腕叹息,如此这般,何来的你主仁厚之说?岂不令人齿冷!”
袁泽只觉得辩无可辩,近百年前的往事至今在元地尚有人为此鸣不平,何况刘静安直声呵斥?袁泽只觉的心中阵阵抽搐。
刘静安冷眼旁观袁泽,见他有些心神失守,又出言道:“石蓝枫其父历万险逃至我大蜀,隐姓埋名投入我大蜀军中,舍生忘死力抗你元朝铁骑,保一方平安以报家仇。先帝宅心仁厚,念其军功与族氏惨烈,准其复姓并破格提拔委以重用,石蓝枫更是官居卫将军。石氏一门本已凋零无依,在我大蜀方能中兴,试问那石蓝枫归的是哪个宗?岂不令天下人耻笑?”
袁泽只觉得心神大乱,但他也是才俊之士,在北元国师福哈太门下受教多年,自非寻常人。袁泽的直觉告诉他,必须要加以反击,否则必将陷入对方的气势中而不能自拔。
随即,袁泽收敛心神,抬首傲然道:“大人之言如此苛寡,我大元依法家治国,重军功明规矩,法度森严。百年前石秀有违皇命,我先皇惩处是我大元自家之政务,何劳大人评说?污蔑我先皇,可谓不赦之罪。莫不是大人认为身在蜀境,我大元无力追责与你?大人视我大元百万雄兵如无物?”
刘静安冷言道:“好个雄兵百万!元朝常备军力不过六十余万,东南崤关一线重地为防宋国常年驻兵不下二十万;又为北防匈奴雁门关常年驻兵不下十万。只余下三十余万兵丁,又要散防各处关隘用兵不下十万。常备军中可真正可用于我大蜀的不过二十余万。”
他顿了顿继续道:“如若你元朝尽起国中人力战事胶着之下,元朝恐怕就是国库空虚,粮、械、兵员全无补给,到那时,元朝又凭什么来战?空言恫吓,实乃小儿之举!”
刘静安一席话说的是袁泽心惊肉跳,这番精准的军情分析,正是自己恩师常年教诲之言,这也是恩师多年来谋求速战蜀国之因。
一旦元军陷入蜀军胶着战事,必然引得匈奴与宋国出兵攻元,那时必要尽起国内青壮男丁以备军卒。这样一来必然后续国力跟不上,不但要陷入多线作战,恐怕稍有不慎便会有灭顶之灾!
不竟然,他额上已经渗出一层细汗。
刘静安此时正神色不动的细观着袁泽,其实他见到袁泽如此神情已然是心中一片冰寒。
他可是知道的,这番准确地军力数字分析是大蜀斥候营多年来用鲜血换来的绝密情报。而这位礼部侍郎显然知悉其中详情,可知袁泽如此人物必是元国中枢的亲密人员,怎能是一个区区礼部侍郎?
那么,他究竟是谁?刘静安只觉得隐隐的觉察到了什么。
袁泽此时还在强守心智,他已经明确的知道了,言辞与国情、时局的分析已远远不是刘静安这位当世人杰的对手,决然不可能占有上风。
面对刘静安的锋利言辞,他已经是苦撑不已,实际上他此时只觉得心中阵阵痛楚,脑中一片混沌,耳中轰鸣不断。
他心中忖道“大司徒刘静安果是言辞如锋逻辑缜密,对时局的把握可谓洞若观火,此刻我需要退守不落破绽。”
袁泽淡然说道:“大人对我国国力、军力虽三言两语,却剖析的入木三分。”
这时他仰面看向堂顶,好似神游天外的说道:“这些事情自会有我朝中重臣考虑,倒也轮不上我这个小官来杞人忧天了。大人我皇一心想结秦晋之好,敢问贵上究竟是何意?”
刘静安刚才见袁泽已然上额上见汗,显然已经心神慌乱,转眼间却又看似恢复如常,面对自己的摄人心魄却又是字字夺魂的逼问,现在却是一派轻松的推得一干二净。
刘静安只觉得此人才具万万不可小看,不禁眉头轻皱:“此子心智如此坚毅,我当如何再下厉言,不迫得他心神失守,万难取得其中乾坤。”
“贵使好轻松啊!”刘静安厉言道,随即浑身放出层层杀意。刘静安虽为儒士,却也是天下剑道大宗,屈指可数的宗师级
别。只是他位居大司徒,又性情温和,鲜有与人动手之机,他的具体
修为,非是一般人知晓罢了。
这股混着内家无上罡气散发出的杀意在刘静安的控制下猛地向袁泽袭来,顿时让袁泽感到胸中压抑异常,只觉得袍绣抖动,嗓眼不是泛出丝丝甜意。
袁泽之师福哈太也是宗师级的高手,袁泽自然也是武道高手,他清晰地知道这是刘静安在向他施加压力,欲要迫他心神失守。
………………………………
第五节 选用主将
第五节 选用主将
袁泽急忙暗自运起师门密宗心法,苦苦抗争。(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但他有自知:今天在大鸿胪寺受到王文远接见,自然是蜀国已经屈服答应了自己的条件,所以刘静安绝不会杀了或伤到自己。
刘静安见袁泽苦苦抵抗着自己的威压坦然说:“不怕贵使知晓,堂上两位分别是我大蜀丞相赵大人与太尉李大人,而本官是司徒刘静安,想必贵使一进堂内便已知晓了吧?”
刘静安的坦言相告让袁泽心神巨震,他知道此时刘静安明言身份,显然此次相见已到了最后关头,当下抬首眼中露出惊愕神色却暗自紧要舌尖,苦守心智。
刘静安接着道“石蓝枫此次叛蜀,贵上之所以接纳他不过是因为此贼通晓我大蜀山川地理及军政防务,欲用他来从速攻取我大蜀罢了。”
袁泽方要张口分辨,却被刘静安挥手止住
刘静安的声调渐渐转为肃穆:“贵使不用分辨,叛将新投之臣又是身负家仇,用于军机要职任其用心不问可知。只是本官觉得奇怪,元明帝虽说有些好战近利喜功,但我大蜀现下是政局清明、文武合力,贵主凭什么敢于自信可以速胜我国?”
袁泽只听得宛若五雷轰顶,脸上一是血色尽退,苍白如纸。他心中明了:刘静安已经洞悉元朝对大蜀用兵已成定局,连基本战略都已推断出来了。
瞬间,袁泽只觉心神再也守不住了。
刘静安见他此情状便又吐字如掷地金石一般道:“速胜之策恐怕是出于石蓝枫之手吧!一旦贵国不能速取我大蜀,石蓝枫如此反复小人,背主忘祖之流,一旦反戈,岂不是自取内乱?贵师福哈太可谓当世可数的人杰,其朝堂妙算决胜千里,怎会放任此事而不谏言?”
袁泽顿时脑中、耳中齐声轰鸣,眼前一黑,只觉得天玄地转,双手缩在袍袖之中暗自用力紧抓椅子的扶手。
他也心中苦闷:石蓝枫任军中要职,国师福哈太是竭力反对的,就是担心祸起萧墙,曾多次进言元明帝乌托哈,甚至不惜触犯天子逆鳞与元明帝直面争执。(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可惜,元明帝多年来杀伐决断,战功彪炳,可谓雄才大略,此番石蓝枫投元且又献上破蜀速决之计,元明帝大喜之下,便付诸实施,对石蓝枫委以重任。福哈太虽觉得此计甚为凶险但并不失为良策,故多方劝阻却毫无收效。
袁泽神思不属,一时间尽然忘了争辩。
刘静安看着面色如纸还在思索中的袁泽,也是浑身巨震!心中叹息:“虽不中业已不远矣,此子必是福哈太的弟子!”
随即散去一身罡气,使得袁泽浑身一轻,一口鲜血险险没有喷出来,连忙收敛心神。
“贵使稍安勿躁,如贵国真心欲结秦晋之好,当为两国黎民百姓之福,我等先行告退,王大人自会与你交接。”说罢,刘静安对袁泽微一施礼便率先离座向堂外走去,赵元、李飘然也随即站起对袁泽略施一礼并快步跟上刘静安离去。
袁泽已然傲气全无,连忙起身对着刘静安三人的背面施礼道:“本使恭送诸位大人!”
袁泽自然看不见这蜀国三位柱石之臣均是面色铁青,他们的心头都只是在反复思索着一个问题:元如何可以速取蜀国?
袁泽根本不知道是如何回到驿站的,只觉得心神激荡,王文远和他交接了同意和亲并送他出门的一系列事宜,他只是本能的应付着。
他的脑海中始终在思索着:这三位蜀国重臣下面会是什么举措来应对?袁泽不禁为自己的恩师担忧起来,他现在是急于传出信息。
李飘然三人走进了策堂,一路之上三人倒也是逐渐心绪平缓下来,面色已经是如常。
三人分别落座后,仆役送上香茶。
刘静安率先道:“袁泽此子必然是元师福哈太的弟子,此来当时有重任在身。”
李飘然接言到:“北元必然已有速取我大蜀之策,只是从何着手倒是令人费解。”
赵元脸上露出苦思之态:“既要战又要和亲,长平公主已然处于危机之中,这当如何是好?”
李飘然默然叹息道:“如若北元兴兵来犯,我自当奋力一战,但是公主出嫁一事,老夫并不长与这类阴诡之策,倒是静安兄需要长谋了。”
赵元也是点首同意。
他三人常年相伴处理一系列军政事宜,彼此长短自是清晰明了,此番毫不做作,显示出了三人的高效率合作。
刘静安也不谦逊推辞出言道:“首先长平公主身处险境,战和之间公主究竟担负着怎样的作用?二位可有看法?”
李飘然道:“从战争角度来说,掌握敌方重要人员目的无非有二:一为控制敌手,达到战争既有目的而后和议,只是北元此次应为速攻,和议之举可能性不大。 二是借机挑起战争借口,用以愚弄国中百姓,激起强大的军备动员能力,这点可能性却是极大的。”
赵元附声说道:“李大将军言之有理,如若我大蜀送亲使团途中变故,倒是北元兴兵的绝好借口。”
刘静安右手轻搓着右手拇指与食指,左手轻缕髯须说道:“在下认为兴兵已经不需要借口了,所谓的兵伐明理只是针对胶着战事担心后续国力跟不上而采用的愚民手段而已。北元得此良机,以元帝的好战,怎会顾忌此点?”
刘静安微微向窗外看了看,堂外的白雪在淡淡的阳光照射下显得格外耀眼,他微微一闭眼:“只是马上便是雨水丰沛季节并不利于大军行军征伐,莫非北元并不是想挥军一举攻克我大蜀,而是局部的想在地利上取得优势地位?那么战后必然需和,长平公主岂不是最好的人质?”
李飘然通晓军略,闻言虎躯一怔:“刘司徒所言极是!我大蜀得以偏安胜在山川险要。北元铁骑不能弯弓驰骋与潇水平原得益于武安、临城两处关隘,石蓝枫熟知这两处地形及军略布防,若是攻破这两处关隘任何一处,其铁骑随时可以横行潇水东岸,两州可谓朝不保夕!”
赵元冷言说道:“岂止如此,我大蜀应对布防元、宋两国武卫军的前钱粮是由武安、临安两州供给。如若武安关、临城关被击破,那势必导致我武卫军武安、临安大营不战自乱,不出一年,潇水以东沃野千里必成北元的实际控制之下!”
“两位大人言之有理。”刘静安说道:“石蓝枫叛逃,北元必出奇兵,否则元帝不会重用石蓝枫。然北元国师福哈太实为当世奇才,其掌控大军之时往往兵锋稳健中常带有连环奇兵之策。”
李飘然说道:“刘司徒所言甚是,虽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