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奕怒声喝道:“大蜀的儿郎们,本将要登上前面的山峰!来助本将最后一程!”
搏杀中的蜀军立即便懂了房奕的意思:目标断崖!众人嘶声应命,房奕不禁眼中热泪盈眶。嘶哑的吼唱道:“生亦何欢……”
战歌一起,余下的蜀军纷纷喝唱起来:““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即便为鬼,誓死护土!”
一时间蜀军猛若疯虎又似蛟龙,在这首悲凉的战歌下,为袍泽报仇雪恨,为大蜀军人的尊严,为了完成职责,赴死的意志冲天而起!
蜀军毫不顾惜元军的利刃破体,只是避过要害便毅然冲向、刺向元兵要害之处,血腥味更加浓烈了!
一名军士掉头嚎叫着扑向挡在卧佛峰山前的三名元军:“兄弟们,为大人杀出一条血路啊!快意啊!”他丝毫不顾忌面前的元兵将三把利刃穿透他的胸膛,鲜血飞射中,他猛地向前冲,元兵战刀在他的身体里透胸而出,直没刀柄!元兵惊愕的张开了嘴,正在这时这名军士拼着死前模糊的意识,右手猛地一挥刀,元兵退让不急,三颗人头飞射而起!
房奕看的是哈哈大笑道:“好个大蜀铁汉!哈哈哈……兄弟,奈何桥上等着我啊!杀!”
一人拼命,百人惊惧,更何况是这十余名久战沙场的军士?十余人不理身后元军的袭击,舍命前扑,面向卧佛峰的缺口被打开了!这是用所有军士生命打开的通道!
房奕领着负着夏荷的力士快速穿过缺口向山上奔去。曾元见状厉声道:“快追!否则杀无赦!”
所余的十多名元军呐喊着奔向房奕。
此时,袁泽已经到了曾元身边,他刚才已经看见房奕带着一名蜀军大汉和背上的一名女子穿过缺口奔向卧佛峰。他铁青着脸看着曾元。曾元吓得是连鲜血也不敢擦拭,瞬间他便看不见袁泽了。
袁泽此时是怒火中烧,曾元手下近一百二十名军中健儿,尽然阻截不住楚云谦的三十来人,还死伤了百余名军士!这大元的铁血精英在这一行蜀军面前成了什么?但是他转念一想毕竟全歼了蜀军并重创了楚云谦,他也看见了房奕背后血流不止,现在,孤身加上重伤的楚云谦又能跑到哪里呢?
袁泽冷哼一声道:“将曾副将拉下去治伤!所有斥候及军士五十人随本将追敌,其余人等立即重回驿马道坚守,不得放一人过去!”
众军领命,袁泽率先追出,此时前面的房奕已经是步伐艰难了,那名力士拽着他的右臂,飞速向上奔去。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了。
石从玉有些不解的问道:“袁大人,为何还要守住驿马道?”
袁泽深深一叹道:“本官一时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有些不妥。”
石从玉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没有言语。
房奕觉得神智逐渐的模糊,耳边隐隐听见夏荷的哭叫声,双腿也渐渐的发软。他猛地一脚舌尖,一股血腥味冲口而起,一阵剧痛袭来,房奕随之神智一清,环顾四周,不禁大喜,大约在离顶峰约二十丈的山崖就在前方一条支路约计百步的地方。
房奕急声道:“去断崖!”
袁泽此时已在房奕身后约计五十丈的距离,看见房奕奔向断崖大惊失色,下面是什么?可想而知,不禁大喝道:“拦住他们!”
说罢,他气贯百骸,飞射而上,石从玉也运功飞射而起。
武学在单打独斗中,真气的运用是家常事,往往可以激发人体潜能,开碑裂石、飞跃数十丈都有可能。但是真气可不是用不完的,它与体力一样,是有尽头的。只不过每个人武学修为不同,所孕育的体内真气多少也不一致,就和体力大小不一基本上是一个道理。武学高手,哪怕是宗师级的,想在千军万马中孤身横扫,那是不可能的,那种结局只有一个:找死!那些横扫千军的武学大师、仙剑侠客们,只能在传说、小说中存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
所以军中武学高手们在战场上一般绝不轻易使用真气,而是凭借武技与体力率军搏杀。袁泽、石从玉也是这样,但看见房奕奔向了绝地,他二人大惊之下,一身武学修为尽显,数个起落间,袁泽离房奕不过只有四十步的距离了,而石从玉则落在袁泽身后十余步的距离,二人武学修为高下立判。
房奕看着袁泽逼近,数息之间必会被追上!但他此时却是有苦难言,离断崖还有约计五十步,自己已经身受重伤,根本没法提气施展轻功。
急切间只见那名负着夏荷的大汉,随手抄起房奕,猛地将他平抛了出去,房奕一个趔趄还未站稳,只听见一个雷鸣般的声音叫道:“大人,接着!”随即一个黑影冲向自己中夹着一个女子清脆的惊呼。房奕本能的接住这个身影。虽然感觉到娇躯柔软,但依然被带着撞向后面倒去,随即背上传来剧痛,几乎要昏迷过去。
房奕赶忙强运真气行走经脉,只觉得浑身经脉宛若千针猛刺,剧痛难消,但是大脑倒是一阵清醒。
房奕发现夏荷就在自己怀中,倒卧的距离断崖不过二十来步,他大喜,立即摇晃着起身,拖着夏荷便踉跄的奔向断崖。
夏荷自然知道房奕的意思,那就是跳下去,决不能让石从玉看见自己,因为石从玉认识长平公主!
夏荷转手扶着房奕,双目紧紧的盯着房奕,在这一刻,夏荷心中并没有害怕,反倒有丝喜悦。
瞬间夏荷明白了,自己这段时间中,在与房奕相处的十余天中,她已经深深爱上了这个儒雅俊秀的年轻将领,能与他同身赴死,又有什么遗憾呢?
夏荷扶着摇摇欲坠的房奕用最大的力气奔向断崖,她清秀的瓜子脸上滑落两道珠泪,清澈的双眸紧紧的盯着房奕,生怕错过一丝机会看不见这张俊逸而又苍白如纸的面庞。她高挺的琼鼻微微抽搐,显出一丝伤感,一张樱桃小口的嘴角边却绽放着一丝喜悦。
一条纤细秀美的身影扶着一个瘦削的身影奔向断崖,断崖就在前方,已经看见它狰狞的面孔,黑褐色的岩石兀立,像一个亘古洪荒的野兽,蹲在那里。
袁泽此时几乎要失去理智了,他高声嘶嚎着扑向房奕。他再次准备跃起,现在只距离房奕不过是十来步,一个起跃便可以抓住房奕与夏荷。而此时,房奕距离断崖还有五六步的距离。袁泽只觉得成功唾手可得了,石从玉也心下大喜,他现在落下袁泽有二十来步了!
袁泽刚准备跃起,猛地一个强壮的身影扑向了袁泽,坦胸露腹!
袁泽大怒,他只盯着房奕,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刚才扔出房奕二人,转身奔向自己的军士。以他的武学修为,也根本不惧这些单个的军士,击毙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更何况这名扑来的军士似乎毫无搏击经验,袒胸露腹不是找死吗?
袁泽此时不复平日的儒雅,他厉声道:“挡我者死!”单掌一挥,一股强大的劲力袭向那名力士的前胸。只听胸骨碎裂的声音,那名力士仰身倒飞,一口鲜血喷口而出射向袁泽!
袁泽劈飞了蜀军壮汉,刚起身离地,只觉得眼前一红,什么也看不见了,随之感觉到脸上一热,一股腥气扑鼻而入。他本能的硬生生的刹住身形,抹去脸上的鲜血,再看见的是房奕与夏荷坠下山崖,他浑身冰冷,面无血色!
夏荷与房奕在奔到断崖边上时,房奕微微一笑,口角溢血强提心神的对着夏荷说道:“连累你了!”言语间满怀歉疚。
夏荷只是微微一笑,看着房奕,随即转身上前抱着房奕轻声道:“房郎,此生无缘,愿来世可与相伴你。落崖着地间,我在你的身下,愿能减少些你的痛苦。”
房奕一惊,刚要阻止,夏荷已经抱着她向后倒下了断崖,只觉厉风扑面,张口无言!
袁泽冷冷的看着空旷的断崖,脑海中一片空白,精心的计划,十几天的追逐血战,这就是结果吗?
他木然的提步走向倒在前方,还在不时抽搐的蜀军军士,就是这名军士阻住了自己。
袁泽看着这名军士,他已经是神智涣散了,口中随着抽搐不时涌出大口的鲜血。袁泽自然知道自己刚才激怒之下一击的力量,这名相貌平常、身材魁梧的大汉已经五脏六腑俱碎了,死亡之时瞬息之事了。
袁泽看着这名军士侧着头,双目已经失神空洞的望着断崖方向,嘴角还在蠕动着,不禁也看了看断崖,蹲下身来。他只听见这名军士还在隐约模糊不清的吟唱着:“……为鬼……誓…。。。”
正是大蜀流传的决死战歌,袁泽心下一片冰寒,他再看见房奕、夏荷坠崖之时,便已经知道这名军士扑向自己,坦露胸腹的找死之举就是为了自己一掌击得他鲜血喷口而出。
因为这名军士知道,单凭自己根本不足以阻挡自己,甚至连他袁泽的衣袖都碰不着,所以他空门大露,只是为了引起袁泽的本能反应,击飞他,轻而易举的击毙他这个障碍!而他要的,就是一口鲜血,足以阻止袁泽跃起的鲜血,这口鲜血是用生命为代价的!这个房奕渴求的简短时间,被这一口鲜血争取到了!
袁泽望着这名军士最后一次抽动,生命已经离开了这名普通的蜀军军士。他第一次在心中产生疑问:大元上下都说蜀国举国重儒学,崇文重礼,厌恶武力,导致武备疲弱,除了天险之外,不堪一击!虽然此时是灭蜀的千载难逢之机,但是多番血战下来,蜀军操节实在令人震撼,我大元真的可以轻易灭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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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节 剥丝抽茧
袁泽站起身来,立在这名军士的尸体旁边,心中思绪万千。
石从玉看着袁泽站立起来,他阴沉着脸走了上来对着袁泽道:“袁大人,下面该怎么办?是否要派军士下去搜索?”
袁泽看了一眼石从玉,又看了看断崖,苦笑道:“此崖离地高数百丈,楚云谦又身受重伤,少侯爷,你认为他们还可能活吗?”
袁泽现在也懒得搭理石从玉,他是福哈太守关弟子,平生所学均有过人之处,他也向来自负。此番被委以重任,却落得现在的结果,还不知道回去之后,会面临什么样的处罚。
石从玉看了一眼断崖,一片浮云正好掠过,石从玉打了个寒颤道:“如果有意外呢?”
袁泽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示意石从玉与他一起走向断崖。二人来到断崖边上,只觉得的山风呼啸,袁泽看了一眼黝黑的山底,只见隐约间可见断崖下怪石嶙峋,他叹息道:“少侯爷,恐怕楚云谦与长平公主即使不化为齑粉,也是面目全非了,何苦再去寻找?只是可惜了楚云谦这个蜀国将才了。”
石从玉看着山底,想着长平昔日的绝俗容姿恨声道:“袁大人,楚云谦死不足惜,只是本候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袁泽一听他的口气便知道所为何因了,只是眉头一皱道:“看来楚云谦必然是揣测出我们要拿长平为质,所以宁死也不愿受缚。只是可惜,即使没有拿住长平,我大元也一样会马踏蜀国!”
石从玉阴笑道:“长平死讯我们要迅速传入蜀国,那文帝素来珍爱长平,老年丧子之下,看那本就体弱多病的老狗还有几天可活!”
袁泽一笑道:“只要文帝一死,国师再剪除李飘然与刘静安之后,赵元独木难支,皇室纷乱之下,我大元自潇水西进南下,蜀国灭亡指日可待!”
二人憧憬着日后,倒是心中一轻,弥天大谋初现端倪。
袁泽暂时放下了刚才心中升起的疑问,断然道:“回师武关!这十几日下来,想必武关之破就在这几日之内了。”
石从玉最后看了一眼断崖,心中失落恨意滔天,长平的绝世姿容已经是烟消云散了。
一行人回到了驿马道的哨卡,袁泽有些失落,看着已经包扎好的曾元,只是叹息一声没有言语。
石从玉却是迁怒于他,如果不是他阻击不力,也不会使得楚云谦越出包围,带着长平跳下断崖。石从玉所以一双獐目凶光外射,狠狠地盯着曾元。
曾元看袁泽二人空手而回,袁泽沉默不语,石从玉却是面色凶狠,自然不敢多言,只是心惊胆战的连忙站起恭迎后一旁站立,等待袁泽的命令。
袁泽正要命令沿原路回师武关,石从玉却是不忿的对着曾元道:“曾副将,你好本事!”
袁泽闻言之下,知道石从玉是出言挑事,不悦的看了石从玉一眼,但曾元却有失职之处,自己倒也不便阻止,显得过于袒护,毕竟石氏父子是新降之将。
曾元闻言一愣,随即面色赤红,他赶忙拱手道:“少侯爷息怒,不知蜀国公主现在何处?”
这也难怪曾元要问,毕竟那个蜀将被自己重伤,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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