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李成器附和:“易弟那治病的本事,已不可言表。”
第八十章 朕不想说什么
翌日早朝结束,李隆基叫上三个宰相,一个尚书,以及那个少府监的少监源乾曜,回兴庆殿。
兴庆殿里有一个宫女在那纺线,唰唰唰的。
五个人一看,明白,这是又出了好东西。
而且无须多问,定然是出自那个庄子的李易之手。
于是五个人开始围观,三个宰相和一个尚书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弄出来线了,哪里不对吗?
倒是源乾曜越看越觉得神奇,少府监更多的工作就是监督和统筹制造东西。
之前他就拿到了一大堆图纸,然后制作了军用水壶、兵工铲、帆布包。
工匠们都说本事了得,于是他就专门去查各种现在的器械。
纺线看过,手摇纺车。
可现在这是三线同纺?这速度,简直是在飞。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源乾曜边看边嘟囔。
“源少监看出什么来了?”姚崇纳闷,纺个线而已。
“姚相可知民间如何纺线?”源乾曜很自然地问。
姚崇心一抽抽,顿觉不妙,民间怎么纺?我没了解过呀。
“陛下,臣请叫民间纺车过来,以作对比。”源乾曜没法指责什么,也不敢,只得提出个要求。
“朕早有准备,来人,把民间纺车送上来。”李隆基看三个宰相和一个尚书时,心情不好了。
不懂是吧?百姓的事情都不懂是吧?
上次叫你们打谷子白打了是吧?民生的事情你们不关心,一天都在盯着什么呢?
具体的兵事你们不知道,朕不怪你们。
水利你们想不出好办法,毕竟很难,朕不多说什么。
赚钱赚钱就没指望过你们。
可是现在又涉及到农事了,看不出来么?一个轮子纺线你们也不晓得?
哦,还有账目,你们就不知道弄出来新的方法?还是李易给出来了,你们才照着学。
要不朕每天不开朝会了,去李易庄子吧,至少朕问什么,易弟能给出好办法。
等着原始的纺纱设备送过来,有宫女操作,众臣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同时他们也看出来陛下的不满。
“陛下,臣觉此物,当纺织利器也。”姚崇开窍了,连忙补救。
可惜李隆基已经失望了,他强作笑颜道:“当推行出去,以利大唐。”
“臣等遵旨。”大家赶紧把这个上升高度。
李隆基兴致索然地挥挥手,自己转身先走了。
留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各有所思,然后眼神交流,似有所悟。
当天上午,就广发告示,欲招百工之首行新物之研发,重赏。
宰相们懂了,想要好好活下去,必须把李易给压下去。
那么只能以百工做出好东西把李易的各种新东西给盖住,不能再让李易出风头了。
而李易根本没工夫想其他事情,他在忙着叫人搭大棚,凡是收获完的地方,就建大棚。
原本想要浮法玻璃,就是有比重更大的液体在下面,玻璃溶液落到上面,自然就成平面。
像水的比重比油大,油在水上会形成一层。
水银对于玻璃来说比重大,自然在下面,玻璃溶液落到水银上会自动变成平板,
只是水银太少,一时间收集不够,还不如吹玻璃呢。
吹玻璃是玻璃像泡泡糖一样,吹成个泡,然后没冷呢,就把泡给割开,玻璃自然就舒展开,形成玻璃板。
现在有的琉璃器皿都是这样吹出来的,但没人吹琉璃板。
李易发现不行,基础工业跟不上。
所以退而求其次,用绢帛建大棚,透光性差一些,但依旧有光可入。
里面加上火道保温,生长周围略慢,提前种植。
张家村子也被要求建大棚,李易当初就是这般说的。
张家村子集体拥护,建,李东主让建,咱们就建,地给李东主用,不要钱。
李易让宋德过去说,租地,给钱。
张家村子说,不行,就是白让。
“东主,张家村子不答应租地,说我瞧不起他们,还要打我,多亏我跑得快。”
宋德汇报,他头一次见过这等情况。
李易叹气:“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最是读书郎。古人诚不欺我。”
宋德一揖到地:“东主睿智,那眼下”
“你告诉他们,用他们的地,然后我弄一个用来给大家修桥补路的钱,同时也给他们修房子,这叫基金。”
李易选择换一种方式把租金交了,他又不指望压迫村子的利益而发家。
宋德又跑去商量,果然,这次行了,他那个郁闷啊,都是一样的钱,你们村子
“东主,行了,他们”
“宋德,但求事功,不事张扬。不管是直中取,还是曲中求,有些时候,达到目的就好,不要把过程凌驾在结果之上。
当然,有时候过程才是最值得回味的,可那是指爱情和奋斗的历程,而不是纠结在一个说法上。”
李易对宋德说,他本身经历得多,看明白了,有的事情该坚持就坚持,有的则是可以进行迂回。
宋德使劲地点点头,这时他终于看清楚了,东主就是东主,别看年少,比自己稳多了,看得更长远。
管事走了,李易转悠着各处看。
“当老板就这样,并非每件事做得最正确,但却能在需要的时候作出抉择,无论是对还是错,压力和后果,自己负责。”
李易嘟囔了一句,来到了大家们所在的地方,五十个女子。
她们没走,一直在练,说不为钱财,只愿见到大唐强兵。
看着她们,李易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风尘女,严蕊。
写出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的儒教大家朱熹。
因有人不屈服儒教,便非要致对方于死地,遂把对方接触过的风尘女严蕊抓了拷打,让其作伪证。
严蕊宁死不从,后来皇上知道,派人来调查。
于是才了那一首名篇: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所以李易对这些女子没有任何轻视和贬低,他知道,想贬低也轮不到他,人家四书五经牛逼着呢。
“李东主。”五十个女子一同蹲身行礼。
李易抱拳还礼:“诸位大家请了,我有一首学自旁人的唱曲,愿赠于诸位大家。曲名笑红尘。”
第八十一章 与君一曲笑红尘
是夜,平康坊。
于李易庄子匆匆赶回来的五十个女子列阵,几女轻舞,其他人等配乐。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舞女慢展长袖,身子如柳摆动。
“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美女折腰,脚踏莲步,辗转偏迁。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俏脸垂眸低回首。
“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众女如蝶盘转,一脸娇柔,眼中有泪。
“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舞女动作幅度突然变大,更多的乐器加入进来。
无数观看的人登时哗然,纷纷站起身。
“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跳舞的人在笑,笑得叫人怜惜。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骄傲”舞女胸膛挺了起来,果然一脸骄傲之色。
“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更多的乐器加如进来,跳舞之人移步回眸,欲说还休。
站起来的人此刻听傻了,什么曲子?为什么会这样?
把一种柔与刚融合到了一起,妩媚中带着倔强,红尘压力下的不屈服,一个女人的内心和外表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了。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有人想起了这个诗,诵了出来。
“不错,正是佳人绝世而独立,此曲道尽女子柔美与刚毅。”旁人惊叹附和。
“从未听过这般曲调,却为何如此动人心?”
“配乐是什么鼓,一下一下叫人跟着心颤。”
“笛子在前面唱出来后,慢一点出现,实在是太舒服了。”
“谁作的曲子?我要认识。”
“词也好啊,当那一身骄傲唱出来的时候,我的心都醉了。”
好多人说着,然后纷纷往上扔东西,里面还有金块呢,用绢帕包着,中间夹纸条留姓名和地址。
更多的是扔布,什么绸子了、缎子了、纱了。
正如白居易写的琵琶行中的一曲红绡不知数,红绡其实是钱,比寻常绢帛贵很多的钱,往上扔。
之前领舞领唱的大家道谢,并言说:“此曲名为笑红尘,词曲皆为城东灞水河畔李易李东主所赠。我等明日便要回去,有缘者今宵共赏。”
下面好多人退缩了,玩不起,共赏,五十个大家,需要多少钱才能单点?
而且人家也不是陪着那啥,就是给唱一唱、跳一跳、聊一聊。
但他们不走,看谁有钱。
“李易是谁?我不服!”有新来的人叫嚣。
“三字经的李易李东主。”有人告诉。
“一滴难求酱油香的李东主。”
“满坊皆臭又奇香的李东主。”
“百煮浑圆蛋。”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众人很热情,给新来的科普,告诉他谁是李易李东主,人不见,却名传江湖。
“三弟,易弟这是疯了。”同样在人群中的李成器对李隆基说。
王皇后也在,掩嘴笑,大眼睛眨呀眨。
她带着李隆基跑出来的,说是去天上人间吃饭,结果觉得不够热闹,就跑到平康坊。
李隆基依着她,反正她白天睡够了,易弟说要保持好心情,那就溜达呗。
结果遇到了这个事情,一曲笑红尘,果然笑红尘。
“三弟,我敢打赌,去问易弟,易弟定然说不是他所作,而是抄别人。”李成器笑着又说。
王皇后点头:“对呢,又杀了、埋了。”
李隆基莞尔,本身对音乐很熟悉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曲子和词好。
他笑一笑,道:“未曾想,易弟还有此等雅趣,一定是地种完了,该收的都收了。”
王皇后又笑,什么就种地呀,叔叔有着一颗不甘务农的心呢。
“三郎,这首词曲若作价,值多少?”王皇后丝毫不避讳地拉着李隆基的手问。
别人都不是拉着了,抱着的、搂着的太多了,这里是平康坊。
“若易弟作,万缗不可得。”李隆基给出个模糊的价格。
看谁作的,易弟不缺钱,求他作,一万缗得看他想不想。
唐朝这个时候,诗赋也算货币,能直接换东西,卖钱。
就跟李易那个时代一样,好词好曲,都卖钱,然后配乐也是钱。
不过不同的是,现在诗可以直接交易,买一只大肥猪,写首诗,卖猪的人找人问好不好,好的话就答应。
然后这首诗属于卖猪的人,他可以用来显摆,我买的,专门写给我的,以后一说这诗,就有我的名字。
要是酒楼吃饭,东家看一群人在那吟诗,觉得水平高,求诗一首,饭钱免了,有时还得给钱。
身份越高,价钱越高。
比如李易那时的某大官,写:今天,我来吃饭,饭菜很好,我,喜欢
一首梨花体写出来,免单、给钱,好诗、好文采。
若一点名气没有,跟老板说,我给你写个:三分秋水七分色,半湖烟雨半湖愁。
老板一巴掌扇过去,什么狗屁玩意儿,穷疯了?魔怔了?拿钱,不然报警哦。
如今的大唐不是,大官要敢写出梨花体,明天就被弹劾下去,跟我闹呢?你可以不要脸,但我朝堂百官得活着啊。
“研妹妹,此词曲卖吗?”有南曲的大家现在就跟五十个女子的领头商量,想买。
女子头领摇头:“莎姐姐,卖不得,是李东主给我们姐妹辛苦写的呢。”
想买的女子遗憾地离开,知道大家同为南曲,都不差事儿。
中曲的看着,想要用曲子重新填词。
北曲的:咱就是看看,咱不以词曲争锋,咱这些小姐姐就是帮助小弟弟们就寝,睡个好觉。
李易不知道平康坊中的事情,他安心睡觉。
然后做恶梦,半夜醒来,出一身冷汗,可难受了。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很多负面情绪,越想越闹心。
郁闷中的他穿上衣服,拿着喇叭,去羽林飞骑搭的营帐外面。
夜色清凉,不过月亮倒是很亮,把星星的光都给压下去了。
走出一段距离,他猫腰、放轻脚步,然后
看到了巡逻的士兵,士兵也看到了他,他打手势,士兵无奈地点头。
接着他对着喇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