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情要跟让出落雁寺的人说吗?”宋德小声问。
李易摇头:“不能说,说出来一个,别人认为其他的寺观里也有,到时咱们占了,解释不清楚。”
“东主所演极是,都是庄子里的人进去,不怕传到外面。”
宋德也不想给别人,落雁寺的人自己都不清楚,说明这些人跟之前的不一个传承。
接着他又问:“季依正如何处置?”
他过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季依正的话,敢对东主不敬,打死。
“处置什么?我又不是陛下,还不允许别人说?他现在怎么样了?”
李易不想收拾季依正,至少现在不想,等拿完证据的。
宋德转身跑了,过一会儿回来:“他跑了,跑进庄子,百姓要打他,摔个跟头,两手的手心破皮了。”
“疼啊!”李易把两只手放在一起搓搓揉揉,感同身受的样子。
他可知道冬天摔倒手拍在地上的感觉,痛、麻、胀,像针扎一样,一针接一针的那种。
洗干净了又痒又疼,保证肿。
“他哭了,自己一个人呆在被安排的屋子里哭,外面的人听到。”宋德补充一句。
李易颔首:“他哭不是因为疼,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怕死,又怕被赶出庄子。”
李易按照人性来分析,换成他处在季依正的角度上,难受不?
宋德犹豫一下:“东主,换成你,可有应对之法?”
“我?我根本不会犯这等错误,除非敌对关系,否则我尽量不得罪任何一个人,哪怕贩夫走卒。
你看闻恬和小兰的关系,小兰当初什么都不算,闻恬也帮一把。
小兰则是一饭之恩必偿,始终守着闻恬,小兰没少杀人。”
李易摇头,季依正太傻,他自己以前连看门的门卫都好好处关系,怎么敢去轻易得罪人?
“无解了?”宋德发愁,不能叫季依正走,还指望通过他来获得情报呢。
第两千二百四十五章 负荆请罪两相和
“他别一着急自杀了,陷我于不义。找人跟罗恩侧面说说,教他怎么办。”
李易眼珠子转转,想到个问题。
“怎么办?”宋德愁。
“置死地而后生,让他找荆棘,脱了上衣背上,跟我请罪,我不原谅都不行。”
李易想个办法,反正换成他,他就会这么干。
说不定还能因为这个获得被得罪的人的赏识,对方觉得他可以用,收服他了。
“凭他也配当廉颇?”宋德忿忿,我家东主比蔺相如可强多了,季依正算个什么东西?
“重要吗?”李易摆下手。
“东主我去安排。”宋德躬身,转身出去找人。
“兵马俑在长安呢,我得想办法维护一下,不能给氧化了,最好是穿全套的防护服进去,戴氧气瓶,然后喷胶。”
李易想起了更大的宝藏,秦始皇陵。
当中的兵马俑可是带颜色的,一大开,氧化了。
之后再不敢继续挖掘,怕损坏。
只能采取挖个洞,人进去喷东西,不让空气流通起来,喷完就好了。
留给后代的人看,唐朝之前的东西,唐朝之后的,就有飞机、汽车、大型化工厂……
感觉这个朝代的更迭有些突兀是吧?手工业还没发展起来呢,咋就进入电气时代了?
“睡觉,下午起来吃饭,接着看晚会,不去写了。”
李易一想着睡觉便打个哈欠,去浴室洗澡。
外面一个又一个冰雕制作好,周围的地上撒雪,保持温度。
写春联和福字的百姓计算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随便哪个人写的都行,赶紧回家贴上。
顺便在李家庄子拿一些浆糊,不用自己熬了,用不完的浆糊,热热还能吃,孩子最爱吃。
简单的甜面酱就是熬的浆糊,都不发酵,放点盐,在锅里煮抄,有酱色了就行。
罗恩被人找到,经过一番侧面的暗示,他去寻季依正。
季依正没敢跑,怕出去被打死,他根本不想自杀,他就是愁,怎么办?
罗恩跟他一说,他觉得有道理,让罗恩帮忙找荆棘。
罗恩指挥不动别人,见玉真公主:“玄玄,今日顺之兄心有不甘,故此才惹恼李易。”
罗恩不好意思,自己找来的人,结果想见李易,见到了,这比自己见陛下似乎更严重。
自己没骂陛下,无非说错了话,令陛下不喜。
“他确实受了委屈,但与旁人无关,自己本事不行,怪得了谁?”
玉真公主不生罗恩的气,罗恩今天给她长脸了,很多百姓排队等罗恩写春联和福字。
即便之后李易出场,争取过去一些百姓。
不能跟李易比对不?李易凭实力说话,强得不讲道理。
自己这边的大福字,瞧着喜庆,透着一种男娃儿和女娃儿儿女双全的可爱,像……小机器人,对,那个词叫萌萌的。
即,李易没了庄子,凭借写春联都比别人活的好。
百姓最初可不知道他是李东主,就是看他写画的不错,才选择他。
有他在的地方,随时可以出现一个李家庄子,甭管是不是在灞水旁。
“有人跟我说……”罗恩低声讲,要荆棘。
“有人跟你说?好!我给你准备,你送去就回来歇息,晚上看春节联欢晚会。”
玉真公主伸指头点一下罗恩的眉心,傻小子,还有人给你说,谁在背后你想不到?
罗恩拖着一捆子荆棘条找到季依正,季依正看那个捆子,想哭,子重啊,你拖着过来累不?你叫我背这么多?
怕不是有六十斤,全是大刺,你想扎死我?
他叹口气,自己拆捆子,二三十根,意思意思就行,找刺短点的,顺便把尖给掰下去,不然入肉太深,养好几天都养不好。
“子重,待某度过此劫,定当厚报。”
季依正看着帮自己处理荆棘的罗恩说,活下来为重。
“顺之兄何以如此?顺之兄对我不薄,说起来怪我没有暗示好,李易面前的队伍变长,皆因他本身……”
罗恩说着摇摇头,不提了,反正自己比不上,习惯了。
处理完,罗恩告辞,回去找玉真公主,正经休息,不干旁的事情,否则晚上起不来。
下午三点,要吃饭了,季依正先活动活动,他需要光膀子,外面冷。
再慢慢把荆棘绑上,咧着嘴,太疼了,保证破了,能感觉出来,流血了。
他写了一副字,挂在脖子上,单膝跪在他的小屋前,他不敢去李易的院落,也靠近不了。
纸上写了道歉的话,希望李易宽恕。
一首打油诗:腊月之末急新春,不被赏识语恶人。非因东主方如是,事过自省罪长陈。
“这觉睡得好,那个叫季依正的负荆请罪?”毕构没洗脸就找到李隆基。
“罗恩还算有才学,百姓选谁就是谁。”李隆基说罗恩。
“小易就不应该去欺负人,好好的东主不当,非装成寻常者,他即便掏粪,都比别人耀眼。”
毕构指责李易,你那么厉害,你就不能躲起来?你以为你不表露身份就少了光芒?
你忘了你最初来洛阳时的情形?你那一时才是什么位置?老夫刚见你的面,就无语了。
现在老夫依旧记忆犹新,你一句‘老毕别闹’,不忘到如今。当时是春,眼下待新春。
“下午吃火锅,慢慢涮。”
李隆基精神饱满,他没有操心的事情。
“我先去刷牙。”毕构揉揉眼睛,找地方洗漱。
另一边季依正等着,天咋这么冷呢?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人路过,估计忙别的事情去了。
等了十分钟,季依正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冷,他旁边有冰雕,周围人工铺的雪。
他光膀子,荆棘刺已经把他的后背扎出血了,最怕的是有风偶尔吹过来。
李易拿望远镜在看:“差不多了,再冻下去,他会感觉到热,零下十一度,该我出场了。”
李易说着往那边走去,周围一群人跟着,他换下华丽的衣服,变成白大褂。
“顺之何必如此?之前我忙着处理庄子上的事情,一走就疏忽了,叫顺之误会。”
李易一脸自责之色来到季依正面前,伸手就要往上扶对方。
“是我的错,心生嫉妒。”
季依正吓坏了,你别扶我,我保持这个姿势还行,你一扶,我起身,背着荆棘又该往里扎了。
“顺之乃诚人,心中所想便自责,别动,我帮你小心解开,慢慢拿,回头给你上药,放心,不会生病。”
李易终究没往死里坑对方,等收集完证据的,该杀就杀,现在何必呢。
第两千二百四十六章 莫使算计当常辙
李易确实处理得很好,相当于面对患者,后面有人帮着扶荆棘,前面解开。
荆棘拿走,但不给披衣服,因为一披更疼,寒气会捂里面。
季依正就光着膀子被带到屋子中,先暖和。
肢体不那么僵硬了,李易递给他一根小棍子:“咬住,我给你抹碘酒,没有酒精不行,你这有冻的地方。”
季依正爬在床上,李易戴手套,抓起一把医用脱脂棉,蘸碘酒,直接在对方身上抹,跟按摩的时候抹精油似的。
他还挤按,有的地方深一点,把血挤出来。
“嗯!”季依正闷哼一声,感觉太爽了。
他的鼻子吭吭吭,一下下往外喷气。
十秒不到,李易停下动作:“行了,没有荆棘刺,再坚持两分钟,长痛不如短痛。”
他没说谎,就得这么处置,快呀!反正都是疼,拿着镊子一点点擦,得疼好长时间,一个伤口接一个伤口。
现在这种疼一小会儿,之后就麻了。
换成羽林飞骑,根本不在乎,只要不感染即可,疼算什么?
“谢李东主。”季依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是他想哭,实在是身体自然反应他无法抗拒。
“其实顺之说的话没错,在给写福字和春联的时候耍点小手段,对文人来说不好,只是百姓就愿意看着喜庆。
明年科举,顺之考上后,应记得,百姓跟文人不同。
对朝廷的体面和大义要讲,对百姓的小恩小惠也要用。”
李易声音温和,说之前的事情,说完了就算结束。
只是给人的感觉结束了,李易与别人不会这样,面对敌人,他就耍手段。
先给你稳住了,然后再慢慢来,斗争需要智慧,而且残忍。
一般情况不能这么干,除非必须置对方于死地,否则对方记下,会找机会报复。
像他小学的同学,男的,总是淘气。
对方家里是杀猪的,同学的父亲就总打。
同学找他,还有其他几个同学一起去河里捞河螺,挺危险的,需要潜水,脑袋朝下,水深没头。
老师正好家访,家大人一看,孩子不在,赶紧找。
好几家找到了,他和同学们还挺高兴呢,捞完河螺回家吃,给爹弄个下酒菜。
结果当家长的考虑孩子的安全问题,面色都不好。
他回家他的父亲就跟他说,小孝在于父母食,大孝在于父母安,爹娘宁肯不吃这东西,也不希望你出事情。
随后又夸他捞的河螺好,做吃的,都高兴。
他那同学不是啊,他爹杀猪的,就想打他,又怕他跑,一打就跑。
跟他说没事儿,放心吧,不打你,吃饭。
吃晚饭他就脱衣服睡觉,脱完衣服了,他爹拿着皮带过来,脱完了是吧?啪啪啪一顿抽。
李易那时听说了很害怕,等长大一些,就觉得厌恶。
当爹的说打就打,说不打就不打,没问题,打你就让你明白。
但说好不打又打,你是在教你孩子不要相信任何人说的话吗?包括你?
那么等有一天,你孩子对你说,爹,你放心,你这病我就是借钱也给你治好,转头便给你拔管子,你也别怨谁。
江湖险恶,莫论对错。
非生死之仇,李易从不这么干。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话到嘴边留半句,死也带到棺材里。
今天他破例了,对方上他的名单了。
季依正哪晓得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存在啊,他松口气,没事儿,过去了,都过去了。
他又被抹了抑菌的中药膏,扎得深的地方垫上小纱布,套纯棉的衬衣,加四条束带。
“李东主你果然厉害,医术通神。”放松下来的季依正夸赞李易。
“因误会而起,我心中多有自责,倒是苦了顺之。”李易一脸真诚的表情。
房间外面等李易的永穆公主对小兰说:“李郎就是心善。”
小兰脸色有点白,使劲点头:“对!李郎上最好的。”
她懂啊!她知道这是什么,她以前也用过同样的手段,只是没有现在李郎如此叫人安心。
李易安抚完季依正,邀请他晚上一起看春节晚会,出来带着大家去吃火锅。
他一扭头,看到小兰的脸色,伸指头点小兰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