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若是不这么说,秀姑何时才会与师傅相认呢?”
曾其秀于是低头不语。
当日下午,满脸喜色的曾其亮如一阵风般赶到了细柳庄,与妹妹曾其秀抱头痛苦一场,总算是彼此相认,心中再无隔阂。
周承业尊重秀姑的请求,让她继续在细柳庄内生活,并按照当初的计划,让六个孩子一起认秀姑做了干娘,从此脱了奴籍,一心一意伺候在秀姑的身边。
曾其亮对于徒弟的这番苦心自然是心知肚明,他在事后来找周二喝酒,大醉一场却没说什么感谢的话语。
这师徒二人经过一年来的相处,已经无比的信任和理解,那些口头上的客套话自不必多说。
又在庄中盘横了几日之后,周承业和曾其亮一起返回长安,没想到还在半道上时,便遇到了宫中的太监小林子。
“林公公,这么着急地从宫中出来,这是要去作甚?”
小林子见左右无人,也不跟周二客气,出溜一下钻进了四轮马车之中,然后喘着气说道:“哪一次我出来,还不都是为了寻你这个小祖宗!”
“哦?圣上又要见我么?”
“这次不是皇上要见你,是武贵妃指名道姓地让我来找你,说是让你即刻带着尊夫人杨家三娘一起入宫,参加晚上在太液池举行的宴会!”
小林子如今与周二私下里的关系非同一般,周承业也就不跟他客套,直接问道:“今天晚上的宴会都有哪些人参加?”
“有寿王夫妇和刚刚从洛阳回到长安的咸宜公主与驸马,还有菊花大供奉吴道子。”
“除了邀请我和内子前去之外,还邀请了何人?”
“还邀请郭家大郎携妻子一起前去。”
“圣上今日晚上会赴宴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武贵妃不曾提及。”
周承业沉吟片刻,然后说道:“我晚上会准时前往,不过内子就不去了,她昨日刚刚患了伤风,不宜见风和沾水。”
小林子来寻周二之前,是先到西市别院见过杨玉瑶的,他可是看到杨玉瑶肤色红润、精神饱满,没有半点的病容。不过,既然周二这么说了,便是有什么不便让杨玉瑶入宫的原因,他也不点破。
“那我先回宫里答话去了,咱们晚上见!”
“有空的时候,跟高将军出城到细柳庄一游。”
“客套的话就不说啦,我要是有机会,一定去你庄上过把瘾!”
周二回到西市别院之后,将武贵妃邀请自己和杨玉瑶一起赴宴的事情跟媳妇说了,还将自己替杨玉瑶托病不去的事情一并如实相告。
“瑶瑶,你不会怪我把这个入宫面见贵妃的大好机会给推脱了吧?”
“我当然不会责怪你了!无论你做什么事情,一定有非做不可的理由,再说以后不还有机会的嘛。”
周承业于是疼爱地抚摸着妻子的满头秀发,将原本要说出来的理由咽回了肚里。
今日这件事情,周承业完全可以不用告诉杨玉瑶,但他觉得夫妻之间本就该坦诚相待,所以就如实相告。如果杨玉瑶不理解,他就会耐心地解释一番,直到妻子明白自己的苦心。
周二始终都防备着李隆基这个“**控”,既然无法确定夜里皇帝会不会出席武贵妃举办的宴会,那就坚决不让媳妇进宫。
如果有可能,周二这辈子都不准备给李隆基见到自己媳妇的机会。
周二的心里已经大概猜到了武贵妃这次邀请自己夫妇入宫的原因,表面上看似乎是自己沾了媳妇的光,但实际上武惠儿要请的是他周承业。
武贵妃之所以要煞有介事地让杨玉环、杨玉瑶、杨玉燕、杨洄这四个杨家儿女在宫中相聚,无非是遮人耳目罢了。
到了傍晚时分,周承业身穿一身月白色的长衫,手持一柄折扇,腰配三尺长的饰剑,风流潇洒地登上了那辆扎眼的四轮马车,稳稳当当地向大明宫方向而去。
进宫的时候,周承业将饰剑解下交给了负责内廷值守的千牛卫,然后在小林子的引导下来到一处偏殿中,正好与早来片刻的郭元忠和杨玉燕夫妇汇合。
“二郎,怎么不见玉瑶姐随你前来?”满脸兴奋的杨玉燕有些疑惑地问道。
周承业双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道:“不巧的很,玉瑶昨日伤风,今日见不得凉风和池水,所以我只好一个人来了。”
郭元忠怕媳妇再多问,赶紧把话给岔开:“听说内廷大供奉吴道子做的一手好画,今日一定要讨上一张,说不定过上几年,便成了宝贝!”
“嗯,这个主意不错!要不我们一起求吴道子为玉燕妹子做一副画,今后就可以做郭家的镇家之宝!”
周承业跟着胡扯。
杨玉瑶被这俩货说的颊飞红云,于是不再问杨玉瑶的事情。
在小林子的引导下,三人七折八绕、穿殿过廊,终于来到了大明宫内鼎鼎有名地太液池旁。
别看太液池是位于后宫内的一池清水,这水面可着实不小,足足有曲江池的三分之一大,池边杨柳低垂,池中荷页婷婷,是大明宫中夏日里最惹人喜欢的去处。
在一处宽敞的亭台之中,已经摆好了饮宴的物品,先到一步的咸宜公主和驸马杨洄见到三人之后,相互见礼。
当周二向杨洄行礼时,这位曾经被周二在洛阳泼了一脸酒水的驸马爷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只是鼻子里哼了一下,便草草与周二见过,看样子对周二的意见不是一般的大。
周承业才懒得理会这个“二五仔”,他浑不在意地笑着坐下,然后便与郭元忠小声地聊起天来。杨玉燕性子本来就活泼,也是拉着咸宜公主的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不多时,寿王李瑁携王妃杨玉环来到池边亭中,众人又是一番礼节。
眼尖的杨玉环没有看到姐姐,于是问周承业:“二郎,怎么不见玉瑶姐呢?”
这次不等周二开口,嘴快的杨玉燕便替他做了解释:“玉瑶姐姐昨日患了伤风,见不得凉风,在家里养着呢。”
“姐姐一向身体康健,这次竟然病了,我明天便去探望她一番。”杨玉环说这话的时候,却是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李瑁。
王妃离开王府,自然要征得李瑁的同意。
李瑁点头,说道:“你们姐妹同心,该去看望一下。”
还好,李瑁没有说一起过去,不然周承业当时就要坐不住了。
又过了片刻,只见一位儒雅的长者在内宫太监的引领下走进亭中。
来的这位,便是一代画坛宗师吴道子。
已经见多了各种牛人的周承业,此时不复当初那种忐忑和兴奋的心情,有板有眼地与吴道子相互见礼,心中却是在琢磨着今后如何交好这位大能,让他多给自己做一些画,多给后人留下一些国宝级的艺术瑰宝。
吴道子是最近才被召进宫内成为皇家供奉的,他的地位就像后世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那种顶级人才,在李隆基心目中很有几分重量。
众人在亭中说说笑笑,直到远处有人喊道:“皇上驾到!”于是急忙起身端正姿态,恭迎大唐皇帝陛下的到来。
走在李隆基身边的自然是如今后宫之中最为尊贵的女人,贵妃武惠儿。此时的武惠儿,虽然没有皇后之名,实际上却是享受着皇后的各项待遇。
“呵呵,今日是家宴,你们这些小辈们就不要跟朕过于客套和拘礼了。来、来,大家都坐下吧。”
大唐皇帝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响起,听起来十分的和蔼平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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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五章 好诗配好画
如果不是带着先入为主的观念,周承业此时一定和其他人一样觉得大唐皇帝陛下不仅英明睿智,而且和蔼可亲,简直就像家中的长辈一样。
年过五旬的李隆基,虽然不像年轻时那样风流倜傥,但也有着成熟男人的那种魅力,内敛,健谈,风趣,厚重。
待到皇帝和贵妃先落座之后,众人依次在早已排好的位置上坐定。
亭中座位的排列十分讲究,其中李隆基和武惠儿面前两张条案,面朝着太液池而坐;在李隆基的左手一侧,垂直摆放着连续四张条案,依次坐着寿王李瑁、周承业、郭元忠和杨洄;在武惠儿的右手一侧,同样垂直摆放着连续四张条案,依次坐着咸宜公主、寿王妃、杨玉燕。
右手边最尾一张桌子原本空着,如今坐的是内廷大供奉吴道子。
如此以来,整个座位围在一起便成了一个“凹”字。而凹出的这一块,正好让出了亭外的视线,可也让亭中所有人观赏到太液池上的夕照景色。
如果今日周承业携妻子杨玉瑶同来,那么杨玉燕所坐的那张几案便会坐上杨玉瑶,而吴道子则不会出现。
虽然只是一场看似普通的家宴,但从座位的排列次序上看,还是透着一些玄机。
寿王和咸宜公主乃是天潢贵胄,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帝女,自然分别坐了左右上首的位置。但是接下来左手边的第二个位置没有让驸马杨洄去坐,而是坐着左千牛卫府司录参军周承业,这就可以看出驸马在皇帝的心目中是没什么位置的。
而更凑巧的是,坐在左边第二张几案上的人,正好与右边第二张几案上的人相对而坐,只要目光平视,便可以相互看得清清楚楚。
坐在右边第二位上面的是寿王妃杨玉环。
坐在左右第三张几案上的是郭元忠夫妇,正巧也是夫妻相对而坐。
估计整个亭中心里有些憋屈的就是驸马杨洄了。这个苦逼的娃,不仅排在最尾巴上,而且只能跟吴道子这位仙风道骨的老家伙相对而坐。实在是无趣的紧。
李隆基喜欢歌舞,宫中长期养着大量的歌姬和舞姬,她们口中所唱的曲子,有不少就是这位才情俱佳的皇帝陛下亲手所创。
今日虽然是家宴,但亭中还是安排了小型的歌舞表演助兴。一曲既罢。咸宜公主便笑着说道:“玉娘嫂子不仅琴弹的好听。舞也跳的好看,今日便为父皇和母亲表演一段呗。”
杨玉环略带几分羞涩之意,将问询的眼光投向武贵妃。
武惠儿颔首笑着说道:“难得今日陛下也在,他可是歌舞方面的行家。玉娘就为大家表演一段,也让你父皇指点一番。”
李隆基最近心情不错,也是含笑看着儿媳,眼中满是鼓励和期待之意。
亭外候着的高力士闻听此言,立即让人搬来一张上等的好琴。置于杨玉环面前几案之上。
杨玉环调整呼吸和心绪,心中默想一阵琴谱,然后微微垂首,两只皓腕向前伸出,十根白嫩如葱的芊芊手指,在琴弦上起伏滑动,一首宛如天籁的琴乐便悠悠响起。
杨玉环在杨家几个姐妹中最喜欢乐舞,自幼便受到了良好的声乐和舞蹈培养,这也正是她能够被选为王妃的主要原因。在这个年代。女人们特别是处于上流社会的女人,不需要懂得如何治国安邦,如何满腹经纶,如何料理家务,只要会打扮、会歌舞。可以讨得男人的欢心就行。
古琴乐调幽雅婉转、余韵悠长,最适合在池畔杨柳,晚风夕照这种安逸的环境中演奏。周承业虽然是个行伍出身,上辈子听得最多地便是军营里面的号声。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艺术欣赏的能力。在琴声响起之时,他便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彻底将原本有些紧张和提防的心思舒缓了下来。
杨玉环一曲弹罢,引来众人的叫好之声。她一抬头,正好看到对面的周承业一脸陶醉,却不像其他人只知道言不由衷地叫好。
大行家李隆基听完儿媳的这番演奏,于是开口点评说道:“这首曲子玉娘弹奏的不错,流畅自然,没有一丝失误之处。若说美中不足的地方,便是在琴韵的感悟把握上还欠火候,以后还需用心体会。”
杨玉环于是怯怯地谢过了老公公的指点。
一直憋着坏的杨洄这时终于插话说道:“久闻周家二郎诗名冠长安,今日如此良辰美景,何不即兴赋诗几首,正好助兴!”
已经回过神来的周二,听了杨洄这番假惺惺的说辞,心里已经问候了杨洄好几遍。
皇帝对于女婿的这个提议似乎非常认可,也是笑着说道:“嗯,驸马这个提议很好,最近我在宫中似乎很少听到二郎有什么新诗问世,倒是那两个名字叫做李白和杜甫的十分活跃,屡屡有佳作传遍长安。二郎作为长安士子的代表,你可不能输给那两位呀!”
皇帝这话说完,周二的心里更加腻歪。
“皇帝大叔,拜托啦,你让我跟李白、杜甫那两位牛人比作诗?还真是给我面子啊!”
此时,周二的心里就算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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