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身为一路主帅,当然不能阴谋论这些江东江北的事情,但鲁肃忍不了。
自从周瑜受伤,身体每况愈下后,周瑜就有意让鲁肃渐渐接任自己的工作,并将江北的军务基本都交给他来处置。鲁肃接了周瑜的位置,自然要拿出些让江北军团结的事情——
“阿平,给某一个面子。
改日我做东,请你和文珪……”
“不必了。”关平本来不想不给鲁肃这个面子,可鲁肃越说越扯,关平已经不愿在此事上过多纠缠。
“子敬先生,你还记得在长坂坡的时候吗?”
鲁肃点点头:
“记得。当时我说,曹军势大,我等需勠力同心,方有破贼之时。”
“不错,但子敬先生还说过,曹军暴虐,为天人不容。我等吊民伐罪,是救万民于水火。这还不到一年,此言犹在耳边,怎么子敬先生自己忘了?”
曹操的名头是汉相,孙权想跟他相争自然要找好曹军暴虐之名好好传播,然后才吊民伐罪。
被关平一阵抢白,鲁肃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还是那句话,像潘璋一样无赖的人确实很难找……
“子敬先生是名士,关平不敢指教,只是以后此等事情,还是莫要再说。
还有……伯言!”
尽管陆议要走,关平还是说什么都不能构陷这位为自己做出了巨大贡献的江东才子。
“伯言之忠诚,天地可证。我今日之事不能说给他,以免伯言疑我离间公等,还请子敬先生莫要生疑心,莫要凉了忠臣之心啊。”
言毕,关平头也不回地离开,徐盛想要追上他说点什么,鲁肃扯住徐盛的袖子,缓缓摇了摇头。
“算了,人各有志。”
“阿平,算了……”
·
关平在江陵呆了几天,终于忍不住要告辞了。
吴军治下的江陵非常古怪,气氛怎么看都有些压抑。
这些来自江东的士卒跟曹军没什么区别,让江陵人对他们非常抵触,双方的矛盾冲突不断,连周瑜的功曹庞统都不能忍受这些士卒,经常阴阳怪气地跟他们为难。
周瑜如果身体好,众人可能还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多少收敛点。
可周瑜最近身体隐隐有些不对劲,吴军上下对要不要继续占据江陵,并以此为支点图谋益州产生了不小的分歧。
屯兵和扩张需要大量的粮钱和兵员,粮钱还好说,他们一时半会哪来这么多兵?等他们积攒几年,只怕曹操已经几路杀来,到时候他们又要分兵应付。
孙权应该是想到了这一点,他最近连续下达命令,要求一定要跟刘备军处好关系,还破天荒的亲自要求周瑜、程普两人一定要跟刘备多多商议,才能决定下一步的具体动向。
这让战争的节奏顿时慢了下来,盛夏时节,吴军也在忙着做生意和种地,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关平本来想去荆南跟刘备会面,但大将云山离开太久肯定会惹人怀疑,他带上手下的士卒,准确踏上归途。
“三叔不走吗?”他问张飞。
张飞的任务已经完成,按理说他应该回到荆南的刘备治下,可没想到张飞这几日似乎迷上了江陵的好酒,几乎每天都喝的酩酊大醉,说什么都不肯走。
关平对此非常无奈,可作为小辈他又不好意思劝张飞早点回去,只能祝张飞平安,希望下次见面的时间能稍微早一点。
张飞大白天就喝的醉醺醺地,他粗壮的臂膀搂着关平的肩膀,眼中却露出一丝狡黠之色。
“俺稍待几天,不碍事,到时候俺跟着庞士元去二哥军中劳军,咱们还有再见之时。”
关平的隐秘身份张飞也清楚,他眨了眨眼睛,显然迫不及待要去跟曹军大将云山比试一番。
“我要是打赢了三叔,岂不是有损三叔的威名。”
“你三叔有啥威名,休要乱说。再说,你也打不过俺。”张飞嘻嘻笑道,“军师已经有主意,马上就送云将军一份大功劳,三叔俺只是去凑凑热闹。”
“军师?”关平咂咂嘴,“军师不是在荆南吗?”
“你看,俺们现在兵多将广,谁说只能有一个军师了?休要乱说,把刀磨快一点,这功劳可不等人啊。”
第153章 就没什么条件
曹军大将云山这些日子声名鹊起,连带他投靠他的司马孚也有容与共,最近混得风生水起。
之前曹军最严格的夏侯惇没有查关平的空饷,这给了司马孚巨大的信心,他直接将大量的士兵汰换送到了襄阳农耕,又把多余的军资售卖——至于卖给谁,当然是卖给最近的人。
这一日;司马孚得到消息,说有人拜见,带来了关平的准确消息。
听说是关平,司马孚顿时心中一震,赶紧叫人将那人带到了自家书房中。
亲自关上门,司马孚又给那人倒了一碗酒;这才平静地一挥手,温言道:
“说吧;壮士来寻我何事?”
那人恭敬地道:
“小人潘六,乃江东校尉潘璋族弟,特奉吾兄之命来拜见司马公。”
司马孚笑着点点头:
“不知潘校尉有何见教?”
司马孚风轻云淡的模样很有亲和力和迷惑力,跟其他眼睛长在脑门上的名士截然不同,让潘六总算松了口气。
“吾兄与关平不睦,知道云将军与关平有仇,所以侦探到关平归途之路,报给云将军。”
司马孚神色一凛,一身正气肉眼可见地喷涌而出,立刻猛地一拍大腿:
“好,好,好!想不到江东居然还有潘校尉这般忠义之士。
关平素来险恶,吾早欲除之!”
不得不说,司马孚确实一身正气,他面容清雅,胡须微颤,凛然正气刺地潘六睁不开眼,赶紧拜服在地上,不住地叩首称谢。
等他抬起头;发现司马孚一直在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司马公还有什么见教?”
司马孚平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伸手在潘六黏腻的头发上轻轻摸了摸,摸地潘六一愣一愣。
“没有见教,好生歇息吧。”
蠢货。
司马孚转身出门,清雅的脸上笑容已经变成了一丝嘲弄之色,他叫来几个熟悉江东的士兵打听潘璋的来历,听完顿时脸色一垮。
“原来是个莽夫浪荡儿,怪不得手下有这种蠢物。”
开玩笑,让我等出兵截杀关平,就这么红口白牙的来?
司马孚本以为这潘璋会大出血给点条件,没想到还真没有。
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没条件谁去得罪关平?
曹刘都是汉臣,只是彼此之间有这么点小误会,小矛盾,小冲突,之前双方的兄弟互相打了几架,为什么要司马孚拼命?
反正谁当皇帝也轮不到他家。
相反;他现在跟夏口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通过夏口的便利和江夏北部山区相对隐蔽的地形,司马孚的空手套白狼的买卖愈发壮大,连司马懿都写信称赞弟弟本事过人,远在他之上。
哎,不能拼命,拼命还怎么挣钱。
怎么这些武夫就是不懂这个道理?
潘璋手下这个无赖蠢得离奇,居然一开口就把自己主人给卖了,知道他幕后主使人的身份,又套出了他的计划,此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
司马孚准备这几天让他吃好喝好,过几天梳洗打扮一番送到夏口——到时候给朝廷作书上报说自己以死间离间孙刘,二哥在稍稍润色一番,司马孚这又是一份泼天的功劳。
想到这,他忍不住开始哼起了家乡的小曲,感觉这世道是多么美好啊。
等他批阅完了几封文书,之前报讯的那个士兵又一脸凝重地回来,回报说江东军中又有一人到来,据说要送上重要军情。
这才一上午的时间,已经连续有江东两人到来,司马孚下意识地想了想是不是有可能是敌人的诡计,但本着听听也没什么的念头,他还是取来一面铜镜,对着铜镜控制了一下表情,这才风轻云淡地请那人进入书房。
这次来的是个打扮的宛如渔翁一般的中年文士,他目光深邃,颇为深沉地向司马孚行了一礼,这让司马孚顿时有了好感,赶紧叫人奉上香炉、坐席,温言道:
“足下是?”
那人温言道:
“吾乃江东一俗儒,名唤阚泽,有辱尊听。”
阚泽?
司马孚想了想还真没听此人,可此人谈吐不俗,跟之前那个混混截然不同,他反到更不敢怠慢。
“不知先生有何事教我?”
“有人想请云将军杀一个人。”
“何人?”
“不可说,吾等可以将此人的行踪说给司马公,至于杀不杀,全看司马公自己。
此人极其豪奢,多有军资,到时可尽为司马公所得,我等日后也必有重谢。
且此人若死,云将军必将名声大噪,更得信任,且不至于与江东、刘备撕破脸皮,还请司马公三思。”
什么叫专业?!
这就叫专业。
阚泽没有明说是谁,就算有偏差他也可以直接不认。
他又揣摩好了司马孚的用心,表示截杀此人不仅大赚还不会跟孙刘撕破脸。
也就是说此人不是孙刘军中的要害人物,只是豪奢却并不算难以对付。
司马孚思考片刻,肃然道:
“我家将军屯驻此处,便是为天子前驱,讨伐不臣叛逆。
若是此贼行为不端,便是无利可图,我等也要杀之,可若是忠义之士,那可杀不得。”
他做了个请的动作,阚泽又很上道的笑了笑:
“放心,那是个丧尽天良的卑劣武夫。
我早就听说云将军不凡,便在此地盘桓些时日,等待云将军的好消息了。”
真是上道,还能自觉做人质,这让司马孚喜上眉梢。
他已经开始在期待是哪位受害者值得江东的贵人如此应付了。
“快,给云将军发信,一定要,一定要寻到云将军!”
·
云山消失不见,司马孚也高情商地没有打听上司的去处,理论上还真不好联系。
但司马孚就是司马孚,他思索片刻,自己提上了两根腊肉,亲自渡江去夏口寻找关羽——是的,他亲自渡江去寻找关羽。
这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他现在可是关羽军的大赞助商之一,而且他还有潘六这个礼物。
择日不如撞日,司马孚请潘六沐浴更衣,直接将其用绳索捆绑,用破布堵嘴,装进大木盒中——他告诉手下他要去离间孙刘,又从容渡江,施施然高士气度尽显。
在夏口闲得难受的关羽听说司马孚居然来拜见自己,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了。
收下司马孚的礼物,他没有第一时间问那几个东吴宵小为什么要杀自己儿子,倒是一脸狐疑的看着笑容满脸的司马孚。
“汝是何时反正?投我汉军之中?”
“君侯这话说的。”司马孚笑道,“我司马家世代忠良,生是大汉的人,死是大汉的鬼,谈何反正?”
关羽眼睛一跳,心道莫非是遇上了大汉义士,居然不惜一切代价为我大汉效忠的那种?
司马孚趁热打铁,将潘六之前的事情远远本本说给了关羽。
关羽听说潘璋居然要请云山杀关平,当场忍不住笑喷了出来。
“哈哈哈哈,请,请云,云将军杀我平儿,哈哈哈哈……”
司马孚陪笑道:
“是啊,此獠当真愚不可及。云将军与某的富贵全都依仗关将军提携,怎么敢做出这种事?
此番我来,除了将此妄人交给关将军,还得请关将军将一事说给云将军。”
关平眉毛一挑,还以为关平就是云山的事情已经被司马孚发觉,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司马孚应该只是一时寻不到云山的踪迹,还以为云山鬼鬼祟祟,是在跟刘备军做生意。
这些名士真的是难以揣摩,明明双方势如水火一直在打仗,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平心静气,居然随意往来。
“好,我替你联系云将军便是。”
司马孚笑容满面地道:
“还请关将军请云将军速速返回,还有一件大生意等着云将军主持呢。”
又是生意……
关羽最烦的就是这种事,要不是司马孚送来了潘六这个礼物,关羽早就已经把他打出去。
“说吧,又要作甚?”他随口道,“我听听是不是急事?”
司马孚搓了搓手,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之色,笑嘻嘻地道:
“不敢欺瞒关将军,我等接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啊。”
“江东内讧,有个贵人出大价钱杀江东一人。
据说此人颇为豪奢,军资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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