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论”聊到这儿……
陆羽眼珠子一转,突然凑近了郭嘉一分。
“奉孝兄?该不会,你当初离开袁绍,也不是因为什么袁绍不堪大用,而是觉得这河南、河北之争注定是两败俱伤吧?”
“呵呵……”
郭嘉笑了,他缓缓起身,行至窗前。“这个还重要么?”
“比起这个,如今河北人审配守邺城,河南人郭图守南皮,子宇围邺城,似乎更有趣吧,对这河南、河北,子宇怕不是打算‘围魏救赵’那么简单,而是要先灭了‘魏’、再灭了‘赵’吧?”
“论及这运筹帷幄,我与子宇比,终究是逊色一筹!”
第五百二十七章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没有夜光,也没有星光!
突然,邺城东城门下亮起了诡异的火把……
城门悄然打开。
紧随而至的,守在城外的曹军接踵而入,一干守军默契的一言不发,就像是一早就预料到了什么。
不过……很快,这里又变得万籁俱寂,只剩下虫鸣与蛙叫,就仿佛……东城门从来没有打开过一般。
……
……
夜已深……
一名袁军侍卫引着一个斗笠男子步入了西城门上的官署之中。
男子年过五旬,披着斗篷,戴着风帽,见到官署之中的审配时,方才掀开斗篷,拱手。
“正南,许久未见了!”
审配抬起眼眸,出现在他眼前的却不是田丰,还能有谁?
“元皓……”尽管提前已经知晓来人的身份,可审配依旧显得很激动,疲倦的面颊一扫而空,他豁然起身,一把拉住了田丰的手。“昔日听闻,袁公下令杀你,又听闻你逃遁了出去,我是既惊又喜,总算……总算又见到你了。”
审配与田丰的关系十分要好!
说起来,他俩都算是冀州名士一派,与南阳那帮子“外地人”比起来,他俩是十足的“本地人”。
优越感是有的!
情谊,自然也更深厚一些。
“哈哈哈,整整三个月,就属今天,我审配最是高兴了!啊……哈哈哈……”
审配爽然的大笑起来。
他独自驻守邺城三个月,每日需要斩杀二十余有意叛变的甲士,方才能稳定住如今的局势,鬼知道,他的心里是多么的煎熬!
他太渴望,能有一个“兄弟”商量一番了,只不过……袁氏,众叛亲离,他突然发现,他身边已经只有孤零零的自己。
这算是负隅顽抗么?
“正南……”
田丰正想开口。
审配抢先道:“元皓素有见识,若然当初袁公听你的,三年疲曹……那如今的局势就截然不同了!悔不当初,我没能劝谏主公听你的谏言哪!”
看到田丰……
审配当先想到的是,田丰、沮授提议的疲曹战术。
事实证明,比起一鼓作气与曹操决战于官渡,利用绝对的兵力迂回、骚扰,让曹操疲于奔命,成果必然与如今迥然不同。
可……
世间哪有卖后悔药的?
“唉……唉……”
审配长呼口气,似乎懊恼于自己,曾经没有站在田丰的这边,没有坚定的站在冀州“本地人”的这边,让那群“外地人”占了上风!
呼……
听到这儿,田丰长长喘出一口气,摇了摇头。“正南,没用的……纵使当初你也站出来支持我,也是枉然,主公不可能听信咱们冀州人的话!”
唔……这……
审配刚想发问,田丰的声音已经继续传出。
“我此前也一直不懂,为何明明胜券在握的方法就摆在眼前,袁公却一定选择其它的呢?为何每一次面临抉择,袁公都会选错呢?真的是袁公愚蠢么?”
“呵呵,其实是我们愚蠢罢了!这段时间,我静下心来,我突然就想明白了……”
讲到这儿,田丰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沉吟了许久,方才继续说道:“从一早起,这场决定天下归属的曹、袁决战,胜负就已经注定了!无论怎么打,咱们都不会是那曹操的对手?这北境四周亦是注定要落入曹操的手掌心!”
这……这……
审配瞪大了眼眸,他有些不能理解?
这啥情况啊?
田丰正直敢言,一贯是个硬骨头,他怎么会说出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呢?
“……元皓。”
“正南不妨把我的话听完。”田丰继续道:“其实,从一开始起,隐麟就算准了,官渡之战根本不是曹操与袁公打,而是袁公麾下‘本地’的冀州才俊与‘外地’的汝颍门阀再打……”
“若然我站在袁公的位置上,或许,我也会制衡麾下的这两股派系。疲曹、缓攻,就算这个方略能大获全胜,可袁公不会这么做的,因为这个方略是咱们冀州一派提出来的,倘若真的用这个方略战胜曹操,那对袁公而言,最大的威胁反倒是变成了咱们冀州一派了。”
“甚至在袁公看来,曹操是狼,咱们才是虎啊?谁会允许前门驱虎,后门进狼呢?”
呃……
审配张开了嘴巴,他喉咙宛若哽咽住了一般。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如此独到的见解,可偏偏……田丰说的有理有据,让人信服啊!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审配凝着眉,语气低沉。“怪不得,郭图、逢纪那些小人屡屡进谗言,袁公却不闻不问,言听计从……可偏偏我们冀州一派,但凡谁敢直言劝谏,要么削去兵权,要么……明升暗降!”
“没错!”田丰继续道:“所以说,隐麟善于攻心,更善于窥探人心……这官渡之战,还未开始,他就已经把袁公琢磨透了!之后的一系列,更是如此……输了,正南……咱们已经输了!”
说起来……
田丰从被牢狱中救出起,到现在,足足三个月,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源自于他想通了,他明悟了……
官渡之战,或者说,曹、袁决战,他田丰的立场,他田丰的才华,一点儿都不重要!
就是再打十次,就是换个比田丰更卓绝十倍的谋士,最后的结果,还是曹操赢,还是陆羽赢!
这一场仗,冀州才俊必败无疑!
“正南,别挣扎了,任凭谁都能看出来,邺城已经是强弩之末……”
“不!”面对田丰的劝谏,审配眉头凝起。“谁说邺城是强弩之末的?二公子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三公子也不会对邺城见死不救!何况……何况还有元皓,你来了,我的心……我的心就定了!你一定能带给我破局之策!”
呵……
听到审配的这一番话,田丰笑了,他不住的摇着头。
“正南,别骗自己了!”
“三公子不会来救,二公子也不会来救,他们如今自顾不暇……这点,你、我心知肚明,自欺欺人……最后也……正南……”
田丰还想要继续开口……
他想用这三个月“冥想”过后,悟出的东西去点醒眼前的这位挚友。
却在这时。
“报……审府君,曹军……曹军他们杀进来了?”一名侍卫大喊着闯入衙府。
“是曹军攻城了?”审配当即反问……
“不……不是攻城,是……是已经杀进来了,他们已经控制了四个城门!”
“什么?”
听到这儿,审配的眼珠子瞪大,整个人豁然起身。
“他们……他们……”
“他们是怎么攻进来的?各城门不是都……都……”
不等审配开口。
田丰已经徐徐站起身来。“正南,别抵抗了,人心散了,邺城守不住了!”
就在这时……
“踏踏踏踏……”
“哒哒哒……”
脚步声、马蹄声接踵而起……
与之相伴的是由远及近的喊杀声。
可只有喊杀声,却没有兵器碰撞的声音,就像是……就像是敌军一往无前的杀来,没有遇到丝毫的抵抗。
“巷战……组织巷战!”
审配凝着眉,他拔出佩刀,就要往外跑。
可……当跑出衙府的一刻,他愣住了,因为……在他的面前,所有西城门上的袁军士卒尽皆放下了武器。
这是……这是在……
“你们在干什么?都拿起武器来,拿起武器来……”
“巷战,巷战……夺回各个城门,给我夺回……夺回……各个城门!”
声音到最后,已经是沙哑到泣不成声。
“踏踏踏……”
脚步声,愈发的近了。
已经能清楚的听到敌军登上城楼的脚步声。
“哐啷啷啷……”
越来越多袁军的战戟、长刀被抛掷于地上,越来越多的袁军将士靠在城墙上,一动不动,似乎……曹军的到来,才让他们得以解脱,从巨大的压力中解脱!
如狼似虎的曹军并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就这么秋风扫落叶一般,轻松的夺下了四个城门,轻松的攻到了审配的面前。
似乎……
整个城楼之上,唯独审配一人还在抵抗。
只不过,在夏侯惇、许褚面前,审配的抵抗显得是那样的绵软无力。
一个时辰,仅仅一个时辰,固若金汤的邺城陷落!
……
……
许都城,驿馆。
这已经是南匈奴左贤王在许都城住的第三个月,按照约定,明日他就将迎走曹操的女儿曹沐!
可……哪怕是明日就能抱得美人归。
可今夜,左贤王冒顿那颗悸动的心情已经情难自已!
“哈哈,汉人的话说的好啊,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
左贤王冒顿看着月亮,喃喃自语。
终于,他拳头握起。
“来人,取我马来,我要去丞相府!”
一言毕……
“得得得!”
但听得一声马儿的嘶鸣,左贤王冒顿消失在了驿馆之中,也消失在了寂静的道路之上,一骑绝尘!
说起来……
这段时间,他总是在白日里与何晏游玩。
越是游玩,他发现他对这位汉家女子愈发的兴趣浓厚!
只差最后那一步了,而那一步,今夜……他忍不了了!
……
……
此刻。
何晏正身处一处公主府!
这是曹操特地为“女儿”准备的府邸。
其实,在三个月前,曹沐就秘密的潜藏了起来……她被悄悄藏在了白马侯府,就睡在蔡昭姬的院落中。
而何晏则是女子扮相,住在了这公主府。
公主府紧邻丞相府……
何晏并不陌生!
原本,他就是住在丞相府的,他的母亲尹夫人是曹操颇为宠幸的一方妾室。
如今……因为何晏的缘故,尹夫人在丞相府的地位更高了许多,不夸张的说,已经成为了丞相府内,除了曹操的正妻丁夫人之外,地位最高的女人。
这些……
何晏都看在眼里。
当然,尹夫人听闻何晏要替女儿嫁到南匈奴,她也不舍!
可……
何晏向他表明雄心与壮志,纵使扮相是女儿身,可他要做的事,是堪比霍去病“封狼居胥”的大事儿!
听到这儿,尹夫人才发现,她从小庇护长大的孩子,如今……竟是这般的“飒”。
呼……
此刻何晏坐在铜镜前,他在默默的回忆今日郊游时,左贤王的一举一动。
每晚,他都会把冒顿的一系列行为给记录下来,送到校事府,方便校事府安排模仿。
也唯独在夜晚,何晏才不是“曹沐”,才能做回他自己!
可他却不敢卸妆,生怕……左贤王突然出现!
而事实证明……左贤王的确会突然出现,他们胡人就是这样,从来不受任何约束,想要见到心爱的“女人”就必须见到,天王老子也拦不住!
“公子……”
这时,闺房的门外,一名校事递来一张小纸条。
何晏看过后,眉头凝气,连忙用火焚毁。
他再三向校事确认。
“是陆师傅亲自下的命令么?”
“不敢有假!”校事回答的很坚定。
吁……
何晏吁出口气,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劳烦阁下回禀陆总长,就说何晏知道该怎么做!”
……
……
许都城,破羌将军府!
此间府邸,乃是破羌将军张绣在许都城的府邸。
夜深人静,府邸正厅内……一盏未熄的油灯摇曳着,朦胧灯影中映着两个男子截然不同的神情。
年轻一些的那个双眉紧锁……
年长一些的那个则是沉稳许多。
“师兄,我一直不懂……为何扮南匈奴左贤王的任务,陆统领原本选择的是我,可最后,却改成了师兄呢!”
说话的是赵云,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此前,他已经接到了扮演左贤王的任务,这是一个很荣耀,却也很危险的任务,赵云为此特地好生去模仿……生怕哪个环节出现纰漏。
可。
……一个多月前,他听说陆羽紧急将师兄张绣给传了过来,细细一打听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