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门楼殒命的……还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呢?
联想到昨日发生的一切,杨修豁然明朗了,怪不得无数并州忠义之士出人意料的投降,还点明要投身龙骁营,他心里还奇怪着呢,原因在这儿呀。
高明……这简直是高明啊!
几乎骗了所有人,而如此一来,于吕布,于并州降将,于曹司空,甚至于陆总长,皆大欢喜,喜大普奔哪!
想通这点,杨修再望向陆羽的眼神充满了钦佩!
尽管他以前已经足够高看这位陆总长,可这件事儿一出,他感觉……他的钦佩之情、敬仰之情又更深层次了一节,端的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断,更如黄浦江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这大腿,妥妥的抱对了呀!
想明白这点,杨修很谦虚的向吕布拱手行了个礼,他是傲气,可比起更傲气的吕布,他认怂……他甘愿当小弟!
主要,他怕吕布揍他!
要知道,陆总长揍他,那最多只是皮外伤,可吕布揍他,保不齐——要命!
陆羽这边打开舆图,缓缓铺开,吕布则凑了上去,一本正经的说道:“陆公子,具体执行什么任务?你不妨直言!”
杨修也凑到了桌前……
他俩看到陆羽的手指,在舆图上,从下邳城,一直蠕动,慢慢的越挪越远,最终,越过了无数山川,穿过了重重关隘,最后,在边塞之地雁门关附近落定。
吕布的眼眸一下子凝起。
雁门关,那是他抵御胡虏,那是他磨炼武技,那是他扬名的地方。
莫名的,心头一阵触动!
陆羽点了点这里。“就在这儿了,具体的位置,我也说不准,不过……我料想,几个月之内,袁绍就会剿灭幽州的公孙瓒,而麴义与他的先登兵会立下大功,这并州中的某些城郡便是袁绍赐给他的封地!”
讲到一半儿,陆羽顿了一下,似乎是给他们充分思索的时间。
吕布眼珠子一转。
“任务是除掉麴义么?”
听到这儿,杨修微微一怔,他琢磨着……这任务有点难哪!
先登营可是与陷阵营齐名的存在,麴义又是先登营的统领,听闻他武艺高强、兵马娴熟,最可怕是从不卸甲,身边无时无刻都包围着大量的亲卫,哪怕是有吕布这样的无双战神,可在如此多亲卫的护送下,要刺杀他谈何容易?
杨修本想也开口质疑几句,可又一想,总长下达的任务,怎么能推三阻四呢?
昨日岂不是白跪了,岂不是没有领会到那知耻而后勇的真谛?
就在这时,陆羽的话接踵而出。
“这次的任务不是刺杀麴义,而是在他走投无路时,救他一把,也救先登营一把,最好能帮他们南渡黄河,投身曹营!”
这……
杨修期期艾艾道:“可是?明明陆总长方才提到,这麴义刚刚立下大功,获封此地,他又怎么会?”
杨修忍不住开口问道,吕布虽然没有说话,可他的眉头紧凝。
对于他来说,要刺杀一个人,比救下一个人简单多了。
何况,这次按照陆羽的意思,不是救下一个人,而是救下一营人,最关键的是,人家这一营未必乐意让他们救,他们也未必有机会救!
见两人面露迟疑。
陆羽的语气却是格外的笃定。“放心,刚到并州时麴义与先登营是功臣,可要不了多久,他俩就变成反贼了,总之你们信我就好!”
麴义……
准确的说,是麴义与先登营!
诚然,现在看起来,他们还是袁绍手下的王牌之师,袁绍还对他们委以重任,麴义更是与颜良、文丑、张郃、高览这“河北四庭柱”齐名的狠角色,貌似铁板一块!
而麴义与先登死士……
无论是统兵能力,还是战斗力,那均是这个时代顶尖的存在!
可遗憾的是,麴义是个恃有功而骄傲放纵的人,他的傲气,甚至比吕布、比杨修还要夸张。
这种性格的人,往往就是作死小能手!
再加上,麴义从来就没把自己当成是袁绍的麾下将领,在他看来,两者之间不过是合作的关系。
细细论述的话,还要从袁绍谋冀州开始说起。
那时候的麴义背叛冀州牧韩馥,韩馥出兵征讨,反落得大败而归。
恰恰袁绍有入主冀州之心,于是麴义便与袁绍联合起来,逼迫韩馥让出冀州。
从此之后……
名义上麴义是在袁绍麾下效力,可他的先登兵始终保持着独立的编制,这点类似于曹营的龙骁骑!
而麴义与先登兵也的确很猛,先后绞杀公孙瓒手下的精英骑兵——白马义从!
还把南匈奴打到远遁塞北!
更夸张的是,他会是袁绍攻下幽州、剿灭公孙瓒的第一个功臣。
顺理成章,袁绍将并州的几个郡赐给了他,而到得并州之后,他并未有丝毫收敛,自恃有功而骄傲放纵,最后……被袁绍派遣河北四庭柱围剿,麴义与先登营也就消失于历史的舞台。
这彻头彻尾,就是一个因为狂傲引起的悲剧故事啊。
当然了……
陆羽最擅长调教的就是此等狂傲之人,此等作死小能手,再加上先登营这么牛逼,死了多可惜,倘若能加入曹营,那不是如虎添翼嘛!
便是为此,陆羽打算试着救一下,也打算用杨修与吕布探探袁绍的深浅。
反正,这二位在历史上都是“该死”之人,既然活下来了,那索性买把“打野刀”去对面野区浪去吧!
保不齐,还能闯出一片天。
心念于此,陆羽眼眸微凝。“吕影卫士?这并州之行,身处敌境,多少会有些风险?你敢去么?”
“呵呵!风险?”吕布冷笑一声,“一群鼠辈,我要去便去,要走便走,他们谁能拦得住我?”
言外之意,陆羽权且理解为——虽千万人,吾往矣!
他又把眼眸转向杨修。“德祖?你呢?”
“我……”杨修下意识的开口,打从心底里,他有点害怕,可想想那“知耻而后勇”,丫的,拼了!
拱手一拜,尽管身子还有些瑟瑟发抖,可杨修语气坚决。“我……我去!”
陆羽这才满意了一些。
“你们俩一道去,如今这个时节,袁绍的兵马,袁营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幽州公孙瓒那边。这段时间,你们可以熟悉下并州地形,寻找到一条合适的撤离路线,我料定,袁绍给予麴义的封地必是在雁门附近,袁绍还打算利用胡虏削弱麴义的实力……”
“而等麴义与先登营抵达并州后,你们也不用第一时间出手,麴义与袁绍必定会闹得不可开交,你们要在麴义最绝望的时候给予他帮助!如此,麴义与先登营必降!”
讲到这儿,陆羽语重心长的嘱咐杨修。
“你不是一直想要重振弘农杨氏么?想光宗耀祖、光耀门楣么?若然这一次任务成功了,便是立下大功,我自去向曹司空举荐你,不封别的,咱们直接封侯!让你做你们弘农杨氏最年轻的侯爷!”
杨修吞了口水,按照他原本的聪明劲儿,一定得让别人立个字据,口说无凭啊!
可陆总长一诺千金,他说的话,岂会背弃,字据就免了吧!
当即,杨修拱手一拜。
“太学生杨修……必……必不辱使命!”
很好……
陆羽心里点头,果然,画大饼真的可以充饥,从杨修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
心念于此,陆羽再度把眼眸转向吕布这边。
可……不等他开口。
吕布当先道:“吕影!别无!所求!”
真的是别无所求么?
不……
陆羽懂,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吕影卫士,你放心好了,该照顾的人我都会好好照顾!无论是我那未过门的媳妇,还是我那小娘,当然了,还有我那小妹!”
说是这么说……
对于陆羽而言,寻找吕玲绮、照顾貂蝉也就罢了!
偏偏……一想到还得照顾个两岁的小萝莉,陆羽就感觉一阵蛋疼,这是要提前步入“奶爸”的幸福生活了?
果然。
陆羽这话脱口,吕布的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陆羽这公子……总是让他放心哪!貂蝉、玲绮、灵雎交到他手上,吕布可以安心的去了!
却就在这时……
账外有龙骁营骑士禀报。“陆统领,曹司空那边派虎贲军来了,说是要请陆司农赴衙署一叙。”
一叙?
陆羽眼珠子一转,心里嘀咕着,多半是老曹要喊他一道讨论接下来的战略!
当然了……
陆羽之前就定下了这东望、西拢、南横、北和、中定的大策略。
现在,徐州一定,中原就算稳定住了。
“东望”的战略大获成功,至于“北和”暂时不用担心,袁绍吞并公孙瓒之前,是不会对曹操宣战的。
可……根据细作传报,袁绍已经动兵了,三路大军齐伐幽州,凭着公孙瓒很难抵挡得住,幽州的覆灭,也就是这一半年了!
而这中间,需要完成的战略还有很多——“南横”、“西拢”、“中定”!
且不说“南横”与“中定”……
单单这“西拢”方略,陆羽可是安排了人的!
只是不知道,这位大书法家钟繇,如今他在关中之地境况如何?
还有南边,扶持陆家的合纵连横!
还有司隶之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张绣与大忽悠贾文和……
徐州一定,接下来……该轮到他们了。
“让虎贲甲士回禀曹司空,就说我即刻就到……”陆羽回了一句,旋即再度凝望向吕布与杨修,他先闪了,跟老曹聊聊战略去了,留下这二位在这边亲近、亲近好了!
毕竟这两位,在未来的一年里可是一对黄金搭档!
踏踏……
陆羽迈步离去。
他这一走,杨修顿时就感觉到一股从内而外的威慑感,甚至……他感觉浑身都痒!
总之,很慌!
一贯善于言辞的他,这一刻,竟……哑口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还是吕布率先张口,打破了此间的平静。
“杨公子,此并州之行,希望你、我合作愉快!也希望你那花花肠子,不单单只是能诓骗住那个‘愚蠢’的温侯!”
呃……
闻言,杨修心一沉,当即堆笑着回道。
“哪里……哪里……”
这话脱口,他觉得哪里不对,赶忙改口。“一定,一定……”
呃……好像又不对。
登时杨修闭上了嘴巴,这一刻,他总算能理解,什么叫越说越错!
这一刻,他决定,在吕影面前,要做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
……
关中,三辅之地!
莽莽黄沙,浩瀚大漠,这里有与中原大地截然不同的环境,一眼望去,数百里无城扈,无人烟。
偶尔能听到一些马儿的嘶鸣,这是一些商队的马儿游走于此间。
除此之外,也能时不时的看到,一些军阀在征斗,以命相搏,有的是为了粮食,有的是为了地盘,有的则是单纯的因为这关中乃尚武之地。
刚刚消散的哀鸣和剑影又在风中绽开;
堆积的残体狰狞而可怖;
浓重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
呼……
此刻!
百十人的马队停在了一处距离血腥杀戮不足十里处的驿馆。
从马车里缓缓走出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面颊的轮廓看起来很方正,长长的胡须,气场上也很足!
他正是,朝廷新晋任命的“侍中”、“司隶校尉”,“持节督关中诸军”的大官——钟繇!
只是,外表的气定神闲……并不能完全遮掩出他内心中莫名的心惊。
他的心情格外的凝重。
说起来。
他作为蔡邕书法的传人,当世闻名的书法大家……
来到这关中尚武之地,督关中诸军,这事儿听起来就玄乎!
真到了这儿,钟繇觉得更玄乎,不光玄乎,还很懵逼!
从始至终,这事儿就离谱!
他好端端的做个太学教员,教授太学生书法技艺,教书育人,为天下士人敬仰,这不香嘛?
怎么就为了这些“侍中、司隶校尉”,为了那“建功立业”的愿景……甘心来这凶险万分的地方。
诚然,钟繇是个爱挑战的人,可眼前这境况不像是挑战哪,这分明就是送死!
鬼知道……会不会突然有一支冷箭,他就真的要魂归关中!
呼……
再度长长的呼出口气。
后悔了,钟繇后悔来这儿了。
当然了……即便是到现在,他也想不通,为何一贯眼光锐利、毒辣的太学总长陆羽,他会向曹司空举荐自己这么一个大书法家呢?
自己似乎并不是很能打呀?
当然,这一方土地,笔杆子里更是出不了政权!
有那么一瞬间,钟繇觉得,就是派许褚、典韦来这儿,也比自己靠谱啊!
“这是上了贼船,骑虎难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