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江东家族的特殊性……
陆羽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
要知道……
江东因为大家族繁多,故而他们施行的兵制也极为特殊。
简单点说……
有五百部曲,孙策赐给了周瑜,那么……这五百部曲便永远隶属于周瑜,只听命于周瑜。
周瑜凉了,这五百人就隶属于他周瑜的儿子,一代代的传承下去。
再比如,作为江东之主的孙策,他能调派的其实不是兵,而是将。
将或许会听命于他,但士兵只听命于他们的主子!
这也是为何,孙权上位后,首当其冲要做的是拉拢、制衡。
说白了,兵不在他的手上,而是在各个武将,乃至于各个家族的手里。
这么一通分析下来。
江东的一些家族看到孙策庐江大败,大势已去,主动投诚曹操倒是也说的过去,毕竟……三国时期的江东,特别盛产投降派嘛!
陆羽心里想了一大堆,面上却不露声色。
“这敢情好啊,本司农正巧也在造船,正好见识见识这商贾脑子里到底藏着多少舰船图纸?”
话音一落……
刘晔、程昱彼此互视一眼,主动告辞,把这书房留给陆羽与这位江东来客。
当然了,刘晔是个老实人,既放下豪言,半年内造出巨大楼船,出了这衙署,他第一时间就跑往船坞,与一干匠人紧密的部署了起来……
时间过了许久,可一干匠人听得是云里雾里,许多地方都没有搞懂。
刘晔便开始了又一轮细细的讲解……
这几日,非把大致的思路讲清楚不可,这事关……大楼船的成败。
再说刘勋,他也向陆羽告辞,退了下去,去安排将这“江东来客”押送过来。
自然少不了五花大绑!
他得保证陆司农的安全哪!
当然。
这位江东来客一听说是陆羽要见他,顿时喜上眉梢!
全家,不……是整个家族的命运,如今都压在他的身上,他必须……必须见到陆羽,见到这个让家族全面复兴的唯一希望!
……
……
徐州,下邳城!
“好一柄方天画戟!”
锻造坊内,吕布提起了一柄全新的方天画戟,连翻挥动,爆裂的破空声响不绝于耳。
在他看来。
很明显,这一柄方天画戟无论是重量、还是坚固程度都远远胜过曾经断裂的那柄。
“温侯,此方天画戟是我与玲绮姑娘一道锻造。”说话的乃是高顺,他朗声道:“此前咱们并州兵与龙骁营对抗,虽是损失惨重,却也侥幸夺来了几柄战戟,几套铠甲,我与玲绮便将这些战戟、铠甲熔炼,重新铸造成一柄全新的方天画戟,除此之外,还有一柄长枪,一柄大刀!”
诚如高顺所言……
昔日,并州狼骑与龙骁骑对抗,损失惨重,可……好在也诛杀了十余名龙骁骑士!
高顺与陷阵营的甲士,更是找准时机,特地夺取了一些铠甲与战戟。
经过反复尝试,高顺发现……
这些龙骁骑的战戟与铠甲的材质,较之寻常的镔铁不知道坚硬了多少倍,故而他与徒弟吕玲绮尝试着熔炼,再度锻造出三柄武器。
方天画戟自是交给了主公吕布;
长枪则是赠给了吕玲绮;
至于大刀,高顺留给了他自己。
除此之外,还剩下一些夺取的战戟,高顺分别赠给了张辽、侯成、魏续等武将。
这些兵器便是龙骁骑手中的神兵,能极大程度的增强他们的战斗力。
只是,也只有这么一些……
“好啊,高将军!你有心了!有这全新的方天画戟,哼,本侯就不信战不过龙骁营那‘古之恶来’!”
提起全新的方天画戟,吕布整个人变得自信了许多。
甚至……他第一次主动提及“典韦!”
要知道,他与典韦两次交手,一平一败!
作为一向自傲的吕布,作为当世公认的无双战神。
这等战绩,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可以说……
典韦已经成为了他心中的一道梦魇,不打败此人,吕布寝食难安,如坐针毡!
现在好了,你典韦不是凭着兵刃之利么?
如今,我吕布的兵刃也不弱于你,下一次……总算可以公平的、好好的比划比划了。
“温侯,能熔炼战戟,重新锻造出此方天画戟,玲绮姑娘功不可没,温侯抽空还是多去陪陪玲绮吧?”
高顺连连提醒道。
这……
闻言,吕布眉头一凝。
这一刻,他意识到。
的确……近年来陪玲绮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因为貂蝉生下女儿灵雎的缘故,吕布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貂蝉母女身上……
没曾想,倒是疏忽长女玲绮的心情。
“玲绮在哪?”
吕布当即问道……
“近来玲绮姑娘在跟陈登陈元龙学习兵法、谋略、排兵布阵,想来,如今在陈府呢!”
高顺如实道:“玲绮姑娘可提到了,她要替父亲分忧,替父亲领兵打仗呢!是个有心的孩子啊!”
这话脱口……
吕布登时觉得长女玲绮一下子就长大了,这让吕布心头一阵激动。
“哈哈哈……走,去陈府。”
吕布笑着吩咐一声,他与高顺疾行往陈府走去。
只是,他的行踪早就被徐州名士派安插在衙署内的眼线,抢先一步知晓,眼线第一时间疾驰奔往陈府,禀报此事。
……
踏踏,坚实而厚重的脚步声响彻在下邳城的大道上。
下邳陈氏是下邳城的豪门大族。
故而……
他们的府邸距离衙署很近,转过一个街道,吕布与高顺就抵达了陈府,门子本欲禀报,被吕布拦住。
吕布正想看看,玲绮在跟陈登陈元龙学些什么?
一路无话,就快要步入书房时,其内已经能听到陈登与吕玲绮的对话声。
吕布伸手示意……
他与高顺同时停住,就站在门外,仔细的去听其中的声音。
说起来……
陈登尽管三十岁,大吕玲绮十余岁不止。
可他的才学,他对兵法的熟悉,甚至他对排兵布阵的理解,都让吕玲绮特别的佩服。
故而……
大大咧咧的吕玲绮就像是拜高顺为师那般,也拜陈登陈元龙为师,学习兵法、韬略。
“陈师傅,你今天要讲的是天下局势么?”吕玲绮的声音率先传出……
“算是吧。”陈登微微一笑,他刻意的抬高了些许嗓音,朗声道:“方今天下大势,其实很简单,谁能得到你父亲的相助,谁便能主掌天下时局!”
“袁术称帝被击垮,便是因为他没有得到你父亲的帮助,这才兵败寿春,成千古遗恨哪!”
听闻陈登如此夸奖父亲,吕玲绮微微一笑。
“那是自然……我爹爹人称无双战将,他的武功天下第一,他帮谁,谁自然就无敌于天下咯!”
俨然,从小生活在父亲身边,没有遭受过乱世的毒打。
吕玲绮对父亲吕布有着近乎痴迷一般的崇拜与信任!
听陈登夸耀父亲……她自是喜出望外。
不过……
吕玲绮又想到了些什么。
“陈师傅……可若是爹爹不想帮谁呢?爹爹难道……自己就不能无敌于天下嘛?”
“哈哈……”陈登微微一笑。“玲绮啊……我方才的话只说了一半,你便开口打断,其实后面还有半句呢!”
“凭着你爹爹的勇略,足可以驻守下邳而得徐州,驻守徐州而得中原,之后,就是得中原者得天下呀!何必一定要辅助外人呢?哈哈,怕是玲绮你还不知道,你父亲统领的骁骑在大汉有何等威名吧?”
这话脱口……
吕玲绮更是心花怒放。
她甚至愈发的为有这样一个父亲而骄傲不已。
只不过……
此时此刻,不止她吕玲绮一个息怒啊怒发,比她更心花怒放的是门外的吕布啊!
说起来……
吕布近来的心情颇为烦闷。
因为陈宫总是向他讲述如今的局势多么的不乐观?
曹营的实力有多强大?
曹营内的隐麟有多神秘?多不好对付!
久而久之,惹得吕布的心情也一天天的烦躁。
倒是现在……
陈登陈元龙这一番话,沁人心脾啊!
许久没有听到如此悦耳的声音了。
“哈哈……”吕布忍不住笑出声来,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陈宫总是压制其余各路谋士,不给他们发挥的空间?难道……他说的就一定对么?
似乎……
自打从兵败兖州起,他制定的谋略无一不是大败铩羽。
为何……
他吕布不能启用一些更有才干的人呢?
陈硅、陈登父子!
无论从名望上,还是才学上,不正是他吕布需要的贤才嘛?
第二百七十四章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婉婉有仪
徐州,下邳城,衙署之内。
今日天色不错,原本吕布正在传授吕玲绮一些枪法、武技……
哪曾想,陈宫来了,还是怒气冲冲来的。
“奉先,你怎么能……”
一进阁院,陈宫就凝着眉冷然嚷嚷着什么。
待看到了吕玲绮也在庭院中,这才把话暂时收了回去。
“玲绮,你先出去玩会儿,我与你父亲有要事要商量。”
陈宫当即吩咐道,就像是一个家长一般。
说起来,自打他被吕布奉为“谋主”之后,他一贯就是这般口气,对谁都一样,纵是吕布的长女吕玲绮,他的口气也绝不含糊。
吕玲绮见状低着头,说实在的,她蛮害怕陈宫先生的。
“父亲,陈先生……那玲绮就先退下了。”吕玲绮拱手行了个礼,快步退了下去。
吕布本是专程腾出时间教授女儿枪法,如今被陈宫捣了兴致,面露不悦之色。
“先生?怎么了?出什么天大的事儿了么?”
“天大的事儿?哼,这可不就是天大的事儿么!”陈宫的脸色依旧格外的难看。“陈硅、陈登父子……我听说奉先你把他们二人请到内府来居住?还拜了他们为左右参军?”
“没错。”吕布坐着点了点头,“陈元龙是玲绮兵法上的师傅,我将他请入内府也方便传授,至于陈硅陈汉瑜,素来是徐州的名士,我聘为参军,也可彰显我善待名士之心,拉拢徐州名士派嘛!”
吕布说的有理有节。
哪曾想,陈宫的脸色骤变。
“诶呀,诶呀……奉先哪,他们……他们父子二人那可是卑躬屈膝的小人哪!当初在陶谦帐下,他们就暗通曹操,去投机取利,悖主求荣,后来被陶谦察觉,差点没杀掉,那是因为陶谦心软,才免他们一死,罢黜他们徐州名士派不用!”
“今天怎么……怎么跑到奉先你面前来了?还跟他们搞得如此情投意合,这徐州名士派与丹阳派本就是死对头,若然传出去,那让效忠于你的丹阳派将领怎么看?”
陈宫说了一大番话,一句比一句冷冽,眉头紧蹙。
只是,吕布完全当做耳旁风一般。
“公台?如今局势,我又岂能只用丹阳一派?曹操隔三差五都要发布一道求贤令,咱们下邳城内的贤才就在身边?且陈氏父子对我乃是忠心耿耿,为何不用?公台呀,你贵为我的军师,何必妒忌他们呢?”
“什么?”吕布这话,直接让陈宫火冒三丈。“我……我妒忌他们?妒忌他们这对小人?”
见吕布今日换了一个人一般,陈宫心里着急啊。
“诶呀……诶呀!”
他左右踱步,口中连连劝道:“奉先哪,奉先!沙场征战是你所长,可是这察人观事却是你所短哪!今日他们接近你,奉承于你,那是必有所图!你万万不要被他们的甜言蜜语给迷惑了呀!”
这话脱口……
“砰”的一声,吕布一拳砸在案牍上,俨然,陈宫的话一次又一次的触碰到了他的逆鳞,这一次,他忍无可忍!
“够了,本侯受够了!陈宫,你无端进谗,想陷害贤才嘛?”
“哼,这些年……我奉你为谋主,凡是计略无不应允,可结果呢?败给曹操,逃出兖州,你说是天命难违!败给龙骁营,你又说曹营有什么高深莫测的隐麟相助!到头来,他曹操从一郡之地都发展到如今坐拥司、徐、兖、豫四州之地!而我呢?唯有这下邳、广陵二城,且被曹操团团围住,这……这就是你这些年的谋划么?”
讲到这儿,吕布豁然而起,背对着陈宫。
“公台啊公台,你这些年为我谋成了什么?怎么?今日我吕布寻觅到贤才,他们能助我坐下邳城而图徐州,坐徐州而谋中原!你却……却如此这边的诋毁、陷害他们?你是何居心!依我看,你才是那两面三刀的小人!”
冷冽,吕布的话一句比一句冷冽!
就犹如一枚枚冰刺一般狠狠的扎在陈宫的心头。
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