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
夏侯渊这下好奇了。“大哥?陆功曹告诉大哥什么?”
“哈哈哈……”曹操一边笑,一边走近夏侯渊,拍拍他的肩膀。“下邳城,这里面的水很深,他刘备把握不住,哈哈……哈哈哈哈!”
“咱们走着瞧吧,他刘备与吕布闹腾的地方还在后头呢,下邳城必是一山难容二虎,刘备、吕布……哈哈……”
“他们一个贪而好勇,一个虚伪自恃,早晚会争起来,再加上袁术,二桃杀三士!等他们三败俱伤的时候,就轮到咱们把他们给一锅端了!妙才,这话你记住咯,这可是陆功曹与我曹操一道说的!保管应验!哈哈哈……”
爽然的大笑,曹操笑的格外的开怀。
夏侯渊敲敲脑门。
被曹操这么一提醒,他想到了,前几天议会时,陆羽提到的一个点……
似乎是说,这下邳城,若是吕布不去还好,若然真去了,那就是三个“女人一台戏”。
那时候夏侯渊听得云里雾里的,今儿再回味一下,结合曹操方才说的话,似乎……能听懂一些了。
可中间的弯弯道道太多,他脑子转不过这个弯儿来,还是有些云里雾里……果然哪,这些动脑子的事儿不适合他!
比起这个,他夏侯渊更喜欢在战场上驰骋,用绝对的速度打敌人个措手不及。
“陆功曹这几天在干什么?”
提到了陆羽,曹操好奇的多问了一句……作为一个老父亲,时刻关心的不就是儿子的动态么?
夏侯渊略作思索,当即回道:“今日,荀司马去寻陆功曹,似乎要与他一道商量未来战略方向的问题。”
听到这儿,曹操当即点了点头,荀彧与陆羽都是心思缜密的人,若新的战略构想并不完善,他们是不可能讲述给曹操听的,先议论出个大抵思路……很符合荀彧的做事风格。
曹操心头还是颇为高兴的,行军打仗有戏志才、荀攸的临阵部署,宏观战略有羽儿与荀彧的全盘衡量,呵呵……看似危机四伏的曹营,曹操心头竟莫名觉得——稳得一逼!
“对了……”夏侯渊猛地又想到了几点儿,最近有一桩关于陆羽的事儿,让他觉得有些诡异……“大哥……这几天,元让总是去寻陆功曹……”
……闻言,曹操转过身,夏侯惇去寻陆羽,这不很正常嘛?
陆羽在濮阳城救过他,又设计攻下了濮阳……雪了夏侯惇的耻辱,两人关系好,走动密切……很正常啊!
刚刚想到这儿,夏侯渊的声音再度传出。
“这本没什么,只是……元让张口闭口对陆功曹的称呼改为了贤弟,我特地去问了下元让的副将,这才知道……元让竟在三日前与陆功曹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啊……啊……
此言一出,曹操整个人都傻了……
他的眼珠子徒然瞪大,“咕咚”一声……一口口水咽进肚子里。
苦,好一股苦涩的味道呀!
“咕咚……”又是一口,这一口口水更苦了。
他的羽儿竟……竟与他的族弟夏侯惇义结金兰……
曹操的心头顿时有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你大爷的……刚刚平息了丁夫人的乱点鸳鸯,差点就让他儿子娶了他女儿……
现在,又……又……又是儿子与族弟义结金兰!
防不胜防,真的是防不胜防啊!
顿时,曹操感觉自己的心很累,怎么……怎么总是有人惦记着他的羽儿呢?这一刻,曹操感觉,他也是醉了!
……
月入眉梢。
濮阳城,距离衙署附近的一处驿馆。
一壶热茶,两枚小碗摆放在桌案上,桌案的两边分别坐着陆羽与荀彧。
“荀司马,喝茶!”
陆羽主动帮荀彧斟茶,斟到多半杯的位置,茶盏收起……所谓酒满敬人,茶满欺人。
荀彧也不客气,缓缓提起茶盏,品了品,微微有些苦,不过……很提神儿!
放下茶盏,荀彧开口道。“陆功曹,恭喜恭喜啊……”
“何喜之有呢?”陆羽被问懵了。
荀彧一缕胡须,一边开口,眼眸中还带着几许羡慕。“陆功曹这么小的年龄却能与夏侯将军义结金兰,难道不值得恭喜么?”
这个呀……
一听到这儿,陆羽感觉头有点儿晕,跟夏侯惇结拜倒是没啥,可特喵的,几乎……夏侯惇手下的百夫长、牙门将的一个个的来找陆羽敬酒……
有曾经的,有现在的,陆羽感觉自己的肝都被喝伤了,跟别人结拜最多要钱,跟夏侯惇结拜要命!
唉……无奈呀!
“荀司马取笑了……”陆羽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旋即回道。“我才十六岁呀,夏侯将军都三十多岁了吧?若要依着‘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那估摸着,我得少活二十年了,何喜之有啊?哈哈……”
说着话,陆羽笑了出来,荀彧也是朗声笑道。“陆功曹别这么说,你可知道……整个咱们曹营的官员、将士们都羡慕你呢?夏侯将军与曹公什么关系?能与他结义,那在曹营里无异于一道免死诏书了!”
呵呵……
陆羽就“呵呵”了,要不是因为夏侯惇的能量,他才不跟夏侯惇结拜呢,现在想想……肝疼!
“荀司马深夜前来,多半不是为了羡慕我吧?让我猜猜……”
与荀彧接触的次数多了,两人看似差着年纪,可实际上攀谈起来,早就像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这还用猜?”荀彧反问。“我这脸上不都写满了嘛?”
他来这儿的目的自是为了讨论曹营下一步的战略规划,而这……似乎摆明了,没必要猜!
哪知,陆羽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我猜的是,这下一步的战略规划,荀司马多半是想——迎天子以令诸侯吧?”
因为是与荀彧交谈,陆羽刻意的把“挟天子”改为了“迎天子”。
荀彧可谓是大汉的死忠了,倘若这话,换作对曹操私下里讲,直接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干就完了!
很明显,当听到这一句“迎天子以令诸侯”时,荀彧的瞳孔明显的收缩了一下,眼眸中更是多了几分惊诧之色。
这个想法在他心头许久了,他反复推敲,反复酝酿……
但……明明……明明没有讲述给别人过呀。
“不愧是陆功曹,荀某心头想的逃不过你的眼睛啊!”荀彧感叹道……
陆羽摆摆手,“我哪能窥探出荀司马想的呀,只不过……诚如曹公提到过的,如今咱们身处兖州、徐州,四面都是敌人,唯一的破局方式便是把天子握在咱们的手里!”
此言一出……
荀彧眼眸微微一眯,看起来……的确还是陆羽与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不过,他没有说话,而是让陆羽接着讲,他想听听,陆羽的论断……是否与他荀彧的一模一样!
若然一抹一眼的话,那这方略的可行性无异于大大的增加。
陆羽的声音接踵而出。
“荀司马大才,儒家那套高义、大道、大德之类的,我就不详加阐述了,我只说一点,那就是天子的能量!”
提及天子,陆羽缓缓起身,清了清喉咙,负手而立。
“天子……这可是曾经统辖华夏数百年的至高存在!”
“诚然,如今的他被李傕、郭汜挟持,实权式微!却毋庸置疑的是他的虚名犹存!且这个虚名……深深镌刻在底层百姓、中层门阀、高层诸侯的经验世界里。”
“对抗诸侯,是争霸,胜负无非常事,可对抗天子,则是叛臣,败者身家俱焚!”
“曹公如今的实力不算弱,但比起袁绍、袁术等人……还远远不够,可……若是用他的实力套上天子这个持续数百年的神圣价值,二者互为表里,即便诸侯不服这份战略,但……世家子弟也难以忤逆这份功德,底层民众更是容易跟随这股顺流!”
“通俗点儿讲,若然天子在曹公的手里,那振臂之下,周围的弱小势力必定臣服,那些大的诸侯也不敢轻易对抗……更别说是主动进攻,毕竟,进攻曹公,那就是对抗天子,会引得天下人群起而攻之,更会引得其内部土崩瓦解、支离破碎!如此这般,只要天子在咱们的手里,曹公身处的这四战之地反而是乱世中最安全的所在!”
讲到这儿,陆羽回过头询问荀彧。“荀司马?这些浅显的道理,我能看破,荀司马必然也能看破,而荀司马之所以没有向曹公提议,所担心、所顾虑的唯独是……”
提到这个最、最、最关键的点儿,陆羽的眼眸猛然望向西方……
山峦挡住了陆羽的目光,却挡不住他与荀彧心中所想!
那是……
一片断壁残垣的古都洛阳;
那是驼铃古道前,一座古朴的城郡长安……
而如今的天子正身处长安……他乞盼着回到洛阳!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迎天子以令诸侯!
那么问题来了。
如今的天子在长安,长安距离兖州何止千里,而且中间涉及到的关隘、城池、各路门阀,何其之多。
迎天子,这三个字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退一万万步说,纵使曹操带兵打到了长安,西凉军的李傕、郭汜那关也不好过呀,他们如今把持朝政,又岂会把天子拱手让给曹操呢?
这些都是荀彧顾虑的难题……
这也是荀彧迟迟没有把这道战略规划告诉曹操的原因。
……迎天子以令诸侯,愿景很美好,很宏大,可现在看来……终究只是一个美丽的想法,可操作性几乎无限接近于零!
这点,从荀彧的眼眸中,陆羽看的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荀司马还在担忧‘迎天子’的问题吧?”陆羽直接点明。“的确,从路途上看、兵力上看,咱们兖州距离长安太远了,更何况……关中之地,军阀林立,且各股军阀一言不合就拔刀,完全不讲道理,真要去长安迎回天子,怕是天子没迎回来,曹公自己能不能回来都是个问题!”
讲到这儿,陆羽想到的是关中复杂的局势。
还有那一个个彪悍的名字,李傕、郭汜、马腾、韩遂、杨奉、董承、张济……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陆羽还真不觉得,凭着龙骁营这一身钢铁能闯过这一重重的关卡。
只不过……
陆羽继续讲,他的嘴角微微的勾起。
“荀司马……若是,天子自己回到洛阳呢?那……距离洛阳最近的除了冀州的袁绍外,就数兖州的曹公了……从陈留郡出发到洛阳城不过几百里,大军几日就可抵达……且此间路途,曹公也很熟悉……如此一来,天子不就迎回来了么?”
这……
荀彧眼眸一凝,陆羽说的似乎没毛病,可仔细想想,这一句话的大前提就是错的!
天子怎么就能自己回到洛阳呢?
李傕、郭汜会放他?
沿途一道道关卡,一股股关中军阀……他能闯得过去?
关中是什么地方?那是尚武之地,没有过硬的拳头,别说东归了,就是迈出一小步都有可能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而这也是荀彧迟疑的最大原因……
“陆功曹,你的设想很好,倘若天子到洛阳,咱们这儿的确有机会,可……这大前提就错了呀,天子怎么能回到洛阳呢?关中局势复杂,他怕是想出长安城都没有机会!”
“有机会的!”陆羽微微一笑……
他眼珠子转了转,这一刻……古籍文献中,有关天子东归的回忆尽数的浮现于脑海。
其实,以往读到汉献帝东归这一段故事时,陆羽也觉得挺扯蛋的。
长安城、关中之地,那边这么多牛人,愣是能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天子,一群战斗力加起来不超过20的群臣溜回去,这不是纯属扯蛋么?
可事实上……
天子能东归洛阳,几乎是必然的,而究其原因有三点。
第一,李傕、郭汜的反目;
第二,三辅之地遭逢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旱,而且一旱就是两年……
要知道,这可与中原四个月的大旱不同!
两年大旱涉及到的是三年庄稼的颗粒无收,所有军阀都因为旱灾、粮食绝收,甚至是争夺水源而互相攻伐。
哪里还有人在乎天子、关注天子,又或者说……大家伙儿自己个儿都养不活了,谁还会去养活吃干饭的天子和一群朝臣,天子、百官、朝廷是一个巨大的累赘与负担哪!
第三个,也就是最重要的一个,西凉军内部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以天子的国舅董承、西凉旧部杨奉、熟悉地形的河内太守张杨,还有投降天子的黄巾军统领韩暹为主……他们愣生生的虎口拔牙,从李傕、郭汜的手中夺回天子,掩护护送将天子送回了洛阳城,当然,他们中也是各怀鬼胎,只不过……这个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