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强袭面前,终于还是被一一肃清。日军沿途在一些要点布下的断后部队,依托地势和临时构筑的野战攻势迟滞华军进攻,可任何人都看得出来,日军的抵抗已经越来越衰弱无力。很显然,战事的急剧恶化,给养的逐渐断绝,让这些顽强的日本军人也开始陷入了恐慌与绝望。
中华帝国朝鲜方面军前指。
不知昏睡了多久,郑宇渐渐感觉到脸上湿湿的,带着温热,勉力睁开眼睛,渐渐聚焦,眼前的人影逐渐清晰,却是一张宜喜宜嗔的俏脸。
“明月……”郑宇梦呓式地吐出两个字,却感到喉咙有些干涩。
背后之人把他扶起来,垫上靠枕,秦明月用手试了试碗的温度,端起来,用调羹盛了一勺:“喝点燕窝参汤,补补身子吧。大夫说了,您就是太过劳累,大喜大悲,又有点着凉,身子有些虚火。喝点凉性的滋补一下就没事了。”
郑宇突然响起了什么,脸色一变,有些粗鲁地推开秦明月的手,扯着脖子干吼:“宋教仁呢?许帅到底怎么了?许帅怎么样?”
身后传来一个带着歉意的声音:“陛下,我还没来得及说完您就……”
“许帅受了伤,已经紧急手术……最新的电报说手术很成功,看来问题不打……他现在就在广州号上,正在旅顺。”
这一句话,顿时让郑宇浑身一震,如同抓住一棵救命稻草,简直是连滚带爬地下了行军床,翻身过去抱住宋教仁,用力摇晃:“许帅没事?真没事?你别骗我?”
宋教仁尴尬地说道:“电报就在那,您不信可以自己看。”
秦明月已经过去拿起了电报,递给郑宇。郑宇几乎是抢过来,一个字一个字看了一遍,然后又从头看了一遍,接着又是一遍。
他闭上眼睛,两行泪水滚滚而落,整个人却如同放下了千斤重担,脸上一下子流露出了宽慰。
“太好了,叔没事。”郑宇睁开眼睛,对着宋教仁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对着秦明月,“没事……没事,真的没事。”
秦明月走过来,递给他一条手绢,微笑着说道:“是啊,许帅没事。海战赢了,还俘虏了那么多战舰,许帅没事,大家都没事。咱们的国战,赢定了。”
“他没事。”郑宇一边说着一边点着头,渐渐哽咽了起来,“大家都没事。真好……”
秦明月看着这个在过去的半年之中承受了失去父母的痛苦,被迫进行了同室操戈的残酷内战,又在重压之下带着这样一个国家顽强地接受了俄日联盟的武装进攻的青年,看着这位威权无二的帝国最高统治者,在这一刻为了那位长辈的安全而哭泣,心中涌动着某种异样的情绪
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对方心中隐藏至深的某种渴望,感受着对方和自己一样,对孤苦无依的生活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对温情与关爱的深深向往,一颗心越发地柔软起来。
“打完这一仗,我再也不让你们去冒险,许凡那个老头子也得给我乖乖呆在岸上,好好地混吃等死。”郑宇看了看宋教仁,又看了看秦明月,无比认真地说道,“我保证,一定要让你们都好好地生活下去。”
秦明月和宋教仁对视了一眼,用力点了点头。
第一百四十二章天道有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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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道有报(下)
第一百四十三章天道有报(下)
广州号战列舰。
皮肤黧黑的元帅静静地半躺在雪白的床榻上,神色宁静平和。
留着板寸头的舰上军医为许凡换了药,小心地包扎好,打了针磺胺,试了试体温,点了点头,戴着大口罩的脸庞上露出一丝解脱。
“元帅,您的身体底子太好,现在看来是没什么事情了……”军医说道,“手术很成功,术后出血应该很少……观察期已经差不多了。照这个速度,再有一个月您就行动自如。”
许凡看着这人,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实在想不起来。
“新来的?”
“是,我是战前被增调到广州号。”医生摘下口罩,露出的面孔让许凡一愣,“师兄们连续做手术,都已经累得不行,休息了……现在我当值。”
许凡笑了笑,后背的伤口还有些痛,不过高烧过去,输血比较及时,休息得也比较足,已经不妨碍行动了。
“三等舰上军医官,海军上尉周树人,向元帅致敬。”
许凡看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深深地吸了口气。
从死亡到重生,这似乎是第二次了。他看着这个矮个子,有些时光错乱的荒谬感觉。
生也好,死也罢,经历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不过……能再次看到自己亲手缔造的这一切,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许凡自嘲地一笑,看向周树人的目光隐隐带了戏谑。
“周上尉,有没有考虑过写书?”
“……”
“比如针砭时弊,打破黑屋子什么的。”许凡很认真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医治国人的精神比医治国人的**更重要?”
周树人呆呆地看着许凡,忍不住又掏出了体温计。
“元帅,我刚才好像没测准……再给您测测体温?”
“……不用了。谢谢你,上尉。”
一位包裹着重重绷带的伤员,推着轮椅来到许凡床前,身旁跟着几名禁卫军。
许凡看着这位年轻军人,探询的目光转向方杰云。
“元帅,是这位兄弟把您抢上救生艇,替您挡了大部分破片。”
许凡看着这个年轻军人,勉力从床上爬起来,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军礼。
年轻军人颤抖着想举起手,肩窝出渗出了血水,周树人赶忙拉住他:“蒋准尉,你别动……”
“稍息。”许凡面容庄重,“报上你的军阶。”
“星雨号见习枪炮官,海军准尉蒋志清。”年轻军人一张口就是一股浙江口音的标准话,“愿为元帅效死,不成功便成仁。”
许凡看着这个包裹得如同粽子,但露出的面容仍然可见如同老照片一样的浓眉大眼,坐在轮椅中依然透着军人气质的年轻人,好半天没说话。
“我那个老爹这下郁闷了。”
丹东外海,保定号上,许波放下电报,脸上如释重负。
“想当纳尔逊没当成,害我白白流了那么多眼泪。现在库存炮弹都快打光了……老谢,给舰队司令部发电,申请返航。”
“之前谁痛哭流涕要夷平东京的?”谢江潮斜了他一眼,“现在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喂,你眼边是什么?”
“风吹的……进灰了。”
“信你……才怪。”
“是不是兄弟?”
“是……不过跟这个有关系吗?”。
“是兄弟的,不许把这几天的事情告诉老头子……”
十月十六日。
东北的局势已经急转直下。
在辽东半岛的北部,儿玉源太郎亲自指挥的满洲军第一军,部分前线兵力土崩瓦解,抵抗力量已经被彻底压倒,其余梯次断后的要点被逐次攻破,而儿玉源太郎的主力对华军迂回部队的攻击失败,再加上丹东失陷,大山岩退守鸭绿江,不得不以主力转向南面,试图与庄河方面的第六军会师,利用庄河港口的补给苟延残喘,固守待变。
华军深入敌后,包围圈终究不能太过严密,儿玉源太郎的部分部队成功地与第六军会师,但实际上结果不过是从一个包围圈跳入了另一个大一些的包围圈罢了。华军机动舰队也炮击了庄河港,日军的形势更是雪上加霜。
从北面和西面压过来的华军,集中了十一军,三十军和皇家禁卫第四军,把日本满洲军方面损失惨重的第一,第五和第六三个军逐步压缩到了辽东半岛中部的地域。日军被围部队包括了第二,第四,第五,第六,第七,第十,第十一,第十四,第十五,近卫第二,海军陆战第一总计十三个师团的残部,以及部分后备步兵,骑兵,炮兵和辎重后勤部队,总计战斗部队兵员十万人,其余人员五万余人。
在丹东方面,上陆的华军陆战第六师已经和西边推过来的华军皇家禁卫军摩托化纵队,以及陆战第一军的部队会合,并且已经在海军的支援下打过了鸭绿江,向平壤推进。
在朝鲜方面,自仁川上陆的海军陆战第五师,**第一旅,已经占领了汉城,同时以一支部队一直向东南方向穿插,顺利占领了水原和利川,切断了汉城与南方的通道。
在总情局朝鲜分部的联络之下,天朝王师解民倒悬,光复朝鲜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遍朝鲜各地,大部分地区都已经闻风而动,朝鲜人多年积蓄的怒火一朝喷发,顿时就是如火如荼。
各路警察,地方治安队纷纷起事,打死或逮捕了为数很少的日本和俄国“监督”,把平日里颐指气使的日俄侨民关押了起来,纷纷打出壬辰之时“义军”的旗帜。从北面的平安北道,慈江道,两江道,平安南道,一直到汉城以南的忠清南道和北道,庆尚北道,全罗北道,三千里江山处处烽火。而日军由于大量抽调到前线,后方的统治力已经相对薄弱,机动部队基本抽调到了前线,主要依靠当地的警察,治安军和侨民,结果这个时候朝鲜义军蜂起,统治顿时出现土崩瓦解之势。
朝鲜和辽东形势的急剧恶化,也动摇了鸭绿江…图们一线的日军,在大荒沟一线已经被华军压向南方的满洲军第三军第一,第三两个师团率先败退,留下少量部队断后,其余部队轻装向南,试图首先稳住西南面的安州防线,保住平壤。长白方向的第二军,第八和第九两个师团也向南抽调兵力,准备退保安州。鸭绿江方向上,从丹东败退下来的第十二师团一部由大山岩元帅亲自指挥,拼死转进安州。
平壤的日军,已经通过在乡军人会把日本侨民动员了起来,把最后残余的五十以下的日本男子统统征集入伍,准备死守。
原来驻守汉城的日本“朝鲜顾问大臣”冈泽精,见势不好,又知道海战不利,海权丧失,留下大井成元死守,自己挟持着朝鲜王国宗室在华军包围圈合拢之前由铁路向北逃跑,一路之上多次遭到游击队袭击铁路,最后总算抵达了平壤,与朝鲜北部的日本重兵集团汇合,准备坚守待变。
华军机动舰队,由于控制了海权,已经分成若干支队。许波的快速编队完成了支援丹东登陆的任务,马不停蹄地转向对马海峡,封锁日本本土和朝鲜的交通。中国的浅水重炮舰,自汉江逆流而上,炮轰沿途的日本军事力量,支援对陆作战,并掩护陆战队乘登陆船直接沿汉江想朝鲜腹地奔袭。中国海军军旗所到之处,朝鲜民众欢声雷动,纷纷起事,更驾着渔船舢板,送上各式米粮酒肉劳军,言必称“今日复见大明王师,虽死无憾”。
在北面,中国的旧式海防舰堂而皇之地轰击南浦,甚至沿大同江想平壤进击,一路横扫两岸的军事设施,杀伤人员。
华军飞艇庞大的身躯出现在了朝鲜上空,中日朝俄四国语言写成的劝降书,朝鲜解放宣言,在朝鲜各大城市从天而降,更让朝鲜市民欣喜若狂,纷纷传颂。更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批传单,标语,鼓动朝鲜人起来反抗日俄殖民者,光复三千里河山。
辽宁,瓦房店。
日本满洲军前线指挥部,一片愁云惨雾。
“英教也自裁了吗?”。北白川宫能久亲王大将此刻仿佛凭空老了十岁,“断后部队已经彻底崩溃了……参谋长阁下,现在负责南线防卫的是哪个师团?”
“是六师团,另外后备步兵也抽调了六个大队。”儿玉源太郎也没了往日的气定神闲,“现在压力最大的是北线,中国人的兵力和火力太过凶猛,部队已经非常疲惫,弹药物资补给也不足,士气不振,各部队的主官也难以完全掌握住部队,很多地方已经很混乱了。现在中国人正在收拢追击部队,进行火力侦察,等待后方重炮。等他们兵力火力重新调配完毕,一旦总攻,只怕……”
众人的心头都是越发沉重。
“中国人在我们的当面,至少已经调集了十八个师以上的重兵,兵力火力皆数倍于我军,补给充沛,又是内线作战,还掌握了海权……”儿玉源太郎继续说道,“支那皇帝已经亲临前线指挥,我军虽有天皇陛下坐镇,健儿勇猛,可形势便是如此。”
他转向主位御座之上的明治天皇,深深伏倒:“陛下,满洲军方面,对目前的态势,只有一个守字。坚守待变,也许还有转机。”
“待变?”德大寺侍从长皱着眉头,语气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