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寂然。
“这个国家同样是我的心血。”穆铁环视全场,声音平静,“我追随先帝近四十年,参与了这个国家从谋划到建立到壮大的整个过程。我对这个帝国的感情要超过在场的很多人。”
他似乎对周遭鄙夷的目光视若无睹。
“今天是对我的审判,我和我的这些部下是被告。可我也想问一句在场的诸君,虽然有我的蛊惑,可到底是什么让这些爱国青年心甘情愿地走上了兵变的道路?如果只是我空口讲故事,他们就会跟着我走下去?”他的目光冷冷地在旁听席那一张张愤怒而苍白的脸颊上划过,“他们选择站出来,选择用自己的力量尝试改变一些东西,虽然有我的问题,有他们自己的问题,但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对社会的黑暗和不公感到失望和愤怒。他们想要改变这一切,却找不到合适的路径。他们热血,他们有ji情,他们有力量,所以他们选择了用军队的暴力来打倒这一切,消灭一切黑暗和不公,想要建立一个单纯而干净的社会。”
这一刻,台下反对的声làng终于如同火山爆发一样喷shè了出来。
“叛逆!说什么黑暗和不公!看看你们自己!”
“杀人放火,你们才是这个国家的灾星!”
“别再给自己涂脂抹粉了!”
“死到临头还要胡言luàn语!”
这个时刻,很多兵变军人已经是泪流满面,他们心中那一团火焰也终于爆发了开来。丁忠宇大吼道:“真正该受审判的是那些国家的败类!如果不是他们贪污腐化,荒yin无耻,残忍地剥削国民,军人们会奋起反抗吗?”
“我们就算死了,在地下也要看着那些人!”
“你们!你们也不干净!李鹤鸣,老子到你家没逮着你,你自己说,我们是在哪抓的你?你又和什么玩意在厮混?”
“安静!安静!”
陆博重重地敲击着木锤,宪兵已经冲了上来,把几个站起来激辩的旁听者强行按下,手中的木bāng和马鞭已经扬了起来,很多人赶紧悻悻地闭了嘴。
穆铁对着陆博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台下,看过许多人的时候,面对那些怨毒和挑衅的目光,他居然嘴角微翘,仿佛在看着一群呱噪而可笑的家禽。
“我在这里,是接受帝**法部mén的审判,接受国民的审判。至于那些鱼rou百姓,一步步腐蚀这个国家健康躯体的贪官污吏,**议员,你们,没有资格审判我。”穆铁的声音缓慢而坚定,“如果说,我因为鬼mi心窍而发动兵变是背叛国家,那你们,多少个日日夜夜一直在腐蚀这个国家,在窃取属于国民的财富,在堂而皇之地鱼rou国民,违背自己作为公务员的责任,这难道不是渎职,不是背叛?”
“三十年前,我跟随老师在安南建立了镇**,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理想,就是复兴这个文明,让这个民族可以堂堂正正地站立在东方!”穆铁的话,让很多军人又挺起了胸膛,脸上闪烁着憧憬与自豪,“一路走来,多少个不堪回首的日日夜夜,多少个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是先烈用血铸就了今天的帝国!”
“当我们终于完成了统一建国的大业,举国沸腾,国民奔走相告,彼此都洋溢着对未来新生活的憧憬与期待!对于我们这些当政之人,人民给与了很高的期望。十年过去了,大家扪心自问,我们到底做得如何?为什么这些军人们会试图推翻政权,用自己的思想来改造这个国家?为什么军人们的举动,在一开始得到了市民的大力拥护和支持?为什么市民们会自发地协助军队,对官员议员和无良财阀们下手?为什么在那个时候,没有人站出来阻止?”穆铁的声音越发沉重,“这些责任,不在军队,而在我们的政fu和议会,也在我们的经济界和文化界。正是这么多年来你们种的因,才有了现在的果!”
“今天,是我们作为叛军站在这里接受法ting的审判,可同样有些人,需要接受历史的审判!”穆铁的话让台下再次一片哗然,“这些年,多少官员和议员堂而皇之地贪污腐化,地方上官绅勾结,一级一级百般庇护,上下勾连左右串谋。先帝的教诲,党纪国法被置之脑后!”
穆铁转过身,目光在一张张年轻而紧绷的脸上扫过,目光落在一个jing悍的少校身上,声音深沉:“黎天明,二等白虎勋章获得者,在缅北和佤人叛军多次战斗,挨过毒弩,和越境的下缅甸军人拼过刺刀。黎少校,你为什么走上这条道路?”
黎天明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他成为军人之初,和同乡小康之家的nv孩子私定终身,但未婚妻的父母却反对nv儿嫁给一个随时丧命的军人。后来他和nv孩子约定获取军功,以英雄的身份来迎娶。但当他受领军功,以中尉的身份,拿着陆大的录取通知回乡之时,却发现未婚妻已经自尽。
原来本地一霸是某高官的弟弟,看上nv孩子想要纳为侧室,nv孩子的父母也有意攀亲,不顾nv孩子的反对,用yào灌倒一乘小轿就送去入了dong房,外间找个nv人顶着,想着木已成舟nv孩子也没什么可说,只能补办个手续。结果nv孩子第二天就自尽了,nv方父母哭天抹泪却吃了个哑巴亏,被对方用钱财堵上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倒霉。
黎天明没名没分,求告无mén,眼看着仇人转天又娶了一个nv校的学生,夜夜笙歌,恨得咬牙切齿,回去就开始串联。后来丁忠宇吸收他加入了铁卫军,用自己的力量收集了那位官员贪污腐化的证据,找机会上报穆铁,穆铁发动自己控制的一些议员和官员把这个官员彻底搞倒,他弟弟一系列龃龉事情没了遮盖,也一股脑地东窗事发,最后兄弟俩一起进了监狱,受尽虐待,没几年就先后死了。
从此黎天明加入铁卫军,矢志建立一个纯净的新社会。
一个又一个军官咬牙切齿地讲述了自己加入铁卫军的始末缘由,有家人亲戚被地方恶霸勾连官府私设的赌场设局骗了一屁股债,被bi写了卖地的契约,求告无mén的;有亲友的生意被官僚亲属仗势挤兑吞掉的;有人考大学成绩合格,却被某些背景很深的考生靠其他手段顶掉的;有目睹同窗妻子被高官染指,妻离子散的;有眼见着亲友的祖屋被强征,补偿款大部被贪墨的。他们基本上都依靠军队的力量,用强权解决了自己和身边的一些问题,但他们心中却燃起了一团火焰。他们仇视这些腐朽肮脏的现实,他们渴望改变这一切,让那些**的寄生虫不能再吸民众的血。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听着,看着,想着。有人脸sè尴尬,有人面无表情,有人渐渐流露出同情,也有人黯然无语。
“这一次,是我把国防军的一些力量带上了歧途,用错误的方法试图解决问题,但下一次呢?”穆铁环视全场,声音沉重,“如果这个国家继续这样走下去,你们,当道的衮衮诸公继续这样和光同尘,下一次起来的,恐怕就不是这几万军人,而是更多的军人,更多的民众,更多的农民,工人,学生,甚至市民,都会起来推翻政fu。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悲剧!到了那个时候,将不仅仅是历史来审判你们,人民,将要给与你们最终的审判!”
旁听席上的很多人,张着嘴,看着这位已经被剥夺了一切地位丧失了公民权的阶下囚,却不知该从何说起。而兵变军官,以至于旁听席上的很多军人,都是满脸激动,目光炯炯地看着穆铁。
突然,在旁听席的角落里响起了掌声,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响亮。
“说得好。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悲剧!这个国家,绝对不可以走到那一步!”
人们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披绶带的禁卫军军官站起身,缓步走了上来。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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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历史,将记住这一天(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历史,将记住这一天(上)
郑宇走上了台,和穆铁平静地对视着,穆铁立正,敬礼。
郑宇只是点了点头,对着6博说道:“法官,本人请求言。”
6博点了点头,严肃地说道:“请求批准。”
郑宇对着被告军官们点了点头,站到穆铁的前方,面对着整个旁听席。
“今天是审判的日子。”郑宇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全场,声音深沉,“对于这些动兵变,试图推翻政fu,导致国家内战,险些毁掉整个都的军人们,我非常的愤怒。于私,这些激进的军人,杀害了我的父母;于公,他们是在把这个国家推向分裂和毁灭的深渊;于理,他们违反了军人的本份,妄图干政;于法,他们罪恶昭彰,必须给与严惩。”
“这些军人的罪行,法庭已经宣判完毕,我们不需要再重复。他们已经得到了公正的审判,并且将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台下的一些人刚刚松了口气,郑宇却是话锋一转,“穆铁,作为兵变的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坦然承担起了自己的责任,并且表达了对国家政治的忧虑。他所说的话,应该得到更多重视。”
“是,他是叛逆,他背叛了先帝,背叛了国家,为了自己私人的野心把都推向战火,伤害了无辜的国民,欺骗了广大国防军将士,乃至把这个国家推到了大规模内战的边缘。他必须受到国家法律最为严厉的惩罚!”郑宇顿了顿,语气又加重了几分,“可这是不是就代表我们可以忽视他指出的问题?是不是就代表我们可以对刚刚那一切控诉置若罔闻?这个兵变,虽然是由于某些人的政治野心直接引,很多军人也暴露出了黑暗的一面,他们触犯了国法。但我们的确应该深思,我们这个国家,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这么多的青年以救国为名走上了歧途?如果不解决这些问题,这样的事情第二次生,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我们常说,中国是五千年文明古国,礼仪之邦,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东方明珠。而我们一贯的理想和信念是复兴华夏,让这颗蒙尘的宝珠焕出新的光彩。”郑宇环视全场,语气深沉,“为了这个复兴民族的伟大理想,三十年来,多少先烈抛头颅洒热血,才建立了这个国家!可看看今天的神州大地!官场**,官s结,穷人生活困苦,年轻人在血汗工厂被敲骨榨髓消耗着青,老人疾病无着,只能靠着养儿防老。这一切的原因在哪里?是什么让我们的理想与现实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偏差?”
郑宇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d,仿佛金石j击,又仿佛是历史在出长长的叹息。
“我们这个国家,一直就是政fu的力量高于一切,一切的社会资源都在围绕着政fu。这是传统,也是现实。我们目前内部出现的种种问题,从根子上看,先就出在政fu上!”郑宇扫视着这些表情各异的听众,语气坚定,“父亲在生前一直强调公务员的概念,也对国家的**情况忧心忡忡,采取了很多严厉的措施进行清理。可我们这个国家,虽然完成了民族革命建立了全新的政权,可我们国民的骨子里,那些延续千年官场恶习,那些官本位的观念,那些只管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世态炎凉,却依然顽固地挥着作用。”
“什么是革命?革命,不是把旧的官僚打倒,再换上一批新的官僚重复以前的故事。革命是为了让一个无路可走的国家走上光明之路,是为了建立一个有利于全体国民福祉的新秩序。”郑宇朗声说道,“在黑龙江,我曾经和一些落马贪官聊过。他们的所思所想让我震惊。他们也曾经是热血青年,也曾经满怀救国ji情,报国之志。可当他们走到这一步,掌握了权力,最终依然还是打天下坐天下的思想,把国家当成自己的战利品!损公féi私顺理成章,鱼r姓天经地义,能让治下少饿死几个人,老百姓能吃上些残羹剩饭就已经是青天大老爷!这是何其荒谬,何其令人触目惊心!”
郑宇的话,让很多议员和官员的脸色瞬间变的苍白。他们死死地盯着这位青年皇帝,心中产生了一种极为危险的预感。很多军人和知识分子,青年官员和议员,却似乎意识到了某种信号,越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这个青年。
“很多人都说,我们的国家需要改革。可是改革从哪里开始?从政fu开始!不澄清官场,政fu的各项举措都会被他们变着法子搞成残民害民之举!”郑宇语气铿锵,举目四顾,凛凛生威,“国家一直是高薪养廉,结果地方上还要高出花样繁多的各种福利。中枢推行取消各项灰色收入,统一提升薪酬,结果两三年之后,不但工资涨了,各种被取缔的灰色收入变着法又堂而皇之地搞了出来;国家要裁汰冗员,结果几年之后,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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