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紧张的情绪,也感染到驻地周围的老百姓。
以前还有人在军营周围摆个摊子,卖点吃喝或是针头线脑的,更有牧民拉着自家牲口,直接来军营谈价钱卖掉。
现在可好,别说来卖东西,接近军营一百米的,都会被哨兵喝止,黑洞洞的枪口一指,这些个百姓立刻吓得腿肚子转筋,谁还敢凑过来挨枪子。
田原信太带着武藤,在葛根庙街头晃了两圈,终于找了一家茶水摊子坐下。
随意要了两碗大碗茶加一盘点心,田原信太左右看看没什么客人,装作无聊的茶摊老板闲聊了一会,渐渐与对方熟悉了,才像是好心道:
“老丈,这生意可不咋地啊。”
茶摊老人叹口气,一边添柴烧水,一边道:
“这个钟点是惨点,到晚上能强点。凑合活吧,这年月,兵荒马乱的,凑合吃上口饭,就是菩萨保佑喽。瞧着客人面生,第一次来葛根庙?”
田原信太立马顺着老头的话头说下去:
“可不是头次嘛,给镇上送粮食。这兵荒马乱的,之前过来四个伙计,就没回去,也不知道是生是死。这不,打发了我们几个过来。”
说着,田原信太站起来比划了下,说出中村震太郎的面貌特征。
茶摊老头抬头寻思了一阵,终于缓缓摇头:
“一辆大车,四匹马,四个人?没见过……”
看到老头摇头,田原信太的心已经慢慢沉下去,可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追问:
“真没见过?最近一个月,都没见过?”
茶摊老头缓缓摇头,忽然看向田原信太与武藤二人,诧异道:
“一个月?你们送粮的日子不都是固定的么?还有,四匹马,送粮用得着四匹马么,这不等着给胡子抢么?”
武藤有些不耐,一拍桌子,大喝起来:
“老实回话,不该问的别多嘴!”
茶摊老头吃了一吓,有些畏缩的挪了挪,不敢再多话。
田原信太心里那叫一个气啊,狠狠瞪了一眼武藤,这才和颜悦色的凑到茶摊老头身旁,好生安抚了半天,又塞了卷奉票过去,才让茶摊老头重新开口。
“贵客,您说的人和车马,小老头真没见过,我敢确定!”
又好生安慰了一番,田原信太才带着武藤离开。
在粮食行后院,几个人重新会合,加藤有些失落的向田原汇报:
“阁下,没打听到关于中村大尉的消息,倒是听说,前几天,奉军屯垦区第三团突然出动,把葛根庙团团包围,说是在抓一个逃跑的军士。”
武藤刚被田原训斥,也不敢像以往那样直接训斥,只是轻蔑道:
“这算什么消息……”
田原信太心情不好,也点头:
“看来,只能去一次佘公府了。”
宫本有些诧异:
“阁下,佘公府并非洮索铁路沿线,有这个必要么?毕竟,我们时间紧迫……”
田原信太挥挥手,示意几人收拾东西出发,很是无奈得道:
“那里毕竟是第三团的团部驻地,按说,中村大尉如果到达葛根庙,一定会过去勘察,我需要过去查查!”
吉省,哈尔滨特别市。
坐落在斯基德尔斯基公馆的关东军特务机关,机关长办公室内,土肥圆难得坐在办公桌后,听着辅佐官大内孜的工作汇报。
将机关长离开期间的工作汇报完,大内孜心情忐忑的站在那里,垂头等待上司开口。
土肥圆却没马上说话,而是翻动着书面报告,仿佛忘记了辅佐官正站在面前。
大内孜感觉,屋内的空气好像凝滞了一般,除了单调的翻动纸张声,他再听不到其他声音,鬓角渐渐渗出汗水来。
过了不知多久,才听到土肥圆一贯的温和声音响起:
“叛徒斋藤与三郎的行为,令军部震惊,军部下令严查,近期关东军内部的情报有无泄露迹象,这件事你要重点关注。”
听到“斋藤与三郎”的名字,大内孜慌忙把头深深埋在胸口,颤声道:
“阁下,叛徒斋藤的事情,给您添麻烦了……”
土肥圆点点头,对属下的认错态度也还勉强接受:
“那件事,你虽然有失误,但事后追捕的报告我也看过了,没想到啊,这个斋藤还是一个反跟踪专家,以前没有注意到,也是我的失误。既然事情已经过去,就将关注的重点放在追查情报泄露上吧。”
听到上司轻轻揭过,大内孜一颗心总算放下去,又拿出一份报告呈交上去:
“阁下,这是从关东军参谋部转来的,中村震太郎大尉奉命潜入满蒙地区兴安岭一带,勘察洮索铁路沿线基本地形地貌,逾期二十余日未归。
洮南领事馆并未发出任何通报,反而是要求查阅中村大尉手表的序号。这引起关东军参谋部的注意,参谋部要我们调查中村大尉的下落。”
草草看过文件,土肥圆摇头叹气:
“这群混蛋,也太官僚了,逾期二十几天都没注意到,因为要筹备那件大事,都是忙晕了么。”
大内孜垂头请示道:
“那么,我派出情报组去查一下?”
谁知,土肥圆摇摇头:
“不,你亲自带人去调查,必须找出中村大尉的下落。”
说着,也不管大内孜诧异的表情,土肥圆摩挲着下巴,好似自语的道:
“一个大尉的失踪,分量倒是够了,如果运作好了,岂不是最好的开战理由!”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寻找证据
辽省,葛根庙。
运粮的马车满载着酒水,一路向西,在镇民还没打起精神的时候,就踢踏踢踏的出了葛根庙。
武藤跟在马车后,打量着整整一车的酒水,微微有些流口水,还不忘拍上司的马屁:
“田原阁下,为了那些低劣的支那人,您真是太舍得下本钱了,这么多的酒水,给支那人享用,简直就是浪费!”
坐在车辕上的田原信太,不屑的撇撇嘴:
“一车村酿土酒罢了,也就劣等的支那人,才会对这种下等酒水感兴趣。”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在宫本和加藤听来,田原信太这句话仿佛不仅仅在评价酒水,似乎将武藤也扫了进来。
武藤被噎的两眼发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幸好,远处出现的一个黑点,为武藤转移话题找到了机会:
“阁下,那边有人,好像是去刚刚小镇的!”
田原信太也看到远处正慢慢变大的黑点,冷静的告诉其他人:
“保持安静,尽量不要说话,表情要自然点。”
几个人虽然是外交官,也曾受到相关培训,装作若无其事,仿佛就是普通运货的中国伙计样子,缓缓向前走着。
黑点缓缓接近,是两架马车,空载,坐着几个穿着黄褐色军装中国兵士,懒洋洋的看向田原信太一行。
田原信太等人,一如这个时代的华人般,见到这些当兵的,露出有些怯懦的表情,努力让开道路躲在一边,让这些当兵的先行通过。
两架马车上的中国士兵混不在意,几个人有说有笑,商量着等下到了葛根庙找点什么乐子。
田原信太等人微微低头,却用余光偷瞄这些中国士兵,发现他们虽然出来办事,也携带着武器,只是将步枪随便放在车子上,根本不在意武器的保养。
看到这一幕,田原信太心中愈发鄙夷:
一支连自己武器都不注重保养的军队,又能有多少战斗力?
就在第三团的马车即将完全经过时,车上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车上装得什么玩意?”
田原信太一愣,宫本、武藤、加藤三人心头一紧,随即,田原意识到是在为自己,慌忙恭敬的回答道:
“回军爷,是村里的土酿,准备拉佘公府。”
闻言,这些三团的士兵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要去孝敬团座!”
“可惜了,人家团座喝得都是最好的烧刀子,看不上这些玩意!”
“走了走了,咱们去葛根庙喝好酒!”
两架马车渐渐走远,坐在车上,作普通士兵打扮的冯兴,悄声询问起靠坐在旁边的马明远:
“少爷,这些家伙可疑?要不要我跟上去?”
马明远同样是一身普通士兵打扮,刚刚就是他指使冯兴问话。回头看着渐渐走远的田原信太等人,他摇摇头:
“荒山野岭的,跟过去的话,目标太大。”
顿了顿,他继续道:
“等会到了镇上,打听打听这些人干了啥。”
这一次,马明远是打着帮助采买的名义,带人来到葛根庙,就是为了打听消息。
虽说是让官瑞玑等人“等”,那也不是干坐着傻等,必须耳聪目明才是。所以,距离佘公府最近的葛根庙,就成了特侦队必须经常过来的一处地点。
到了镇上,几个真正的三团士兵,自顾自的去采买,马明远等人四散开去打听消息。
马明远来到街头的茶摊,坐下喝起大碗茶。
过了好一会,冯兴回来,悄声报告打听到的情况:
“一共四个人,其中一人在粮食行对账,另外三人分成两组,就是满大街转悠,似乎在找人,其中两个人一组的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四下溜达……”
马明远一边听冯兴报告,一边四下打量,忽然发现,在提到“两人一组”时,茶摊老头的表情有变化。于是他打断了冯兴的话,笑着对茶摊老头道:
“老大爷,你见过这两个人?”
茶摊老头似乎有点受惊,慌忙摆手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马明远也不气馁,掏出一个大洋放在摊子上,和声道:
“大爷,和我聊聊这两个人,他们说了什么,问了什么,你以前见过他们么?”
见到大洋,茶摊老头两眼放光,迟疑着凑过来,小心翼翼拿起大洋,吹了口气,验证是真货后,脸上露出笑容来:
“军爷,不是小老儿多嘴,那两人说是来送粮食的,可小老儿从没见过他们……”
听到茶摊老头说完,冯兴看了眼马明远,很明显,这几个人就是来找中村震太郎的,他们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见茶摊老头转身去忙活,冯兴压低了声音道:
“少爷,要不要我去抓起来!”
马明远摆摆手,轻笑道:
“人,只要露了风就好办,现在抓是打草惊蛇。其实,他们来得……正好!”
傍晚时候,田原信太等人到达了佘公府。
佘公府的情形比之葛根庙来,更加的不堪,不大的小村落,只有偶尔的狗叫声,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但田原信太可不在乎这些,他们赶着马车向着三团的团部而去,在他们想来,别看这里是奉军的团部,这些当兵的只要一听到满车的烈酒,还不乐得合不拢嘴,欢天喜地得把他们迎进去。
只要奉军的官兵喝高了,留在团部的四人,就可以四下打听中村等人的下落了。
谁知,当马车刚刚接近团部,墙头就响起一个声音:
“干什么的,站住,口令!”
四个日本外交官兼职特务,哪里知道三团的口令,宫本慌忙回答:
“军爷,军爷,小的是卖酒的,听说这里要货,这不,送货来了,一车的好酒啊……”
“闭嘴,这里是军队,要什么酒,滚!”
听到哨兵的回答,四个日本人都有点诧异,这,不对啊,和他们以前认识的奉军士兵怎么不一样呢:
奉军的士兵不喜欢酒?开玩笑呢吧!
宫本还在犹豫,其实是在等田原信太的命令,那边墙头的哨兵已经不耐烦,就听“哗啦”的拉动枪栓声,在这个僻静村落传出老远,也让四个日本人听得清清楚楚。
田原脸色变了,他相信,这帮无法无天的奉军士兵,绝对干得出开枪杀人的勾当来,慌忙让宫本赶着马车调头。
等到走远来,宫本、武藤、加藤三人一齐看向田原:
下面该怎么办?
田原信太迟疑一阵,感觉事情有点古怪,这第三团的表现太奇怪了,完全不像是奉军,至于原因……
“宫本,放下马车,你再过去,让他们买酒,放我们进去。”
宫本的脸色一下变得异常难看,刚才就拉枪栓了,自己再撞过去,岂不是送死么?
看到宫本的表情,田原信太没拿出上司的威风,反而好言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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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本,这里的支那军队,和我们认知中的满洲军队完全不同,这里有古怪,或许,问题就处在中村大尉身上。宫本君,一旦得到了中村大尉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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