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政务筹备处的人,好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街头乱窜的时候,马明远打着哈欠,一脸无辜的看着眼前这位日军大佐。
日本陆军第四联队联队长,陆军大佐大岛陆太郎,此时两眼通红,若是张燕卿站在面前,会发现,两人的神情颇有一比,只是,大岛陆太郎的表情更为可怖,他指着马明远,愤怒的抿着嘴,几乎是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话来:
“马,明,远,你,敢,骗,我!”
作出无辜的表情来,马明远摊手道:
“大岛子爵,你自己摸摸良心想想,想当初,从东京上野公园的游园祭,到哈尔滨的对峙危机,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这么纯良一个人,在你眼里,难道竟然是个骗子?”
大岛陆太郎一个健步,来到马明远面前,拎着马明远的衣襟,带着些许疯狂道:
“我帮了你,可你答应的钱呢?钱呢!二十万日元,我要看到我的钱!”
啪——
一声脆响,屋内屋外都足以听得真真切切。
门外站着的副官大吃一惊,慌忙要冲进去。可是房门紧锁,几个人怎么都没法打开,情急下开始用身子撞门。
大岛陆太郎捂着被抽打的脸颊,有些吃惊的盯着面前的年轻中国人,马明远不以为意,冲着门外大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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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退出十步,不然通通枪毙!”
门外几个日本军官彼此看看,有些不知所措,可他们毕竟是大岛陆太郎的手下,哪里会听一个支那人的话,稍一愣神,便继续开始撞门。
大岛陆太郎也不傻,无论是他要和马明远密谈的内容,还是此时的他被抽肿的脸,都是不能让自己手下见到,听到马明远的话,他马上回过神,下达同样的命令。
这下,屋外的日本军官们有些傻眼,咋回事,这个支那小子与自家大佐,关系竟然铁到了这个地步?
无论有多少怀疑,几个日本军官不敢抗命,只得唯唯诺诺的退开去。
劈手打脱大岛陆太郎的手,马明远反手揪住日军大佐军服的衣襟,恶狠狠的凑近逼问:
“你疯了,这么大的声,难道想让整个第四联队都知道,你我黑了这么大一笔巨款么?到时候,我跑了就跑了,你呢,你得挨枪子,你的家人,都将蒙受莫大的耻辱!难道你想成为陆军的松本和么?”
松本和是曾经的日本海军中将,被日本海军拟定为继任海军大臣。但是,这位老兄在职期间,因为负责军需采购,1914年,在日本媒体爆出,海军高层长期收受西门子东京电气分公司的那个啥,大家都懂得,就是小钱钱,事情发酵后,日本海军不得不丢车保帅,把松本和扔出去当替罪羊。
于是,松本和锒铛入狱不说,而且还被日本全国上下千夫所指,成为了“海军之耻”,钉在了日本海军耻辱柱上。
一提到“松本和”,大岛陆太郎就是一哆嗦,虽然松本和是中将,他只是个小小的大佐,可他还是子爵啊,人家松本和可没啥爵位,这么一算,两人地位扯平了。这要是被爆出自己收了二十万日元的那个啥,还真未必不会成为一名陆军的“松本和”……
见大岛陆太郎被吓住,马明远松开他,又“贴心”得为他整理好褶皱的衣襟,才慢声慢语道:
“要不说,你不擅长经营,大岛家就守着那点爵位的俸禄,活得真够惨的,你看看你周围,那些个贵族之家,有哪个像你这么惨,子爵啊,要庄园没庄园,混军界才混了个大佐。你想过日后的结果么?我猜,你这么混下去,退休时候,能混个中将也就到头了。”
大岛陆太郎渐渐回过神,刚刚的愤怒逐渐消退,人也慢慢冷静,望着马明远,眼中露出希冀的神采:
“所以我需要钱,非常多的钱!”
切——
马明远不屑的嗤笑,不顾大岛陆太郎羞红的怒容,端起桌上的红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才慢悠悠开口:
“要钱可以,可是,你想过没有,这是二十万日元,你想怎么解释来源?”
大岛陆太郎刚想说“是你给我的”,就被马明远摆手打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我凭什么给你钱,还是一笔巨款?”
大岛子爵怒了,麻蛋,这是咱两之前说好的好不好,我都要了小头了,你敢赖账?随即,他恍惚明白了马明远的意思。
大岛陆太郎毕竟并非单纯的日本军人,他是子爵,出身贵族之家,受到的教育可没士官生或者陆大那么死板,稍一思索,就明白了马明远的意思:
你我关系再好,我马明远会拿出二十万巨款送给你?凭啥,就凭你是子爵,陆军大佐?屁,你觉得贵族院或者陆军部那些司法官会相信?
无法解释来源的钱财,就是黑钱,见不得光,那还扯什么买庄园,倒是送给其他高官还可以凑合用。
可是,马明远下一句话就打消了大岛陆太郎这个念头:
“用二十万日元,你能买到什么?少将?估计可以,但有点难度,但少将之后呢?你要不要继续晋升?要想继续升官,你就要结交人脉,打通关节,与陆军高官建立友谊,这些都要钱。二十万够么?”
大岛陆太郎被马明远勾勒出的图景迷住了,喘了一阵粗气,才闷声道:
“于是你就克扣我的那份钱?”
“你觉得,我开的那家药妆店如何?”
突然马明远话锋一转,扯到了一个不相干的话题上,让大岛陆太郎一愣,半晌才闷声闷气道:
“我对经营不了解,店铺什么的也不大懂,听说很赚钱。”
“是的,非常赚钱,而且是暴利,一个月下来,我就赚了五六万日元!马上,我就要在奉天、哈尔滨继续开新店,我的目标,是把分店开到上海,开到广州,甚至,开到东京去,你想想,到那个时候,一个月会赚多少?”
大岛陆太郎对这个事不感兴趣,他只关心他的钱。
“如果,你在新京药妆店占有一成的股份呢,到那时,你每个月都有上万甚至几万日元的收入,什么庄园,什么结交人脉,什么军部司法官,都不在话下吧。”
随着马明远的话,大岛陆太郎的瞳孔慢慢扩大,呼吸重新变得粗重起来,到最后,他感觉有些燥热,不耐的扯开自己领口风纪扣,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最终,子爵先生身子前倾,死死盯着马明远:
“你说的是真的?”
“十足真金,真的不能再真!”
“我要两成,就你那个破店,现在的资本加起来,估计也没有二十万日元。”
大岛陆太郎是军人,是贵族,不擅经营不假,但不代表他不会为自己争取更多利益。
看到大岛陆太郎的样子,马明远心中一笑,表面上却板起脸,不屑道:
“扯淡,你就投二十万日元,日后的扩张、经营都要靠我,你就是个坐等分钱的甩手掌柜,哪找这种便宜去?百分之十一,不能再多了。”
“不行,我的钱可是真金白银投进去的,百分之十九!”
……
两人好像在菜市场的小贩一样,为了一个点争的脸红脖子粗,甚至拍着桌子大骂对方家中女性亲属,声音之大,连门外十步远的副官、护卫都听得真真切切。
这些日本军官面面相觑,不知道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两个家伙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最终,马明远更胜一筹,两人以百分之十三的比例成交,一齐哈哈大笑,举杯庆祝起来。
就在这时,房门又一次被敲响,这一次,是丁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少爷,政务筹备处的人出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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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死了?你们也得负责!
“少爷,政务筹备处的人出来了!”
大岛陆太郎是日本陆军中的高材生,属于秀才的级别,别说是中文,英文、法文、德文都精通,这点中文难不住他。听到门外的报告,他惊疑的看向马明远:
“你要干什么?”
马明远摊摊手,一脸无辜道:
“你当我吃饱饭没事干,这不得落袋为安么。”
大岛陆太郎狐疑的看过来,钱不是到手了么,如果不是听说这家伙从正金银行搞走一大笔现金,特意请自己派人护送出附属地,他今晚怎么会出现这里逼债?怎么还扯落袋为安。
马明远看白痴一样的目光扔过去:
“真当大家都是傻子呢,这钱的去向得砸实了。告诉你,别想偷懒,作为新京药妆店的股东,你等下也要出来站台!”
大岛陆太郎一脸错愕,不明所以的看过去。
马明远可不管这些,吵了一晚上,该说的也都说了,慵懒的伸展下老胳膊老腿,捶打着有些发酸的肩头,自顾自拉开门,在一群日军尉官敬畏的注视下,招呼丁山一声,大喇喇的离去。
张燕卿的努力还是很有成果的,六点多把人手撒出去,才刚过九点,就已经有了成果。
只是,这名报告的办事员并未得到奖励,正相反,此时的他,战战兢兢站在张燕卿面前,在张燕卿的逼视下,努力把自己的头埋到胸口。
“你再说一遍,人,是,在,哪,里,找,到,的?”
那办事员想要努力躲开暴怒的张燕卿,只可惜,此时被逼问,不得不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长春城虽然与沪上、北平没得比,可也不是靠一百多个人就能摸个遍的城市。这名叫程天的办事员就动了点心思,找到自己在市警务局的熟人,请托对方疏通路子,洒出警员上街去帮忙。
至于说疏通路子的花费也是不菲,程天之所以认掏,倒不是有多忠心或热爱工作,实在是分摊到的地面太大,大早上的,一个人上街去跑要累死的。而且,程天也是心存侥幸,万一自己地面上有了成果,到时候再汇报上去,张大处座一开心,这笔疏通费用岂不是有着落了?
这可惜,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
这些警员一个个拿到“红包”,干劲十足的上了街,而且,不到一个小时,就有消息传回来是,说是发现了线索。
得了信的程天乐坏了,难道真是天上落馅饼,砸到自己头上了?
可当程天赶到的时候,才发现,落下的不是馅饼而是铁饼:
他倒是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付伟,只可惜,是具尸体!
人竟然死了,这玩意还要不要汇报上去?
程天感觉自己坐蜡了。
按照他的本意,干脆就不汇报,把这个消息“漂没”掉算了。可他看看左近的警员,额头冒出冷汗了,人可不少,五六个呢,难道自己还要挨个堵嘴?要论起花费,还不如硬着头皮去挨一顿骂呢。
付伟是倒在一条巷子深处,在一堆垃圾下面,若非早起倒洗刷尿桶的主妇,估计再过几天,等尸体发臭了才会被发现。
程天打定了主意,立马屁颠颠的电话政务筹备处,同时雇了一辆板车,将付伟的尸体拉回了政务筹备处。
尽管早就接到消息,当张燕卿看到付伟的尸体,还是气窜顶梁,眼前一黑几乎晕倒。幸好安玉珍在身后扶了他一把,他这才勉强缓了口气,捂着鼻子去察看尸体。
虽然付伟也就死了几个小时的功夫,偏偏是在垃圾堆下面发现的,那身上的味道,啧啧,绝对够味。
也真是难为张燕卿,顶着这股子味道,一边捂着鼻子,一边仔仔细细把付伟全身上下,从头到脚摸了遍,最终,失望得站起来,对着一脸希冀的安玉珍摇摇头。
安玉珍的脸都黑了,拉着张燕卿远远躲开,谁知,那股子味道竟然挥之不去,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这些了,压低声音与张燕卿商量对策,一百五十万日元啊,在日本东京都能买几百栋房子了,他可没张燕卿的家底,杀了他都赔不出来。
已经被逼到了墙角,张燕卿咬咬牙,一边电话联系长春正金银行的分行长,一边疾速写下一份公文,盖上账务筹备处的关防大印,草草换了身衣服,就拉着安玉珍一溜烟的出门去。
在车上,张燕卿详细对安玉珍解说了自己的心思,他想着,反正找付伟就是为了找钱,不如直接点,他们两个大员亲自前去长春正金银行,摆出协助调查的姿态,再好好恳求一下日本分行长,先确定那笔钱的数目,把钱按住了,然后再让上头去和正金银行交涉,实在不行,干脆告诉关东军,钱就在他们日本人的银行里,要用钱,就找正金银行要,让日本人和日本人去打这个官司去。
安玉珍听完,连连赞叹,觉得张燕卿不愧是香帅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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