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本官在去寻江夏王一同来见殿下之时,更是在街市之上,知晓了一事。”
“有好几位吐蕃人商贩,都在以数倍的价格,来者不拒的收购着《长安旬报》。”
听到了这话,一干老司机都不由得心中一凛,于志宁不禁有些狐疑地抚了抚长须。
“那位吐蕃来使禄东赞行事十分稳健,而且足智多谋,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掩耳盗铃之事?”
听到了于志宁这话,马周抚着长须点了点头地道。
“没错,那禄东赞定然不会去做这等蠢事,但是于詹事不要忘记了,那只使团里可是有不少的人在街市上闲逛。”
“甚至有人看到了禄东赞之子,指使吐蕃商贾买《长安旬报》。”
听得此言,太子李承乾恍然大悟,拍着大腿,面色凝重地分析道。
“……真没想到,看来啊,这必定是与吐蕃有着血海深仇之人。
兴许那些人,知晓大唐为了应对那薛延陀,很有可能会对那吐蕃得寸进尺的索取,采取隐忍的态度。
才会将这样揭穿了吐蕃之险恶用意的文章,刊发到咱们大唐的《长安旬报》之上。”
听到了太子殿下这番分析,于志宁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附合道。
“为的就是想要让我大唐的百姓都尽数知晓这些吐蕃人的险恶用心。
大唐的君臣,或许会因为顾及百姓汹涌之情绪,而会在这与吐蕃和亲之事上,变得谨慎,甚至是……”
“甚至是什么?”这个时候,一直都显得较为沉默的李道宗突然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让于志宁不禁有些奇怪地扫了眼这位大唐宗室名将,心说以你的眼光,难道就看不出来?
不过对方既然相问,于志宁还是耐下地解释道。
“若是天下舆论甚是厌憎吐蕃,百官怕也无人敢在朝堂之上,奏请陛下同意与吐蕃和亲,以稳固高原。”
“……”
第1877章 不愧是被陛下看中的肱股之臣,当真是……
“于詹事之见,深合吾心……”李道宗听到了这话,眼中闪过一道难以掩饰的喜意。
虽然他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的内心却有些不确定,毕竟关心则乱,生怕是自己的主观态度影响到判断。
马周很是老谋深算地薅着自己的长须,眯起的两眼里边精光四射。
“太子殿下,臣笃定,十有八九,怕是这些文章之中提及的那刚刚被吐蕃所破没多久的象雄国中的才俊所为。”
李道宗默默地薅着自己的长须,想象着,程三郎与李恪这两只妖蛾子晒出了高原红,装扮成象雄国子民的模样。
张口闭口就是一口关中腔调的吐蕃话……
嗯,面部肌肉瞬间一阵抖动,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而这个时候,李承乾派去《长安旬报》编辑部打听消息的人也传回来了消息。
“这些人都是通过书信投递到投稿箱的,并未留下真实姓名。而且应该都是编辑部不上班的时间投入的投稿箱。
《长安旬报》编辑部那边,将这些投稿书信的原件交给了奴婢……”
李承乾朝着宁忠招了招手,很快,投稿那几篇文章的书信,被摆放到了御案上。
李承乾目光落在了那如同初学书法的儿童书写的书信,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字迹完全没有什么特点,哦不对……有特点,那就是特娘的一个字:丑。
于志宁也是满脸嫌弃地打量着这些字体,实在是太辣眼睛了,亏得那《长安旬报》的编辑能够看得下去。
若是自己当编辑,呵呵,只看到这样的书法,第一时间就扔到废纸篓里去,根本不屑再看内容。
“若是我大唐人士所书,怎么可能写得出这么丑的书法来,而且居然还有涂改的痕迹。”
“看来,马侍郎你所料不差,怕真是象雄国那些才俊不甘心吐蕃与唐国结成翁婿之国,借势一统高原。”
“才会遣人往我大唐长安,又没有其他的渠道可以发声,所以,才会借这《长安旬报》之便来宣扬……”
很快,鸿胪寺的官员赶来禀报,由于吐蕃使节团所住的驿馆总是有百姓去骚扰。
吐蕃使节团的正使禄东赞要求今日就要离开长安,前往洛阳,这事鸿胪寺的卢少卿可不敢作主,只能入东宫求见太子。
听到了吐蕃使节团这样迫不及待的要求,丽正殿偏殿内的所有人脑子里边都冒出了一个念头。
那就是那禄东赞已然意识到了吐蕃的意图被揭穿,甚至担心,久留于长安,生恐和亲之事生变,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往东都洛阳。
总之,越来越相信《长安旬报》上的那些有理有据的分析文章的一干大佬。
此刻都已经在心中,给那位吐蕃来使禄东赞盖了一个章:居心不良。
“马侍郎,还有王叔,二位意下如何?”李承乾作为监国太子,目光扫过那两位辅政大臣问道。
马周朝着身边的李道宗看过去,李道宗回了一个眼神,抬手示意马周。
马周倒也不客气,朝着太子殿下一礼之后正色言道。
“太子殿下,陛下恩准吐蕃使节往东都洛阳觐见的旨意已经传达。
所以,吐蕃使节意欲什么时候前往东都洛阳,我们都不便阻拦。
不过臣觉得,还是应该将长安这边的情形,详呈予陛下,以便于陛下决断。”
……
李道宗与马周一同向太子殿下辞行之后,朝着东宫外行去,相比起那慢慢悠悠溜达的马周,李道宗恨不得插起翅膀蹿回府中去。
可没奈何被多话的马周拖着叽叽歪歪,甚是无奈。
李道宗颇有些幽怨地朝着正在唾沫星子横飞的马周看去,然后目光下移,落在了马周那略显得松垮的前襟处。
有些狐疑地轻咦了一声,好奇地问道。
“我说马侍郎,怎么感觉你人似乎一下子清减了不少。”
看,这就是说话的艺术,若是程三郎在这里,指不定就一手指头戳过去,直接问马周你的啤酒肚似乎小了一圈。
但是作为一位有修养的宗室名将,李道宗的这种说法,就很容易让斯文人接受。
听到了这话,马周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肚皮,脸上露出了一丝略显得得瑟的笑容。
“能看得出来?看来,马某这段时间管住嘴,迈开腿的做法,还是挺有成效的。”
“不但感觉自己身子轻省了不少,便是夜里休息也能够直接倒头就睡。”
“而且之前的那些症状,似乎也有所减轻。”
“就是糖尿病的症状是吧?”李道宗忍不住说出了这个疾病的名称。
听到了这个很不正经的病名,马周很不乐意地道。“那小子看病的本事是厉害。”
“可我这病,跟尿甜不甜没半天干系,马某特地去寻了医者诊治,说我这病,应该叫消渴症才对。”
马周说完了这番话,却查觉到了身边的李道宗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的夸张,眼珠子都鼓了起来。
“怎么,莫非马某说错了什么?”马周一脸懵逼地开口问道。
李道宗第一时间飞快地摇了摇头。“没有没有,那个,嗯……原来这种病叫消渴症,李某也是第一次听闻。”
“……”马周狐疑地打量着大步前行的大唐宗室名将,总觉得这家伙打量自己的眼神有问题。
嗯,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太正经,但问题是自己可是很正经地解释病情,没什么开什么不正经的玩笑。
……
赶到了东宫外面,李道宗与马周道别之后,步上了座骑,看到那位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尿甜与不甜的马侍郎。
不禁心生敬佩,不愧是被陛下看中的肱股之臣,当真是能人所不能。
为了去伪存真,不但又去找了其他的医者,而且还知道了那玩意的滋味,呕……
李道宗迎着那寒凉的北风,甩了甩脑袋,看来,今日这份《长安旬报》一出,原本觉得和亲之事,怕是没有半点回转的希望。
但现如今,却已然让李道宗看到了希望,只不过,程三郎那小子,你特娘的写文章就写文章。
为什么非要弄那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笔名,逗着闹吧?
第1878章 不得不提一提,那位叫尼玛的吐蕃商贾
“一对二……”
“要不起……”
“过……”
东都洛阳城外的郑家庄那间已经成为了李恪这位吴王殿下居所的茶楼二楼雅间里边。
程三郎、李恪还有那位这几日频频蹿过来的李景恒此刻正在很有精神地打着竹牌。
直到闻到了食物的诱人香味,然后就看到了有人端来了一口铁锅,还有人端来了一个小碳炉子。
就把这口里边盛满了黄豆焖竹鼠的铁锅搁在了那碳炉子上。掀开了盖子之后,那香味越发地浓郁。
闻着那诱人的香味,三人也无心继续鏖战,潦草地结束了牌局之后,围坐到了那口铁锅跟前开始享用美食。
黄豆焖竹鼠,需要的就是小火来焖,而且是时间越久越好。
焖到后边,汤汁收尽之后,竹鼠肉就从一开始的绵香变成了干香。
而黄豆焖到最后,完全靠油,将它们的水份完全地炸出,份外的香酥可口。
李恪这位嗜食啮齿类动物的吴王殿下,现如今早就已经是吃竹鼠的高手,很有经验地朝着那位哈着气连连下筷的李景恒劝道。
“贤弟吃慢点,现在这还不够滋味,这黄豆焖竹鼠,越到后面越是美味。”
“成成成,小弟我是觉得有些饿了,得垫垫。”李景恒哼哼哈哈着,筷子仍旧下得飞快。
看到了这一幕,李恪很是鄙夷这位堂弟的馋相,呷了一口美酒,目光落在一旁同样下筷如飞的处弼兄身上。
这两个粗鄙武夫,唯一的斯文人李恪甚是无奈,旋及朝着程三郎道。
“处弼兄,咱们就只发了那些文章过去,接下来就什么也不干了?”
“还能做甚?”程处弼美滋滋地咀嚼着一块绵香耐嚼的竹鼠皮,含糊地反问道。
“咱们现如今需要做的就是等待事情的发酵,现如今,吐蕃的使节团都还没到东都洛阳。”
“而新一期的《长安旬报》,怕是要今天晚上才能够送到,等到在这边也一发布之后,呵呵……”
程处弼一脸得意地继续解释着自己那个大胆的计划,哦不,其实这个计划胆子一点也不大。
毕竟程处弼有些担心李叔叔这位大唐皇帝陛下为了收拾那薛延陀,很有可能会下决心同意吐蕃人的和亲请求。
而自己炮制出来的那些文章,究竟能够对大唐的百姓还有读书人能够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程处弼自己也觉得不太好把握,毕竟人心难测,但把历史上,那帮子吐蕃人的真实模样,展示在大唐朝野跟前。
必然会掀起一场巨大的波澜,所以,为了自己等人的安全起见,程三郎这才会跟李恪与李景恒用抓阄用笔名的方式来起笔名。
这些笔名,其实可以说是吐蕃语的音译名。
程处弼当时所在的医学院有援藏医疗任务,程处弼曾经参加过一期培训。
奈何,这货什么都不错,就是学起藏语,太过吃力,不得不用汉字来对那些藏语的日常用语进行音译。
用这样的小聪明,学会了一些藏语的日常用语。
最终,程三郎成为了光荣的援藏医疗队的一员,在雪区呆了差不多一年,遗憾的是,他呆的是川藏一带。
结果,几乎人人都会说四川话,这让程三郎感觉自己学的藏语,简直如同英雄无用武之地。
不过好歹还能记得一些常用语的音译名,于是乎,就便成了程三郎炮制这些对吐蕃恶意满满文章的作者笔名。
李景恒这个时候抹了抹嘴角的油渍,朝着程三郎满脸心悦诚服地道。
“处弼兄,小弟我怎么觉得,你给我们的那些提纲让我们写的那些文章,就好像你真的在那吐蕃生活过许多年头似的。”
“里边那些编造出来的各种东西,似乎都很有理有据。”
“怎么能叫编?”程处弼不乐意地哼了一声,抄起了跟前的酒杯,美滋滋地小酌了一口。
砸巴砸巴滋味,这才语重心长地道。“程某好歹也在剑南道那里一呆数载。”
“我可不像某些人,成日除了吃喝拉撒,什么事也不干……”
“???”嘴里边正嚼着冒油的竹鼠肉的李恪眼珠子瞬间鼓了起来,瞪向了处弼兄。
虽然程三郎没有指名道姓,甚至不看自己一眼,可李恪总觉得自己被对方针对了。
看到了李恪这位昔日泸州大都督的表情,程处弼直接就乐出声来。
“看我做甚,赶紧吃你的。又没说你心虚什么?”
“处弼兄,求求你做个人行不行?说事就说事,能不能别扯东扯西的。”
“看把你心虚的,行行行,那个景恒老弟,你想必也知道我程某人在那剑南道呆也不少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