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差役一边递过去,一边还特地交待道。
“一人只限领一次,别想着在我们长安县领过了又跑去万年县领。
若是查实,不但你们领到的书籍会被罚没,甚至可能会失去参加科举的机会……”
“多谢官人,怎么可能,能够得到这样一套,已是天大之幸也,草民谢过官人,谢过太子殿下……”
这位中年儒生激动得面色发红地将这九本崭新的书籍用一块布包裹起来。
紧紧地抱在了怀中,这才喜孜孜地快步而去。
等到辛茂将与吴兄排队排到领书的时候已然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而后方的队伍,非但没有减少,反倒是人越排越远。
辛茂将与吴兄二人仍旧十分幸运地是前五百个之列,二人都拿到了《千字文》、《三字经》和《论语》。
在那些无数尚在排队的儒生羡慕嫉妒的目光中,二人也是匆匆地抱着怀中的书籍快步而去,似乎生怕被人抢走一般。
他们就这么一路疾步而行,甚至忍着饥肠辘辘,一直就这么走回到了那间客栈,这才松了口气。
“小二,快点,给我们送壶水来,再来两份汤饼。送到我们的房间来……”
听到了店小二的答应声后,二人钻到了院里,来到了较为偏僻的一个角房。
这是二人合租的,价格相比起长安城内的客栈来,简直是便宜到令人发指。
二人坐在屋内,放下了各处怀中的书籍,不约而同地放声大笑起来。
辛茂将端来了盆水,将手擦洗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地拿起了这些抱了一路的书籍。
崭新而又干净的《论语》,打开之后,里边的字迹都十分的清晰,没有半点墨块浸染的污痕。
远比他昔日在老师那里读到的那套《论语》更加的精致。
纸张的质量虽然比不上那种难得一见的贡纸,却也属于难得一见的坚韧纸张。
只要自己精心珍藏,放上个二三十年怕都不会有问题。
“不愧是太子殿下的手笔,这字迹,应该是印刷的吧?”
吴兄仔细地打量着里边那过于僵硬,有些缺乏艺术的飘逸感的字迹,十分笃定地道。
“肯定是了,若是抄录的书册,就算是一万人,想要抄录这一百四十万册,怕是三年五载也够呛。”
辛茂将郑重地将《论语》摆放到了一边之后,拿起了那本《三字经》道。
“这《三字经》莫非就是那位吃过熊心豹子胆,喝过狼心狗肺汤的程三郎的大作?”
一听到辛茂将提及程处弼,这位吴兄顿时精神一振,满脸神往地道。
“正是,传闻这位程太常可是有天纵之姿,不但武勇过人,力能举鼎,其文才诗赋,亦是天下罕有……”
就是他们在客栈中,聊及程三郎过往的英雄事迹的当口。
也有一些拿到了书籍的儒生,在半道上,就被人花了平时书坊一倍甚至是两倍的重金,从他们手中拿走了书籍。
不多时,那位曾经想要去找许大师麻烦的郑行首的跟前,就摆放着几套花大价钱从那些贫寒儒士的手中采办来的《论语》,还有《三字经》与《千字文》。
此刻,他的跟前,好位几雕匠和印书坊的印匠,正各处拿着一册书籍仔细地打量,甚至于还拿口水去粘纸张。
其中一位印匠干脆撕下了半张纸,放进了口中仔细地咀嚼,看得郑行首满脸不自在。坐在郑行首身边的一位年轻公子也是满脸嫌弃。
不过还是由着这些印书坊的老司机们一边继续操作一边低声的交流。
足足过去了两刻钟,他们得出的结论就是,这是印刷出来的书籍。
“但是这纸张着实与我们所用的纸张不同,感觉更加的坚韧,吸墨性更佳,虽然逊色于贡纸,却也不会差得太多。”
“他们所用的纸张,其材质应该不是木头,其味道,倒也有些类似于稻草或者是芦苇。”这位正是方才把纸扔进嘴里边品尝滋味的那位工匠大佬。
“其他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他们印刷的字迹很清晰,而且行首收罗来的这些,字迹几乎没有区别。
而我们印书坊的雕版,若是以泥版或者是木版,最多只能印刷出一两千页,怕就已经不能再用了……
当然,小人猜想,或者他们用的是我们不知道的坚固材质,兴许是石版也说不准。”
郑行首旁边坐着的一位年轻公子突然冒出了一句话。“为何不用更紧固耐用的金属来制版?”
“……”那七八位老匠人齐刷刷地用看傻子的目光打量向这位年轻公子。
把这位身份显贵的年轻公子看得浑身不乐意,脸色顿时一板,就要发作。
好在那郑行首及时地开口解释道。“三公子有所不知,金属的质地过于坚硬,使之雕琢十分的困难,且金属无法吸附墨汁。”
“不吸附墨汁,那便无法将字迹拓印下来,自然也就……”
“原来如此,是某失言了。”这位三公子略微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
第668章 事涉皇室,稍有不慎,那可就有毁家灭族之危
吏部郑侍郎的府中,之前出现在那郑行首的院落中的年轻三公子,此刻正襟危坐于案几跟前。
小声地朝着对案而坐,面容肃穆的郑侍郎禀报自己从郑行首那里知晓的关于那些书籍的情况。
“……父亲,孩儿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们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手段。
方才能够在半年之内,印刷出如此之多的书籍。”
郑侍郎微一沉吟了,却说出了一番令郑三公子有些懵逼的话来。
“你方才说,那郑闻达提到了那间过去尽印一些不正经东西的印书坊。
被那个姓许的转身给了姓程的,如今已经成为了晋阳公主产业的印书坊。”
“是的父亲。莫非……”
“既然他说那间印书坊落入了程姓官员之手后,又转手成为了晋阳公主的产业。
在这期间,一直在广招工匠,大肆扩建。”
“却又未见其有何产出,你不觉得这里边有蹊跷?”
“父亲的意思,这些书籍或许就是出自于晋阳书坊?”
“至少有这样的可能性……不过,单凭一间书坊,想要短短半年之内,印出如此之多的书籍,是根本不可能的。”
“父亲,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否继续查下去?”
郑侍郎抚着长须沉吟半晌之后,先是缓缓地摇了摇头,最终又点了点头。
“但凡事涉皇室,稍有不慎,那可就有毁家灭族之危,所以……查是要查,但是你不必再去查了。”
“老夫会写会回族中,请族中暗中着人手查访。”
类似的情景和场面,在那些入朝仕官的世家门阀的高官显贵的府中出现。
大家都仅仅是暗戳戳的搞小动作,却不敢大肆明查,毕竟,事涉太子殿下,一旦惹怒天子,事情反而会更麻烦。
……
不过,随着一百四十万册书籍,经过了礼部、国子监等有关部门清点归纳,交由有司派发书籍。
首先,姓名,住址还有籍贯等东西都要记录在册,以防止有人冒领多领。
有了之前长安城内外诸多私塾作为典范,再加上昨天太子回到长安所引起的话题。
又有礼部和国子监这样的部门出面。第一天,就足足分发出去过万册。
李世民考虑到了大唐诸州道的情况,并没有将太子所献的书籍尽数在此发放。
而是命大唐名相房玄龄来负责分派,让大唐的每个道能获得的《三字经》、《千字文》少则万册,多则两到三万册,再经由官府分派各州县。
至于《论语》便是岭南道这样的蛮荒之地,也获得了差不多三千套。
用天子的话来说,那就是要让大唐各道、州的子民,都能够感受得到太子殿下的仁爱之心。
程处弼得到了封赏,同样也得到了几天的休息。到得第三天,听闻赐第的手续已经办好。
程处弼当既领着一票程府家丁,来到了老程家斜对面来多步的一座府邸前站定。等着程处弼前来交接的官员笑眯眯地跟程处弼见了礼,送上钥匙和房契。
“恭敬程县伯,这间前朝县侯的宅院,既大又宽敞,虽说有些老旧,不过朝庭一直都派有杂役定期清理维护。”
“多谢多谢,那个,为什么这把钥匙这么绿?”程处弼砸了砸嘴皮子,打量着手中的钥匙。
看着上面那满满的铜绿锈迹,总觉得杂役定期清理维护这话如同放屁。
这位肥头大耳的官员快速的眨了两下眼睛,低眉顺眼地道。
“啊,这……哈哈,程县伯莫急,这毕竟是老宅院了,东西老旧一点点很正常。”
程处弼还有说啥,毕竟对方是来给自己送宅子的,又不是他家的宅院。
等着这位官员指挥着差役将那粘在门上的封条给撕掉,程处弼这才亲自将府门的大锁给打开。
用力一堆,吱嘎嘎声令人头皮发麻,程处弼觉得自己推开的不是府门,倒像是推开了尘封的历史。
看着那里边程处弼脸都黑了,看着那前院门地的落叶枯枝等物,甚至还有一只不知道是因为饥寒交迫,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倒毙于前方不远处,已经露出了白骨的野鸟。
“去岁夏天才刚刚定期清理过的,程县伯,这点下官可以对天发誓。”
这位官员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觉得眼前这凄凉的景象实在是有点打脸。
程处弼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给了这位前来接交的官员一个面子。
指着那些从石板缝隙里边伸展出来的野草,好歹说了一句略带褒意的话来。
“嗯,过了一个冬天,乱点倒也可以理解,毕竟这里边绿化挺好的。”
这话一出口,屁股后边就有家丁吡笑出声,又赶紧憋住。
不光是地面的石板野草拱了出来,这间宅院里边,灌木丛生,而且里边参天古木不少。
嗯,绿化是真特娘的好,就是这种地参天大树太多的地方,很适合派武侠片,毕竟藏刺客很容易。
那位官员在前方引路,领着程处弼这位府邸新主人参观这套宅院。
这是一座规模不如卢国公府,却也不算小的宅院,占地怕是也得有十来亩地的样子。
大是够大,甚至在中庭还有一片池塘的遗址……之所以说是遗址,因为现在里边都被烂泥枯枝和腐叶填了大半。
不知名的虫蚁到处乱爬,看得蚂蚁杀手程处弼头皮发麻,恨不得现在就回府去抄开水来这里好好的灌上几大壶以泄心头之恨。
程处弼啧啧有声的大步前行,一旁的管家富叔兴奋地东张西望不已,似乎对于这座宅院很满意。
“不错不错,毕竟这宅院荒废了二十多年,但是除了少部份的屋子需要推倒重建,大部份都没有问题。
屋子里边也都挺干将,收拾干净,先派几个弟兄过来守着,好好打理打理再说……”
管家富叔的话音刚落,程处弼就看到了那位前头引路的官员突然怪叫一声倒退两步。
之后就看到了一只硕大的耗子,从跟前窜过去。
程处弼刚吸了一口凉气,就看到了一只猫跟着那硕大的耗子消失的方向撵了过去。
“耗子!”一声兴奋得带着颤抖的尖叫起响了起来。
“我来!”后面这句是老五和老六哥俩异口同声的叫唤。
“!!!”
第669章 给排骨精太子人前显圣之用,属于公务消费
那名官员一脸懵逼地扭过了头来,就看到了那位文武双全力能举鼎的程县伯双手高高地举了起来,一手提着一个小娃娃。
程处弼一脸黑线地揪着这两个小混蛋的领子,将双脚频频踏空的他们生生给提到了半空。
“那么肥的耗子,快赶上小狗了,若是咬了你们生病了怎么办?少给我胡来,赶紧回府去。”
“你们三个,把三位小公子给我押回府去,不听话,就过来告诉我,回头我收拾他们。”
在心情极度不美丽的三哥恶狠狠的威胁下,四五六只能垂头丧气,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座耗子都肥得令人眼前一亮的探密好地方。
又逛了柱香的功夫,程处弼等人这才回到了府邸门口处,那位官员也算是交结清楚了,寒暄几句之后就领着差役匆匆而去。
程处弼则把钥匙交给了管家富叔锁上大门,回头打量了一眼斜对面那高大巍峨,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倍显威武狰狞的卢国公府。
再看眼前这座残破得足以拍摄恐怖片的地方,程处弼颇为惆怅。
影视剧里边,皇帝大佬赐下的府第里边不该是雕梁画栋,满屋子娇滴滴的眉清目秀小姐姐抛着媚眼叫主人吗?
咳咳,正能量的程处弼赶紧把后面那种不正经的想法给掐掉,但是保留了前面那一截。
“公子放心,交给小人来操办就是,最多三个月,入夏之前,小人就能够把这里倒腾得干净爽利。”
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