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小人原本还以为你们怎么也得再有个三五日才到。”
程处弼翻身下马,朝着这位程家人呵呵一乐,继续举目朝着盐田的方向张望一面说道。
“你之前传来的消息,我已经收到了,自然也希望早一点看到你们的成绩。”
“所以今日特地邀请殿下还有一干股东一块过来……”
“小人明白了,殿下还有诸位公子,既然要看成绩,那咱们就直接去盐山那里。”
顺着程鲲的大手所指,一双双的眼睛,齐刷刷地都聚焦到了那座雪白的小山上……
第2808章 舔出水平,舔出格调的许敬宗
下一刻,当这些大唐顶尖勋贵家的纨绔子弟们站在那足足有数丈高,全是细碎洁白的盐粒构成的盐山跟前。
全都夸张地咧着嘴,鼓着眼珠子,如同一条条快要被齁死的咸鱼一般。
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时不时地从那盐山上,抓起一把洁白的盐粒然后再松开手由着那些盐粒从指缝间落下。
又或者是欣赏着不远处的盐田,那些盐工们正在用工具继续在那盐田里边拔拉不停。
他们这样的举动,为的是让盐的结晶不至于过于粗大,看着跟前的盐工,从那盐田里边捞起了一把湿呼呼的洁白盐粒。
而这些盐田,距离海岸线还是有一定的距离,而且这附近主要还是荒芜的盐碱地。
汉唐商行便在这里,用水泥筑成了一个个的池子,一来,让那些泥沙杂质等不会污染到正在晒制的海盐。
再有就是,旁边那些苫布,则是用来防雨的,一旦要有雨来,那就得赶紧拿苫布盖住那些盐田。
一干武勋子弟听着那程鲲在这里用三寸不烂之舌解释着这晒盐法的优越性和缺点。
但终究比起过去的煮盐法而言,简直不要太便利,而且是用最少的人力和物力,产出最多的海盐。
“这座盐山,就是咱们这座盐场开始晒盐,到如今的收获。”
“……如今这个盐场,若是天好,像今日这般,有太阳还有风,那么一亩盐田大约能够产出百斤左右的海盐。”
“咱们这个盐场目前规模还不算大,但也有一千亩盐田,一日下来,可得用以食用的海盐十万斤左右……”
“小人也请来了一些当地的老盐工和盐商进行合作。也听他们说起了煮盐法制盐。”
“他们是以茅草为燃料,昼夜不停兼作,烧沸卤水,蒸发水份,水份一干,再添卤水煎煮之。
至满锅之时,投皂夹或麻仁数片,卤即凝聚成盐……”
“一个昼夜,可熬盐六锅,一日可得盐三百余斤,只不过,一灶就需要两人轮流烧火,两人轮流挑卤水。
还有两人负责观察搅拌卤水。另外所耗茅草亦需要一到两个人采伐运送……”
“而我们的晒盐之法,千亩盐田,需要人工不过数十人,不需燃料、锅灶等物……”
……
一边欣赏,一边听着程鲲之言,一干原本只是满脸新奇与讶然地欣赏着这一切的李恪还有一干勋贵子弟们。
亦都被这晒盐之法的便利性震惊到无以复加,而程处弼则是越发地洋洋得意。
晒盐法绝对是在工业化制取食盐之前的最优制取食盐的一种制盐法。当然也得需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这些因素。
而在华夏大地,晒盐法的出现,也许在一些少数地区出现过,但是大规模的则从来没有。
程处弼可是记得很清楚,直到明朝之时,山东之地仍旧是以煮盐法为主。
但实际上,胶东半岛一带,绝对属于晒盐法最优选的地方。第一,这里的年平均日照时期很长,第二,那就是风大。
程处弼犹记得自己曾经与一票同学结伴到胶东的威海旅游,那可是号称中国最干净整洁的城市之一。
这让程处弼份外的好奇,直到他来到了威海溜达了一整天,那一天,风呼呼的嗷嚎。
他甚至看到了一只钻出洞的耗子,被那鼓荡的风儿刮得打了个滚。
哪怕是等到了夜晚,住在酒店里边,透着窗隙的风声,也犹如鬼叫一般。
直到询问了当地人,知道这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没有一天不刮风,而且这样的风力,只能算一般之后。
程处弼终于明白了威海为何地面上莫说垃圾,烟头,就连枯叶、卫生纸也见不着一张的原因。嗯,风够大,什么玩意也甭想留下……
当然,这只是程处弼自己的经历与道听途说,但是再加上后世山东的海盐产量能够占到全国的七成,这也就足以证明了这一带绝对很适合晒盐法制盐。
就在一干人议论纷纷地当口,一旁,天残地缺组合中的天残许敬宗暗戳戳地凑到了程三郎身边。
先是冲程三郎满脸心悦诚服地一礼。
“小程太保改良这制盐之法,当能泽被苍生,惠及我大唐万民也。”
一干勋贵子弟表情古怪地瞅了过来,许敬宗与李义府这两位被洛阳官吏视之为程三郎走狗鹰犬的家伙,真不愧是厚颜无耻的马屁精。
老几十岁的人,居然拍起马屁来,显得如此的恬不知耻。
可偏偏这位许敬宗对于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指了指那跟前的盐山,朗声言道。
“小程太保可知,我大唐制盐向来耗费甚巨,以至于盐价甚贵,而煮盐法,得盐不易,故尔,大唐各地盐价亦高低不同。”
“下官之前曾经查阅过相关的记载,北魏自迁邺后,于沧、瀛、幽、青四州之境傍海煮盐。
沧州为最,置灶一千三、四百余,而青州次之,置灶近六百之数……
合四州之力,终岁合收盐二十万九千七百余斛,军国所资,得以周膽矣。”
“而我大唐立朝以来,山东、河北之地,历经隋末之乱,百业凋零,至今,制盐之业,未复旧观。”
“且我大唐立国以来,未禁民间制盐售盐,而在隋末之时,各地盐场,多为当地世家大族所所并吞。”
“就如今的青州盐场有大小近十数处,亦多属于山东世家,而那些盐场中劳作的盐户哪怕是辛苦一年所得,亦不过刚得温饱尔……”
看着这位许天残在这里侃侃而言,重要的是偏偏还能够言之有物。
一干勋贵子弟,倒真有些对这位年过六旬的许敬宗刮目相看,而一旁的李义府表面虽然不动声色。
可实际上内心嫉妒得险些发狂,自己知晓要追随程三郎前往山东之地,也不是没有做过功课。
可是还真没有注意过盐业这一方面的详情,偏偏程三郎居然蹿到了这里来搞盐,正好让许敬宗那老不要脸的正好抢到了诺大的彩头。
可真是让李义府嫉妒得都想要抄刀子给这个瘸腿的老货来上三刀六洞以泄心头之火。
许敬宗侃侃而言之际,还不忘记瞄了眼旁边因为妒忌而表情扭曲到近乎狰狞的李义府。
傻小子,这回明白姜是老的辣了吧?呵呵,作为舔狗,不但要舔得好,舔得及时,重要的是还要舔出水平。
第2809章 谁的运道好,谁拿这制盐良法的功劳?
是夜,登州城内,一干身心疲惫,可内心却充满了兴奋与期待的一干汉唐商行股东们。
一边吃吃喝喝,一边低声地议论不已,窃窃私语,所讨论的话题,都与今日所见所闻脱不开关系。
自古以来,盐铁极重,相比起粮食这种关系民生的生活资源而言,铁盐对于朝廷,对于军事战略层面,则更加的重要,不然汉代也不会搞出一本流传千百年的《盐铁论》来。
“这本事可真不是盖的,听闻之前处弼兄向朝廷献上那种提炼精盐之法。
使得不少过去只能以粗盐、劣盐渡日的百姓,不再受因盐之劣,吃苦受累,甚至得病……”
“嘿嘿嘿……”
“喂,俊哥儿你怎么笑得如此猥琐,怎么,某家说的不对吗?”
看到一干不知道了解内情的老兄弟们目露凶光地朝着自己看过来。
房俊赶紧把手中的筷子一撂,认真地解释起了真相。
“兄台,大部份都是对的,可是那玩意,真不是处弼兄主动献上去的。
他就是为了方便自己手术的时候,有适合的盐水清创……”
听到了房俊之言,一干老兄弟可谓是听得口歪眼斜,哭笑不得。
“自打那之前,陛下甚至还叮嘱过为德兄,倘若处弼兄若是又整出什么妖蛾……咳咳,整出什么新奇的玩意,一定要及时上禀。”
“避免再出现利国利民的好宝贝被雪藏于处弼兄之手不见天日。”
“原来如此……”
就在一干人等叽叽歪歪的当口,程处弼正眉头紧锁,目光一遍遍地扫过这一干老兄弟。
一旁的李恪则就像是一只准备吸血的母蚊子一般,嗡嗡嗡的叽歪不停。
“……处弼兄,小弟我觉得,这个制盐良法,咱们得赶紧献给朝廷才是。”
“之前处弼兄你说过要让弟兄们蹭一蹭功劳,这回可是机会……”
“处弼兄,你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总得给句话行不行?”
“急甚子,待我好好想想……这制盐良法是件不小的功劳没错,可是贤弟你也不瞅瞅,这里有多少人。”
李恪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这十数名主要以粗鄙武夫子弟为主的汉唐商行股东。
瞬间就反应过来处弼兄是什么意思,不过李恪呵呵一乐,胳膊肘拐了处弼兄两下。
“怎么的,处弼兄你觉得一干老兄弟还指望这个功劳升官发财不成?”
程处弼有些嫌弃地打量了一眼这位成天就知道瞎鸡儿浪的齐王殿下,语重心长地道。
“贤弟你这话就不对了,程某做事,向来都喜欢追求极致,这叫做利益最大化。”
“这制盐之良法的功勋,倘若只落在两三人身上,你觉得他们能不能升官,能不能发财?”
这话说得李恪不禁一呆,砸了砸嘴,还真不得不点头承认。
“如果说,真跟处弼兄你说的,只两三人,朝廷定然不会吝啬,封爵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至少朝廷的嘉许,官衔的提升、财帛的赏赐,铁定都会有。”
“可处弼兄,你可是说好的,带一票老兄弟过来蹭功劳的,就两三人,这合适吗?”
“你给了那两三人,其他弟兄会怎么想,肯定觉得处弼兄你……”
“唔……”程处弼不禁有些为难地砸了砸嘴,雨露均沾,大家最多捞过集体荣誉奖。
可一旦把这些功劳集中到两三个老兄弟身上,怎么也能捞上二等功、三等功的样子。
但最让人头疼的就在于功劳给谁?这帮子兄弟可都不是好打发的斯文人,耍几下嘴皮子就有安抚住。
指不定到时候一票人为了这份功劳,直接捞衣挽袖地想要凭借武力值分个高下。
打个擂台赛什么的,然后凭着身手拳脚,选出鼻青脸肿的一二三名来接受向朝廷贡献制盐良法的功劳。
一思及此,程处弼兄不由得两眼一亮,哎哟,这倒是个好办法。
一旁的李恪看到了处弼兄那副两眼放光。不停嘿嘿嘿的模样,瞬间脊背一凉,菊花一紧。
“处弼兄,你,这些可都是咱们的好兄弟,不是外人,万万莫要闹出什么妖蛾子来。”
这话让程处弼心头一梗,垮着脸瞪了李恪一眼。
“什么叫闹妖蛾子,为兄我有一个良策,很适合用在弟兄们身上,便于挑选出适合贡献制盐之良法的人选。”
“哦?既然兄台真有良策,快快说来,小弟我洗耳恭听。”
等处弼兄凑到了耳朵边一阵嘀咕,李恪看着处弼兄那副笑得很那什么的表情,下意识地抹了把脸。
不得不承认,处弼兄的这一招,很适用一票粗鄙武夫拿来解决问题。
但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需要有一个镇得住场子的大佬当裁判。
可眼下,在这青州地界上,能够镇得住这票武勋子弟的李绩,却还远数百里外,吭哧吭哧地率领大军朝着青州大都督府方向赶路。
“不不不,处弼兄,小弟我觉得还是算了,此策虽良,可是咱们没办法控场。”
“万一这帮老兄弟急了眼,真干起来咋办?”
“……”面对着李恪的异议,程处弼也不得不沉默了下去还真是这个道理。那怎么办?
既然武斗不成,倒不如试一试文斗也不是不可以,程处弼眼珠子转了几圈,还没想出怎么文斗。
身边的李恪已然阴恻恻地笑出了声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纸盒子,朝着处弼兄晃了晃。
“处弼兄,不如,让他们抽签一决胜负,谁的运道好,谁拿这制盐良法的功劳?”
“哟嗬,贤弟你这脑子也挺活的嘛。”程处弼看到了李恪递过来的竹牌,直接就乐了,接过了竹牌在案几上麻利地洗了起来。
而此刻,李恪则站起了身来,拿筷子敲打在跟前的瓷盘边沿,清脆的声响,很快就把一票老少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