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到了李世民瞪过来的眼神,生生给吓得刹住了脚步,但还是小心翼翼地不敢离开。
李世民走到了长孙无忌的跟前,伸手生生地将长孙无忌给扶了起来。
看着对方那张已经被泪水、灰尘等糊得有点惨不忍睹的脸,不禁一声长叹。
“来人,速速给赵国公净面。”
……
“程洛阳,下官……”两眼发红的李义府那嘴皮都已经干裂得冒出了血丝。
原本才刚刚换上的官服,此刻又再一次变得破破烂烂的,想来被长孙无忌追杀得很不好受。
“苦了你了,程某当时并未在官衙,收到消息之后,就第一时间赶往宫中去请陛下。”
李义府表情相当复杂地看着这位顶头上司,自己舔得那么的好,为何程洛阳还把自己当成一把草?
“下官……多谢程洛阳援手之恩,可为何你要让他们将官衙大门关上,下官可是数次都差点死在赵国公的刀下啊……”
“我?我怎么不知道?哎呀,他们肯定是会错意了。
程某记得当时是让他们记得把赵国公堵在官衙之内,万万不可放他出去胡乱伤人。”
说到了这,程处弼一扭头,朝着身边的老搭档李恪问道。
“对吧,当时你就在程某旁边。”
李恪表情很严肃也很配合地点了点头。的确,焉坏的处弼兄从头到尾就只说让你李义府当饵,说你要被赵国公剁了,那是你自己倒霉。
当然,虽然心里边是这么想的,李恪肯定不能这么说,还得配合着处弼兄打起感情牌。
“对对对,李主薄,你一定要相信程洛阳,你与许县丞可都是处弼兄的得力干将。
他怎么可能会故意害你们,是吧处弼兄。”
“那是自然,看着程某的眼睛,相信我。”
“……”
第2745章 只赐死臣,让臣儿女,得以保全。
李世民坐在屋内的案几上,看着跟前与自己对案而坐的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垂着头枯坐在那里,一声不吭,许久之后,李世民这才轻叹了一口气。
“无忌,你不该相欺于朕,朕与皇后的孩儿,承乾、青雀,还有雉奴……”
“他们如今成为今天这般模样,你可是出力不小啊。”
垂低头的长孙无忌苦涩一笑,涩声言道。
“陛下圣明,臣就知道,臣的所作所为,瞒不过,也瞒不了陛下。”
“那你既知,为何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去做,有什么事,你就不能直接告诉于朕吗?”
厅内的二人,交流的声音很小,而所有的大内侍卫都被留在了屋外。
就连程三郎与李恪还有赵昆,也都只能蹲在屋外,支愣着耳朵。
只能通过他们对答之间的只言片语来推测他们到底在聊些啥。
李恪小声地冲程三郎言道。
“怎么小弟我觉得他们这像是老朋友在聊天似的,完全感觉不到其他的……”
“这我也不清楚,兴许是你爹另有算计吧?”
程处弼砸了砸嘴,也是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
不过程处弼相信,长孙无忌跟那些世家大族这么在洛阳城中手拉手的一起嗨皮跳骚。
完全不把大唐太子放在眼里的行径,甚至还与世家大族联手将晋王李治推上帝位的行为。
都已经超出了一位作为大唐忠臣,为大唐江山千秋万代着想的底线。
程处弼不相信李世民这位一向标榜自己遵纪守法的大唐天子,真会跟长孙无忌吹牛打屁之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兴许二人此刻就是在回味过去的美好时光,然后聊着聊着。
聊到兴高采烈之际,李世民顺手掏出一瓶砒霜倒进了酒壶中摇匀,然后给长孙无忌满上一杯。
然后长孙无忌从容谈笑间一口饮下,然后两人再来上几句分别遗言。
然后长孙无忌一抽倒地,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珠子含笑九泉。
最后,李世民亲自替长孙无忌把眼皮给扒拉下来,再抹了几滴眼泪,走到了门口。
一脸悲伤地说出厚葬,迈开踉跄的步伐,离开洛阳官衙。
“……”在这个僻静的角度里,蹲在程三郎身边的李恪,听到了对方的分析。
整个人处于一种脑子乱作一团的状况,两眼直勾勾地看着煞有介意地讲述着一个生离死别的悲伤故事。
“处弼兄,你能不能正经一点,莫要胡猜,我爹怎么可能把砒霜那玩意揣在兜里。”
“再说了,皇家若是真要想赐死谁,也不可能拿那么低档次的毒药来出手好不好?”
“再者说了,含笑九泉和死不瞑目那是两种死法好不好。”
李恪作为一位皇家交际花,好歹也跟随处弼兄征战沙场多年,看过的死人也不少,还真没看到顶着一张嬉皮笑脸瞪着睛珠子的古怪死法。
听得此言,程三郎两眼一亮,正要跟李恪打听打听皇家宫庭专用版本的鹤顶红是什么样的配方,就听到了里边传来了老丈人的一声长叹。
“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你?”
“臣自知死罪,只求陛下怜我从龙三十余载,为陛下鞍前马后,殚精竭力……”
“只赐死臣,让臣儿女,得以保全。”
说到了这,语带哽咽的长孙无忌朝着李世民重重拜下,伏地不起。
看着这位与自己一起成长起来,一起经历无数风霜雪雨,一起相伴了大半生的挚友。
李世民闭上了双眼,久久不语,站起了身来,走到了长孙无忌跟前。
伸出了手下意识地想要搀起对方,最终僵在半空,又缓缓地收了回去。
看着拜服于地的长孙无忌良久,李世民缓步朝着屋外行去。
“陛下,请陛下答应臣。”
听到了脚步声响的长孙无忌抬起了头来,看到李世民的背影,不由得悲声泣道。
李世民两眼微微发红,脚步微微一顿之后,继续朝着屋外行去。
在屋外站定之后,目光扫过了探过头来的程三郎与李恪,最终落在了赵昆的身上。
“先将赵国公押入牢中,朕要再好好想想,记住了,不许任何人羞辱怠慢于他。”
胳膊被陛下用力地抓了一把,还有那双犹如雪亮刀锋一般锐利的目光。
赵昆心中凛然,沉声答道。“臣明白。”
李世民的目光又落在了程三郎的身上,程处弼只能无奈地亦是一礼作出了保证。
“丈人放心,小婿不是那样落井下石的人。”
“嗯,老夫知道贤婿你是个好娃娃……接下来的日子,如何让洛阳城尽早恢复往昔日之喧闹繁华,就要拜托你了。”
说到了这,李世民不再犹豫,大步而去。
……
“你爹爹不在身边,你想不想他呀?”
“嗯。”
“那你想不想娘亲?”
“嗯。”
“咱们坐几天的船,就能够回到洛阳了,就可以看到你爹爹了,开不开心?”
“嗯。”
李明达歪着头,远眺着船舱外河岸边的景色,有一句没一句地说道。
脚边,程三郎的嫡长子,此刻正趴在地上,正满舱乱爬。
李明达每次但凡是说什么话,这小子都会煞有介事地嗯上一声,至于他知道不知道这是嘛意思,怕是只有老天爷才清楚。
就在这个当口,一阵敲击舱门的声音响起,侍女将舱门打开之后,李明达就看到了娘亲身边的心腹胡尚宫脸色甚是复杂地步入了舱内。
“胡尚宫,发生什么事了?”
原本一脸娇憨的小女儿姿态的李明达,已然在开门的瞬间,变成了一位雍容淡雅的公主殿下。
“殿下,娘娘收到了陛下从洛阳传递来的书信,让奴婢过来请殿下过去。”
“一开始娘娘看到了书信很开心,说是陛下已经夺回了洛阳。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就变得低落了下来……”
“嗯,快走吧,我去见我娘亲。”
李明达点了点头,吩咐侍女和奶娘看到亲儿子,快步出舱而去。
长孙皇后坐地案几跟前,那封厚厚的书信,已然摊开在案几之上。
看着夫君用详细而又轻松的语气,描述了这一次合围洛阳,一举取得全胜。
大军不伤一兵一卒,就攻入洛阳。这些消息,的确让人安心了不少……
第2746章 满洛阳城津津乐道的话题:程三郎一人毁一城
不过,雉奴被禁于晋王府内,而兄长长孙无忌,此刻正身险于监牢之中。
对于该当如何处置他们,夫君一句话都没有说,可越是这样,越让长孙皇后内心份外地焦灼。
一边是自己的亲儿子,另外一边,则是自己一母同胞,打小相依为命的兄长。
可是这一次的洛阳之变,偏偏又与他们二人牵扯极深。
他们触犯的,不仅仅是国法、家规,更触犯了夫君的逆鳞。
“娘亲,我来啦……”
人未至,声音已经先传入了长孙皇后的耳中,那充满着活力与阳光的嗓音,让愁絮满怀的长孙皇后终于露出了笑容,抬起了头来。
“娘亲,女儿听胡尚宫说,爹爹那边传来了好消息是吗?”
李明达快步走到了近前,就像是没有看到娘亲脸上牵强的笑容一般。
屈膝坐在了那案几跟前,目光扫过摆放在案几上的书信。
“娘亲,你给我说说,都是什么好消息?”
看着这位粘人的亲闺女,长孙皇后也只能无奈地强打精神,给她讲述了夫君传递来的那些好消息。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居然一日就攻下了洛阳,夫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李明达难以置信地瞪大了那双楚楚动人的明眸。
“你爹说你夫君又鼓捣出了一种更厉害的火药武器,叫飞雷炮的东西……”
……
说到了这,长孙皇后也不禁有些狐疑地皱了皱黛眉。
“说来也奇怪,既然是你夫君出力甚大,为何你爹提及你夫君的时候,言辞之间,总透着一股子怨念……”
“真的假的?”李明达好奇地抄起了书信仔细看去。
很快也查觉到了有点不对劲,亲爹的确夸了夫君,可是夸奖的方式,总让人觉得有点不对劲。
兴许……夫君又干了什么事情,惹到了爹爹才对。
李明达凑到了娘亲耳边把自己的判断那么一分析。
长孙皇后不禁婉尔一笑。“也是,你夫君作事向来都不循规蹈矩,定然让你爹看不过眼……”
经过李明达这么一打岔,长孙皇后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看着这位掌上明珠,长孙皇后犹豫了半晌之后,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明达你来了正好,娘正好有事要跟你说说。”
……
李明达乖巧地坐在那里,贴心地握着娘亲的手,静静地听着娘亲言语。
直到长孙皇后言罢,慧质兰心的李明达朝着满脸忧色的娘亲柔声道。
“娘亲是担心九哥和舅父有性命之忧?”
“……”长孙皇后默默地微微颔首,眼眶微微泛红地长叹了一口气。
“你九哥和你舅父,都铸成了大错,触犯了国法家规。”
“唉……娘是不是很失败?所养的儿女,你四哥、五哥,还有你九哥,一个个……”
李明达回身紧紧抱住已然红了两眼的娘亲,断然言道。
“娘,这怎么能怪到你身上,你是女儿见过的最好的娘亲。”
胡尚宫已然悄悄地退到了舱外站定,虽然胡尚宫很想吐一句槽。
这怎么能怪娘娘你,这些孩子明明是像他们的亲爹,他们这样的举动也是在效法他们的亲爹。
但这些话终究只能埋在心里边,不能说出口。
舱内从一开始的沉闷,到渐渐地传出了低笑声,亦让胡尚宫暗松了一口气。
幸好晋阳公主在此,不然,娘娘怕是接下来的日子不知道会忧心成什么模样。
不过话说回来,现如今,已然行至了汾水下游,用不了太长的时间,就可以回到洛阳。
相比起那更加寒冷的晋阳,还是这洛阳之地呆起来更舒适,可就是夏天的时候,比长安更加的炎热。
回到了自己舱中的李明达坐在案几跟前,开始在洁白的程家纸上落笔,娟秀却又不失劲道的字迹,渐浮于纸面。
“三郎亲鉴:秋日凄凄,百卉具腓……”
……
“唉……做人难,做好人更难啊……吱溜……”
程处弼吸溜了一口烫好的谪仙醉,挟起一筷下酒菜美滋滋地撂进了口中。
然后蹲在那烧得泛红的大铁炉子跟前扎起了马步,享受着那炉火的烘烤。
不大会的功夫,被那萧瑟的秋风吹得发寒的身体又终于充满了暖洋洋的舒适感。
李恪面如冠玉的脸蛋,此刻红得跟猴子屁股似地,打了个酒呃,嫌弃地瞪了一眼那裹着寒风蹿进棚子里的程三郎。
“瞧你这话说的,当初是谁在我爹跟前,一个劲地怂恿我爹把这天津桥毁了重建的?”
“就是啊处弼兄,如今陛下